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我既辅刘三兴炎汉,当第三任丞相也(2 / 2)

“吴侯当真决意与齐决裂乎?”

“然也。”

吕蒙按剑而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善。”

陆逊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有此一问。

就是想要确认孙权是否真的下定了决心与齐国撕破脸。

毕竟……

“取丹阳倒非难事,只是须防齐人报复。”

陆逊也不认为取丹阳有多难,真正难得是如何应对齐国的报复。

所以才要问问孙权的态度,万一他的立场不坚定。

到时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折腾一场。

吕蒙忽而轻笑道,“某之重任,较伯言更险。”

陆逊讶然。“莫非……”

“取荆州。”

吕蒙目视西方,声音低沉。

陆逊闻言色变,沉声道:

“诸葛孔明乃是李子玉高足,非等闲之辈可比。”

“子明此任……甚难……”

“……哈哈哈,我亦知此事甚难。”

吕蒙仰头大笑,“正因其难,方显丈夫之志!若专拣易事,与庸人何异?”

“伯言,愚兄其实已经想过了。”

“大丈夫处世若碌碌无为,与朽木腐草何异?”

“此去荆州,事若就,功名大业可成。”

“事若不就,蒙情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

“也不枉男儿七尺之躯。”

话落,吕蒙忽转头面向陆逊,正视他的目光。

“……伯言,出门前,蒙已在吴侯面前立下誓言。”

“此役若是不能取下荆州,蒙势不还东吴。”

“若是不幸殁于沙场,蒙已举荐伯言为下任都督。”

月华流转,映得陆逊眼中精光闪动。

良久,他郑重地向吕蒙一拱手:

“逊取丹阳途中,若子明兄需要策应。”

“请随时与逊保持联系,逊一定星夜来援,相助兄长!”

吕蒙亦肃然还礼:

“蒙在此先谢过。”

夜风忽起,吹动二人衣袍。

远处江涛拍岸,恍若金戈铁马之声。

……

次日,吕蒙正式挂帅,率兵进驻柴桑。

早有哨马报说:

“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高阜处各有烽火台。”

又闻荆州军马整肃,预有准备。

吕蒙大叹:

“周都督在时,与孔明交往频繁。”

“彼时荆州之众,皆不以为会与东吴开战。”

“今荆州设下如此重防,看来诸葛孔明到底还是防着吴人啊……”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吕蒙心中还是有些落差的。

他接着派人去调查荆州的防线。

未多时,哨马回报说诸葛亮在荆州设置了四道防线。

分别是夏口赵云、公安马谡、江陵马良、夷陵潘濬。

吕蒙又是一惊:

“夏口乃入荆州的门户,由赵子龙把守。”

“赵云浑身是胆,性格沉稳,”

“若如此,荆州急难图也。”

“我一时在吴侯面前劝取荆州,今却如何处置?”

正当吕蒙愁得焦头烂额时,忽在防线名单中瞥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马谡是何许人也?”吕蒙问。

左右人答曰:

“此乃诸葛亮府上功曹,马良之弟,马谡马幼常也。”

“功曹?”

吕蒙眉头皱起,又问:

“他此前难道从未带过兵?”

为了袭取荆州的计划,吕蒙把荆州诸将每个人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但马谡这个名字却看着十分陌生。

“听人说,是第一次带兵。”

“第一次?”

吕蒙更加不解,在原地来回踱步。

“人说诸葛亮一生为谨慎,如何会用一个从未单独领过兵的新人,来守如此重要的公安港?”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摊手说:

“我等不知。”

“难道这个马谡是个天下奇才?”

“当年李翊不就是第一次领兵,就做到了百战百胜么?”

“诸葛亮既对此辈委以如此重任,想必其确有过人才能。”

众人议论纷纷,除了怀疑马谡是个天才之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吕蒙在原地来回踱步许久,忽然计上心头,思得一计。

“……不如这样,我以报周公瑾丧事为由,去出访荆州。”

“正好试探一下这马谡的虚实。”

“倘若其当真是个庸才,我等也好以此为突破口。”

众人纷纷称善,各自准备。

次日一大早,吕蒙便佯称赴荆州报周瑜之丧,带了三十来人出访荆州去了。

……

荆州,公安港。

廖化阔步来到马谡跟前,面色沉重地说道:

“参军,为何要改变公安部署?”

马谡提着笔,头也不抬的继续批着公文。

“旧制纰漏甚多,防务有误。”

“吾不过重新布阵,略加拂改耳。”

廖化蹙眉,沉声道:

“公安防务,乃是诸葛使君亲自制定,如何有误?”

“况使君随李相爷累经战阵,每到之处,尽意指教。”

“既是经过战阵考验,又岂容轻改?”

马谡这才搁笔,正色道:

“君只见其表,港北丘陵可屯重兵,却设哨塔。”

“水路要冲反置空营——此乃取败之道也!”

“丘陵屯兵?参军之言误矣。”

廖化赶忙劝谏道,“若无水路策应,岂不成了孤军?”

马谡霍然起身,羽扇坠地,厉声喝斥道:

“汝莫乱道,吾素读兵书,深谙兵法。”

“使君诸事尚问计于我,汝奈何相阻耶?”

“况汝也不过一介武夫,又岂知兵法精要?”

正争执间,忽有人报江外驶来几艘舟船。

马谡乃一挥衣袖,从廖化身旁掠过:

“……哼,吾得去看看舟船来人,没工夫与汝争执。”

“吾为主将,汝为副将。”

“再敢乱言,休怪吾军法处置。”

言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港外,吕蒙的轻舟已经溯江而上,到了公安港了。

忽见岸上旌旗错落,营寨布置与寻常大异。

吕蒙扶舷观望,眉头渐蹙。

“……此非孔明手笔。”

吕蒙指岸边一处孤悬高地的营垒。

“依险设寨本是常理,然此处距水路三里有余,缓急岂能相救?”

副将宋谦答道:

“闻说是马谡新立的章程。”

“哦?”

吕蒙抚摸着下巴,心中逐渐变得兴奋起来。

“快备下礼物,吾要拜见一下这位马参军。”

于是众人准备停船靠岸,然后使人送上拜帖。

马谡甫一出门,便见着亲兵疾步入内。

“报!东吴新任都督吕蒙遣使递帖,言吊丧周瑜,特来拜会将军!”

“哦?”

“周瑜死耶?”

马谡对东吴这位都督并未有多大尊敬。

毕竟赤壁大战,全靠他们荆州人出力,干吴人何事?

“来人可说了什么?”马谡接着问道。

亲兵躬身答:

“吴使言,吕都督素闻马参军才名,特备薄礼前来拜会。”

马谡嘴角微扬,对左右笑道:

“不想我马幼常之名,已传至江东矣。”

当即更衣出迎。

城门外,吕蒙一行十余人皆着素服。

见城门大开,马谡率众迎出,吕蒙即刻下马,执礼甚恭。

“蒙久慕马参军高义,今日得见,实在是大慰平生!”

马谡见吕蒙身形魁梧却举止文雅,心中暗喜,还礼道:

“吕都督远来辛苦,请入城一叙。”

入得厅堂,吕蒙命人抬上礼箱。

江南锦缎十匹,会稽明珠一斛,另有精制兵书数卷。

马谡目光扫过那些锦缎、明珠都十分满意。

唯独对其中的兵书不屑一顾,甚至连翻看都懒得翻一下。

“都督厚礼,谡愧不敢当。”

马谡嘴上推辞,却已示意侍从收下。

分宾主落座后,马谡故作疑惑:

“荆州文武众多,都督何以独见下官?”

吕蒙乃拱手说道:

“天下谁人不知,马参军乃诸葛先生心腹。”

“今诸葛先生远征在外,荆州事务,岂非尽决于参军乎?”

说着又压低声音。

“不瞒参军,蒙此番前来,除报丧公瑾外,更欲加强与的荆州合作。”

马谡闻言,手中茶盏微微一颤。

他强自镇定道:

“都督此言差矣。”

“荆州防务,自有子龙将军主持……”

“再不济,家兄马良也主持着江陵事务。”

“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后生晚辈?”

吕蒙忽然起身,长揖到地:

“参军过谦了!马从事镇守江陵,这公安要冲,不正是托付给参军这等大才?”

抬头时,独眼中闪着诚恳的光。

“若蒙有幸得参军指点江东防务,必当厚报。”

马谡闻言,心中暗爽。

这东吴新上任的都督专程前来找自己,一上来甚至让他来指点江东防务。

足见他马谡果然是才名远播。

这下,看谁以后还敢说他狂妄。

狂也是有狂的资本的。

毕竟荆州一把手,东吴二把手都问计于自己,这含金量自不必多说。

在马谡看来,等李翊退了,诸葛先生顶上。

他未来就是三兴炎汉的第三任丞相。

三对三,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缘分。

就在马谡沉浸在幻想之中时,吕蒙在旁侧仔细观察着马谡的神态变化。

心中更加笃定,马谡绝对不是一个能够匹拟李翊的天才!

但他现在还什么都不能说。

俄顷,马谡缓过神来,终于忍不住出声笑道:

“……呵呵,都督请坐。”

“不知公瑾……唉,天真是妒英才啊!”

吕蒙面露悲戚:

“公瑾临终,犹念孙刘联盟之谊。”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此乃公瑾绝笔,嘱我亲呈荆州贤达。”

马谡展开一看,竟是周瑜手书《孙刘盟好疏》,字迹清瘦如刀刻。

他心中暗喜,若能促成齐吴进一步的联系。

将来就很有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全并东吴之地。

这岂非是大功一件?

马谡看完这份手书之后,也是喜出望外,对吕蒙说道:

“周都督书中所言,足见其诚意。”

“只是恕在下多言,齐吴两家已是盟友。”

“都督还打算如何加强两地联系?”

“换言之,江东日后有何打算?”

最后一句,马谡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吕蒙听出来了,他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盏中茶水泛起细纹。

他抬眼环视左右,欲言又止。

马谡会意,挥手屏退侍从。

待厅中只剩二人,吕蒙忽然长叹一声:

“实不相瞒,蒙此番前来,另有一番计较。”

他起身踱至窗前,望着江对岸隐约的灯火:

“今曹魏在河南战事中节节失利,刘备已据中原十之七八。”

“我主日夜忧思……”

说着转身,独眼中竟闪着泪光,“恐要顺应天命了。”

马谡手中茶盏“咔”地落在案上:

“都督是说……”

“归降齐国。”吕蒙声音低沉,

“只是……”

他苦笑着摇头,“江东世家大族,多有愚忠之辈。”

“程普、黄盖等人日日进言,说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疯言疯语。“

马谡眼中精光闪动,身子不自觉地前倾:

“那都督的意思是……”

吕蒙坐回席间,压低声音:

“眼下曹魏尚未彻底败亡,那些老顽固还心存幻想。”

“待刘……哦不,待齐王千岁一统河南、河北之后。”

“他们自然不敢再多言什么。”

窗外忽然一阵秋风卷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墙上二人的影子忽大忽小,犹如鬼魅起舞。

马谡抚掌笑道:

“都督高见!如此说来,吴侯已有归顺之意?”

吕蒙郑重颔首:

“我主常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只是……”

他忽然握住马谡的手,“此事还望参军暂保密。”

“若走漏风声,恐生变故。”

马谡只觉吕蒙掌心粗糙温暖,心中愈发笃定:

“这是自然。”

话未说完,忽闻城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吕蒙脸色一变,急忙起身:

“恐是江东来人寻我,今日之言,万望参军……”

话未说完,马谡连连摆手打断说道:

“都督放心,谡自有分寸。”

马谡心头狂喜,陈元龙渴望了一辈子的吞并江南之功。

将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