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良久的沉默,墨拂歌的身影笼罩在房间的阴影中看不分明,只能听见她无波无澜的嗓音,那看来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虽然不知道叶珣派亲信往墨临来具体要做什么,但也不难猜出一二。
宁王的亲信估计再过两日也快赶到墨临了,毕竟郡主现在不在京城,要不要我们先派人去接应?
不用接应。墨拂歌手中把玩着玉签,在灯烛的照耀下光泽明灭,但一定要在暗中派人保护。叶珣的病是最好的诱饵,该钓出一些在暗中虎视眈眈的东西了。
江离听完她的吩咐后,又安静地离开。
墨拂歌的面上始终没有多余神色,在听闻叶珣的病情时,她并不吃惊。七年前那一役实在是太过惨烈,叶珣徒步抱着容应淮的尸体跋涉过祁连山的风雪一步步回到边关,彼时没有人认为她能够在这场风雪中归来。但她不仅回到了北境,还带回了容应淮的尸体让他能够安葬。
虽然叶珣能够全身完好地归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但在低温风雪中跋涉如此之久,也让她落下了严重的寒疾。原本患上寒疾后就应该去南方温暖之处调养,她却只能拖着病体继续镇守北地,还能支撑这么多年,实在难得。
墨拂歌垂眸看着桌面玉签显现出的卦象。
前些时日北方已有流火陨落,而今卦象亦是坎上艮下,山高水深,风雪袭人。坎艮为蹇,譬如跛足行于风雪,与叶珣的一生何其相似已至终局。
眼眶忽有些发烫,水光模糊视线,下意识伸手去碰,竟是一片湿润水泽。
墨拂歌看着指尖的湿润痕迹,竟然轻笑了起来她原来也是会流泪的么?会为了这种事流泪?
她起身走入房间内的暗室。
事已至此,她需要一些更明确的卦辞。
、
郡主,您没事吧?在叶晨晚下车时看见她苍白的面色,身边侍从忙关切的询问。
无妨,只是颠簸久了些。她避开侍从想要扶她下车的手,独自从马车中步下。
咱们暨州地远人稀的,辛苦郡主一路跋涉了。恭维的声音响起,几个官员已经在暨州城门外恭候叶晨晚的车驾。
这些官员是暨州判司,在暨州刺史杨复方被下狱后,代为管理暨州事务。暨州地处西北,又是穷乡僻壤,一年到头根本见不到几个叶晨晚这般身份的人,是以表现得颇为殷勤。
她本想直接去看看暨州城中的情况,奈何这几个官员一定要先带着他们去驿站接风洗尘。
城中不知多少人还饿着肚子,这接风宴上还能端上上好的菜品与佳酿。叶晨晚瞧着满盘珍馐,实在是食之无味,又不好发作,只随便动了动筷子就借口一路舟车劳顿,要先回房间休息,遂离席了。
等到暨州的官员离开后,叶晨晚才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翻窗离开,悄无声息地混入了街头。
暨州本就是西北的落后之地,街边建筑被风沙侵蚀得破败不堪,纷纷紧闭着门扉。街上偶有行人,更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丐,摇动着手中破了个口的瓷碗,铜板哐当作响。
叶晨晚绕开乞讨的流民,拐进了街边尚开着门的米铺。
米铺中层层护卫把守,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官府衙门。叶晨晚目不斜视,从容穿过护卫,来到了铺面盛装米粮的米袋前,抓起一把米细细查看。
米铺的老板守在柜台前,恶狠狠地瞪着把玩米粒却又迟迟不开口购买的叶晨晚,本想招呼护卫撵人,但看她虽然衣着朴素却又气度不凡,最后还是压抑住火气不耐烦地等待着她挑选。
等到米铺老板终于快忍无可忍时,叶晨晚才把掌心的米重新放回米袋中,开口询问,你这米怎么卖?
老板冷哼一声,五百文一斗。
叶晨晚睁大了眼,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米袋中的米,平日里的米价也不过数十文左右,你这足足翻了十余倍。须知哪怕是京城中上好的御米,也不过百文。
米铺老板回以哂笑,原来是京城来的大小姐,那看来是没饿过肚子。知不知道现在在暨州,米就是命啊?有人的命值不了五百文。
叶晨晚知晓与他讲不了道理,遂也径直离开了米铺。老板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一副穷酸样装什么京城人上人。
她又去了几家米铺,都是相似的价格。
这米铺中的天价其实也在叶晨晚的预料之中,她此行也并不是为了买米的。暨州的米粮都是这样的天价,可见他们手中确实也没有多少余粮。
更重要的是,她仔细瞧过米铺中这些米,颗粒饱满细长,青梗如玉,腹白极小,是加工后的糳米。赈灾,是不可能用这样质量的好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