第14章(2 / 2)
谢临川:自然是因为江娘子在饮食上花了很多心思,宝庆倚仗的,却只是权势。
谢老夫人叹口气:
宝庆生来富贵,惯以权势压人。对谁笑一笑,都以为是纡尊降贵了。她哪里知道,百姓在市井里讨生活,有多不容易?
当年,谢老夫人与第一代东平王谢山,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对市井生活很是熟悉。
我的父亲是农夫。那时候,为了糊口,春种秋收、夏耘冬藏,没有一天闲着的。若是遇上天灾,洪旱蝗虫,颗粒无收,就得饿肚子。
幸亏现在官家仁慈,轻税薄徭,还积极赈灾,百姓日子才好过点儿。若是几十年前的乱世,哎,不可说
像江娘子这般的小生意人,也不容易。一则是要交税,喏,其中之一就是你办的牙帖,二则是,如何在同行中脱颖而出?
都是卖果子的,为什么你就觉得她的好?只有花心思呀,做梦都得想着这事儿。不然怎么办?她可没有宝庆公主的权势。
谢老夫人啜了口茶,最后把一根油卤木耳吃了,道:
祖母说句你不喜欢听的。你虽道宝庆无聊、江娘子有趣,但你自己,也跟宝庆公主是一样的。
谢临川最烦他父王、母妃唠叨,但祖母的话,他还是听的,当下凝神不语。
从清心院出来,已近亥时,外间打起了雨点。谢临川又想起一事,忽的大喊:平林!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平林骑着马,火急火燎地赶往中瓦。
傀儡戏台对面的摊子已经空了,几个大红灯笼也熄了火。
平林回去复命:已经收摊儿了。
谢临川正在研究火焰队的蹴鞠阵型,见窗外已漫天雨幕,道:
那你明天再去,左右她摊子在那里。找到人了,就请到家里来。
但一连三天,平林硬是没有找到人。
一是因为这几日都在下小雨,江清澜没有马车,出摊不方便。二是因为,她在忙着租房子。
那天,那两位贵人兄妹走后,杨郎君神思恍惚着,也很快告辞。江清澜把客人送走后,与团团两个躲在摊位里看银子。
摆摊很是顺利,赚了一大堆铜钱,只她们现在没心思数那个。两双眼睛快要喷火出来,死死盯着藤编凳子那上面,放着一个马蹄形的银元宝。*
团团问:这是多少钱?
江清澜:五十两。
团团:五十两是多少?
江清澜开始数:荔枝水、樱桃汁、桂花酿、酥油茶、青梅饮、肉粉汤,很多很多。
团团吸溜口水。
江清澜又道:回锅肉、鱼头煲、羊肉串、牛肉煲、蜜烧鸡、香烤鸭,很多很多。
团团吞咽唾沫。
江清澜再道:热水澡、香胰子、红头绳、绒线花、新衣服、香被子,很多很多。
团团瞪大眼睛,露出神往之色。
自家里出事以来,她们都是在澡堂子里匆匆解决,好久没有搭上大木桶、撒满香花瓣,痛痛快快地泡过澡了。
最重要的是,江清澜有些激动,我们可以赁屋子了!
没有蜗居过的人,是不知道拥有一个自己的屋子,是多么的幸福。
偏江清澜知道。
上辈子,她的父母离了婚,各自组建了家庭。从上大学起,她就没怎么回过家。因那家,也不是自己的。
可学校的宿舍,也不能说是家,因为没有私人空间。从大学的八人间,到硕士的四人间,终于熬到了博士,还是两人间。
幸好,她的博士舍友不在学校住,她才真正有了自己的小窝一个可以放心笑、放心哭的地方。
但才在温馨小窝住了一年,她就穿来了这里,又住进了大通铺。
但是,现在,一切都要变了!
这几天老是下小雨,江清澜与团团打着伞,硬是把城里的楼务店跑了个七七八八,弄清楚了情况。
临安城的房价高,买不起房的人很多。但人,又必须有房子住,这是刚性需求。租房事业应运而生。
跟现代一样,此时的租房也分为府署的公租房、普通人的私租房两种。但不同的是,公租房似乎更多,其制度也更完备。
随便去一个楼店务打听,各种类型的公租房应有尽有。四五百文一月是小单间,几十两银子一月的是大院子。
这些房子,有些是临安府署出资修的廉租房。
有些是百姓借了官债又还不起,被没收抵债的。
还有些,便像江清澜原身家一样,犯了事儿,被查抄充公的。
江清澜她们东看西看,挑花了眼,最后定了城北钱塘门里江米巷的一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