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声名狼藉了 第54节(2 / 2)

刘轨虽同为内阁次相,但他是皇帝家臣,早在燕郡便跟随皇帝,正儿八经的皇帝心腹,他知道虞青臣深得皇帝宠爱,索性便事事以他马首是瞻。朝中一阁一院两首辅——但凡长眼睛的,都知道至此已成定局。

皇帝大婚,册秦王,刘轨为册封使,命钦天监拈五个日子送呈御览,皇帝挑了小半月,定了小阳春成礼册封。这其实是预料中的事——西堤在南,小阳春既不炎热,又不寒冷,正宜远行。

皇帝婚仪需预备的极其繁琐,日子一定刘轨便忙得脚不沾地,内阁诸事一应推与虞青臣。先时还存了点看笑话的意思,不过五日便心服口服——这位虞相的能耐深不见底,说不定行军打仗才是他正经施展处。

能做秦王,靠的原来并不只是皇帝偏爱。

时日一转便是中秋。三日节休,皇帝因暑热太过,不肯举宴,只命做了时令月饼分与众臣便作罢。皇帝不庆,诸阁院自然是要庆祝的。刘轨为册封使,早十日便往龙兴之地北三郡祭天告祖,不在中京。

内阁只得由虞青臣主持中秋节庆。姜敏听到消息时正倚在水阁纳凉,闻言笑道,“殿下过一时还要回府,原想着过节安生陪我三日,想不到竟比我还忙。”

说话时男人正倾身伏在她膝上,“回去做什么——不能不回去么?”

“刘轨祭天回来便要往王君宗族问礼,你住在宫里算怎么回事?”姜敏道,“既不肯入西堤,便只得去高泽——借这个机会同族人有所缓和,亦是好的。”

“他们早已经撵了我,我不去,我没有什么宗族。”男人道,“我是陛下的人。”

“成礼后不来往便不来往。”姜敏道,“问礼总还是要有的——难道叫刘轨往宫里来问礼?还是去高泽吧。”又笑,“你成一回礼,把人家刘轨忙得脚不沾地,记着好生谢人家。”

男人便知事已成定局,沉默地埋在她膝上,一言不发。姜敏便随他去,自己拿匙一匣一匣地开秘折。男人半日才缓过一点,“那我走了。”

“少吃酒。”姜敏不抬头,“命齐溪跟着。”

齐溪是特意挑的内禁卫,差使只一件——跟秦王出门。男人站起来,皇帝正在低头看折子,他不敢纠缠太过,默默退走了。姜敏等他出去便收了东西,自己往暗阁里取了画卷,命徐萃,“伺候更衣,备马——让董献去辅察司狱等着。”

董献被徐萃养在中京一处私宅。徐萃闻言,“还以为陛下把他忘了,终于要见他了。”

“不是见他。”姜敏纠正,“带他见一个人。”内阁中秋节庆,不闹个通宵都算克制——正是时机。

便换了寻常装束,内禁卫跟着往辅察司去。到地方董献果然等在门上,林奔却不在司里——辅政院亦在节庆。姜敏命狱吏,“你带路——朕要秘审无色。”

狱吏忙引着二人去秘牢,又搬椅子。无色被拘了二月,虽未挨打,苦头却没少吃,早被关得精神涣散面如土色,看见姜敏跟看见救星一样,“陛下要什么,但说便是——这地方不是人呆的,我实在受不住,求陛下放我走吧。”

姜敏握着卷轴,轻轻一展,画卷落下来,“这便是你献与废帝的神卷?”

“是。”无色道,“陛下要看,我熬了小半月画出来。就是这个,一丝儿也不带差的。”

姜敏点头,指尖点着领头蛟身妖物面容,“这个也是你画的?”

“画都是我画的,这个当然也是。”

“朕看这一张人面栩栩如生,是当真确有其人,还是你胡乱画的?”姜敏盯着他,“想清楚再回话。”

“有其人。”无色道,“祭天务求虔诚,原拟的每一妖物都有人面,只是后来时间紧急,只挑出来为首的一个——陛下命我绘当日献与废帝的图,我便依照当日情形绘的,当日的画就是这样。陛下若要完整的,我可——”

姜敏一语打断,“何人?”

“我不认识。”无色被问得一滞,“我照着记忆画的。若不是记性好——”

“你画他,他在做什么?”

“就……被我画……能做什么?”无色莫名其妙,“陛下想寻此人?”

姜敏不好说得太过,便叫,“董献进来。”

铁门从外间打开,董献走进来,垂手侍立。姜敏道,“过去给他看你的脸。”又向无色道,“你看仔细了——当日画的是不是他?”

“不是。”

姜敏心中一动,“你看过再说话。”

“不必看。”无色笃定道,“画里那个早就死了,这个可还活着呢——怎么可能是他?”

第70章 城破

姜敏正同崔喜,齐凌和魏昭商议攻城,薛焱带着个人进来。姜敏瞟一眼,“什么人?”

那人道,“下官薛思恩,薛都督部下军校。奉薛都督之命秘密出城与殿下送呈书信。”

是薛念祖部下,难怪薛焱带进来。姜敏了然,抬手做一个接的动作。薛焱连忙上前,双手捧着书信奉与姜敏。姜敏接在手里,“你们都督在城里还好?”

“是。”薛思恩道,“我们都督假意归附皇……呃,归附逆帝,逆帝对我们都督还算客气——只是近宫十三台不肯再叫我们都督接近了,由逆帝皇后亲自掌握。”

姜敏便看书信,越看越是皱眉,撂在案上,“遗诏既然已经公诸天下,阿兄为何仍然不肯出京?若姜玺狗急跳墙,阿兄有个好歹——我如何同西堤交待?”

帐中寂静下来。半日还是崔喜道,“魏郡公身份贵重,逆帝除非疯魔,应不敢如何——只是中京已是危城,战事一起兵刃无眼,确应谨慎。”

“姜玺都要死了,还怕疯魔吗?”姜敏站起来,“薛思恩即刻入城,告诉魏行俭我即将破城——命他现在,即刻,马上出京,今夜前。”

薛思恩半日挤出一句,“我们都督不知劝过多少回,魏郡公定是不走的。”又道,“魏郡公有言,他以西堤之名代先帝公布遗诏,他留在中京是法理使然,他若走了,世人不能见法理,只能见心虚,他绝计不走。”

崔喜道,“先帝崩逝时二王火并,赵王身死,逆帝以‘国不可一日无君’承位。其时殿下同辛简契合二部交战正烈,虽然是以大局为重,但外人看在眼中,已是默认殿下认可逆帝之法统。”

姜敏一滞,半日不吭声。崔喜便知劝对地方,又道,“如今要推翻逆帝法统,需有能取信天下之人持先帝遗诏,召四方诸王讨伐逆帝,回归正统——眼下中京城里,能做此事的,除了魏郡公,只有赵仲德。姓赵的从来明哲保身不肯惹事。魏郡公一走,殿下师出无名便成逆贼,怎能如此?”

姜敏道t,“阿兄已将遗诏公诸天下——我奉先帝遗诏入京讨逆,如何会成逆贼,阿兄如何再滞留中京危城?”

“殿下——”崔喜苦口婆心地劝,“魏郡公只身出逃,逆帝若掐个‘假传遗诏’的罪名,殿下当如何应对?”又道,“殿下手握重兵,大势尽归,北击二部联军又尽收天下民心,如今殿下所缺无非“法统”二字。魏郡公手持遗诏在京,他便是殿下之法统。”

姜敏道,“没有便罢了,总不能让阿兄拿性命去换。”

崔喜一滞,硬着头皮苦劝,“魏郡公出身天下清流之首西堤魏氏,一言定天下的存在。我断言逆帝绝不敢杀魏郡公,不杀还能叫有心人对遗诏真伪存疑,杀了便坐实遗诏是真,便要坐实公然违抗先帝遗命——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