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1 / 2)

第325章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

扬州,丹阳。

城内寒风凛冽,官署内炭火噼啪作响。

主簿周显手持邸报匆匆入内,见袁胤正斜倚胡床,把玩着一枚和田玉印,那是齐王新赐的恩赏。

“府君,江东传来消息,陆逊被孙权拜为新都太守,距我丹阳仅一地之隔!”

周显躬身递上文书,声音透着不安。

袁胤懒懒抬眼:

“陆逊小儿,乃一书生,纸上谈兵之辈耳,何足为虑?”

他摩挲着玉印上的螭钮,“上月吴使还赠我温县的大柑子,说是吴侯亲自使人采摘的,言辞谦卑得很。”

周显急趋两步:

“府君明鉴!丹阳地瘠民贫,守军已多年不曾上阵杀敌。”

“若吴人突袭,我丹阳根本守御不住。”

“而淮南又距此隔着长江天堑,不能第一时间支援过来。”

“府君宜早做准备。”

“荒唐!”

袁胤突然掷印于案,惊得炭盆火星四溅。

“我乃李相妻兄,丹阳背靠齐国百万雄师!”

“孙权小儿与我敢动刀兵?”

“况江东之地本就是我袁氏所有,孙氏当年也不过我是袁家一守护之犬耳。”

“……哼哼,只可惜养狼当犬看家难呐。”

窗外北风呼啸,卷着落叶拍打着窗棂。

袁胤身在江东,仅占据一郡,因为他有着刻在袁氏骨子里的傲慢。

一直认为孙氏是背刺袁氏才获得江东的,如今就算江东已经归孙氏所有,他也心中不服。

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现在是替刘老板打工,背靠齐国。

有齐国撑腰,自然没必要对吴人有什么好脸色看。

所以每次面对到访的吴使时,都颐指气使。

而吴使每次也都选择了忍让,这更加使得袁胤看不起吴人。

周显眼眸一蹙,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如今中原陷入战争泥潭,府君可还记得——”

“开战前,齐王在密令中提及,待中原战事平定以后。”

“便调府君入朝任太仆,若这期间丹阳出了什么变故……”

言外之意,袁胤这些年在丹阳资历也熬得差不多了。

你帮齐王镇守边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等战争胜利后,就把你调到中央工作去。

到时候凭借你的资历,再加上李相爷姻亲的身份。

混个九卿都不成问题啊。

果然,袁胤闻言,神色微动。

周显趁机再谏:

“陆逊虽然年幼,但很早便已入仕,辅佐孙权。”

“况且孙权早不让其上任,晚不让其上任,偏偏在齐王全并河南之时上任。”

“其心难测,不可不防啊。”

“够了!”

袁胤烦躁地挥手,却又忽然眯起眼睛。

“不过……足下可遣人携贺礼走赴新都,探探虚实。”

“喏。”

于是,丹阳当即安排了一名使者出访新都,刺探陆逊虚实。

新都太守府内药香弥漫。

陆逊接到袁胤使者将至的急报,当即掷下手中兵书,对左右笑道:

“此必是袁胤遣人前来探我虚实。”

参军朱然会意,问:

“既如此,府君打算如何应对?”

“现在吕将军那边还没有完全处理好荆州事务,我们不可冒然与齐人交战。”

攻丹阳与攻荆州必须同时进行。

因为一旦哪边先攻了,另一边就有了防备了。

所以两边步调必须得要同步。

但显然,荆州那边的工作要比丹阳麻烦许多。

陆逊的难题不在于如何攻取丹阳,而是如何在吕蒙准备好之前,尽可能地稳住丹阳人。

陆逊站起身来,沉吟道:

“我且诈病,以慢其心。”

“诸君可为我准备。”

说罢,当即解冠散发,命人取来生姜汁涂在眼睑、额角。

不过片刻,他便双目通红,面色蜡黄,活似久病之人。

“快,将炭盆撤去半数,被褥浸些冷水。”

陆逊边咳边褪下外袍,只着单衣卧于榻上。

又命人煮了苦参汤置于案头,满屋顿时苦气熏天。

俄顷,使者被请入内。

但见陆逊裹着湿被瑟瑟发抖,榻边铜盆里还残留着可疑的污血。

那其实是下人提前准备好的鸡血。

“诶呦,陆府君这是.”

使者故作关切,突然伸手去探陆逊额头,却被他偏头躲过。

侍从连忙上前将之拦住。

“使君小心传染!我家主公水土不服,染了江东瘴疫。”

(东汉是二元君主制,下人可以对地方官称臣)

使者连忙缩回手,转而暗中观察。

只见陆逊喉结滚动,突然“哇”地吐出一口“血痰”,旋即喘息道:

“……失……失礼了”

那痰盂里早被悄悄放了朱砂,入水便化开如血。

“江东确实是疫病多发之地。”

使者假意叹息,目光却不断在陆逊身上打量。

旋即又突然发难问道,“听闻府君三日前似还在巡视城防?”

言外之意,你小子三天前不好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病了?

榻上陆逊浑身一颤,猛烈咳嗽,侍从急智道:

“正是那日淋雨,这才染了疾疫!”

说着掀开被角,露出陆逊腰间暗敷的疮药,那是捣烂的芙蓉叶。

使者见那“溃疮”脓血模糊,终于信了八分:

“府君病势如此沉重,下官实在也对此痛惜不已。”

“实不相瞒,下官也是奉了袁使君之命前来探访。”

“本意是为了恭贺府君新官上任,不想染此恶疾。”

“惜哉,痛哉……”

陆逊突然挣扎起身,手指抓住使者衣袖:

“惭愧啊!请转告袁公”

话未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将早含在口中的姜汁喷了使者满袖。

“就说陆逊.来日方长”

使者生怕被陆逊传染,连忙挣脱,旋即作揖拱手道:

“一定一定,在下会将府君的病情如实转告给我家主公的。”

然后以不打扰陆逊休息为由,正式向他辞别。

寒风呼啸,新都城外。

陆逊负手立于城楼,目送着袁胤使者的车驾渐行渐远。

方才还病容惨淡的脸上,此刻已恢复血色。

“不想丹阳区区使者,也敢如此倨傲。”

陆逊掸了掸衣袖上残留的姜汁,冷笑道:

“入府不行礼,探病不退避,言语间尽是试探。”

朱然递过热巾,摇头叹道:

“袁胤倚仗齐国之势,向来如此。”

“去岁吴使赴丹阳贺岁,竟被当庭质问江东兵备。”

提到这里,朱然便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小小的丹阳太守,竟然敢随便对他们东吴的内政指指点点。

偏偏吴人又不敢反驳,就这么忍气吞声了许多年。

所以,每一个吴人都盼着早点收复丹阳。

陆逊接过热巾拭面,眼中精光闪动:

“倒是难为前任的新都太守了。”

他望向丹阳方向,嘴角微扬:

“不过这份窝囊气”

突然将热巾掷入一旁的火盆,嗤的一声腾起白雾。

“也该到头了!”

……

丹阳官署内,袁胤一边吃着柑子,一边听着使者的汇报。

他突然前倾身子:

“陆伯言当真病重呕血?”

“属下亲眼所见!”

使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痰盂中血色做不得假。”

“更兼其腰间恶疮溃烂,药童换下的绷带尽是脓血。”

“此人必是染了恶疾。”

周显皱眉插话:

“陆逊年少有为,前些日子都还好好的,怎会突然”

“诶~”

袁胤摆手打断,将没吃完的柑子放在案上、

“江东湿瘴最是伤人,当年孙策何等好汉,不过二十六岁便死了么.”

孙策的死与他遇刺虽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但值得注意的是,孙策并不是直接被刺死的。

是被刺伤以后,没能把病治好才死的。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江东多瘴气,伤口很容易感染。

从而滋生出病菌。

所以像丹阳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是没有多少人愿意过来的。

袁胤也明白这里面的工作有多困难,就盼着早点儿升迁,早点儿搬到气候相对宜居的中原去。

念及此,袁胤忽然道:

“来啊!传令,犒赏三军!”

周显诧异道:

“府君!纵使陆逊病重,这新都防务也不该就此松懈才是。”

“糊涂!”

袁胤霍然起身,腰间组玉佩叮当作响。

“陆逊若死,吴人必要另派太守。”

“等他们交接完毕,怕不是要等到开春了。”

踱到江东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新都位置。

“届时齐王早已平定中原,我倒要看看吴人如何袭取我丹阳。”

窗外忽有寒鸦惊起,周显望着地图上丹阳孤悬的标记,欲言又止。

袁胤却已哼着小调,转去后堂试穿新制的九卿礼服了。

孙权听说陆逊病了,心甚怏怏。

吕范进言道:

“陆伯言之病,必是诈耳,只为慢袁胤之心。”

“非真病也,愿吴侯勿忧。”

孙权便道:

“子衡既知有诈,可去往新都为孤视之。”

吕范领命,星夜至新都,来见陆逊,果然不见着有病色。

吕范开门见山说道:

“某奉吴侯命,特来敬探伯言贵恙。”

陆逊拱手还礼:

“贱躯偶病,何劳探问。”

吕范便道:

“吴侯以重任付公,公不乘时而动,空怀郁结,何也?”

陆逊便解释说道:

“非是某不尽心竭力,取丹阳易,平后事难。”

“吾取丹阳,不过覆手取物耳。”

“然荆州之地才是重中之重,若吕都督不能先取,我新都亦不敢擅动。”

哦?

吕范眉梢一样,沉吟半晌,目视陆逊,缓声说道:

“听闻吕都督至采桑后,便被阻在了夏口。”

“夏口由赵云把守,此辈成熟稳重,只恐不易取。”

陆逊笑道:

“某已和吕都督通过书信,他言及已有计可取荆州。”

“愿子衡勿疑。”

吕范连忙问是何计。

陆逊却道:

“此事干系重大,吕都督亦未向我言明是何计。”

“那伯言可能猜到是何计?”

“自然。”

“是何计?”

吕范连忙问。

陆逊笑着挥了挥手,“既然子明不肯明说,自然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下又何必去拆穿呢?”

“难道连吴侯都不能知道么?”

“荆州之事干系重大,还是谨慎为妙的好。”

吕范闻言,沉默许久,然后叹道:

“……好罢,愿子明当真能为吴侯取下荆州。”

“我这这便回报吴侯去,伯言亦当时时紧盯丹阳动向。”

“自然。”

二人辞别,各自回去。

不表。

……

话分两头,吕蒙自拜访完马谡回到采桑口以后,确定了公安港就是他夺取荆州的突破口。

他回到衙署,当即命人修书一封,具名马、异锦、酒礼等物。

遣使赍赴夏口,来见赵云。

时赵云正在城头巡视城务,忽报说江东都督吕蒙遣人送来礼物与书信,特来拜见将军。

赵云便道:

“礼物可送人送回去,书信留下。”

随后,将使者请入,得其书,其书略曰:

“子龙将军麾下”

“蒙以凡才,谬膺重寄,奉命移镇柴桑。”

“夙夜忧惶,如履薄冰。”

“窃思江夏要冲,素赖将军威德镇抚,南北安堵。”

“今蒙猥居邻境,实非所宜,唯恐麾下将士疑忌,致生嫌隙。”

“蒙虽不敏,亦知孙刘盟好之重。”

“故已具表上呈吴侯,乞骸骨归乡,愿荐贤者以代。”

“倘得卸甲,必当亲诣夏口,负荆请罪,以明心迹。”

“时值深秋,江风凛冽,伏惟将军珍摄贵体,勿以蒙为念。”

“临书惶悚,不知所云。”

赵云览毕书信,见其字迹虚浮,言辞卑怯,不禁莞尔。

侍从见主将神色,问道:

“将军何故发笑?”

赵云收信入匣,对吴使温言道:

“吕都督过谦了。”

“烦请足下转告,就说孙刘盟好,乃诸葛使君与齐王夙夜挂怀之事。”

“今都督镇守柴桑,但以和睦为念,何须辞官?”

遂命亲兵取来锦盒:

“此乃荆州特产的安神茶,可助吕都督调养心神。”

又添锦缎十匹,“江风寒冽,权表心意。”

帐外忽起东风,卷动案上信笺。

军正夏侯兰忽然开口说道:

“云兄,吕蒙此信,未免谦卑过甚。”

“不知是否有诈?”

这夏侯兰乃是常山真定人,与赵云是同乡。

两人情同手足。

赵云在刘备这里发迹以后,便向刘备举荐了夏侯兰。

刘备便使其留在赵云的部曲中,当一个掌管刑法的军正。

平日聊军务时,两人无话不谈。

赵云摆手止之道:

“邻邦礼敬,何必多疑?”

“哦?难道云兄就不担心吕蒙使诈,袭我荆州?”

“……呵呵,兰弟未免太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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