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2)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 '')('程峥泣不成声,说:“儿臣记住,儿臣会争气,父皇不要走!”
延景帝眼尾滑过一滴浑浊的泪,握着程慕宁的那只手用力攥了一下,程慕宁俯身靠近,道:“父皇放心,我会看顾好太子。”
“你最像你母亲,朕相信你……太子平庸,需得有人时时提点,纵有股肱之臣,但衷心易变,你才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们姐弟,一定要互相扶持……太子拿不定的主意,就听永宁的……还有永昭,她受静妃影响,生性怯懦,你们要照顾她……”
永昭跪在最后,两手捂住唇,眼泪从指缝里滑进了衣袖。
延景帝说到最后已然只剩气声,郑昌慌张跪下,“圣上,先让太医进来吧。”
延景帝却只是摇头,他握着程慕宁的手愈发用力,“永宁,你,你也不要委屈……”
话音未落,那只手倏然一松。程慕宁愣住,只听郑昌掩面抽泣,随后抬高音量道:“圣上、圣上驾崩——”
紧接着是阖宫恸哭。
程慕宁在这悲戚的哀嚎中还保持着附耳倾听的姿势,直到郑昌上前她才回过神来。她替延景帝盖好了被褥,退到台阶下,磕下头,无声落泪道:“儿臣不委屈,儿臣会扶持太子,也会照顾永昭,父皇放心……”
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双手颤抖不止,那夜砸在地上的泪都淌进了被褥里。
哽咽声从幔帐泄出,屏风外站着瞌睡的银竹陡然清醒,她上前道:“公主?”
里面没有人应答,只有低声的抽泣。
除了先帝与先皇后驾崩时,银竹没有见公主在清醒的时候哭过,这种情况一定是魇着了。她像是见惯这样的情形,熟练地挽起幔帐,疾步往外走,撩开帘子说:“香苹,快去厨房煮一碗安神茶,太医院上回送来的——”
话没说完,银竹脚下一顿,看到不远处的人,她愣了下说:“殿帅怎么回来了?”
已经夜半,裴邵忙活了半宿,脸上隐有疲色:“腰牌落这儿了。”他说罢皱眉往里面看了眼,道:“大晚上嚷嚷什么,你们公主还没睡?”
他刚才分明是看人睡下才走,程慕宁又装模作样地哄他。
裴邵挑帘进去,银竹顾不得其他,紧随其后道:“公主睡下了,但——”
裴邵当即顿步在那面舆图座屏前,他听到了。
很轻的哭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缓步过去,只能看到程慕宁露在被褥外的半张脸,眼睫都被浸湿了。他坐下扯了下被褥,可程慕宁攥得紧,裴邵没有用蛮力,只蹙眉问:“你们公主,经常做噩梦?”
银竹思忖着说:“也没有很频繁,只是回京后兴许是触景生情,公主一住在宫里就容易梦到先帝,今夜又受了惊所以……”
裴邵抬了抬指,道:“去煮茶,把窗户打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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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槅窗大开,南北两面通着风,香炉里龙舌香的味道逐渐淡了下去。没了这味道,程慕宁睡不安生,她撇开被褥,露出了整张脸,低微的哽咽变成了粗重的呼吸,她不高兴地蹙起了眉头。
裴邵倾身摸她的发,想将她唤醒。
床边挂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照着程慕宁眼睫上晶莹剔透的泪,裴邵用拇指指腹将其擦去。他的动作缓慢,所有的芥蒂和坏情绪都在此刻收了起来,程慕宁的眼泪烫得他心口烧灼,像是嵌着把被火燎过的刀子。
裴邵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的手停在她眼尾处,略有些强硬地说:“公主,睁开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听见了,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嗯”了声,但是人还没有清醒。
而且裴邵越叫她,她眉间的“川”字越深,攥着被褥的拳头也捏得越紧,脸上挣扎着躁意,似乎是在嫌耳边的人烦。
待裴邵不吵她了,她又接着陷入梦里低吟。
此时银竹捧着安神茶过来,说:“公主是魇住了,强行叫醒会惊着她,这是孟太医给的偏方,喂两口便能慢慢醒过来。”
裴邵接过碗盏,不由眯了下眼。孟佐蓝的确很能藏事,程慕宁刚回京那会儿裴邵明里暗里就多次向孟佐蓝问过程慕宁的情况,他可是决口不提这些问题。
裴邵往程慕宁唇缝里喂一勺,半勺都往外流,银竹递了帕子上来,裴邵又耐着性子多喂了几勺。
榻上的人眉心微动,将醒未醒的模样。
须臾,她湿润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在微光里和裴邵对视。
银竹忙上前道:“公主醒了——”
裴邵把碗塞给银竹,“先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竹犹豫,看了看榻上的人,又看看裴邵,只得应声退下。
程慕宁又把眼睛闭上了,她像是在梦里哭累了,眉目间都是疲倦。裴邵没有出声,也没有问她梦见了什么,只是坐在床头看她,直到枕间传来均匀的呼吸,裴邵抬手拨开她的发,却被攥住了手腕。
裴邵道:“不睡了?”
“嗯。”程慕宁道:“睡不着,吵。”
程慕宁要起身,被裴邵一只手带了起来,流泉一样的青丝从肩头滑落,她哑声问:“几时了?”
裴邵捏着她的手,看了看天色,说:“快五更了。”
程慕宁叹息着“嗯”了声,把头靠在裴邵的肩背上,说:“这会儿该上朝了吧?”
裴邵侧目道:“御乾宫的灯点了半宿,圣上才刚睡下不久,早朝大抵要推——”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音未落,耳后滑过一阵温热的触感,裴邵呼吸微顿,偏过头看她一眼,两人默契地接了个温和绵长的吻。
分开后呼吸缠绕,程慕宁的唇紧挨着他,手心贴着他的甲衣,唤他,“裴邵……”
她声音很轻地说:“我想要。”
裴邵抬了抬眼,扶在她肩头的手收紧,顿了半响没说什么,只是起身解开了鞶带,冰冷的甲衣落地,带起的声响搅乱了程慕宁的呼吸,她被推到被褥间,被再度吻住了唇。
梦里的痛楚要在蛮横的情潮中才能被化解,裴邵比她还了解她的身体,手掌触碰到的每一处都能让她颤栗,他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力道能让她欢愉。幔帐上系着的铃铛摇晃,刺耳的声音冲击着程慕宁的思绪,她逐渐听不到窗外士兵走动的声响。她在冲撞碰击中流干了眼泪,好像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哭得痛快。
裴邵吻掉她的眼泪,在喘.息间与她深吻,掠夺掉她的呼吸的同时,也挤占掉她哭泣的余力。
……
五更天的钟声敲响,云端还是一片墨蓝。程慕宁疲惫地动了动手指,眼尾带着点餍足的红晕,她大汗淋漓地倒在枕间平复呼吸,由着裴邵擦拭她的身体,哑声说:“时辰不早了,你走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这话听起来像个翻脸不认人的浪荡子,裴邵闻言看了一眼,见她眉眼恢复了颜色,摸了摸她微微起伏的小腹,说:“舒服了吗?”
程慕宁毫不遮掩地嗯了声,唇角沾上了点笑。
殿外有人在说话,听声音是卫嶙。裴邵真得走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件穿回去,程慕宁就撑着脑袋侧躺在榻上看,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穿戴整齐,见她一副怡然自得的惬意,走过去将人揉了一把,捞起来亲过后才离开。
殿内静了静,程慕宁七零八乱地仰倒在榻上,盯着头顶的幔帐想了一会儿事,然后疲惫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沉稳,睁眼已经是晌午,散朝的鼓声从皇宫北面传来。
程慕宁沐浴后坐在食案前,她浑身酸软没有胃口,只让后厨做了粥。银竹把粥端进来时她正捧着面镜子,裴邵细心地没有在她脖颈上留下红痕,但是程慕宁哭了一夜,此时两眼肿得像核桃。
银竹道:“公主这眼睛,奴婢去拿鸡蛋敷一敷。”
“不用。”程慕宁放下镜子说:“挺好的。”
吃完粥,程慕宁就顶着这双红肿的眼睛去到御前。
程峥也刚下朝,正坐在长椅上直打哈欠,他昨夜担惊受怕了大半宿,天快亮了才睡下,早朝耽误了小半个时辰,本想罢朝一日,可昨夜匆匆忙忙,许多事还没个定论,他只好强撑着去上朝。
其实昨日对裴邵的处罚纯粹是趁着事发后的一时惧怒,后半夜他听着宫里凌乱嘈杂的动静,慢慢便有些后悔。冯誉说得对,宫里刺客未清,此时巡防最为要紧,当下把裴邵换掉,的确不是正确的做法。
可话都说出口了,加上今早太和殿上为了此事争论不休,程峥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先照昨日说得办,过几日再寻个由头把裴邵叫回来。
程峥长吁短叹,叫宫女来给他摁着太阳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门外传来纪纪芳的声音:“公主来了,圣上刚下朝,正在里头呢。”
郑昌在旁端立着,提醒旁边的人,“圣上。”
程峥睁眼,又打了个哈欠,说:“阿姐来了啊……”
但他的哈欠下一刻就憋了回去,他从座上惊起,说:“阿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谁惹你哭了?莫不是裴邵?”
程峥脑补道:“朕罚了他,他就去与阿姐置气吗?”
“圣上多虑了。”程慕宁笑了笑,“夜里做了个噩梦,惊着了而已。”
此时银竹接过话,她提着食盒说:“公主还说呢,昨夜您忧心圣上,翻来覆去不肯睡,问了好几次时辰。”
程峥一怔,愧疚地说:“昨夜乱糟糟的,朕也忘了这茬,阿姐也吓坏了吧?”
程慕宁道:“没有,我就是……梦到了父皇。”
郑昌垂眼立在旁,闻言撩动了眼皮。
程峥更是许久没有听程慕宁提起父皇,唇瓣微动,说:“自朕登基后,父皇从未入过朕梦里,父皇在阿姐的梦里,定然很慈蔼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帝最疼爱公主这是阖宫公认的事实,大抵是寄予的希望不同,对太子和公主,先帝的态度截然不同,即便现在说起来,程峥也还是有点羡慕。
然程慕宁很轻地摇了摇头,红了眼说:“昨夜圣上遇刺,险些……想来父皇是怪我,才会叫我梦到他驾崩那夜,说要你我相互扶持,是我做得不够好,昨夜我该挡在圣上前面。”
“胡说什么呢!”程峥一时揪心,说:“昨夜席间一团乱麻,阿姐又能做什么?就算要怪,那也是御前禁军的错,阿姐,你千万不要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程慕宁却是对着程峥无声掉眼泪,哭得程峥手足无措。
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见程慕宁哭过,他把自己的椅子让给程慕宁,扶她坐下,说:“阿姐别哭,朕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时有宫人入内,对着殿中的情况茫然了一阵,才说:“圣上,许相来了,在外头候着。”
程峥摆手,道:“先、先让他回去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程慕宁捏着帕子擦了擦泪,起身说:“我就是替父皇来看看圣上,见圣上无恙便放心了。眼下宫里正乱着,圣上不要耽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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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道:“那纪芳你送公主回去,让小厨房炖个参汤,再让太医去扶鸾宫给公主诊脉,不许敷衍,朕晚些要过问的。”
纪芳连连应是,虚扶着公主退下。
程峥看着程慕宁纤细的背影,心里泛起阵阵难受。
许敬卿等在殿外,槅门被推开,程慕宁脸上已经没有伤心状,她缓步上前,朝他半福了福身,“昨夜事发突然,不知舅父可有磕着碰着?”
许敬卿淡漠的视线扫过程慕宁哭红的脸,道:“多谢公主关心,臣无事,倒是公主看起来不太好。”
程慕宁垂首一笑,低声说:“本宫到底是个弱女子,不像舅父手眼通天,吓着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许敬卿沉默地看了她一阵,“公主谬赞了,这几年京中都不太平,昨日这样的事实在是避之不及,公主体弱,不适合京城,还是早早回邓州的好。”
“那还得看圣上的意思。”程慕宁回头看了眼槅门,莞cy尔道:“我也很想过清静日子呢,不若舅父替我进言两句?圣上向来最听舅父的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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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程慕宁此时气定神闲,是因为知道许敬卿一时拿她没有办法。
当年他可以向程峥进言,因为那时程峥对程慕宁的不满已经达到巅峰,只需稍稍挑拨便可达到目的,但现在三年过去,眼看程峥就要忘记当初被胞姐强压一头,事事不能做主的困扰,且因往事种种愧疚横生,现在正是他们姐弟情最深的时候,许敬卿了然,此时进言只会适得其反。
他进到内殿,程峥正双肩松松,走神地坐在椅上。许敬卿行过常礼,便说:“圣上,适才朝中太乱,话没有说完,陆楹递的那封折子,臣与几位大人思虑过后仍以为不妥,当下正是战时,战后南边的几个州县流民均得拨款安置,还有灾后重建,样样都是用钱的时候。眼下虽已入秋,可今年不同往年,这场仗一打,耽误了农耕,光是税收就要少一半,此时难的何止是鹂鹤两州,圣上若是应了陆楹,难免不够公允,遭人话柄。依臣之见,此事先按下,来日再议比较稳妥。”
话音落地,殿内一阵静默。
许敬卿抬眼等着程峥应话,然而程峥只是一动不动盯着食盒看。郑昌低下脖颈,提醒道:“圣上,许相在说话。”
“啊……”程峥捏了捏眉心,强打起精神说:“舅父说得也有道理,这事不急,还待细想。”
许敬卿稍顿,瞥了桌上那食盒一眼,道:“圣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许敬卿最怕程峥心事重重的模样,一个不留神,他的心思便会叫人牵着走,唯有事先干预才能以防万一。然而程峥张了张口,却不打算与他细说,只是摇头道:“朕有些累了。”
许敬卿抿了抿唇,不好多言,只能说:“臣话已说罢,便先行退下,只是臣方才所言,还望圣上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点头,“舅父放心,朕会好好考量。”
待人走后,程峥仰倒在,一只手覆住了眼睛。
郑昌给他添茶,“圣上在想什么?”
程峥没有把手挪开,闷闷地说:“我看阿姐身子不比以往,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药的缘故……朕当初……不该听信舅父的。”
郑昌添茶的动作一顿,说:“好在那药作用不大,圣上又嘱咐过用量,看公主如今只是身子弱些,没有危及性命,若是叫许相亲自动手,只怕更糟。”
程峥垂头道:“说到底,还是怪朕。”
郑昌没有阻止他反思,只说:“往事不可追,圣上真觉得愧对公主,来日好生待她便是。”
程峥重重点下头,“那是自然。”
郑昌欣慰一笑,问:“圣上一会儿是先去皇后那儿还是珍妃那儿?”
皇后和珍妃昨夜都受到了惊吓,皇后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磕着了脑袋。至于先去谁宫中看望,这是个门道,程峥当下心中更偏向善解人意的皇后,可是碍于许敬卿前阵子受的委屈,他眼下不能薄待了许嬿,权衡之下,他道:“去珍妃那儿,你命人以朕的名义,送一碗羹汤给皇后。还有,那个叫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昌道:“赵锦。”
“对,朕瞧他身手不错,这几日先叫他在御前跟着。”
……
裴邵在家中闲了几日,得空给裴邺回了封家书。说是家书,其实道的全是公事。裴邵不是报喜不报忧的人,他是朔东的眼睛,京中的局势好或不好他都得原原本本告知裴邺,以便他能根据形式随时做出应变的策略。
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便让周泯差人送出去。
周泯刚把信封塞进胸口处,卫嶙便掀帘跨了进来。
虽说暂时被停了职,但卫嶙也没有闲着,将打探来的消息整理后递给裴邵,说:“这个闻嘉煜,背景的确很简单。他家中原本是做了点小生意,本来还算富裕,但好几年前咸州发生过一场疫病,他爹娘得病没了,得亏他书读得好,书院也肯供他一日三餐,就这样才把书念出来。只是他平日埋头苦读不常与人往来,属下将他翻来覆去查了好几遍,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主子是觉得此次圣上遇刺与他有关?虽说此人不简单,但他办不成这样的大事吧?”
裴邵翻了翻这几页档册,里面还有一张闻嘉煜的肖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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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卫嶙道:“书院会将考上秀才的学生肖像印册宣扬,闻嘉煜是他们书院出现的头一个状元,更是直接将他的画像挂在学堂里了,如今他就是文曲星下凡,听说那书院里的书生现在都要拜他呢。”
画上的人一副儒雅清秀的长相,的确是闻嘉煜,只是这作画的人没有拟出闻嘉煜的神态,端看这画像里的人,看起来分外老实。
不过若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闻嘉煜,他确实不像个心机深沉的人。
裴邵搁下画像,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捻了捻指腹说:“不常与人往来,可我看他这张嘴能说会道,进工部不久就将手底下人拿捏得服服帖帖,不像个只会埋头苦读的人。”
卫嶙道:“都说是文曲星下凡,说不准就是看不上书院里那些凡夫俗子,属下瞧他平日虽和声和气,可那眼神骗不了人,傲着呢。”
裴邵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想事,过了片刻才唤:“周泯。”
周泯应了声。
裴邵侧目看他:“上回公主在工部遇刺,常远是你审的。”
提起这件事周泯还觉得后腚疼,他忍住了去捂后腚的手,应话道:“是,只是这人嘴硬,当时关了几日什么也没说,后来公主做主给放了,属下也不好再追究。”
裴邵道:“咸州人,乡音重么?”
“那当然。”周泯说:“咸州在北边了,紧挨着草原,常远都在京城待了六七年,说话还一股淡淡的膻味儿。”
裴邵扬起手里的档册,说:“闻嘉煜说话是什么腔调?”
周泯与卫嶙皆是一怔,闻嘉煜和常远是老乡,但他说话要是有咸州乡音,也就不会被用儒雅二字来形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前二十二年都在咸州,文曲星下凡也不能不沾一点乡音吧。”裴邵将档册丢到桌上,说:“宫里行刺的内侍进宫的时日最短都有一年,闻嘉煜是今年初才刚进京,但不代表这事就和他没关系了。许敬卿要在宴上上演救驾的戏码闻嘉煜已然知情,他想安排一出螳螂捕蝉也未尝不可。”
周泯疑惑,“闻嘉煜要是想行刺圣上,何必又将许相的事情透露给咱们?”
卫嶙到底脑子转得快,说:“简单,一来我们得知许敬卿的计划,容易将真假刺客混淆,给赵锦放水的同时也漏掉了本可能察觉的蛛丝马迹,他的人才能更安全得隐入其中,他若能因此得逞最好,若不能,即便东窗事发,这些刺客也能推到许敬卿头上,他把消息给我们,不仅卖了殿帅一个人情,还能借我们的手打压许敬卿。只是他若刺杀圣上成功,殿帅也不能全身而退,倒不像是想推裴氏上位,看着是想把我们架在火上烤,这人想做什么?”
周泯听得一愣一愣,正努力消化这些信息时,“吱呀”一声,侍女端了壶茶进来。
平日里这间书房有专门侍奉的小厮,今日进来的却是个女子。这人身形婀娜,正是与周泯相好的女子,赵萍。
赵萍认识周泯一年多了,自打周泯替她跟乐坊赎了身,她便想跟着周泯进府当差,可她隐晦提过几次,周泯都没反应过来,又因为此前内院不要侍女,赵萍只好作罢,只在宅子里安分待着,偶尔做做锈活换些钱,扮个贤惠女子。
直到前一阵周泯伤好后与她说,如今公主住在府里,内院要会做事的婢子,他便央管事的让她进了府。底下人知道她与周泯的关系,对她都很照顾,如今连进书房的差事也肯让她干。
只是周泯受了责罚后心情不佳,时常动怒,这会儿见是她来,历声斥道:“胡闹,此处怎么是你能进的地儿!”
赵萍吓了一跳,手上的托盘一松,幸好卫嶙眼疾手快,连壶带盘都接了过去。
赵萍颤了颤,望向上首的人说:“是、是刘翁让我来的……”
“无妨。”裴邵却不恼,说:“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周泯也是过于小心了。”
周泯绷着脸不说话。
赵萍心下稍安,只觉得裴邵也不像兄长说的那样吓人,她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人走后,卫嶙搁下茶盘,谨慎地拉开门缝张望,然后才朝里面两人摇头,“走了。”
裴邵默不作声地看着周泯。
周泯憋了片刻,气不过说:“我实在对她笑不出来!这刘翁也是,明知这人有问题,还让她进书房里来,要是丢了一两封密信怎么办!不行,我去跟刘翁说道说道!”
卫嶙拦住他,说:“你气糊涂了,若没有殿帅授意,外边那么多暗卫,她怎么走得进来?她不近身侍奉,岂非白让她进府里来了?”
周泯顿住,反应过来,当即看向桌上那壶茶。
裴邵正捏着茶盏在鼻下嗅了嗅,卫嶙松开周泯,一颗心倏地悬起,露出担忧的神色,“殿帅,喝一口就够了……”
第61章
金风送爽,秋意深浓。
入秋的雨一阵一阵,酷暑的炎热是彻底被冲淡了。程慕宁倚在窗边给皇后那盆百合花浇水,半年前拿到手的百合,入秋了也不见衰败,可见皇后栽培时是真用了心思。程慕宁用帕子擦掉花瓣上多余的水,没有抬眼地问:“皇后身子还不见好?”
银竹摇头,道:“原本就风寒未愈,又受了惊吓,偏是换季的时候,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奴婢今早去看过,脸色不大好呢。”
“之前瞧她身子还算强健,没想到也是个体弱的。”程慕宁说:“不过也好,宫里正乱,躲个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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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只是让珍妃占了便宜。”银竹道:“皇后不能侍寝,圣上近来都在珍妃处,公主不知道,今早花房要送去凤栖宫的菊花,半道就被珍妃宫里的人截走了。公主还在宫里呢,她也太跋扈了。”
“她本就是这个性子,前几个月藏着掖着憋坏了,现在可不得——”
“公主!”帘子一晃,纪芳人未到声先到,他脚下打滑地走进来,慌张地说:“公主,裴府出事了!圣上心急如焚,您快去出出主意吧!”
程慕宁看过去,手上动作一重,生生将那柔软的花瓣撕断。
……
外面风大,撑伞也挡不住雨,程慕宁进到内殿时脸上都是湿的。她来不及擦拭,迈进去就说:“怎么回事?”
报信的小太监还跪在殿前,程峥站在上首,一手扶额一手扶着椅子边上的把手,见她来,忙下了几个台阶说:“阿姐终于来了,是、是裴邵!一个时辰前裴邵在府里中毒不醒,他府里的管事进宫来请御医朕才得知了消息,刚才御医回来传信,说裴邵他、他这个毒……”
“究竟怎么样?”程慕宁垂在宽袖中的手攥紧,此时却异常冷静,她朝地上的小太监道:“你来说!”
那小太监气息不定,哭着说:“太医,太医回话说,殿帅所中之毒危及性命,眼下正是生死一线的时候,几位太医都没有把握,只怕不妙啊!”
程慕宁拧眉说:“裴府的医士呢?荀大夫——”
小太监当即接过话说:“看了都看过了!就连荀大夫都束手无策,喂过药,说是听天由命呢!今日当值不当值的太医这会儿都在裴府守着,还在商量新的药方,说是抗不过今夜,就、就完了!”
程峥已经听过一遍这消息,此时再听却还是晃了晃身体,“朕已经加派了人手,但,但朕怕万一……”
程慕宁说出了程峥的担忧,“万一裴邵有个三长两短,圣上如何与朔东交代?刚拿了他的调度权,他便好端端在自己府里遭人迫害,怎么看,都像是圣上欲夺兵权而除掉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朕没有!”程峥露出被冤枉的委屈,“朕怎么可能?!”
程慕宁道:“我知道圣上不会这么做,可旁人要怎么想?消息传到裴公耳边,裴公又怎么想?”
程峥单是一想朔东因此要与京城割袍断义,那十几万的兵力,绝非如今刚经历过轩然大波的朝廷能抵挡的,他慌张道:“这事不能这样传出去,对,那个投毒的人呢!”
小太监答,“据说已经移交大理寺了,但具体怎么个说法还未可知。”
“大理寺?”程峥道:“快去把姜澜云叫进宫,这案子朕要好好查!”
小太监爬起来,“欸、欸!”
程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叉着腰在原地打转,说:“还有,还有……”
“圣上。”程慕宁将他摁住,道:“案子是要查的,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殿帅的安危,人一旦出事,拿什么跟裴公交代都是枉然。”
“对对,宫里的太医不中用,就去坊间征集能人异士!”程峥忙把这事吩咐给纪芳办,他在原地静了片刻,握住程慕宁的手,说:“阿姐,朕实在很担心,可他们拘着不让朕出宫,你替朕去看看吧,若有消息,及时差人回禀给朕!”
程慕宁低眉思忖片刻,程峥扶额道:“这时候阿姐就别和裴邵计较了!人命关天呐!”
程慕宁看程峥一眼,松口说:“好吧,我替圣上看顾着。”
离开御前,程慕宁疾步朝宫门走去,她乘上马车,在雨声里说:“不要绕平坦的路走,要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内侍知道事情严重,一路把马车驾得飞快。到了裴府,门内外家将林立,把裴府层层围了起来,卫嶙更是扶刀站在内院外头,盘查进出的每一个人,表情肃穆,比大门口牌匾下那两尊衔珠的石狮子还要威风。
见程慕宁来,卫嶙面上神情一松,几步上前拱手说:“公主来了。”
程慕宁没有停步,径直入了庭院,说:“裴邵怎么样了?”
卫嶙紧跟上她,压低了声音道:“公主不必太担心,那毒药的药性和药量都是荀叔根据殿帅的体格仔细斟酌过的,只要过了今夜就能安然无恙。”
程慕宁顿步看向卫嶙,那眼神平静如水,却看得卫嶙后撤了半步。
院子里呜呜泱泱都是人,抓药的小厮和煎药的婢子在雨中慌张奔走,太医更是在廊下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原本清静有序的院子顿时杂乱无章。见到她来,几个太医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围上来,哭丧着脸说:“公主,这可怎么办,那下在茶里的毒药经过萃取提炼,毒性极强,眼下温和的药没有效果,这太烈的我们也不敢随便给他试用,过了今夜毒素蔓延,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啊,我等医术不精,实在、实在无能为力!”
程慕宁道:“几位大人都是太医院的老手,医术精湛自不必说,圣上将几位请来,相信你们必定有法子。殿帅的性命关乎着朔东与朝廷,若谁能解了殿帅的毒,就是平了朝廷的忧患,圣上感念在心,必有重谢。”
几个太医目光碰撞,闻言心内却更为惶惶,公主这话反过来听,要是今日治不好殿帅,他们岂非是破坏朔东与朝廷和平的千古罪人了?
那院正深知其中厉害,在众人不敢答话时出言道:“我等当竭尽全力,还请公主与圣上宽心。”
几个太医便跟着附和。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点下头了,推门进屋。
满室的草药味,荀白趋坐在床头,两指搭着裴邵的脉象,周泯一个大高个站在一旁抹眼泪,说:“法子千千万,怎么就非得以身试毒,那药下得那样重,荀叔,这不会出事吧?完了完了,要是让世子和裴公知道怎么是好,要是救不过来,我、我当以死谢罪!”
荀白趋抿唇诊脉,没有理他。
程慕宁走过去,周泯微微噤了下声。
荀白趋这才抬头一瞥,忙起身道:“公主。”
程慕宁拦了拦他要起身的动作,“不必多礼,荀叔,怎么样了?”
荀白趋道:“周泯。”
周泯勉强离开床头,去门窗旁守着。
荀白趋这才说:“圣上多疑,宫里这些太医也都不是吃白饭的,既然做了这场戏,就不得不把戏做实。这毒药药量我是根据他的体魄下足的,一旦服用必有风险,说实在话,这不是个稳妥的法子,我并不同意这么做……今夜是个关键期,度过去便无碍,我需得在此守着。”
他说着揉了揉眉心,脸上的担忧无以言表。
程慕宁静了片刻,坐在椅上说:“我在这里陪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程慕宁面上风雨不动,手上却将帕子缠绕,荀白趋张了张口,却没有劝她,只起身去窗外吩咐婢子把药端来。
程慕宁定定看向裴邵,他脸上毫无血色,原本强健的体魄被压在被褥下,反而比体弱的人病倒更让人心惊。程慕宁知道裴邵要设计赵萍,但的确没想到他能下手这么重,也就是仗着自己体格好。
这夜屋里进进出出,都是来诊脉灌药的太医。
三更的铜锣敲响,周泯又端了碗药进来,后面跟着几个熬红了眼睛的太医。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碗了,榻上的人仍无转醒的迹象,角落里程慕宁微微蹙眉,侧首低声道:“这么多药,药效不会紊乱么?”
荀白趋负手说:“公主放心,后厨煎的药都换成了我拟的方子,适才给他灌了那么多,都是同一味药,只要能将他体内毒血化开——”
话没说完,床榻边陡然传来一声重咳,周泯起身带翻了药碗,道:“荀叔!荀叔快来!主子怎么吐血了!”
他抓住那太医的衣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殿帅!”
那太医吓得腿软,“这这这不可能——”
荀白趋上前查看,只见他从药箱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刚回头要叫人,程慕宁就已经把水递到他手边,道:“怎么样了?”
荀白趋接过水,当即将药送进裴邵嘴里,松了口气说:“毒血化开就好办了,眼下已无性命之忧,只是什么时候能醒来还得看药效什么时候发作。周泯,快把太医放了。”
那太医被猝不及防松开衣领,跌坐在地上,闻言爬到榻边颤巍巍地把了把脉,喜极而泣道:“活了活了!这下能跟圣上交代了!公、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颔首,“太医进宫去报喜吧。”
第62章
夜半三更,大殿内灯火通明,程峥睡不着。
他在御案前抵唇踱步,把裴邵出事的几种后果在脑中一一演练。一来裴氏定不会轻易罢休,这些年因着军粮军饷的问题,朝廷与边境的关系本来就紧张,譬如燕北那回,就得亏裴公善后,一旦朔东生变,乱的就不是一个朔东,而是西边一带的整个边境防线;二来朝中裴氏党羽众多,程峥当初放任裴邵在朝中拉帮结派,就是用他来制衡许党,这下压不住许敬卿就罢,万一这些人生出异心……
年前鄞王起兵的事件将要再次上演!
无论哪种结果程峥都承担不起,他自己把自己吓瘫在椅上,喃喃道:“怎么还没有消息……”
郑昌道:“此刻没有消息也是个好消息。都这个时辰了,圣上还是先歇下,养个好精神,明日大理寺那里,还有的忙过。”
“朕现在哪里睡得下?”程峥道:“你再派人催一催,是死是活总要有个——”
“圣上、圣上!”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跌了进来,“太医来报,殿帅体内毒血已清,暂时无碍了!”
程峥噌地一下从椅上起来,刚扬起的唇角又平了下去,“暂时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答:“说是毒解了,但人还没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可说何时能醒?”程峥紧接着问。
小太监只为难地摇了摇头。
郑昌道:“圣上也不要太着急,眼下没有性命之忧就是最大的好事,殿帅体魄强健,说不准明日一早便醒了。”
程峥半喜半忧,这夜悬着的心仍未放下,平日里懒散的人天不亮就挣扎起了身,打发小太监去裴府打听情况,却没有什么好消息,倒是大理寺那里有了新的进展。
刚过卯时,姜澜云就已经入宫来,与此同时,还有刑部和御史台的几位大人。冯誉也到了,这本不干兵部的事,但上回刺杀案也有了眉目,与此次的投毒案有些关联,他是不请自来。
天才蒙蒙亮,几人齐刷刷地站在政事堂,宫女左右掌着灯,明黄的烛光和幽微的天光交织,照着堂中央那个血淋淋的女子,一大清早显得尤为瘆人。程峥一时呆怔住,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小太监忙用宽袖遮住程峥的眼睛,说:“哎哟,姜大人!怎么这样就带上来了,也忒不讲究了!”
昨日事发后,卫嶙当即将这投毒的女子移交给了大理寺。事情严重,姜澜云连夜审讯,面上稍显疲态,却还彬彬有礼地躬了躬身,说:“圣上昨夜说一有消息立马来报,实在没顾得上,要不……我先将人带下去清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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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拨开小太监的袖子,看一眼那女子,忍住晕眩之意,移开视线说:“别耽误时间,快说要紧事!”
姜澜云道:“此女子虽未松口招供,但臣查到她的身份,这里头有些文章,还要问赵侍卫。”
程峥茫然,“赵侍卫是哪个?”
郑昌及时提醒道:“圣上,是赵锦。”
人已经在御前侍驾多日,程峥却仍未记住他的名字,闻言恍然大悟道:“是他?跟他有什么干系?”
“回圣上的话,此女子名唤赵萍,乃赵锦一母同胞的兄妹。”姜澜云说。
兄妹。
程峥就是傻子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裴邵中毒不是简单的意外,但他看不清整件事的脉络,只说:“赵锦呢,把他唤来!”
内侍应道:“赵侍卫夜半才刚换值,这会儿想来应该在殿前司里歇着,奴才这就去叫人。”
程峥急躁地挥了挥手,指着地上的赵萍说:“你——”
他急忙转开视线,对姜澜云道:“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秋夜宴的行刺才发生不久,想必圣上也还记得。赵锦救驾有功,圣上便让赵锦代行了殿前司的巡防事宜,紧接着殿帅便被赵萍下毒谋害,这两人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实在太过巧合。”姜澜云朝向赵萍,说:“你坚称殿帅吃食里的毒不是你下的,且不说那壶茶是你亲手送进去的,就说赵锦,赵锦在殿前司当差,你又攀上了殿帅身边的侍卫周泯,他二人本就是同僚,又有你在中间,本该亲上加亲,若非心里有鬼,你们为何隐瞒这层关系?”
赵萍打小生得好看,也正因如此才叫赵宗正纳入了房,可眼下泼墨似的乌发像枯草一般凌乱,擅长弹琴的十根手指也被夹断,血淋淋地垂在一旁。可见姜澜云通书达礼,但真办起案子也不会手软,赵萍哭着说:“因、因为我与赵锦出自前大理寺丞赵宗□□上,赵宗正与殿帅有过节,我担心殿帅容不下我们……”
程峥纳闷,觉得越发乱了,“这里头怎么还有赵宗正的事?他不是死了吗?”
今日进宫匆忙,大理寺没有与刑部通过气,刑部的魏甄听了半响,终于发出自己的见解,“死了才怪异呢,这赵宗正死前把人手安插进殿前司,死后这兄妹二人却还在动作,可见赵宗正背后另有其人呐。”
程峥正要揣度他的话,姜澜云就已经拿出了审讯的气度,历声说:“你与周泯相识在一年前,赵锦也恰好是一年前进的殿前司,那时赵宗正尚未出事,是不是他安排你们接近裴邵!”
“不、不!我娘一年前病故,赵夫人她容不下我的容色便将我发卖,兄长为了护我被一同驱出府里,那时我们便与赵家再无瓜葛!后来是周侍卫替我赎身给了我一口饭吃,我深感裴府恩德,兄长也因此才参与禁军选拔,我们是来报恩的,怎么会加害殿帅!”
声泪俱下,梨花带雨!
程峥险些要被说动了,这时冯誉却出声道:“姜大人可有此人下毒的直接证据?”
姜澜云道:“茶是她煮的,并未经由他人之手。”
“那不算。”冯誉说:“兴许是茶壶,或是茶叶本身就有毒呢?”
姜澜云皱起眉头,明摆着有猫腻,不知道这冯大人今日做什么替此人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誉出列道:“既然姜大人的案子尚不明朗,圣上,臣想说说上回中秋宴上的行刺案。”
眼下没有什么比裴邵的案子更重要,程峥得在朔东来信过问前把事情查个明白,他说:“朕知行刺案是要案,但今日所诉的是裴邵的案子,事要一件一件来,冯大人的案子放在明日说吧。”
冯誉却固执地说:“臣觉得还是一道说比较好。”
他说话间从袖口拿出卷宗,做了个双手奉上的姿势。
郑昌看了眼程峥,亲自将卷宗呈上御案。
程峥翻了翻,“这是什么?”
“这是上回行刺圣上的宫女谨兰与赵锦私下往来的证据。”冯誉说:“还有那批烧毁的灯笼,经查实,也是赵锦亲自查验后才运去了湖心岛。”
话音落地,诸臣纷纷挑起眉头。
就连姜澜云都有些诧异,根据他的办案经验,这两桩案子涉及一对兄妹,必有蹊跷,可昨日到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太短,行刺案又发生在宫里,他还没有查到这层。
此时程峥脸色已经变了,翻看卷宗的神情都严肃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结案,魏甄积极地说:“如此一来,两桩案子都分明了,这赵锦假意行刺得护驾有功,先将殿帅踢出殿前司,再另赵萍将人杀害,这原主回不来,那殿前司可不就能由他一直管治?”
可只有险些丧命的程峥知道,哪里是假意行刺,那几个动手的人根本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程峥拍桌起身,怒道:“赵锦呢!怎么还不来,快去把人给朕绑过来!”
赵萍瑟缩了一下,已然惧不敢言。
她可以咬死不认投毒之罪,大理寺也没有确凿证据,但行刺天子的事一旦败露,那是必死无疑!
“圣上!”政事堂外传来声响,那前去唤赵锦的内侍匆匆入内:“圣上,不好了!”
程峥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脑仁疼,眼皮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道:“又怎么了?!”
内侍吓得不轻,哭着说:“赵锦……赵锦死了!上吊自尽,人就悬在殿前司的值房里,眼珠子瞪得那么大,身体都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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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转头看向一并入内的岑瑞,“岑大人,你说,你、你来说!”
今日是侍卫司巡防,宫里发生命案,岑瑞自然要管。数道目光齐聚,他拱了拱手,却说:“圣上,不像是自尽,臣方才匆匆看过尸身,恐怕是先被人捂死,再悬上梁的。”
赵萍已然晕了过去。
……
“上吊?”琼瑶宫中,许嬿曼妙的身姿倚在在贵妃椅上,慢悠悠地闻了闻香,说:“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宫女却惶惶道:“娘娘,不是上吊,是被人害死的。”
许嬿愣了愣,低声说:“谁?是……父亲的人?”
“自然不是许相。”宫女看了眼窗外,也压低了嗓音说;“昨夜裴府事发后许相就察觉不妙,早与赵锦通过信,倘若东窗事发,只要他在御前揽下所有罪责,声称是自己利益熏心,想要取殿帅而代之,就替他养了他那一双儿女。”
许嬿不在意地说:“不管是谁,总之现在人死了不是正好呢,省得审讯再露出破绽。”
“娘娘,不能死啊。”那宫女道:“原本他若不死,认罪伏法这案子也就了了,可眼下人死了,又死在宫里,还是叫人害死的,这事就没完了!”
许嬿反应过来,陡然坐直了身子,“圣上说了没有,接下来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又起身说:“算了,本宫自己打听去。”
“娘娘,圣上正为此事发怒呢,您就别往上撞了!”宫女拦住了她,头疼地说:“许相说了,这阵子娘娘务必安生些,不要惹圣上不痛快。”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迟到了,剧情令人头秃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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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宫里死了人,巡防上就得加强,禁军脚步声肃穆浑厚,队列齐刷刷地从宫道上来回穿梭。
崇圣祠的工匠时不时探头去看,那动静已经盖过了闻嘉煜讲图纸的声音,他话音一顿,待禁军走过去了,安静下来才继续说:“破损的椽片需要全部更换,否则雨势一大屋面就要渗水。还有这两根柱子,下面的柱角已经腐朽了,楹柱上雕刻梵文不可拆毁,只能截去槽朽柱根再接上相同的木料。”
那几个工匠连连点头。
崇圣祠已经断断续续修缮快半年了,有时修缮比重建更麻烦,尤其是崇圣祠这个地方,皇家祠堂,处处拆不得碰不得,十分考验修缮者的技巧和耐心,闻嘉煜又看了看图纸说:“去吧,先跟工部列个单子,把所需材料都备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工匠在册子上记好便退下去,旁边督工的内侍笑了笑,说:“闻大人真是恪尽职守,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也就您还能心无旁骛地办差。”
闻嘉煜也笑,“宫里不是日日都在发生大事么。”
“那可不一样。”不待他细问,内侍就迫不及待地说:“这回牵扯到两个案子,又在宫里死了人,背后指不定要牵扯出什么大人物。”
大cy殿内修缮难免都是尘灰,闻嘉煜挥了挥空气,不解似的说:“哦?怎么说?”
内侍把闻嘉煜当作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难得有个状元郎都看不明白的事,他说:“今早殿前司死的那个御前侍卫,就是那个在中秋夜宴上救驾有功的赵锦,听说上回的刺杀案和这回的投毒案都与他有瓜葛,事情刚露出点破绽,这人就挂在了梁上,你以为是畏罪自杀?不是!他是被人捂死的!”
闻嘉煜露出惊讶的样子,“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内侍压低了声音,说:“你品品,这其中门道多了去。要真是畏罪自杀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被人暗害摆出了个自尽的样子,可见这两桩案子背后另有其人,赵锦也不过是替人办事罢了!且这人眼看东窗事发,急着找个不能说话的替罪羊呢,真不知道谁这么不要命,敢在御前玩这种把戏。”
闻嘉煜没有说话,唇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弧度。
连一个太监都能想到这层,可见这赵锦的死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那么谁会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嘉煜想到了死在南山行宫的康博承,赵锦和康博承的死,某些方面来说是起到了相同的作用,但赵锦的死更高明的地方在于伪造自尽,却又故意露出破绽,这想委罪于人的意图比直接下毒手更令人深信不疑,将让后面线索所指之人无可辩驳,因为圣上先入为主,必不肯再信。
只能说,谋划此事的人很了解圣上。
见闻嘉煜没有说话,内侍侧首要唤他,这一转眼,却见闻嘉煜的瞳孔似乎泛着异光,正当他要再凑近去看时,闻嘉煜倏地转过来,那抹异光消失了,他拉开距离,温和的语气下略显疏离:“宫里的事圣上自有定夺,吕公公,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把崇圣祠修完吧。”
“是,是,咱们还是差事要紧。”内侍讪讪一笑,狐疑地去看他的双目,却不见任何异常,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纳闷道:“老眼昏花了不是……”
……
裴邵还没有醒,这人下手真狠,这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罪名往许敬卿头上扣。程慕宁弯着腰,一边用沾了水的银勺给他润唇,一边听身后的卫嶙禀报今早宫中发生的事,她直起身想了一想,道:“赵锦是你们的手笔?”
卫嶙说:“是,殿帅事先交代好的。左右他都是个死,与其大理寺走一遭,不如咱们给个痛快。”
程慕宁把碗勺递给银竹,接过卫嶙手里的那本册子,翻了翻,说:“御前起居都在这儿?大概多久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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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宁挑眉看他,“到底多久。”
好吧。
卫嶙道:“六日一报,倘若中间有要紧事会提早报。”
程慕宁点头,“往日的折子还在吗?”
程慕宁在程峥跟前也安排了自己的人手,但这三年御前变动太大,探听的消息断断续续,不如裴邵的耳目灵敏,她想查看过去程峥身边发生的所有事。
卫嶙也明白过来她的心思,顿了下道:“这东西不能留档,殿帅看过之后就会烧掉。”
程慕宁也明白,遂没有多说,只颔首让他退下去。她自己没有离开,架了把椅子在床边看着裴邵。
一宿没有合眼了,银竹轻声道:“奴婢在这里看着,公主歇一歇吧?”
程慕宁摇头,“不累。”
说罢,程慕宁沉默下去,银竹张了张唇,没有再说话。
夜里裴邵起了高热,整个身子烧得滚烫。荀白趋来灌了一碗药,把青金石塞进他手里散热,说:“不碍事,病发出来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翁忙活起来,命人去煮药打水。
程慕宁亲自送了荀白趋,行至廊下,倏地叫住他:“荀叔。”
荀白趋眉梢一挑,这还是公主第一次跟着裴邵这么喊他,以他的身份是绝对担不得公主这声称呼的,但荀白趋没有假模假式地做出惶恐状,只说:“公主不必担心,是真的没有问题,他的状态比我预计得要好上不少,也得亏了他自己身体底子好。”
程慕宁松了口气,“多谢荀叔,有劳操心了。”
荀白趋笑,“应该的。”
那边周泯从后面走来,这两日事多,他已经顾不上为那女子动怒伤怀,“公主,那群太医还在偏院,是送走还是?”
“他们奉了御令,不见裴邵醒来是不会走的。”程慕宁吩咐道:“都是听命办事的,不必与人为难,但让人看好了,不要让他们随意走动。”
“是。”周泯应了声,又说:“今早递来几张探病的拜贴,其中不乏与咱们走动频繁的官吏,不知要不要回?”
“人都没醒探什么病,无非是来打探裴邵究竟能不能醒罢了。”程慕宁说:“都拒了,正好趁此机会瞧瞧有谁耐不住性子要倒向另一头,把名字记好了。”
周泯觉得有道理,连连应是。
荀白趋听罢,往槅门里看了眼,心道这小子再不醒来,府里就可以换个主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进到屋里,烛火通明,侍女架好了盥盆,刘翁解掉了裴邵汗湿的里衣,露出的精壮身躯烧得都泛起了红。程慕宁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刘翁,我来吧。”
刘翁“欸”了声,“怎么好劳动公主,这伺候人的差事还是老奴来吧。”
“不妨事。”程慕宁径直俯身下去擦拭他的身体。
刘翁没有再多言,打了个手势叫屋里人都退下,但仍不放心地在旁站了会儿,可公主照顾人的动作很娴熟,这在她那天去看望许淙时刘翁就发现了,这大抵是身为长姐的缘故。
刘翁曾经听说过,宫里的孩子太少,圣上少时与公主情谊匪浅,十分依赖公主。
裴邵肩头有一道很深的咬痕,程慕宁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才想起来那天在扶鸾宫她咬过他,看这伤口处结的痂,她那夜咬得恐怕不轻,也没见他皱个眉头,她竟然没有察觉。程慕宁缓缓吐了一口气,擦拭的力道更轻了些。
刘翁看她专注的神态,不由笑了笑,悄声退了出去。
“刘翁,给他拿身干净的寝衣——”程慕宁刚一回头,屋里就已经空空荡荡,她怔了下,起身时却听砰地一下,撞到床了,程慕宁轻“嘶”了声,捂住后脑勺的地方闭了闭眼。
她原地缓了片刻,把帕子丢进盥盆里,轻车熟路地从衣橱里翻出了衣裳,只是正要阖上柜门时,程慕宁眼尖地瞥见了一抹紫色衣料,被压在旧衣下面。
倒不是程慕宁疑神疑鬼,实在是这浣花锦的料子太罕见,即便是宫里一年也就那么两三匹,大多还都赏给了那些高门女眷,程慕宁自己都只得过一匹,还是事出有因……想到这个因,程慕宁顿了顿,捏着那一角将料子抽了出来,是一条丝绦。
那上面用金线刺着眼熟的藤纹,程慕宁眉梢一动,几乎立即想起来这是她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准确来说,是她丢失的东西。
那大概是程峥刚登基不久的事情。
先帝的葬仪办完不久,程慕宁就打上了裴邵的主意。那时程峥的皇位坐得摇摇欲坠,程慕宁做事有点操之过急了,她没有与裴邵慢慢耗的意思,只能给他下一剂猛药。
为此还特意将压箱底的浣花锦送到制衣局,命宫里的绣娘赶了一身衣裙,从里到外都是这身滑不溜秋的料子。
诚然那时没有成功,这人推开她的动作太快太凶。
说实在话,那被裴邵一把推到床尾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程慕宁下意识地摸了下方才磕到的后脑勺,连痛感都如出一辙。
彼时信心满满的长公主也很难以置信。
兵荒马乱中程慕宁自然不会在意丢了一两件贴身物件,只是依稀记得红锦归纳衣裳时说:“可惜丢了条丝绦,剩下的料子也不够做呀,料子不搭,这身衣裳不就废了么。”
红锦于是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并不在意,她盘腿坐在榻上,还在皱着眉头思考怎么拿下裴邵这个油盐不进的人。
现在那条丢失的丝绦被攥在原主手里,她隔着屏风看向床榻的方向,垂目琢磨了片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前几天去了趟医院问题不大,最近在努力调整作息,并且发现还是上午更新状态更好,所以之后大概都是这个时间了大概十二点前后,有推迟的话会另外说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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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夜风敲窗,暮色苍茫。幽微的清香随着程慕宁的走动时近时远,裴邵蹙了眉,梦到了刚入京那会儿。
先帝不久驾崩,也就是宁熙元年的孟冬,连老天都应景地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但京城的冷风不如朔东劲烈,裴邵又养了个人高马大的体魄,值守政事堂的禁军冷得直哆嗦,就裴邵还笔挺挺地站在那儿。
风呼呼地刮在他脸上,他连也眼都不眨一下。
他目光错过几株刚栽种的红梅,看向政事堂敞开的窗。
旁边的禁军见他看得认真,伸头过来顺着视线一觑。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瞧见正在大发雷霆的小皇帝,和他斜后方捧着一则奏疏的长公主。只见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皇帝忽然夺过公主手里的折子,猛地往下掷去,怒道:“岂有此理!他做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欸,不知道吧?”禁军倏地开口。
裴邵没有看他,目光还落在殿内,“知道什么?”
这宫里的禁军不少是显贵人家的公子,在宫里当差就是为了镀层金,将来方便入朝为官,这些人说话不似宫人谨慎,有什么说什么,道:“公主啊。打先帝驾崩后,求娶公主的折子都不下五六封了,今早这一封,还是从叙州来的。”
裴邵侧目,“先帝刚驾崩,公主的孝期还没过。”
“所以啊,这不是把天家脸面往地上踩么,要不咱们这小皇帝能发这么发的火?”禁军低声说:“新帝登基,咱们这今上年少不抗事,多少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况且他上月刚处置了穆王,穆王在军中多年,结识的都是武将。武将么,性子轻率莽撞……啊,没说你哈,反正这些人联手要给圣上难堪,有圣上难受的了。就说朝廷在叙州设茶课司,以往每年秋日他们都得把交易来的蕃马送回朝廷,今年秋日因着先帝驾崩这事耽搁了,但都过去一个月了,眼见着入冬,叙州那里却找各种理由推脱这事,今上下旨催促,那边的守备军指挥却回了封求娶公主的奏疏。啧,你品品。”
裴邵不说话,转回了视线。
只见公主起身摁下了新帝的肩,新帝坐了回去,胸膛却还气得起伏。而那个被求娶的人脸上却一派淡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新帝讶然抬眸,露出了思忖的神情。
后来没多久,裴邵就听说叙州茶课司的监正渎职被罢。
裴邵在政事堂外当了一个月的差,竟然能将朝廷当下的情况摸个八九不离十,对那位年少的公主,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诚然他不是主动探听,只是总有人往他耳边长公主来长公主去,他刚一往政事堂的窗子里瞟,旁边的人就要探头过来说:“欸,你不知道吧?公主前两日……”
裴邵听多了,向来少梦的人夜里竟然梦到了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里公主的两条藕臂缠着裴邵的脖颈,她身上的清香化作云雾缭绕,把两个人遮盖得严严实实。
朦胧而隐蔽,给足了他遐想的空间。
这场梦做得裴邵大汗淋漓,之后他再也不许人替他整理床铺。
隔日那禁军又要过来说道,裴邵冷言打断他:“当差不要闲聊。”
那人悻悻地说:“你老往里头看,我以为你好奇呢……不说就不说嘛,瞪着我做什么?”
裴邵把视线放在窗下的那盆红梅上面,“我没往里面看。”
就这么过了三五日,那日政事堂议完事,槅门一开,官员陆续退出。程慕宁却迟迟没有出来,她在政事堂坐了片刻,待看完手里的公文也没有径直离开,而是脚下打转,往裴邵的方向走来。
裴邵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窗下的红梅看。
程慕宁眨了下眼说:“这花……很好看?”
离得太近了,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就和梦里一样。
裴邵下意识想往后退,但却不太合时宜,他扶着佩刀的手攥紧,半天才挤出了声“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笑了,“那赏你了。”
宫里的赏赐,不接不是,丢了也不是,裴邵把红梅带回府,刘翁得知是公主赏的,小心翼翼地将其摆在了窗边。
裴邵日日给它浇水,可惜没养几天就死了。
但不妨碍他仍隔三差五就做那个荒诞的梦,裴邵去找荀白趋,荀白趋大笑着给他开了降火的药茶,说:“二十岁嘛,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也正常,不过你究竟梦到谁了?”
……
天快亮了。
窗外鸟鸣呖呖,廊下筑巢的麻雀已经开始叫唤。
裴邵睁开眼,偏头就看到了个乌黑的脑袋。程慕宁趴在床沿,两臂垫在额头下,把脸完全埋住了。裴邵盯着看了许久,神思逐渐回笼,他伸手想要拨开她的发。
然而手还没有抬起,睡着的人却比她动作更快。她头都没抬,依旧保持着埋首的姿势,伸过手臂用指背贴了贴裴邵的脸,那得一晚上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动作才能如此准确无误地找准位置。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甚至于她现在似乎还没有真正醒过来,上臂随着呼吸微微晃动着。
裴邵捏住她的手,将其挪到自己的额头上,“烫吗?”
床沿边的人呼吸一停,反应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她怔了怔,掌心严丝合缝地贴他的额头,仔细摸了摸他的温度,松了口气说:“不烫了,有没有哪里不适,我去叫荀叔来。”
地上坐得腿麻,程慕宁起身时缓了缓。
“挺好的。”裴邵没有松手,明明应该虚弱的人力道还是这么大,“天亮再叫人,还早,上来陪我睡会儿。”
程慕宁说:“那我去给你拿水。”
“不要。”裴邵说:“不想喝。”
程慕宁犹豫地打量他的脸色,确认他没什么大碍才去掉鞋袜,侧身躺下。她此刻没有困意,说:“你睡吧,我看着你。”
裴邵侧过身,手隔着被褥搭在她腰间,脸埋在她颈间,说:“宫里开始查了吗?”
似乎还没有完全退烧,喷在程慕宁脖颈上的气息还有点烫,她感受了片刻,说:“两案并作一案,大理寺主审,兵部协理。”
裴邵“嗯”了声,呼吸绵长,没有下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以为他睡着了,刚挪了下腿,那压在褥子上的手臂收紧,他声音有点闷,说:“别动。”
程慕宁便不再动了。
静默半响,她用手抚摸他的发,说:“你知道吗,幼时圣上病中也是这么抱着我的。”
埋在她颈窝处的人动了一下,而后皱着眉头抬目看了她一眼,脸上嫌弃的神色不言而喻。
裴邵冷淡地说:“然后呢。”
“然后还要我哼曲给他听,这样他才能睡下。”程慕宁笑说:“宫里的嬷嬷,甚至连母后都哄不了他,但我可以。”
裴邵嗤了声,“矫情。”
他说的是程峥。
程慕宁笑起来,两人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程慕宁说话的声音很轻,“怎么,你兄长不哄你?”
裴邵说:“我用不着人哄,又不是小姑娘。”
程慕宁故作夸张地“啊”了声,“我觉得你比小姑娘还难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冷恹恹看她一眼,程慕宁放肆地笑起来。她带着笑意抚摸裴邵的脸颊,只是那神态变得认真,柔软的指腹在他唇上反复摩挲,片刻方说:“你下回做事之前,能不能与我商量一下。”
裴邵说话时上下嘴唇都能碰到她的指尖,“你不是想到了。”
“冷静下来才能想到。”程慕宁说。
两人侧身共用一只枕,视线齐平,裴邵能很清晰地看到程慕宁的眼睛。她认真看人的时候瞳孔里都是他的倒影,时常给人一种专注而珍视的感觉,裴邵与她对视,总是要下意识去分辨她眼里的情绪,“你当年不是也没告诉我。”
程慕宁拉长尾音“嗯”了声,想了想才说:“你报复我啊?”
“我报复得了你么。”裴邵脱口而出地说。
“你说呢?”程慕宁摸了摸他的嘴角,唤他:“裴邵。”
裴邵动了动眼皮表示应答。
程慕宁靠近他,捧着他的脸颊在唇上落下一个吻,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不要再试探我了,用这种方式。”
她抬起眼,语气危险地说:“我不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垂眼看她,没有承认,却也没有不承认。他缓慢地闭上眼,干脆直接越过了这个话题。
程慕宁很轻地笑了一下,吻了吻裴邵的唇角。
这一觉没有睡多久,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屋门就被人叩响了,同时还伴随着虎斑犬警惕地叫声,只听卫嶙嘘了声说:“别叫。”
紧接着他放轻声音道:“公主。”
“进来说。”是裴邵的声音。
卫嶙一顿,推门疾步而入,他停在屏风前,惊道:“殿帅醒了?”
裴邵“嗯”了声,程慕宁从屏风里绕出来,说:“什么事?”
“哦。”卫嶙忙朝她拱了拱手,说:“大理寺从赵萍与赵锦兄妹的信件中发现赵锦与珍妃宫里的宫人有来往,昨儿半夜禁军又抓到这人偷偷往宫外的许家递消息,珍妃天不亮就跪在政事堂外,许相方才得了消息也去了,这会儿该到宫里了。”
第65章
时序入秋,白昼愈短,又逢阴雨日,卯时四刻了月色才淡出云层,墨蓝色的流云四下散开,烟霞在晨昏交接处晕出光,薄雾弥漫下却显不出几分亮堂。许嬿跪在政事堂外,弱柳扶风的身姿在天地间显得分外渺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侧站着太监,朝她身后躬身道:“许相。”
许嬿闻声陡然转头,“父亲!”
事情发生在夜半,禁军闯进宫来抓走了那个与赵锦往来的宫人,许嬿便跪在这里哭了半宿的冤枉,可政事堂的槅门紧闭,程峥压根就不见她,她嗓音干哑,看起来狼狈。
许敬卿却没有看她,而是对着槅门拱手道:“臣有本启奏,特来拜见圣上。”
里面又是好一阵沉默,许敬卿被晾在这里,脸上却不露出任何神色,许嬿学不来他的沉稳,见圣上连父亲的面子都不给,忍不住哽咽道:“圣上……”
槅门倏地被推开,郑昌步履蹒跚地走出来,“圣上熬了两宿,夜里头疼,喝了药睡下了,老奴实在不敢打搅,眼下时辰也还早,许相与娘娘还是都先回吧。”
许敬卿知道这是托词,槅窗里还漏出了几缕烛光,程峥不肯见他。
许敬卿脸色肃了三分,从袖袋里拿出一本奏疏,“既然如此,还请公公将这折子转呈御案,待圣上醒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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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昌也没有问他那是什么,只接了过来,说:“那老奴就不送了。”
许敬卿颔首,并不像许嬿一样纠缠跪求,转身下了台阶。
许嬿一怔,忙要起身,可是跪得太久,她双膝又疼又麻,还是在侍女的搀扶下才勉强起了身,双腿打颤地追上了许敬卿,“父亲,圣上发了好大的火,这件事是不是平不了了?”
许敬卿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声音却不如从前中气十足,“大理寺查的仔细,赵锦又死了,这件事辩不了。”
他说罢停下脚步,看向许嬿,说:“你要是知道事情严重,就不该在此时命人往宫外递出消息。”
许嬿已经很后悔了,“我、我就是太着急了,那现在怎么办?”
但许敬卿知道就算许嬿没有派人递消息,按照如今这个局势,被查到也是必然的事。最近这接二连三的案子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从他在中秋夜宴上做局开始,他就已然入了另一个局。
那些行刺的内侍,恐怕也是裴邵有意安排,现在细想,裴邵当日那般轻易地就卸了职,可见早有预谋。
也怪他太着急了,毕竟武德候与工部接连折损,其中的损失不是户部那几把算盘可以估量的。许敬卿双目沉郁,对许嬿道:“当下,只能退。”
“退?”许嬿泪眼盈盈,露出疑色。
许敬卿张了张口,看许嬿那不灵光的眼睛,终究是没有解释,挥手离去。但他没有急着出宫,而是先去太医院过问了裴邵的病情,得知他的确昏迷不醒后,才径直回了府。
几个幕僚都已经等在书房,见许敬卿来,纷纷起身道:“许相见到圣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敬卿摇头,坐下喝了口茶。
当中有一个说:“那请罪书……”
许敬卿道:“递呈御案了。”
众人皆是默然,有人道:“只可惜我们汲汲营营多年……”
为首的幕僚却道:“现在请罪,是上上策。裴邵不醒,圣上此时心急如焚,必要给裴氏一个说法,眼下认罪,认的不过是用人不淑之罪,而本的却是为君分忧之心。许家的确与赵锦有往来,那是因为御前安危皆系裴邵一人身上,许相挂心圣上,信不过裴邵,在殿前司留个眼睛有何不可?可赵锦具体怎么做,那却是他自己的事,其余我们一盖不认,大理寺也没拿出什么直接证据。”
说罢,几人又看许敬卿一眼,似乎是在担忧底下人办事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些蛛丝马迹。
许多事不查可以瞒天过海,查起来就得原形毕露。
许敬卿没有说话,这种沉默有些骇人,有人咳嗽了声说:“这能行吗?赵锦的死要怎么说?”
“你糊涂,赵锦原就不是我们害死的。”
话音落地,众人顿时噤声,这下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妙。对面做得太周密了,堵死了他们所有退路,就连他们自己都要为本就没做过的事辩白。
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赵锦的死都像是许敬卿的手笔。
许敬卿闭了闭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首的幕僚底气也弱了几分,缓慢坐了下来,说:“无论如何,请罪是对的。当年长公主为何会被直接发落邓州,就是因为她不知道提前罢手服软,而许相罪名已请,已经是服软给了圣上一个台阶,就此罚过,也算是给裴邵交代了。圣上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这一年多来又心气不顺,看许裴两党都不顺眼,总疑心有人要害他,如此他更不能除许留裴。”
幕僚说罢,便看向许敬卿。
许敬卿却没有吭声。
若是从前,他也笃定程峥会轻拿轻放,如今却不敢肯定了。他近来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来。
许敬卿有些疲倦,摆手说:“等圣旨吧,诸位近日也操心了,先退吧。”
众人拱手,便下去了。
许敬卿兀自坐了一会儿,才把管事的从外头叫了进来,“有阵子不见许沥,他人去哪了?”
管事的说:“自打被革职之后,三公子成日郁郁寡欢,想来这会儿又是在酒楼买醉,老爷要见他,老奴去把人叫回来。”
“叫他做什么?”许敬卿说:“没用的东西,这么多年只知道在鸿胪寺混吃混喝,我能指望他什么?你把人给我看好了,这阵子风声鹤唳,别让他再给我添乱。”
许敬卿不缺儿女,偏没有个能成气候的,这么些年他就盼着许嬿能诞下皇嗣,可偏偏她那肚子也不争气。
许敬卿抚了抚额,只觉得身边没一个得力的,他抵头沉默片刻,才想起来,道:“闻嘉煜是不是有一阵没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工部前阵子不是乱么,眼下入秋了,又临近先帝忌辰,崇圣祠紧着修缮,想来是不得空吧。”
许敬卿沉吟着点头,“前朝后宫都乱成一锅粥了,他倒还肯踏实办事,也是难得。”
管事的说:“老爷要见他?”
“不见了。”许敬卿说:“他若是早入京几年就好了,眼下他那个位置高不成低不就,我便是想要他给我解忧,他也没那本事。”
管事的笑笑,“崇圣祠是个好差事,办好了,还怕升不了官?”
“等不起这个时间了。”许敬卿一叹,说:“这大半年折损进去太多人手,手里能用的人又太少,圣上那里如今也不大好说话。”
管事的张了张口,只能宽慰他。
……
薄雾散开,晴云泄出金光,雨却也跟着落下来。沿街的小贩骂骂咧咧撑起伞,“见鬼了,大晴天的还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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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闻嘉煜买了筒羊奶,那小贩立即眉开眼笑起来,操着一口不够标准的京腔说:“咱们这羊奶可是咸州产的,地道!客官拿好!”
闻嘉煜笑着接过来,仰头饮了个干净,拐进一条小巷时转手将竹筒抛到角落,又东绕西绕好几条街,才从一个巷子口进到赌坊后门。那后面齐刷刷站着一排人,为首的是个光头,那光头“哟”了声,说:“来赎人的?”
许沥被两个大汉架住,背朝着这边看不见来人,只闻言竭力把头扭过来,蹬着腿哭喊道:“子陵、子陵救我,他们要杀我!”
闻嘉煜从袖袋里拿出个满当当的荷包,对那光头说:“我只有这么多。”
那人掂了掂,冷嗤道:“就这?你知不知道这许三公子赊了多少账,就这点,连本金的零头都够不上,也就够赎他两根头发丝!来啊,给我剁他两根手指,就当利息了!”
两个大汉得令就将许沥的手往案板上摁,许沥顿时嚎叫起来,“子陵!闻子陵!”
闻嘉煜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这位可是许相家的三公子,是当朝天子的亲表弟,诸位还请三思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还钱!你们这些成天吃香哈辣的公子哥在我这小赌坊里拿乔说没钱,我呸!没钱?那就剁一根手指,我替你去跟你老子要!”
那刀就要落下来了,闻嘉煜陡地接住壮汉的手臂。
那么粗壮的长臂,闻嘉煜一只手就拿住了,那壮汉挣了挣,竟然挣不开!
光头眯了眯眼,上下打量这一身书生气的青年,说:“没看出来,还是个练家子。”
闻嘉煜微笑道:“何必呢,许家短不了诸位的钱,真见了血,那可就不是钱的事了。三日,就三日,一定凑齐。”
光头思量了会儿,打了个手势命人退下,说:“行,三日为期,我若见不到人,你就得见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出了赌坊大门,许沥腿软地倚墙而站,喘着气说:“你才是我的好兄弟,仗义!怪不得我爹看好你,只不过三日……上哪弄那么多钱,我爹非得打死我不可。”
闻嘉煜道:“你还不知道吧,宫里出大事了。圣上遇刺,裴邵中毒昏迷,许相被卷入了两桩案子里,自己都还没摘干净,你再撞上去,只怕要遭殃了。”
“啊?”许沥说:“我爹没事吧?”
闻嘉煜摇头,“案子还没结,事情没有定数。”
许沥恍惚了一下,“那的确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给他惹事,可若不跟家里要,这么多钱,我只怕……”
闻嘉煜沉吟,看起来真的在替他想办法,片刻后道:“要不先当点值钱的物件,来日手头宽裕了再赎回来?”
“我哪还有值钱物件,早就当完了。”
许沥叹气,说到这里忍不住幽幽看了闻嘉煜一眼。
他原本也不好赌,但自打革职在家后便分外清闲,几回跟着旧同僚吃酒,见闻嘉煜腰间那几个象牙坠子是稀罕物件,出手也不同寻常小吏抠搜,一问才知他这样的清秀文生竟然也会进赌坊,且很有经验。
但细想也不稀奇,官场里形形色色的人他见多了,人么,外头那层都是假的,里面是何等糜烂就难说了。
闻嘉煜单看着他便知道他心里头在转什么,只佯装不知,还作出替他苦恼的样子,说:“还有三日,我再替你想想法子。方才受了惊,喝酒暖暖身。”
许沥没有胃口,正要推辞,就听闻嘉煜说:“几位同僚都在,官场上混过来的,总归有些门路,我替你打听打听。实在不成,你再回府想法子,亲父子,许相也不能看你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嘉煜说话总是能让人心神定下来,许沥想了想,应下了,感动地说:“待我渡过这次难关,你就是我亲兄弟!”
闻嘉煜微笑,“好啊。”
第66章
程峥抵住额头撑在案首,手边摁着许敬卿那封折子。
内侍端着凝神静气的茶,推门入内。单脚刚迈入门槛,就踩到了一本折子,他吓得忙抬起脚来,再看御案旁一片狼藉,原本小山高的奏疏斜倒了一半,散在地上。这两日早朝虽免了,可大臣们上书不断,有为许敬卿说话的,也有为裴邵鸣不平的,程峥感觉身下就是个大火炉,自己被架在了正中央左右为难,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君王的暴躁肉眼可见,郑昌递了个眼神,没让那小太监上前触霉头,自个儿走了几步接过托盘,搁到桌上时难免要发出声响,程峥抬头就要发脾气,见是郑昌,又把话咽了回去。
郑昌的声音浑浊而缓慢,有定人心神的功效,“圣上今早不见许相,也没见大理寺和兵部的大人,可是心中有了主意?”
“正是没主意,才拖着不见。”相比起来程峥这个年轻人说话的语气更为颓丧,他随手扒拉过来两本折子,说:“你看,两党相争,想逼死朕。国库告急叛军北上时他们都没这样着急,朕这个皇帝,还不如许敬卿和裴邵要紧。”
郑昌道:“凡事皆有律法在前,若是证据确凿,指明了许相与此事脱不开干系,谁又敢违背律法和圣旨再争论不休?一切都还得看圣上,要不要让大理寺再查下去。”
这话cy一语中的了,程峥顿时无言。
事情难就难在了这里,程峥捏着许敬卿那封请罪书陷入两难,他心知肚明,再往下查,许敬卿的罪过绝不是他奏疏所写的“用人不淑”、“识人不清”这般简单,而许敬卿这封请罪书,自表愿卸去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这是把他宰相的实权都交了出来,也是给程峥表了态,即便程峥不往下查,他也愿意受罚来平息裴氏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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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些意见不一致的奏疏只是程峥为难的托词,真正令他为难的,是一旦许敬卿无路可退,那么朝中势利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许敬卿也正是明白程峥的顾虑,才给他递出这么个台阶。
批了许敬卿的请罪书,停止大理寺和兵部的追查,才是眼下最顾全大局的法子。
郑昌看出程峥的心思,说:“事到如今,即便许相着人刺杀天子,圣上也还是要保他?”
“朕……”程峥蹙眉,沉默须臾,叹气道:“郑昌,你说这些事真的都是许相做的吗?”
郑昌道:“圣上疑心有人嫁祸?”
“倒也……”程峥抿唇,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说没有半分敏锐也不能够,所有人都把他当稚子哄,可程峥也不是真稚子,他往后靠了靠,说:“朕知道这些事情里许相不会是全然清白的,但是不是太巧了,刺杀案紧接着投毒案,赵锦又死了……接二连三,太紧凑了,而且大理寺也只说那行刺的宫女与赵锦有关,剩下几个内侍却还没有查出源头,那宫女手无缚鸡之力,内侍却是武艺超群的死士,不像是出自同一人。”
郑昌沉吟:“圣上是怀疑,殿帅?几位太医圣上也召见了,那毒入心脉,当日要是多喝两口茶,人可就直接没了。”
不待程峥说话,郑昌叹了声,语重心长地说:“无论圣上如何揣度,也无论实情如何,如今殿帅险些丧命是真,昏迷不醒也是真,谋害朝廷要员是重罪,刺杀天子更是死罪!此时还偏颇元凶,只怕令朝中武将心寒呐。”
是啊,裴邵这一中毒,把所有路都给毒死了。
程峥又哽住了。
他头疼地捧住脑袋,“怎么都来为难朕……阿姐还在裴府吗?”
郑昌说:“是,殿帅一日不醒,公主也不敢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这时看着裴邵最重要。”程峥想了想,说:“你让人备驾,今日午膳朕去皇后那里用吧。”
“圣上忘了,娘娘风寒未愈,现在还卧病在榻呢。”
程峥顿了顿,失落地说:“朕给忘了。”
程慕宁盘腿而坐,单手托腮撑在案几上,身下垫着个蒲团,是一个相当放松的姿势。
银竹跪坐在旁,替她整理桌上的公文,说:“小姜大人整理了一份案卷,一早就差人送过来了。”
程慕宁眼睛却没有从手里文章上挪开,说:“放一旁。”
裴邵晨间喝过药又睡了一会儿,刚才醒来,洗漱了一番,这会儿用帨巾边擦着脖颈边走过来,“看什么?”
“嗯……宫里递来的消息。”程慕宁沉吟间,他已经在她身后坐下了。左肩一沉,裴邵把下巴搁在了她肩头,这是个能把她整个人纳入怀中,又将自己的重量全部交付的姿势。
很亲密。
偏偏他闭着眼,一副似醒未醒的样子,仿佛只是无意识地这样做。
银竹识趣地压下头颅,移开了视线。
程慕宁捏着那密密麻麻的文章,稍稍举起来点,说:“许敬卿一早呈递御前的请罪书,还真别说,他的文采不逊翰林院的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文采主要表现在说话的技巧上,表面上给自己定了罪,可通篇表达下来,为的却都是皇帝。
好一副忠肝义胆,丹心碧血。
程慕宁微微侧了下头,看裴邵直长的睫毛,说:“你‘醒’来后也写一封,遭了这么大罪,可不能藏着掖着。”
裴邵不睁眼,鼻腔逸出声不屑的冷哼,语调有点懒地说:“你替我写。”
程慕宁笑了,“行。”
见裴邵眉眼懒怠,程慕宁又说:“困了再歇一歇。”
裴邵不吭声。
程慕宁想了想,说:“我陪你?”
裴邵才有了点动静,但却不是起身去床上,而是侧首埋进了程慕宁的脖颈间,高挺的鼻梁在她颈窝一点点蹭着。
旁边银竹如坐针毡,程慕宁顿了一下说:“先出去吧。”
银竹如释重负地退下了。
程慕宁保持着半偏头的姿势,裴邵的唇已经游移到她耳侧,蹭得她有点痒,忍不住屈起了手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发觉病中的裴邵似乎有点粘人。
荀白趋今早给他开药时还特意嘱咐的程慕宁,说那药喝罢恐怕要断断续续睡上一天,叫程慕宁不要担心,可裴邵这一早上时不时地醒一下,仿佛是躺不住,一阵一阵地在她眼前走动,为此程慕宁还特意屏退了院子里的下人,生怕他已经清醒的消息传出去。
“你……”
那药是对他不起作用么?程慕宁心道,得同荀白趋反应一下。
她深呼吸缓了缓,说:“你这几日不要出门,你昏迷不醒圣上才会惶恐,他眼下正是摇摆挣扎的时候。今早他连大理寺的人都没见,可见他把许敬卿看得很重要。”
裴邵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住动作,说:“不是许敬卿重要,是他怕平衡不了朝中势利,担心再出现一个谋逆的鄞王。”
程慕宁沉吟似的“嗯”了声,随手拿起案上的公文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听裴邵道:“大理寺的卷宗都习惯抄录给公主吗?除了最开始武德候那一桩,其余案子为什么也要报给你。”
他语气平平,像只是随意一问。
程慕宁答得也随意,说:“也没有都报给我,姜澜云做事谨慎,平白无故不会主动泄露卷宗,是我同他要的。这次的案子本就牵涉宫里,我瞧两眼也在情理之中。”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真的谨慎就不会轻易给你。”裴邵用指腹擦去她后颈的水渍,直白地说:“他喜欢你。”
程慕宁翻看卷宗的手指倏地一顿,倒是露出了些许诧异。当年裴邵刚到京城没多久姜澜云便被外放做官,等他回来,程慕宁又已经离京了,总之在裴邵进京至今,程慕宁与姜澜云同在京城的时间并不长,接触也不算多,就连程慕宁都是这次回京后才隐隐察觉。
程慕宁回头看他,“你连这个都知道?你在姜府也安排了耳目?”
裴邵没有回答,轻轻哼了声。
不需要耳目,但凡看过姜澜云看程慕宁的眼神就知道,那里面存着长年累月的妄念和竭力克制的贪欲。
即便什么都没有也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裴邵揽在程慕宁腰间的手无意识地收紧,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他也不说话,越过程慕宁翻了翻卷宗,那因为困意而往下耷的眼皮让他看起来多少有点不高兴。
程慕宁笑了一下,手心压在卷宗上。裴邵刚蹙起眉头,程慕宁便仰头在他唇边落了一吻,说:“我劝你还是别硬撑,荀叔说了,你需要休息。”
裴邵脸色稍缓,垂目看她的唇,正要俯首,槅门就被人叩响了。
是周泯的声音,“公主,沈大人到了。”
程慕宁稍一挑眉,说:“险些忘了,我请了沈文芥来谈事。圣上如今无路可退,需得有人再推他一把,否则以他的性子,要把这事拖很久,夜长梦多,还是早了结为好。”
裴邵说:“你要翰林院来发文章?”
“翰林院表了态,表的是天下读书人的态。这些清流志士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必要的时候,笔杆子也是可以杀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67章
沈文芥坐在堂前左右张望,四年多了,他还是第一次进到裴邵的宅邸,这不禁让他想起两年前他在裴府围墙外徘徊的时候。
那时他刚被调去典厩署,正是最怒不可遏,急于要找裴邵讨个说法的时候,可他被贬官之后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根本见不到裴邵这个当时御前正炙手可热的新贵。
是以他只能亲自到府上拜访,然而拜贴都还没掏出来,就被裴府那几个人高马壮的家将轰走了。
裴邵摆明了不见他,沈文芥无法,不让他进府里等,行,那他就在外头等。可裴邵是真的忙,那时圣上信任他,御前巡防几乎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有时圣上做个噩梦,裴邵就得在宫里连轴转个几天,沈文芥一连等了三五日,才终于把人等回来。
可这人冷恹恹的,眼神都不给沈文芥一个,下了马径直迈入府里,身后自有侍卫把沈文芥拦住。直到沈文芥怒喝:“裴邵!看在与公主的交情上,我忍你很久了!”
裴邵倏地顿步,漠然道:“你忍我做什么,我与公主又没有交情。”
嗬。
沈文芥回过神,就见程慕宁踩着院子里一地稀碎的光影来了,那驾轻就熟的步伐,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公主府的后院。沈文芥此时又想起裴邵那句没有交情,心中忍不住腹诽,直到人到了跟前,他才站起身,像模像样地给她拱了拱手,再从袖口里掏出一卷请愿书,语气还有些冷硬地说:“你看看,这样写成不成。”
程慕宁莞尔,接来瞧过,不忘夸赞道:“你写的自然是好的,整个翰林院找不出比你文采斐然的人来。”
这话不假,沈文芥作文章的天赋,那是少时得先帝夸赞过的,原本许敬卿那则请罪书已经写得够波澜老沉,可比起这封请愿书,却少了几分能打动人心的恳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嘁。”沈文芥脸色缓了缓,他也不自谦,坐下喝了口茶,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写的,翰林院几个大人也替我稍稍修了修。”
程慕宁小心将文章卷好,递给银竹命她收着,才坐下来说:“诸位大人同意了?”
如果姜覃望同意的话,起码能说动翰林院的大半官员在请愿书签字,这样大的阵仗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必然能给程峥压力。但说实在话,程慕宁并没有很大的把握能说动翰林院的学究们,这些人为官谨慎,联名上书一事,弄不好要在程峥那里记下一笔,将来再坏了前途,
所以她才先找了沈文芥。
若有什么能与沈文芥的笔力相媲美的,就只能是沈文芥的口才了。
不过沈文芥也不好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他说:“也亏得武德候前两年办事不得人心,偏他又是许敬卿的人,大家自然把这笔账都算在许敬卿头上,墙倒众人推么,眼瞧着有机会,很难不心动,不过也不是没有担忧,许敬卿在朝中经营那么多年,只怕这次不踩死他,来日要遭报复。”
“正是因为经营多年,把柄才更容易抓住。”程慕宁说:“我这个舅父是个谨慎的人,可防不住底下人漏洞百出,只要大理寺能顺着这两桩案子往下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沈文芥沉吟,“其实大理寺这两年也不是没有拿住许敬卿的把柄,可不得上谕,不好往下追查。”
“所以我才要翰林院帮这个忙。”程慕宁说:“这回惹恼了朔东,又有翰林院联名请愿,不是他能轻拿轻放过去的。”
还有朔东在前面顶着,沈文芥心下稍安,只是说起这个事,他连月那点愤懑不平稍淡了淡,正想问一问裴邵的情况,刚一抬眼,余光忽然瞥见什么,只见沈文芥搁下茶盏,侧目紧紧看过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也迟疑地望向他。
沈文芥压低声音说:“我适才进这院子,见都是护卫,没几个仆婢,你把人都遣开,是裴邵已经醒了?”
程慕宁微顿,看了眼银竹,银竹点了下头,到门外守着。
程慕宁才说:“你何时这般敏觉了?嗯……这会儿还不到他醒来的时候,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吧。”
“我倒是不想敏觉,”沈文芥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说:“既然想瞒着,就烦请注意一些,脖子上那……他属狗的吧?生怕人瞧不见啊?”
程慕宁一愣,捏着帕子的手下意识摸了下侧颈。
沈文芥把脸憋得铁青,他是个读书人,没出事的前几年,那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现在虽然性子和皮囊都混得糙了点,但骨子里还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于是不忍直视地转开眼,把视线放在门前的光影上,温吞地说:“你俩……和好了?”
程慕宁轻轻“啊”了声,似乎也有点犹疑,“没有吧?”
“什么叫‘没有吧?’”沈文芥大惊,转头看她,“公主回京半年有余,一大半的时间都和裴邵厮混在一起,没有和好,那你在裴府做什么?”
程慕宁扬了下眉,想了想,说:“哄他啊。”
“他是三岁稚子还是柔美娇娘?哄半年还哄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又沉吟,沈文芥已经摆手,说:“算了算了算了,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他说罢起身,“那文章你看过,可行的话我就回翰林院誉写一份,趁那几个老顽童还没有反悔,抓紧时间叫他们签字了。不用人送,我自己走,门外围着太医呢,公主小心别被人发现。”
程慕宁笑着应好,但还是命银竹将人好生送出去。
沈文芥一脸晦气地走了,行至庭院中央,他陡然停住脚,朝那门窗紧闭的主屋看去。他恍然发觉自己搞错了一件事,从前他一直不明白公主是给裴邵下了什么蛊,能让这人死心塌地地记恨这么多年,现在明白了,下蛊的人根本是裴邵吧?
他少时就结识程慕宁,这位公主看着温温慢慢,耐心十足的样子,可实则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否则圣上登基时她行事不会如此大刀阔斧,沈文芥没见她在谁身上有这样好的耐心。
思及此,花架下倏地传来一阵犬吠,沈文芥的思绪回笼。那虎斑犬站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吓一跳,匆匆忙忙地走了。
程慕宁回到屋里,案上多了一只喝干净的药碗。
屏风内侧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程慕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刚撩开幔帐裴邵就已经醒了。
程慕宁说:“我本来打算傍晚回趟宫,与圣上说说府里的情况。”
裴邵困倦地“嗯”了声。
程慕宁俯身下来,道:“你是故意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微微睁开眼,“嗯?”
他掀开被褥一角,拍了拍床边的位置。
青天白日,程慕宁并不想睡,但她可以预想到,顶着这脖子上的红痕,这几日在裴府恐怕只能陪裴邵了。她刚上榻,指着自己的脖颈说:“这么上面,我怎么遮,嗯……”
裴邵靠过来,用被褥将她兜住,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程慕宁被他揽着,哪里都去不得。
三日后的早朝,翰林院诸位大臣联名上书,以心系天子安危为由,要程峥彻查此案。那金銮殿里洋洋洒洒跪了一片,就连姜覃望都掺合其中。许敬卿站在朝臣最首,视线只能看到程峥,那绣着锦鸡纹路的宽袖藏住了他攥紧的双手,他面上还是那副淡然处之的样子。
程峥一个头两个大,“你们起来说话!”
众人却沉默不起。
程峥只好自己起身,绕到御案前,隔着几层台阶对姜覃望道:“掌院,连你都逼朕?大理寺这不是正查着,朕何时说过不查了?!”
姜覃望说:“既然是正经查案,涉案人员便改依法扣押。”
眼下卡就卡在许敬卿这一环,这样的一品大臣,没有圣谕是不能随意扣押审问的,大理寺没有这个职权,可一旦他被扣押,那么大理寺紧接着就会搜查许府,许敬卿想逃过这劫就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还在迟疑,“朕觉得此事还待商榷……”
“圣上!”沈文芥高声截断了他的话,说:“倘若事情与许相有关,还望圣上不要包庇,倘若无关,那更要把这事仔仔细细地查一遍,一来也好为许相洗脱罪名,二来,这行刺天子的凶手难保是不是还藏在这大殿上,圣上的安危是天大的事,相信许相也不愿置圣上于险境。”
许敬卿却仍未说话,他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程峥哑口无言,搭在御案上的手指抠了抠桌面,正犹豫不决时,身后珠帘晃了一下,郑昌站在龙椅旁边的仪仗后,轻轻咳了两声。那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让程峥听见。
若无要紧事,郑昌通常不会在早朝时唤他。程峥迟疑一怔,“什么事?”
郑昌附在程峥耳畔说了几句,只见程峥脸色变了变,看向许敬卿时一张脸肃了起来,许敬卿似有所感,睁开了眼。
程峥沉默过后,回到龙椅上坐好,说:“先把人押上来。”
那大殿外立时押了个人进来,诸臣回头,议论纷纷,唯独许敬卿还端站在那里,但是细看之下,他呼吸都已经屏住了。只听扑通一声,那人被摁跪在地上,他声音抖得厉害:“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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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许敬卿脸上那岿然不动的细纹狠狠一颤。
第68章
押许沥上前的人是兵部的武官。
这两桩案子由兵部协理,冯誉派了人在大理寺盯着,此时见状却也不明所以,远远与姜澜云交换了个眼神,对方也只是摇头,显然也还没来得及得知消息。
视线交流间,就听程峥说:“冯卿,这是你的人,你问吧。”
程峥的语气略有些丧气的漠然,终于轮到他递给许敬卿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了。
冯誉没注意年轻帝王百转千回的心境,对那武官说:“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着犯人吗?”
武官拜过程峥,又朝冯誉拱手,高声说:“下官奉大人的命日夜看守审问那赵萍,不叫外人与她接触,一个时辰前有狱卒趁官差轮值的间隙混进班房,企图将赵萍药死,下官审过那狱卒,才知大理寺养着一批与权贵勾结的狱卒,这些人拿钱办事,有狸猫换太子把死刑犯送出大牢的,也有拿钱买命杀人灭口的。下官用那狱卒引出幕后指使之人,来的却是许三公子,此事事关重大,涉及大理寺数名官吏与许三公子,又牵扯近来两桩案子,我等不敢怠慢,也不敢随意处置,只好速速来报,这是供状。”
话音落地,满朝哗然。
冯誉稍顿,接过供状匆匆一扫,便要呈给程峥,程峥却摆手,恹恹地说:“给许相过目。”
许敬卿还僵在那里,小太监举着供状好一会儿,他才抬手接来翻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静默的档口,许沥不忘为自己辩驳,他的声音在大殿上颤得厉害,“爹……他们冤枉您,将那赵萍圈起来就是为了构陷您,我、我是为了帮您啊……”
许敬卿却闭了闭眼,倏地将那供状掷在许沥脸上,“逆子!”
只见他身形一晃,旁边传卷宗的太监“诶哟”一声,赶忙将他扶住。几个老沉持重的大臣都不由挑了下眉。许敬卿在人前向来是端的一副泰山蹦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这样的情绪波动还是头一回见。
许沥更是被砸得一痛,他捂住口鼻,血从指缝里滴落,心里懊悔不已!
上回和闻嘉煜吃酒时桌上恰有几个大理寺的书吏在,他也是从中才得知了这么一条赚钱的路子,因着许敬卿从前与赵宗正有交情,他又是许敬卿的儿子,这才能在当中替那些权贵与那些官吏牵线周旋。
许沥也知道这事一旦被揭发,自己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是以干了两单,还清赌债后便要收手,要不是闻嘉煜无意中提了赵萍的事,许沥也不会灵机一动去冒这个险。
天知道,他是真的为了许敬卿!
思及此,许沥双目甚至委屈地蓄满了眼泪。
这时,百官中有人开口道:“大理寺竟还有这样的买卖,不知道小姜大人知不知晓?”
姜澜云闻言,出列拱手说:“臣有罪,此前赵宗正任职大理寺丞时,臣便隐有察觉,只是未能及时深查,补偏救弊,乃臣的过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誉说:“端本正源,这是赵宗正时期留下的弊端,只是许沥与从前赵宗正手底下这些人往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中替权贵与狱卒牵线搭桥有没有他的份,都是替哪些人办的事,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指使,毒杀赵萍究竟是谁的意思,这些才是当下最紧要的。”
冯誉的问题太犀利,句句不提许敬卿,却句句都是奔着许敬卿来的。
许沥就算是脑袋不灵光此时也觉察出来,他们这是要拿他往父亲身上泼脏水!
不能再提父亲了,许沥急剧地想着……对,闻嘉煜口才了得,让他来辩。
许沥下意识地在周遭找闻嘉煜的身影。
可闻嘉煜一个低品官吏,着着朝服在人群里哪里是那么好分辨的,不等许沥找到人,上首默不作声的程峥倏然起身,周遭议论声跟着一停。那向他看来的无数双眼睛里各有盘算,程峥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只听他语气平平地说:“许沥的案子交由冯尚书办,连同大理寺在内的涉事官吏一同查办,许相——”
程峥与许敬卿对视,又移开目光说:“这案子愈滚愈大,不宜再拖,劳烦许相配合冯尚书,尽快把事情说清楚。”
但这事是说不清的,许敬卿一旦置身其中,就和武德候赵宗正是一个下场。事到如今,程峥不能再保他,也保不了他了。
许敬卿默在那里,连拱手应话这样最基本的礼仪都不做了。
程峥也没有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疲倦地揉了揉眉,说:“事情吩咐下去就各司其职吧,退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那传话的太监却迟迟没喊出“退朝”二字,殿内还是一片寂静,程峥刚拧起眉头,就见角落里郑昌的眼神往下示意。
程峥顺着他的视线,那几个翰林还跪在那里。程峥不由深吸一口气,忍着心中那点不爽快,说:“好……把朕的玉牌给冯尚书,所有涉案人员,无论品阶,皆可查办,这下总可以了吧?”
姜覃望等人互望一眼,这才跪恩起身,高呼道:“圣上英明!”
冯誉也上前领旨。
程峥连恭送的话都没有听完,转身一撩帘子就走了。
那珠子哗啦一声猛地颤着,昭示着年轻帝王的恼意。
然而没有人在意,众人静了一下,接连散去。
武官压着许沥先行,冯誉走得慢,远远看着许敬卿,往日众星拱月的人这会儿身边只零星跟着几个官吏。冯誉收回视线,说:“许沥的事,你事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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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澜云摇头,“我的确是疏忽了。”
“那就巧了。”冯誉说:“姜掌院联合翰林上书,要圣上严查许敬卿,大理寺这边就递来了许沥这么个把柄,这等配合天衣无缝,我还以为是你们父子二人商量好的。”
姜澜云说:“翰林院这边,是公主的意思,其余我就不知了。”
冯誉闻言沉吟,却好像并不意外,只没情绪地说:“公主回京后,这京里就没安生过,但愿这是最后一遭吧。”
……
纪芳在宫里当了十几年的差,消息速度比裴邵的眼线还要快,早朝刚散没多久,他就已经将大殿上的情形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这会儿清了清嗓音,等着公主露出轻快的笑容。
毕竟公主与许相不睦已久,许家这回栽了大跟斗,且眼看无力回天了,正合公主的心意。
然而程慕宁听罢却只是顿了一下,许沥的事情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原本按照她的想法,在翰林院的逼迫下,程峥应该把玉牌交给姜澜云,让大理寺来主审此案。
虽说她也信得过冯誉,只是许沥的事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就像她刚派人拆了南山行宫的木头,转头康伯承就死在里面一样。
插手这件事的人总是在有意无意中推她一把,看起来好像是与她在同一阵线上,但三番几次暗里出手,次次都精准有效,细想之下,便有些毛骨悚然了。
程慕宁下意识转向旁边的屏风,好像能隔着那山水图样与另一侧的人对视,心下稍稍安定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芳顺着她视线瞅了半响,什么也没看到,汗毛都立起来,“公主在看什么?”
程慕宁转回眼,“唔”了声说:“没什么,累得你跑一趟,替我给圣上回个话,就说裴府一切安好,裴邵人虽未醒,但并无性命之忧,叫他不要担心。”
纪芳“欸”了声,要退下的脚步又一顿,赔着小心道:“其实还有一桩事,不是朝中,是后宫的事,不过都是些鸡飞狗跳的琐事,奴才怕烦了公主的耳。”
程慕宁对着纪芳一笑,“能让你拿到我跟前说的,就不是琐事了。”
纪芳讪讪,公主跟前果然不宜卖关子,便直言说:“今日圣上前脚才下朝,后脚就被请去了后宫。说是冷宫里的灵嫔趁人不注意跑出来了,众人寻了许久也找不到人,不想人竟然藏在琼瑶宫,趁珍妃不备,拿刀捅了人,好多血呢——”
说到这里,纪芳下意识迈近两步,声音都压低了,“太医来了才知珍妃娘娘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就连珍妃自己都不知道呢。”
“灵嫔……”程慕宁微愣,想了想,才从脑子里搜罗出有关这个人的信息,说:“就是之前那个怀了龙嗣又小产的那位?”
“对,就是她。”纪芳说:“据说她行刺珍妃,嘴里还喊着要报仇。”
程慕宁问:“珍妃如何?”
纪芳答说:“那刀子扎了腰窝,索性有宫女拦着,扎得不深,只是珍妃娘娘醒来得知自己有孕又小产,这一下有些受不了,昏死过去了。”
程慕宁唇瓣微动,半响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欸。”纪芳这才退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从屏风一头绕出来,见程慕宁攥着拇指骨节反复摩挲,说:“在想什么?”
程慕宁沉吟,“许嬿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可惜没有福分,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许嬿独得恩宠这么多年,怎么今日才怀上龙嗣?要说是她身子不好,可程峥的后宫那么多人,三年多的时间,除了灵嫔,竟也没有别人怀上过孩子。”
这本是早该想到的事,可程慕宁回京后便把目光都放在前朝,反而忽略了后宫。
现在细想来,难道他们程家,是什么断子绝孙的命么?
【作者有话说】
来了,提前说一下晚上要出差明早不更新抱
第69章
程慕宁忽然看向裴邵,见他面上从容,迟疑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有人在宫里动手脚?”
裴邵“嗯”了声,慢悠悠地倒了杯茶。
程慕宁目光笔直地望着他,裴邵将要入口的茶水停在半空中。他喉间逸出声近乎自嘲的笑,起身绕到博古架边,从架子上取了个小匣子递给她,程慕宁打开一看,里头赫然躺着枚珠子,看材质,是上好的沉香木珠。
她挑眉说:“圣上腕上的珠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串珠在程峥白皙的腕上甚是扎眼,裴邵一提她就想起来,“听说是当年遇刺之后吓坏了,特请大师在佛前开光辟邪的。”
“辟邪,算是吧。”裴邵扯了下唇,说:“那珠串是用掺了避子香的沉香木特质的,沉香木的味道那么重,掩盖的就是其中避子香的味道。他这么日日夜夜地戴着,即便是许嬿后来独得圣宠,也不可能会有孩子。”
程慕宁怔了怔,“那珠串是……”
“是他自己的意思。”裴邵说:“他遇刺后大病了一场,打那之后每日惶惶不安,就怕有人要害他。”
程慕宁默了默。
她刚才怀疑过皇后,怀疑过御前宫人,甚至怀疑过裴邵或是他手底下的人,毕竟有了皇嗣,朝局就会发生改变。
可她独独漏掉了程峥。
是了,最不想皇嗣出生的人应该是程峥才对。
只要没有皇嗣,就不会有立储的问题。没有储君,无论是裴邵还是许敬卿,亦或是像张吉冯誉这等中立之臣,都只会拥护他一个,无论他们看不看得上他,都会拼命护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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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一旦有人诞下皇嗣,若还是个皇子,那他这个傀儡皇帝就没有了用处。
程慕宁偏了偏头,“所以……灵嫔的孩子?”
裴邵不可置否地颔首道:“圣上兴许是犹豫了许久,药下得太晚了,六个月大,险些要了灵嫔的命。”
程慕宁怔住了,“宫里传言灵嫔这胎是许嬿……”
“她运气不好,药效发作的时候撞了上去。”
怪不得,谋害皇嗣那么大的事,程峥并没有往下深究,她原本以为是许嬿得宠,又有许家托底的缘故,现在看来是程峥心里清楚此事与许嬿无关。
乍然得知这些内情,程慕宁心下有些复杂,她沉默地转着手里的茶盏。
程峥登基后性情逐渐变得多疑冷情,身边的忠臣良将没少被猜忌,手足也可以抛弃,杀掉一个没有成型的孩子,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
“那这次许嬿小产,也是他做的?”问罢,程慕宁忽然反应过来,说:“他那珠串不是避子的么,许嬿怎么有孕的?”
裴邵沉吟一笑,却没有答话。
程慕宁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正是百爪挠心的时候,她揪住裴邵的衣袖,“不要卖关子,快点说。”
这时有人叩响槅门,是周泯的声音,“公主,药熬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只好先松了手,“进来吧。”
周泯这才推门进来,搁了药就要退下去。
“周泯。”程慕宁忽地叫住他。
周泯顿步,回头道:“公主吩咐。”
程慕宁视线从他眼下的那点泛红瞥过,说:“我听说赵萍的状况不大好,你替我去看一看,案子还没有结清,犯人死了可不好。”
周泯怔了怔,五大三粗的人眼眶竟然倏地红了,只是下一刻又踌躇地望向裴邵,“主子,我……”
裴邵端起那药盏说:“是让你办差事的,cy不想去就换个人。”
“不,不用。”周泯忙说,“这就去。”
说罢他感激地朝程慕宁躬了躬身,带上门退了下去。
裴邵侧目过去,说:“论收买人心,还是公主更高明。”
程慕宁一笑,也看向他说:“我就不能是真心的?”
裴邵挑着唇没有说话,把手里的药盏递给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动作无比娴熟。
程慕宁微微一顿,心领神会地接过药盏,把汤药轻轻吹出一片涟漪,捏着勺子搅拌的动作却很慢,有意拖延似的说:“刚才话还没说完。”
裴邵却盯着她手里的药,“嗯,先喝药。”
程慕宁唇角微僵,皱着眉头盯着药碗,深吸一口气,下一瞬却是自己仰头含了一大口,然后撑桌跪起身,靠近了矮几另一头动也不动的裴邵。
唇齿相依间都是苦涩的味道,待裴邵把药都咽下去后程慕宁便要撤开,这人却摁住她的后颈没有让走,要她把所有药味都渡干净。舌尖反复被舔舐,苦涩的味道停留得愈发久,分开时程慕宁被那余味冲得整张脸都皱起来。
没有了平日气定神闲的姿态,蹙起的眉头里添了几分少女的娇憨,“裴邵。”
裴邵却是笑了。
偏偏这人笑起来很好看,程慕宁那点郁气想被人掐了火苗一样,当即就只剩两缕青烟了。
她摁着桌角平复气息。
裴邵在这时敛起了笑意,勾起的唇角变成了洞若观火的淡然,说:“你可能得进宫一趟,皇后许久不出凤栖宫了吧。公主,该去探病了。”
……
太医院日夜都没个清闲,一条门槛不知道绊倒了多少人,就连平日里最擅长偷懒的孟佐蓝都忙得沁出了汗,两眼直溜溜盯着秤砣杆上的刻字,再把药往垫纸上一倒,旁边的小童十指飞快地分好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门外迈进来个着着石青色袍子的卷须太医,喘着气说:“珍妃的药配好没有?圣上的安神药可有人去煎了?裴府回来的太医在哪里,今日怎么没有见到殿帅的病案?圣上问起来,是谁去说?”
看袍服上的补子就知道他官大一级,是太医院的院正吴有宜,一把年纪正是要退下的时候,底下太医难免勤恳,即便这样忙碌也还要分出神来答他的话:
“珍妃的药差一味玉露丸,太医院没有,正让人去内侍省取了,圣上那边郑公公盯着人煎药呢。裴府的三个太医刚回宫就被珍妃宫里半道截去,这会儿估摸还在琼瑶宫呢。吴太医您也瞧见了,不是偷懒,人手真的不够。”
吴有宜擦着汗,叹气说:“知道了,皇后那里还病着,得派两个人去把平安脉。”
那个太医又说:“皇后那里向来是廖太医把脉,不要别人,连煎药都不让旁的人上手。吴太医,廖太医这是要高升了吧?”
吴有宜道:“我们只管给主子看病配药,其余事不该问的别问。宫里当差嘴要稳,升不升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的脑袋。”
话音落地,不及那太医悻悻应是,就见门外迈出个纤细的人影,绣鞋和声音一并落地,说:“怎么了,谁又要掉脑袋了?”
众人神色一惊,手里不管抓着什么都匆匆放下了,拱手行礼道:“公主。”
唯有吴有宜把头稍抬了些起来,惊惶地说:“公主怎么来了,可是殿帅?”
“不是,吴太医莫慌。”程慕宁笑笑,说:“本宫几日不在宫里,听闻珍妃出了这样大的事,便想亲自过来问一问。”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吴有宜松了口气,“是这样,珍妃娘娘她——”
“不着急。”程慕宁打断他,说:“本宫胃疾隐隐发作,顺带叫孟太医给我瞧一瞧。”
角落的孟佐蓝心下一个咯噔,暗道不好,公主这胃疾一犯准没好事。
果然,三人进到后堂供人休憩的隔间,便有两名禁军牢牢看守在外。吴有宜余光一瞥,心下也反应过来,他瞥了眼孟佐蓝,轻轻叹了声气。
入了公主的眼,比入皇后的眼更有前途。
然而孟佐蓝此刻还不明白吴有宜这一眼的意思,只谨慎地坐在墩子上给公主把脉。
在他把脉的间隙,吴有宜已经将许嬿的情况一五一十与程慕宁说尽。程慕宁偏过头说:“珍妃没有大碍,本宫就放心了,不过我这里新得一件物什,想起太医看看。”
说罢,银竹便将那盛放珠子的匣子递上去。
吴有宜迟疑接过,打开一瞧,他屏住了呼吸,却好像也并不是很意外,只将那匣子阖上,“公主……”
程慕宁坐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孟佐蓝给她把脉的手,说:“太医是伺候过先帝的,本宫与圣上是双生子,打小身子就不算十分康健,我还好,圣上却总不大好,幼时不是风寒就是咳嗽,吴太医医术精湛得父皇爱重,因此圣上病中也每每都是吴太医诊脉照料,整个太医院,他最信任你,想必有什么要做的,也只会吩咐你。”
吴有宜沉默了,颤巍巍地跪下说:“臣愧对先帝,没有照顾好圣上,也没有照顾好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是来追究太医的过失。”程慕宁说:“我且问你,你这用避子香制成的珠串,可会伤人根本?”
搭在她腕上的三根手指猛地一颤,程慕宁斜眼看过去,孟佐蓝脸色已经白了。
吴有宜的声音缓缓响起:“臣绝不敢做出伤害龙体之事,那避子香对男子并无害处,只是,只是行房事时令女子不宜有孕,即便侥幸有了,也极易滑胎。”
程慕宁道:“因为觉得早晚要滑胎,所以即便诊出喜脉也隐而不报?”
吴有宜静了片刻,摇了摇头,说:“微臣事先并不知珍妃有孕。”
程慕宁道:“那皇后呢?”
吴有宜动了动唇,露出为难的神色。
“皇后在太医院有她自己的人。”程慕宁唇角微翘,温和地说:“但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十余年了,吴太医。”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嘤,发波红包
第70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主说话轻声细语,可吴有宜莫名心颤。
他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沉默须臾,叹了声气才说:“微臣年六十有余,本该是告老还乡的时候,三个月前已递交了辞呈,可逢朝中事多,圣上日夜操劳,一时耽搁了下来……”
“我明白。”程慕宁说:“待这两桩案子办完,宫里安定了,吴太医的辞呈我会请圣上批下。”
吴有宜躬了躬身,“那就有劳公主了。”
这就是可以开诚布公说话的意思了。程慕宁说:“举手之劳,吴太医不必拘礼,坐下说话吧。孟太医,扶吴太医起身。”
适才两人简单的几句谈话已经让孟佐蓝心里七上八下,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把吴有宜扶起来,深知接下去的话不该再听了,于是拱了拱手说:“那个,既然公主与吴太医有话要说,下官便先退——”
吴有宜却说:“汝贤,再给公主搭个脉吧。”
孟佐蓝闻言顿住,望了吴有宜一眼,吴有宜却看着公主。
公主没有说话,可她伸出来搭脉的手却始终没有收回去,孟佐蓝唇瓣微动,只好惶惶落座。
只是对比公主平稳的脉象,他的脉好像更紊乱。
究竟为什么,他要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吴有宜缓了声气,徐徐说:“圣上腕上的珠串原本是微臣亲手制成,除了避子,还有安神静心的功效,因此那珠子里藏有多种草药,虽说叫沉香木的味道掩住了,但是真是假,微臣还是能辨出个究竟的。半年多前微臣给圣上请脉便隐隐察觉不对,只是……只是那时微臣每每请脉,都有皇后在侧。”
程慕宁眉梢微挑,半年多前……
正是她刚回京的时候,那时程峥称病不出,的确是皇后日夜侍疾,也就是那时候起两人的关系才逐渐热络起来。
原来这就是皇后那时侍疾的目的,她要博的根本不是程峥的宠爱,而是这后宫之中唯一的皇嗣。
程慕宁道:“皇后的身孕几个月了?”
孟佐蓝的呼吸都屏住了,他不想听,但脑子却不由自主地捋起了脉络。
吴有宜摇头,道:“具体情况微臣的确不知,太医院的廖昂是皇后一手提上来的,皇后只信他,每每请脉也只要他去。廖昂办事很谨慎,开方抓药煎药都只经他一人手,留的病案也只写皇后风寒头疼,那多半是假的,微臣留心过那药渣,大抵是给有孕三四个月的妇人保胎用的。其中还有几味重药,皇后的身子,恐怕也不算很好。”
程慕宁蹙了下眉,露出思忖的神情。
怪不得中秋前皇后便称病不出,恐怕是怕露出破绽,夜宴当晚她也寡言少语,几乎没有露过头,之后遭逢遇刺她更是受到惊吓直接昏了过去,一连病到了现在,程峥那个胆小的性子尚且没吓成这样,想来是动了胎气的缘故,偏偏她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宣扬,只好在自己的寝宫里养胎。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也幸好这阵子朝中事多,要不是许嬿忽然小产,恐怕都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后宫。
但如此一来,她自己也瞒不了多久。
程慕宁看向吴有宜,说:“你早得知圣上的珠串被调包,又得知了皇后有孕,后来为何不报给圣上?”
吴有宜起身,又要跪,程慕宁拦住他,“吴太医,本宫不是在问罪于你。”
吴有宜却没有坐,他嗓音里透着疲惫,道:“瞒而不报的确有欺君之嫌,只是臣一把年纪,原不愿在致仕前再沾惹内宫是非,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是了,要不是辞呈没被批下来,吴有宜这会儿已经不在宫里了,是非对错又与他有什么干系,程峥想追究也追究不到他头上。
只是,吴有宜可以出宫一走了之,皇后却不行,待程峥反应过来,他二人那点夫妻情分,就都要成仇怨了。
不过皇后也很聪明,她知道这件事程峥没法在明面上计较,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她或许根本就不在意那点情分。
皇嗣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许嬿有孕并不在她的计划里,更何况是在这个许家将要倒台的时候,她必然不可能让许嬿凭着这个孩子逃过一劫。
程慕宁早就知道,在宫里这么多年,前朝后宫乱象丛生,任谁也不可能毫无心计地走到今天。
或许即便许嬿没有身孕,今日也逃不过灵嫔这一刀,这次她命大没死,来日就很难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间里,另外两人的呼吸声在程慕宁的沉默里放大,吴有宜拱手半响有些受不住,不免微微颤了颤。
这点颤动落在程慕宁眼里,她思绪逐渐回笼,说:“吴太医不必惊惶,本宫今日没有与太医说过话,改日圣上问起,太医该怎么答就怎么答,不必顾虑太多。”
吴有宜心下感激,“多谢公主。”
程慕宁没有再续这个话题,起身说:“孟太医,开方吧,一会儿我让侍女过来拿药。”
她说罢就要离开。
吴有宜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倏地往前迈一步,“公主。”
程慕宁顿步,“太医还有什么事?”
吴有宜低头犹豫片刻,还是提了这件事,“当年公主在邓州时,圣上给公主下的药原本是经由我手。”
吴有宜说罢特意顿了顿,观察程慕宁的神情,她脸上并无半分讶然,甚至连痛色都没有。
果然,公主什么都知道。
吴有宜喉间苦涩,竟是有一点心疼,也不知是心疼眼前这位本来该无忧无虑的贵女,还是心疼这对姐弟幼时亲密无间的情谊。
他轻轻一叹,说:“圣上反复吩咐,不能伤公主性命,微臣不敢不尊圣命,可先帝在天有灵,臣也不敢真去害公主,原本想着天高皇帝远,公主在邓州究竟什么情况圣上也不能确切得知,时日一长,那点顾虑也就放下了,因此那药臣配得谨慎,按照臣的配方,公主即便服用个一年半载,也断不可能内虚至此。公主回宫后臣给公主诊脉,那时便觉得蹊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沉默须臾,扬眉说:“有人换了我的药?”
吴有宜说:“总之,那绝不是臣给圣上的药。”
那就是许敬卿了,程慕宁垂目一笑,心下却并无波澜。
当年程峥要给她下的是什么药,时至今日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程慕宁颔了颔首,道:“有劳太医告知。”
吴有宜躬身恭送。
孟佐蓝也慌乱地拱起手,直待那布帘一撩,公主的身影消失,孟佐蓝腿一软,缓缓地坐在墩子上。
直到吴有宜转过身说:“今日与公主这番对话——”
孟佐蓝又赶忙站起来,道:“吴太医千万放心,下官一定烂在肚子里,全当没听见。”
他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令吴有宜无奈一笑,他道:“你要是当没听见,公主岂非白费心思,叫你在旁诊脉了?”
孟佐蓝讪讪道:“下官没有明白……”
“你明白,你啊,就是装傻。”吴有宜摇了摇头,在那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前朝后宫,哪里都分个派系,太医院也不例外,能够明哲保身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不惜命不怕死,要么是没本事不叫人看见,你平日虽不显山不露水,可惜公主那双眼锃亮,却看得比谁都明白。今日公主留你听了这些宫中秘事,你便已经没有退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孟佐蓝唇畔的弧度顿时僵硬,捏诺说:“也不至于……我就是个大夫。”
吴有宜没有再答这话,但孟佐蓝在这样的沉默里明白,自己已经掉进坑里了。
他浑水摸鱼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第71章
太医院到凤栖宫有一段路的距离,自打宫里接二连三出了乱子之后,巡防的禁卫就增多了,五步一人地杵在宫道上,在秋风中衬出一阵肃凉之意,过往的宫人都不敢低语。
程慕宁迎风站在岔路口,银竹揣度着她的心思,低声问:“公主,不去见皇后了?”
姜亭瞳的身孕瞒不住,过后程峥必然要动怒,这时去凤栖宫,到时候就很难说自己也不知情了,以程峥多疑的性子,届时她一定会被当作与皇后合谋瞒他的同党。
但今日进宫一趟总要有个缘由,程慕宁思忖道:“不去了,看看珍妃,然后就回吧。”
程慕宁脚下打转,换了个方向。
正如纪芳所说,许嬿因为小产郁郁寡欢,程慕宁刚到殿外就听里头噼里啪啦药碗托盘落地的声音,伴随着许嬿虚弱又尖锐的哭声:“圣上呢,圣上怎么不来?本宫小产,要见娘家人,去喊我母亲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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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侍女不知说了什么,许嬿的嗓音骤然拔高,“本宫的母亲乃二品诰命夫人!拿本宫的牌子去接人,去!”
程慕宁站在槅门外,问那引路的内侍,“怎么不叫圣上来?”
内侍面露尴尬,说:“圣上来过,娘娘哭得伤心,但圣上……兴许是因为前朝的事烦忧,脸色也不大好,宽慰了娘娘几句不见好,便走了。公主,娘娘情绪实在不佳,要不然……公主也改日再来探望?”
内侍生怕珍妃这刚得罪了圣上,又把公主得罪了。
程慕宁本也不是真心探望,闻言只说:“也罢,告诉珍妃本宫来过。”
内侍嘴上应下了,但自然不会如实转达,公主与许家不和人尽皆知,这时再在珍妃跟前提公主,免不得她再闹一通。
程慕宁从琼瑶宫出来,槐树下等候的银竹挥退身侧说话的小宫女,提步跟上,低声说:“公主,圣上方才召了吴太医,会不会是知道公主适才见过他?”
“见过又如何,本宫关心皇嗣,过问太医院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程慕宁缓步走着,说:“许嬿忽然有孕,圣上这时一定疑心她腹中孩子,是要吴太医给一个解释。”
银竹:“那皇后……”
避子珠的事不能隐瞒,程峥没有问起时吴有宜可以不蹚这滩浑水,可一旦问起,他只能如实回答。这是姜亭瞳报喜的最后时机,这阵子无数双眼睛都落在太医院,她瞒不了多久,与其最后再被察觉,落个欺君之罪,倒不如主动报喜,尚还有说辞可辩。
避子珠被调包,皇后有孕在前,稍稍一想,就能察觉其中端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这样忌讳皇嗣,皇后这步棋走得又凶又险,她赌上了夫妻情谊,还未必能平安诞下皇嗣。
程峥的顾虑没有错,同样是扶持傀儡皇帝,已经成人且心性多疑的程峥,不会比一个婴孩更容易操控,程峥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朝中那么多虎视眈眈之人,倘若有个皇子,他兴许哪天一觉睡醒就被抹了脖子也未可知。
这个孩子的降生,就是他的催命符。
短短两日,宫里宫外天翻地覆。
冯誉是兵部出身,行动讲究一个迅速,在程峥松口之后,他便立即从许沥入手,牵扯出好几桩与许家有关的案子,虽说许敬卿为人谨慎,从不亲手经办那些事,但事情多了总有疏漏,一章盖过宰相印章的公文,就足够冯誉以配合审查为由扣住许敬卿。
只要押了人,后面搜府的事就好办多了。
虽说案子还没个结论,但许家眼下已有气数将尽的模样了,因为从始至终,圣上都未开口替许敬卿说过话。
程峥已经一个头两个大,自然顾不上许多。
许嬿前日小产,后日凤栖宫便着人来报了喜,程峥活了二十载,头回这样懵在了原地。他眼底乌青,不知道多少日没有睡过觉,这会儿攥着那串假的避子珠坐在案前,漫长的沉默后,他倏地将手里的珠串向前砸去,砸在殿内趴跪着的内侍身上。
这人便是负责保管这串珠子的太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心里已有了确切疑心的人,却还问:“究竟是谁要你调包朕的贴身物什?”
只见那太监拱起的背脊在颤抖,说:“没、没人指使奴才,只是有一回擦拭珠串时奴才一时手重摔坏了,唯恐圣上怪罪,这才自作主张……奴才该死!求圣上恕罪!”
程峥冷声说:“拖出去,乱棍打死。”
郑昌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两个太监,那两人会意,将人拖了出去。
见程峥起身,郑昌道:“圣上可是要去看望皇后?”
“要去。”程峥咬牙,“当然要去。”
圣驾摆至凤栖宫,姜亭瞳已经穿戴整齐等在殿内。她脸色苍白,可见身子的确抱恙。
程峥在中秋宴后还来看望过她,但是……
程峥视线下移,落在姜亭瞳的小腹上。衣裙层叠,三个多月的肚子打眼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来,程峥下意识伸手去触摸,姜亭瞳忍住没有躲开,由着他将手心贴在小腹的位置。
姜亭瞳温温笑着,“圣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语气却很淡漠,“三个多月,太医为何不报?”
问话时,程峥的双目紧紧盯住姜亭瞳。然而这位年轻的皇后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坦然地让程峥都产生了一丝怀疑,“圣上恕罪,是臣妾不许太医报的。”
“怪臣妾疏忽,平日懒怠免了太医院的请安脉,直到中秋宴前半个多月得了风寒才知晓,碍于这些日子圣上政务繁忙,便想着将事情压一压,免得圣上分心,谁想夜宴遇刺……紧接着又是牵扯不清的两桩案子,这才耽搁到现在。原本珍妃妹妹小产臣妾不该此时报喜,只是见圣上心中难过,想着或许臣妾腹中的孩子,能让圣上心下有所宽慰。”
宽慰。
是因为避子珠被调包的事已然暴露才顺势报喜的吧,毕竟这个时候报喜姜亭瞳尚还能给自己找到说辞,若再等个一两月,她连借口都不好找!
可程峥再怎么使劲看,都无法从姜亭瞳脸上看出异样的神色。
姜亭瞳仍旧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甚至还在关心素来与她不对付的许嬿,“不知珍妃如何了,只怕本宫的身孕刺激到她,还是让底下人口风紧一些为好。”
程峥仍盯着她,半响才说:“皇后思虑周全,夜宴遇刺惊了皇后的胎,皇后还是先顾着自己,廖太医太年轻,朕不放心,叫院正来照顾这胎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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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亭瞳唇角微僵,但那僵硬也是转瞬即逝,“多谢圣上体恤。”
程峥觉得心寒,他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皇后。这些年她闭门不出,但却可以知道程峥腕上的珠串是避子珠,那么悄无声息地就将其调了包,几个月前的温柔小意根本都是假的。
他攥了攥拳,深深望了眼姜亭瞳,“前朝公务繁忙,朕不久留,皇后……好自为之吧。”
姜亭瞳微微福身,目光恭送他离开。
圣驾起驾后,她扶着小腹身形一晃,额角渗出细汗。宫女立即扶她坐下,吩咐一旁的年轻婢子,“去请廖太医来。”
又对姜亭瞳说:“娘娘胎象不稳,太医嘱咐卧床静养,还是不要走动了。”
姜亭瞳咬着唇,瞳仁漆黑,“卧床就能静养吗?”
她缓了缓,说:“研磨,给公主写信。”
姜亭瞳的信是从姜澜云手中辗转递给程慕宁的。
茶馆偏僻,不在繁华的西市,马车绕了好几条街才找到这里。门外有侍从看守,见程慕宁来,恭敬地将人引了进去,姜澜云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目光定定地看向窗外,眼下的乌青不比程峥轻几分。
冯誉从许沥入手查许家,免不得要把许沥和大理寺那点勾当翻出来,如今没有大理寺丞,姜澜云这个大理寺卿就是衙门的长官,自然也要接受盘查。
案子办起来免不了繁杂的章程,正心焦力瘁时又逢姜亭瞳有孕,加上许敬卿的倒台,朝中曲意逢迎之人数不胜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覃望为了避嫌,这阵子除了上朝连门都不出。
姜澜云此刻约在偏僻的茶馆,也是不愿程慕宁因此被程峥误会与姜家有往来,以免圣上再起疑心。
然而姜亭瞳这封信,却是求程慕宁出手相助,这与姜澜云所为背道而驰。
程慕宁看信时神情未有起伏,姜澜云揣摩不出她的意思,只说:“公主与圣上如今关系有所缓和已实属不易,皇后的请求,公主若有为难也不必答应。”
程慕宁摁着信纸,食指轻轻敲击了两下,“皇后在宫中孤立无援,小姜大人可有良策?”
姜澜云微微蹙眉,宫里的事姜家插不上手,这也是为何皇后没有直接求助父兄的缘故。
程慕宁也没有为难他,把信纸原样叠起来,“大人既已把话带到,其余诸事本宫会细细考量,今日既然见了面,不知冯大人的案子审得怎么样?可有遇到难事?”
姜澜云准备周全,闻言从袖袋里拿出一卷卷宗。
因为已经不是主审官,这卷宗并非从前抄写的卷宗那般齐全正规,但姜澜云这个大理寺卿也不是白当的,就连冯誉一个人亲审的供词都能拿到。
程慕宁看得专注,姜澜云也看得专注。
其间程慕宁有诸多疑问,她问什么姜澜云就答什么。
问答间时光流逝,天色稍暗,云彩的流动在程慕宁脸上照出不同的光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里的裴邵等得有点不耐烦,隔着帘子说:“上去看一眼。”
周泯近日心情也不好,闷闷地说:“看着呢,两人就坐在二楼窗边,一抬眼就能瞧见,小姜大人那双眼,就没有离开过公主半分。”
【作者有话说】
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中秋qaq
迟到的中秋快乐!发波红包~
这个月工作太忙了,状态直线下滑,本就不快的码字速度雪上加霜
这篇文预估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的内容,也快了,可以囤囤。
第72章
姜澜云先程慕宁一步离开茶馆,侍从掀开车帘,他却止步瞥向对面的公主车架。
车架旁,周泯远远朝他拱了拱手,姜澜云颔首示意,目光却还是从车帘处瞥了一眼,继而微微一顿,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侍从轻声唤:“大人。”
姜澜云才回过神,犹疑地上了马车。
裴邵隔着帘子盯住姜澜云的车架,目光漠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狼毫,直到车帘被拉开,裴邵手里的狼毫顿了顿,也跟着飞了出去,“啪嗒”一声堪堪落在车厢边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踩在墩子上,提着裙摆的姿势一顿,弯腰捡起了那支笔,才低身钻上马车,连带着信封和卷宗一起摁在案几上,坐稳就说:“你的事办完了?”
裴邵淡声道,“公主,看看天色。”
程慕宁听出了他的弦外音,不免弯唇一笑。裴邵一连装死好几日,朝中的军务自然是全部卸下了,但是暗里的私务没有断过,前几日府里人来人往,便都耽搁下来了,这两日宫里宫外热闹不断,裴府周遭的眼线少了许多,倒是方便了裴邵出行。
程慕宁道:“对了,凤栖宫附近的巡防能换成你的人么?”
宫里禁军分三个衙门,虽说以殿前司为首,但殿前司主要负责的还是御前和宫门这样的巡防重地,后宫一向是三司轮换。眼下殿前司和步军司两个指挥使都被革了职,巡防重担一下都压在岑瑞身上。
但岑瑞的兵,未必是岑瑞的人。
裴邵掌殿前司三年,禁军里有多少人是他一个个挑出来的,说实在话,所谓的调度权早就不是裴邵的腰牌,而是他这个人,暗里把巡防换成自己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程慕宁这样问,裴邵当即领会了她的意思,他没有立马应下,只一目十行地看过皇后信里的内容,道:“姜澜云就是来替皇后转交这封信的?”
程慕宁“嗯”了声:“还有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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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又拿过卷宗细细看过,神情看起来很专注,“没了?”
半响没有等到回话,裴邵捏着卷宗的指尖微顿,侧首看过去,就见程慕宁撑着下颔在看他,唇角微微翘起,说:“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复述给你听吗?”
裴邵斜眼看她,面上依旧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模样,又转回视线看卷宗,没情绪地说:“巡防可以安排,但禁军管不了吃穿用度,内里才是防不胜防。”
“我知道,我会着人留意着。”
程慕宁勾着唇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该拉拢姜澜云?”
裴邵微顿,侧目凝视她。
这个眼神,或者说是审视更恰当一点。
程慕宁笑了笑:“许敬卿失势,皇后若是能在这个时候顺利诞下皇子,来日姜家在朝中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姜澜云这个国舅爷的分量可想而知,要是能为我所用,不说如虎添翼,起码未来储君的外戚不会似许家一般与我为敌。我应该趁现在就好好笼络人心,对吧?”
裴邵挑眉:“不是吗?”
“是。”程慕宁颔首,说:“但是裴邵,我分得清公是公,私是私。”
这话谁都能在裴邵面前说,就程慕宁不行。他正冷不丁地扯了下唇,就听旁边的公主长长“嗯”了声,道:“我也就是在你这儿分不清而已。”
男人眉梢一动,那声冷笑愣是卡在喉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即便裴邵不想承认,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程慕宁那些信手拈来的情话对他来说都很受用,但那点愉悦在回头看到卷宗上密密麻麻的楷书时,不免又收敛了些。
就在程慕宁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却听他道:“他也能分得清吗?”
裴邵语气平静,但眸色晦暗:“我就是不喜欢他看你。”
……
翌日天晴,马车停在丹凤门前,另有抬舆早早备好,一路直乘御乾宫。程慕宁下了抬舆,郑昌早早等在殿外,迎了上来道:“公主可算来了,快进去看看吧。”
程慕宁今日是得了传召进宫,刚走到台阶下,就听里头传来怒音,“说了不吃,出去!”
郑昌叹气:“这几日天气转凉,圣上又为朝中诸事心急火燎,眼瞧着又要病一场,药不肯喝也就罢了,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公主进去拿主意时也给劝劝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迈进寝殿,郑昌撩起帘子,就见几个宫女盛放膳食的托盘齐刷刷跪在御案前,程峥案上奏疏堆叠,只能看到他半张脸。
程慕宁朝郑昌点头,缓步上前道:“都放下吧。”
宫女几人如蒙大赦,赶忙将饭菜摆好亦步亦趋地退了下去。
程峥也已经从小山似的奏疏间抬起了头,面上稍缓,立刻就说:“阿姐来了,朔东的折子昨日就到了,朕斟酌了一整夜,实在不知道怎么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坐在食案一边,盛了一碗鱼汤说:“今日急着进宫还未进食,圣上陪我用过午膳吧。”
程峥急死了,拿着那本折子就走过来,“朕实在没心思用饭。”
程慕宁把鱼汤递给他,道:“裴公在折子里责问朝廷了?”
程峥接过说:“那倒没有,可裴公请旨,想让世子进京述职,往年都是在年前进京,这还不到时候,提前来这趟,恐怕是要当面问责。也不知道裴邵那时能不能醒来,要还不能,朕真是不知道怎么跟朔东交代。”
入秋了,正是蛮族来犯,烧杀抢夺的时候,朝廷还要用朔东去御敌打仗,这也是程峥眼下焦灼的原因。
程慕宁道:“即便问责也问不到圣上头上,案子不是已经有进展了吗,我听说冯大人从许家押走了几个幕僚和家将。”
说起这个,程峥更心烦。
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许敬卿,他现在已然深陷其中无法脱罪,即便程峥有心挽救,也实在无能为力,好在他被关押审问到现在也没胡乱攀扯些不该攀扯的。
许敬卿到底是比武德候沉得住气,知道此时攀扯到宫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程峥也怕夜长梦多,这案子得尽早定下才行。
偏生宫里也不让人省心,接二连三的意外打了程峥一个措手不及,cy好些事情都耽搁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皇后,程峥瞳仁一暗,但事情要一件件解决,他又把鱼汤搁下说:“阿姐还是替朕拟一则圣谕给裴公吧,让他定心守着边境防线才是大事,要马还是要粮,户部都能给。”
程慕宁失笑,程峥执意要她来写这封回信,也是想借她和裴邵的关系来缓解和裴氏的关系。
见他如此执拗,程慕宁只好放下银筷说:“那好吧,着人磨墨吧。”
程峥忙起身说:“不用别人,朕来就行。”
姐弟二人一个前面坐着一个旁边站着,程峥拿起那方砚台时,座屏旁的内侍见状就要上前,被郑昌一个眼神拦下了,内侍不明所以,只得退到一边。与此同时,御案前的程峥愣了片刻,视线向下瞥向程慕宁。
幼时程峥写不出文章,恐惹父皇和太傅不悦时便常常央着程慕宁代笔,那时他也是这样,就站在旁边给她磨墨,以至于适才拿起砚台的那一瞬,竟然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他不由有些走神。
少顷,程慕宁拿起那卷刺有祥云瑞鹤的织锦御纸,道:“这样如何?”
程峥倏地回过神,接过来仔细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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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写的一手好字,端看这样龙蛇飞动的字迹,代写圣谕也没有丝毫不妥。
内容不多,但却简明扼要表达了君上对裴邵病中的痛心和愤慨,以及朝廷对朔东寄以厚望的情谊,字里行间既不谄媚奉承令人看低,也没有居高临下激化矛盾。
四两拨千斤地就将裴邵中毒的事给说尽了。
程峥眸光一亮,“这个好!还是阿姐有主意。”
这封圣谕八百里加急送到朔东时已经是深秋了,驻扎在防线边上的营帐天不亮就吹了号角,一抹鱼肚白的光线照着透着橘黄灯光的大帐,帐内简洁,除了一张睡榻,便是一张铺着地图的长条桌案,现在案上摊着那块织锦圣谕,案头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
裴公背着手,年过半百身形却还十分还挺拔,食指点了点圣谕上的大字,连连赞道:“这一手字写得好,柔中有劲,倒是很难得。”
裴邺撑在桌上,啧了声说:“这一手官腔也打得好,人还躺在榻上不知道死的活的,人家几句话就想要我们轻轻揭过,软硬兼施,话说得这样好听又严谨,我若再想问责,倒是显得不懂事了。”
裴公笑了,语气间有长辈的赞许,“是个伶俐周到之人。”
裴邺摇头道:“太聪明也不好,我看阿邵会吃亏。”
裴邺说罢一顿,“哦,已经吃过亏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近手头事太多每天早出晚归,实在有点缓不过来,想了下还是打算请三天假把事情处理完再回来更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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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今年的深秋格外寒凉,程慕宁站在窗边轻拉了拉斗篷。
她手上捧着刑部写的结案陈词,许沥这桩案子了结得出奇快,按理来说牵连到许敬卿,查上个把月也是应该,然而不过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审讯还没有结束,宫里就已经越过主审官,仅仅八个字就给许家定了罪量了刑。
结党贪墨,流放凉州。
卫麟站在身后,补充道:“冯大人还有案情未诉,圣上这样直接定了案,他不大满意,连续上奏了好几日,但都被驳回来了。”
程慕宁逐字看过,说:“圣上还是手下留情了,趁着许沥的案子把原本与赵锦有关的行刺案往小了敷衍,结党贪墨这个罪名可大可小,流放已经是他权衡之下最好的安排了,既保住了许敬卿的命,又足够给朔东一个交代,再由着冯誉继续往下查,牵扯的事情就多了,届时圣上保不住许敬卿,许敬卿也保不住圣上。”
最后这句话才是重中之重,卫麟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了,踌躇道:“那我们的人可还要继续上书?”
自打裴邵“昏迷不醒”后,裴家在朝中的人就三五不时给程峥来一封奏疏施压,所以程峥才对裴邺的即将到来倍感压力,不过对裴邺有压力的不止是程峥——
程慕宁心神不宁地合上卷宗,往后面暼了眼说:“不用了,押送的日子定下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卫麟道:“定了,三日后,由兵部负责押送。”
“行。”程慕宁道:“给凉州知州打个招呼,人到了之后,不必寻别的住处,直接幽禁宗古寺。”
凉州的宗古寺是历朝历代皇亲贵戚的流放地,进了里头,基本是死不了也出不来。
毕竟革职流放也改变不了许敬卿是当今圣上亲舅父的事实,不知还有多少人盼着他来日东山再起,许多地方官员更是唯恐朝局变动,像许敬卿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物,即便已成阶下囚也不敢随意怠慢,地方知州给流放罪臣修建私邸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事先打好招呼,也算是给凉州和京中都省去麻烦。
卫麟却道:“公主,圣上那里,已经暗自下达过命令了。”
程慕宁闻言稍一扬眉,很轻地挑了下唇。
程峥自小就不是个胆大的人,一朝登基更是提心吊胆,这种畏惧催生出了谨慎,他知道不能把许敬卿逼上绝路以免连累自己,所以只是流放而非死刑,只是他又担心许敬卿守不住那些宫里的秘密,以防万一,只得把人困死在宗古寺。
“也好。”程慕宁说:“省了你派人走一遭,既然案子了结,步军司和殿前司的事可有说法?”
卫麟点头,“公主料事如神,圣上今日早朝时已经复了我原职,也过问了殿帅的病情,瞧着还挺着急,下朝之后又把太医院的人叫去斥了一顿。”
裴邺要来了,能不急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思及此,程慕宁又走神了须臾,“嗯”了声说:“许家的案子到此为止,不要再管了,先当好你的差事。圣上把案子了结,行刺案兵部也不能再往下查,但禁军不可掉以轻心,暗地里该你查的你还得查。”
卫麟道:“下官明白。”
“再给太医院的人报个信,就说殿帅醒了,叫他们派两个太医来瞧瞧。”
案子有了结果裴邵也不宜再“病”下去,卫麟了然道:“是。”
程慕宁把事情一桩一桩交代完,颔首道:“去吧。”
“是。”
卫麟拱手就要退下,然而走到一半,他倏地想到什么,自己的主子好像……不是公主。
卫麟当即顿步,迟疑地将目光转向另一边。
裴邵已经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茶都喝完一壶了。卫麟原本是在向裴邵报事,不知怎的公主搭了两句话,他就给忘了,这会儿想起来,窘迫地询问道:“殿帅,那……”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唇畔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去吧。”
卫麟这才退下去。
程慕宁从窗边移步过来,正握起壶把,才发觉茶壶已经空了,银竹见状,从旁边的茶炉上拿起一把紫砂壶,换了桌上那只空茶壶。
顺着程慕宁手里那柄团扇,茶的香味飘了出来。
裴邵撩眼看她,“我的人好用吗?”
“好用啊。”程慕宁笑了笑,并不为自己的逾矩感到抱歉,她认真点茶时双目微垂,说话也没有抬眸:“诶,你大哥……裴世子,可有来信,何时抵京?”
“快马加鞭,还有五六日吧,”裴邵看程慕宁的神色,竟然从她这张遇事从容的脸上窥见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他眯了眯眼,略有迟疑道:“你怕他?”
程慕宁沉吟片刻,道:“圣上命礼部着人接待世子,这次朝廷理亏,礼部也是战战兢兢,不知道世子喜欢什么,前两日几个大人堵在门外,向我打听世子的喜好,只是前几次他进京述职,我也不在京中,并未见过他。”
“就为这个?”裴邵道:“事不关礼部,大哥知道内情,做戏做到哪个份上他心里有数,这趟来也不是来看我的,秋冬的季节,边境有的是战要打,让户部做好准备吧。”
程慕宁唇瓣微动,温吞吞地哦了声。
知道内情更麻烦。
户部礼部都有自己的差使,但要给裴氏一个交代的却不止朝廷。从当年到现在,程慕宁都一而再地利用裴邵促成局面,此次他涉险她也难辞其咎,这会儿将要面对裴邺,说实在话,她现在比程峥还心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人家好好一个弟弟,被她几次三番的,糟蹋。
思及此,程慕宁心口酸胀,借着抿茶的动作飞快地看了眼裴邵,却恰好和裴邵那静静打量的视线撞在一起,程慕宁喉间一呛,重重咳嗽起来。
裴邵皱起眉头,伸手拍了两下她的背脊,“你又打什么主意?”
程慕宁咳红了眼,来不及应话。
正这时,周泯粗犷的声音从帘外砸进来,紧接着他一掀帘,迈进来说:“公主,宫里来消——”
见程慕宁泪眼盈盈,周泯倏地一怔,余光瞟了眼裴邵那只搭在公主背脊上的手,“那、我一会儿再……”
裴邵不耐烦道:“说。”
“哦……”周泯尴尬地摸了默鼻子,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凤栖宫的禁军守卫拿下个试图在皇后吃食里动手脚的宫女,闹出的动静不小,公主此前让人看着凤栖宫,属下特来禀报一声。”
程慕宁已然整顿好仪态,“皇后如何?”
周泯答道:“皇后无恙,所幸上菜时孟太医正在诊脉,及时察觉了不对。”
程慕宁面上没有情绪,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她继续把茶喝尽,润过嗓子道:“让人继续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泯点头就要退下,程慕宁又忽然叫住他:“纪芳还在偏院?”
“应该是。”周泯道:“他奉上谕,属下不敢赶他走,就让他与那几个太医住一块了。”
“让他来一趟,我有事要吩咐他。”
……
夜深露重,御乾宫的灯烛还烧得旺盛。程峥两眼昏昏地摁着奏疏,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许敬卿骤然倒台,那些原本因为许敬卿而积蓄的势利也七零八散,程峥原本小心翼翼维持的某种平衡被打破,又失去了许家这一母家的支撑,此前许敬卿能替他挡着的事,现在一窝蜂地全涌在了他眼前。
另有皇后的身孕令他夜夜难眠,吴有宜在这个时候突发恶疾卧病不起,举荐了孟佐蓝侍奉皇后,程峥本来以为孟佐蓝可以为他所用,谁料这个人完全听不懂暗话,任程峥如何表示都接不上茬。
帮不上忙,还帮倒忙。
越想越头疼,程峥将手里的折子猛地一拍在案上,反手碰掉了内侍正端来的安神茶。只听哐当一声,内侍的脸当即就白了,膝盖与杯盏几乎同时落地,“圣、圣上恕罪!”
这阵子程峥气不顺,御前的宫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这小太监也是刚来的,当下抖得不成样子。
然而程峥还没来得及发作,便又有人搁下了只茶碗,那手稳稳当当,连茶水里的涟漪都没晃动一下。程峥抬眼,就见纪芳捧着张圆脸在跟前,笑着说:“深更半夜,圣上跟奴才置什么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朝那太监淡下笑,拿着腔调说:“还不快麻利收拾了滚出去,搁主子跟前碍眼。”
“是、是!”那小太监磕了两个响头,当即退了下去。
程峥望向纪芳,眉头蹙了下说:“朕不是让你在裴府帮着阿姐看顾裴邵,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裴邵又出什么事了?”
纪芳道:“圣上且宽心,殿帅好着呢,这不是殿帅醒了嘛,公主差奴才来给圣上报个喜。”
“太医早就来报过。”程峥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说:“总算是有一件高兴事。”
他又问:“这些日子,裴府可有什么异动?”
纪芳见他头疼,驾轻就熟地就绕到他身后摁起太阳穴,说:“没见异动,就是陆小公子隔三差五地来借太医,就刚才,奴才离开裴府时正撞见陆公子呢。”
程峥忙得昏头,反应了片刻,道:“陆戎玉?他好端端借太医做什么?”
“陆公子是来给陆姑娘请大夫的。”纪芳道:“中秋宴上陆姑娘不是救驾受了伤么,后来宫里大事小事都赶在一块了,太医更是个个不得空,陆公子也没办法,只能想着法在裴府借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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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愣住了,当即拧眉说:“还有这事,陆楹是为救朕受的伤,怎么没人报给朕?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圣上宽心,公主也是才知道,今日已经命太医去瞧过了,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程峥这才静下来,“当日事发突然,朕该赏她的。”
说及此,程峥便想到了陆楹上的那封折子,后来因为许敬卿的劝阻他犹豫不决,事情便耽搁下来了。倒不是许敬卿的话有多占理,只是当日因为工部的事程峥正对他心怀愧疚,事事都不好与他对着来,加上鹭州这事又不是什么急事,以免与许敬卿再生嫌隙,自然是能拖就拖,但眼下许家倒台,程峥倒是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如今没有了许敬卿,待裴邵休养过后重掌殿前司,必定独占风头,程峥正是要寻找新助力来平衡局势的时候。同样出身自武将世家,又是相同的境遇,他能扶持一个裴邵,未必不能再扶持一个陆戎玉。
这样想着,程峥顿时来了精神。
夜半,殿内的烛火终于熄下。
纪芳放下幔帐,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猛一见郑昌站在廊下,吓了一跳说:“干、干爹怎么还没歇下?”
郑昌望了眼里面,道:“公主让你来的?”
纪芳张张嘴,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下头。
郑昌道:“公主叫你怎么说?”
“公主只让儿子提一提陆姑娘和陆公子,其余不必多言,由圣上自己去想。”纪芳小心地说:“干爹,儿子说话注意着分寸,这……不算逾矩吧?”
郑昌低低笑了,但那笑并不表达情绪,只让面上的纹路显得更深,“不是你逾矩,是公主太了解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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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日后,裴邵复职上朝。深秋雾重,这个天还不亮的时辰,大街上陆续驶过的车轿里坐着大多是赶着早朝的官员,往来碰撞中发出躁动的声响,唯有西大街北至城门的一条街被官兵设了路障,官兵列队,冷寂肃穆,判了流刑的犯人今日从这条路押送。
许沥和许敬卿被关押在同一辆囚车上,两人之间只隔着竖栏。连日的审讯让许沥看起来憔悴不堪,他浑身脏乱,身上还带着伤,稍稍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反观许敬卿,大抵是奉了上谕的缘故,刑讯的人并未对他动用重刑,除了眼下的乌青显露疲态,其余倒是干干净净,此时盘腿闭眼,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还是一副静气凝神的样子。
但这种沉着相较以往,又显出了一丝灰败的落寞。
许沥似是不相信圣上真就这样弃许家于不顾,他齿缝中泄出因恐惧而颤抖的哭腔,使劲地想从许敬卿脸上看出点什么,“爹……”
倏地,囚车猛一停下。
许沥的颤音拐了个声调,抬头就见不远处的城门下停放着一辆马车,一旁站着个提灯的侍女,有点眼熟,但雾蒙蒙的看不清脸,她侧首与车上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马车便缓缓驱近,挨着许敬卿那边停下了。一只素手揭开车帘,许沥下意识屏气,悬着的心却随着车帘里露出的面容彻底死了。
“听说舅父想见我?”程慕宁的声音在湿冷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透。
许敬卿终于睁开眼,小幅度地转动了脖颈。
这不是舅甥两人第一次对视,许敬卿每一次看向程慕宁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像是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也不催促,由着他打量。
许沥想开口求饶,却被两人之间诡谲的沉默给摄住了,只好讪讪咽了下唾沫。
好半响,许敬卿终于开口,嗓音有些许粗粝感,“你和你母后,身体里都留着许家的血,可你们却始终不明白,许家本可以成为你们的靠山。”
“是舅父不明白。”程慕宁垂目笑了一下,眼尾挑起一抹锋利的颜色,口吻却依旧平静,“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朝廷才是许家的山。”
但那平静中透着一抹生冷。
“七年前先帝兵败回京,要再次集结兵马夺回瀛都,你枉顾圣意,率诸臣封驳阻拦,在他重病缠身时更是结党营私,几番逼夺政权,由他咳血而不顾,我且不与你论这是否有弑君之嫌,要说当时朝廷兵力衰竭不宜反攻,可三年前新帝登基已有一年,正是百废具兴,一举雪耻的时候,你却怂恿圣上利用永昭和亲来平息战事,但即便签订了和亲契约,此后三年乌蒙仍旧屡屡冒犯,试探朝廷的底线,你几次派兵讲和,却从未把此事了断,你与边境究竟做的什么交易,无需我再多言吧。”
许敬卿沉甸甸地盯着程慕宁,“新帝登基不过一年,局势初见稳固之象,彼时发动战争,公主可有考虑过圣上?我许敬卿的确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可这三年,是我,真金白银供着圣上。我之所为,都是为了天子能永远安坐庙堂,得万民供养,而你口口声声说朝廷,却一回京就搅得朝廷四方不宁,偏是南边战事刚刚收尾的时候,公主有没有想过,此时若有外患,朝廷将国步维艰!”
程慕宁眉间稍动,久久地与许敬卿对视,才说:“近日,并未收到边境的军情。”
许敬卿道:“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公主信与不信都请千万当心,行刺案的那几个刺客来得蹊跷,可见宫里早已有了渗透。”
说到这个,程慕宁沉吟,“你有眉目?”
许敬卿一扯唇角,“我也得有那个查证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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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低眉思忖片刻,“有劳提醒,我自会着人去查。凉州山高水远,舅父,好自为之吧。”
许敬卿已然摆正坐姿,重新闭上了眼。
这个位置的人,似乎都有处变不惊的本事。
挟势弄权本身就是一场豪赌,身在权力中心的人,大概早就在每一个不能安睡的夜里,把一百多种死法全在脑子里梦了个遍,才有死到临头从容不迫的气度。
车帘也放下了,囚车缓慢前行。银竹收回目光,隔着车帘望了眼里面的人。
天光渐渐亮了,马车驶向街市时人群熙攘。因为裴邵病愈复职,裴邺不日又要抵京的缘故,程慕宁没有再回裴府,这条街是通向公主府的方向。
红锦等人昨夜就接到了消息,特将主院重新拾掇了一遍,天不亮就等在二门外,就连杜蔺宜都起了个大早,特用沾了水的梳子梳理过鬓角,然而一行人左等右等,公主的马车却在半道上被人截胡了。
那拦住马车的人是陆楹的亲卫,程慕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茶馆二楼,果然见陆楹抱手站在窗边,那张脸冷得能萃出冰来,一副等着找她算账的样子。
这是特意在这里堵她呢。
银竹莫名有些怵,悄声提醒已经下车的公主,“昨日午时宫中就下了旨意,圣上给陆公子在侍卫司找了个掌名籍的闲差,今日一早就要他进宫任职。”
程慕宁扬眉,“昨日午时的旨意,怎么现在才找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台阶了,银竹仔细着程慕宁的脚下,说:“昨夜就来过,殿帅把人拦在门外了。”
程慕宁一笑,却在临进茶馆时顿住了脚。
门外拴着的这匹马俨然是程慕宁从裴邵那里哄来送给陆楹的那匹,只是这边上还有另一匹通体棕红的宝马,马蹄上钉着马蹄铁,看起来像是常年在战地奔走的战马
程慕宁飞快暼了眼,由那亲卫引路进到二楼的雅间。
一张临窗的茶案,陆楹没有坐,却也没有行礼,她冷恹恹地杵在窗前,直到程慕宁走近,才把手里的圣旨一把拍在桌上,“公主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
程慕宁暼了那圣旨一眼,甚至没有拿起来看,陆楹就知道这事她定提前知晓,怒意更盛,斥声道:“当日公主与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现在这算什么?”
程慕宁提壶倒了盏茶,放在鼻下闻了闻,却没有喝,“当日本宫与你说会替你劝服圣上,圣旨里,圣上没有答应你的请求?”
“可他扣下了我的弟弟!”陆楹道:“圣上是想效仿先帝,扣下质子以拿捏鹭州吗?”
“陆姑娘说话要谨慎。”程慕宁道:“敌国派来的人质才叫质子,无论是朔东之于先帝,还是鹭州之于今上,难道不都是大周的国土吗,何来拿捏之说?再者说,陆公子留在京城历练,既全了陆指挥盼子成龙的心思,也解了陆姑娘的后顾之忧,我不知道陆姑娘眼下有什么不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
陆楹被戳中了心思,窘迫地往屏风后一瞟,拉开椅子坐下说:“京中风云诡谲,我这些日子看戏也看够了,公主见过家弟,他就是个傻子,刀尖舔血的游戏他玩不了,还请公主高抬贵手。”
“我抬了手,”程慕宁敛了笑意,认真望向陆楹,“鹭州守备军的诸位将帅会向你抬手吗?你不把鹭州的军务拿到手,你我的交易要怎么两清?想从我这里空手套白狼,陆姑娘,你暂时还没有这个本事。”
陆楹不说话,冷冷与程慕宁对视,“你就不怕我把事情捅给圣上?”
程慕宁莞尔一笑,“什么事?”
“当然是——”陆楹卡壳,说什么,说她与公主结党营私,密谋合作吗?
思及此,陆楹倏地扯了扯唇,恍然发觉,早在她主动找上长公主的那个夜里她就已经陷入了公主的圈套,其实一开始,程慕宁就打定了主意留下陆戎玉以牵制陆家。
她知道,陆楹除了一时被算计的恼怒,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我是你,”程慕宁温声说:“现在应该立即拿着这则圣旨去找户部和兵部,该要钱要钱,该要人要人。陆姑娘没有亲自与六部打过交道吧?圣旨对他们不管用,这过程还有的磨,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支个招。”
陆楹顿了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给她倒茶,说:“户部的张尚书素爱收藏名家墨宝,我府上有一套黄庭经真迹,他求了许久,你拿这个找他,兴许能与他谈上一谈。至于兵部的冯誉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张吉与他还有点交情,你让张吉说道说道,各中章程便疏通了。”
“果真如此?”陆楹常年在地方军营,还真不知道朝廷办个事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忙说:“那公主快去取吧,趁着一会儿下朝,我上宫门口堵人去。”
程慕宁施施然起身,“那告辞了,找到之后,我让人送到府上去。”
陆楹颔首,一时忘了生气,目送着人离开。
待转过身来时,就见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略带嫌弃、要笑不笑地望着她。陆楹猛地一下反应过来,一掌拍在茶桌上,憋闷道:“你看到了吗,就是这样!我都被她绕进去了!”
裴邺唇角止不住上扬,坐下来给自己斟茶,“看到了,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你们还把枣吃了。”
说罢,他也不知道在调侃谁,“甜吧?”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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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公主府的藏书阁里充箱盈架,文山书海数不胜数,好在归置得当,负责打理书阁的侍女很快就从中找到那本黄庭经真迹,递给了银竹。
银竹接过来,顾不上翻看,对着书架前的人惊讶道:“公主是说裴世子进京了?可是按脚程,应当还有两三日才到……况且殿帅得知消息,应该会提前通知公主。”
“陆楹手头拮据,要找我兴师问罪也不会舍得花钱去茶馆,不是她的性子。”程慕宁低头翻着一卷图册,半边肩头侧抵在架子边,闲闲地说:“不过兴许是我想岔了也说不准,先让人把东西送到陆楹住处,这个也一并给她。”
这图册瞧着破旧,却是一卷连翰林院书阁都没有收录的武经图鉴,和这本黄庭经真迹一样,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公主府的人将这两样东西交至陆楹手里时,陆楹不免愣了愣,她是个武人,任那什么真迹再名贵,在她心里也掀不起半点波澜,但这本武经图鉴就不一样了,陆楹两眼当即就发光了,随之而来的是不舍,“这个也给张尚书?”
一个拨算盘珠子的,看得懂这书么?
那递话的侍卫道:“公主说,陆姑娘这里或许有远道而来的客人,这是她的一些心意,全当是地主之谊,还请笑纳。”
陆楹反应了片刻,待那侍卫离去,她立即转身说:“欸,她怎么知道——”
不等她把话说完,身后已经伸过来一只手,直接将图册从陆楹手里抽走。
裴邺看着封皮上的大字眯了下眼。
这武经图鉴他私下里找了好几年,这么凑巧?
陆楹还在问:“她怎么知道你进京了?我方才可没有提起你半个字。”
裴邺唇角微微挑起,眉目却是低敛的,他齿间逸出一声笑,但表情透着古怪,一副又满意,又不满意的样子,低声说:“怪聪明的。”
陆楹抱手,寻思道:“这算什么,挑衅,炫耀,还是贿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道。”裴邺把那卷书放在手里掂了掂,玩笑地与其她说:“说不准人家下聘呢。”
他说着望了望天色,正形道:“差不多了,进宫吧。”
边地将帅入京首要面见君上,裴邺这趟日夜兼程,比预计早到了三四日,又是在夜里入的京,属实打了个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此刻早朝未散,宫里报信的禁卫也不能贸然进到大殿,只好领着人候在金銮殿外,悄然同御前的内侍报了个信。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散朝的暄声。
内侍推开殿门,朝臣鱼贯而出,在看到台阶上立着的人影时无不一愣。
裴邺进京的次数不多,也是当年朔东那场败仗后,裴公腿上旧疾发作,才逐渐由他代父述职,迄今为止其实也不过三四回,众人第一眼很难立马反应过来,只是得益于这样高挑威压的身形,第二眼第三眼便也都认出他来了。
最先上前的是冯誉,早知裴邺这几日要进京,并不十分意外,只道:“世子进京了,今年秋日比往年都冷,不知裴公旧疾如何?”
冯誉掌兵部近十年,边地大小战事都经由兵部递呈御案,可以说冯誉是最了解朔东的人。外人看裴氏这几年风光,但冯誉知道这战是越来越难打了,他对裴公向来心存敬畏,对裴邺这个逐渐接过家族重担的后生,也是高看一眼。
裴邺还了礼,说:“有劳冯尚书惦念,家父尚好,只是每逢秋冬必有战事,加上连年灾情,各地都不好过,难熬的还是百姓,今年边地这几场战还要靠朝廷援手,齐心扛过去才好。”
冯誉点头,“上面早就打过招呼,今年户部拨的军粮只多不少。”
“那是最好。”裴邺笑笑,左右又有官员陆续围上来交谈,冯誉不喜围在人群里阿谀奉承的场面,当即就肃下脸,拱手告辞。裴邺便朝左右臣僚拱手道:“诸位大人,许久未见了。”
裴邺的性子不似裴邵寡言,身上也没有裴邵那般生人勿近的冷硬气质,笑起来大方又爽快,看着随和,和谁都能攀谈两句,很快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裴邵与卫麟商谈着巡防事宜,落在最后才从大殿迈出来,远远见阶前盛况,皆是止步。裴邺寒暄间分神掀了掀眸,兄弟二人的视线隔着人山人海碰了一下,裴邵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问:“大哥前两日来信,说什么时候抵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卫麟“啊”了声,一头雾水道:“好像还有三日吧?世子入宫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裴邵默不作声望着那里,并无过多担忧。
以他对裴邺的了解,大概只是想趁圣上不备把上风占尽,看来他今年是要好好敲户部一笔了。
果然,裴邵斜眼看去,就见素来爱凑热闹的张吉没有上前,正双手插着袖口,站在檐角的铜铃下直叹气。也不知道他从衣袖哪里掏出一把檀木算盘,边走边拨起了珠子。
只是还没有算明白,刚走到宫门口,那算盘珠子就被马背上的人给吓乱了。
陆楹拉着缰绳朝他打招呼,她清了清嗓音,学着用长公主那样温婉轻柔的声调说:“张尚书。”
……
程峥在政事堂接见裴邺。
裴邺这个人是个笑面虎,能令朔东十五万兵士心服口服的,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随和。程峥今日没有准备,应对得心焦力瘁,使劲儿地给郑昌使眼色啊,才打着岔把裴邺给送出宫去。
人一走,程峥疲惫坐在椅上。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内侍替他擦着额前的汗,被他一把挥开,拿起面前这本折子就砸下去,恼火道:“得寸进尺,粮食、棉衣、战马,朕都给了,他还要朝廷削减赋税,一开口就是三年!他这个口子一开,别的地方纷纷上书,朕是应还是不应?这两年又不止他朔东一处灾情频发,怎么就他难?什么看望胞弟,我看他是来进京打劫的!”
郑昌用眼神示意宫女端降火茶来,说:“也罢了,总归是用在正途上,也不算冤了这些钱。”
“朕何曾是心疼这些钱?”程峥道:“天下百姓是朕的百姓,别好像只有他们裴家心疼人,朕就是看不惯他们那摆不正位置的模样。”
说是这样说了,可程峥方才在裴邺面前半个字重话也没有,实在是出了裴邵这一档子事,他心虚的劲头还没有缓过来。末了,他陡然泄气道:“算了,让张吉跟他掰扯去。陆戎玉今日进宫了吗?”
郑昌颔首,“进宫了,岑指挥带着陆cy公子熟悉差务呢。”
“熟悉什么差务,掌名籍只是个由头,让他到御前来当差。裴邵从前正是借着御前的路子与朝中各官员搭上关系,这既然是条捷径,就不要浪费了。”
郑昌从年轻帝王急不可耐的面容中看见了他的惶恐,迟了一瞬才应声,“是。”
裴邺离开政事堂,那张笑脸即刻就淡下来了。
裴邵牵着裴邺那匹马等在宫门外,兄弟两面对面站定,并未多言,裴邵把缰绳抛给裴邺。
这个时辰,城中不能骑马疾行,两人都没有上马,只是牵着缰绳缓慢走着。裴邵道:“朝廷和宫里开支大,半年前抄没武德候私库的那点银子还供着南边的战事,明年的国库就指着税银充盈了,你这一开口,朝廷损失的可不止是朔东一地的赋税,便是圣上应下了,户部恐怕也不答应。”
裴邺前脚才在御前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跟裴邵知会,他就已然悉数知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宫里果然没什么秘密。
“不答应那就商量到答应。”裴邺说:“我弟弟险些把命搭上了,我多要点怎么了?”
裴邵沉默了一下,道:“朔东今年是不是格外不好过?”
裴邺抿了下唇,把缰绳在掌上多缠了两圈,说:“这两年都不好过,老天不赏脸,不止是大周境内灾情频频,四周的部落日子也难过,物资贫瘠就免不了要应对战事。朝廷又穷得连仗都打不起,朔东是有你在朝中周旋,户部那些人不敢短我们的军饷粮马,可他们拨给燕北的粮是一年比一年少。我们与燕北是比邻手足,一旦燕北御敌不力,最后要顶上去的还是我们,这两年朔东拿到的军饷,一半都分给他们了,就这样,也只是勉强。”
裴邵眸色也跟着沉下去。
裴邺道:“信里没有与你说这些,但实情你也能猜到一二,不提是因为没办法,朝廷的确拿不出更多钱来,逼急了户部那些官吏也于事无补,我们只能自掏腰包顶上,可实不相瞒,现在连我都穷得叮当响。”
“我知道了。”裴邵思忖道:“我想办法,让户部尽快签章。”
裴邺“嗯”了声,“趁热打铁,你那毒药也不能白吃。”
短短一程路,这已经是裴邺第二次提到这件事了,裴邵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到了裴府,刘翁早早候在门外,忙上前道:“厢房已经给世子收拾好了,午膳也备齐了,世子这一路舟车劳顿,先吃顿热乎的然后歇下吧。”
裴邺迈进大门,却说:“不急,进屋再说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正要往膳堂去的脚步一顿,“是父亲有话带到?”
裴邺扬了下眉,没有言明,只轻车熟路地往后院去。
裴邵原地站了站,落了两步才抬脚跟上。
另一边刘翁偷偷摸摸地晃过来,神情一言难尽,低声道:“一会儿……”
裴邵侧目,“怎么?”
刘翁的声音持续压低,“一会儿你收着点脾气,好好说话,求个情认个错就过去了,别硬抗着,啊?”
裴邵蹙了下眉,还没等继续再问,裴邺已经进到主院了。他没进正屋,而是拐角去了旁边的偏厅,厅堂中央站着他的禁卫,手里捧着个长条匣子。
裴邵认得里面的东西,是裴家动家法时用的鞭子。见到这个,和见到他爹没什么两样。
他垂目暼过,然后定定地看向裴邺。
裴邺已经坐下了,两手撑在膝上说:“你跪下。”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哥就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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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四目相对,堂间悄然无声,刘翁连气都不敢喘,回首给门外两个侍卫做了个屏退的手势,朝他们摇了摇头。
裴邵笔直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跪的意思,眼一垂甚至有几分上位者的傲然,“我服毒之前,给你们递过密信。”
言下之意,这事他打过招呼,谈不上自作主张。
裴邺笑了,他把脚一架,往椅背上靠,露出几分行军之人的桀骜来,“哦,你是说你服药前一刻才写完的那封信吗?密信快马加鞭抵达朔东的时候,你怕不是都醒了!”
裴邵面上一副“那又怎样”的神情,说:“大哥既然知道,就应该清楚没有大碍。”
“这是一回事吗?”裴邺抬目看他,“没有大碍你就能服毒,京中来信说你快死了,我这趟要不是来得急,本该抬口棺材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却不跟他说了,转向刘翁:“刘翁,去把荀叔请来。”
“啊?”刘翁倏地紧张起来,“谁受伤了?世子受伤了?”
“我没受伤。”裴邺蹙眉,看向裴邵。
“大哥太久没见荀叔,竟然质疑荀叔的医术。”裴邵慢悠悠地袖口上的绳子缠好,眉峰微挑,淡然道:“我觉得,还是让他二人探讨探讨比较好。”
嗤,裴邺冷嗖嗖地挑了下唇,“你少挑拨离间,再说了,谁跟你说是为了这件事了?”
“哎哟,别吵架、别吵架。”刘翁一个头两个大,他最怕就是这两兄弟吵架了,从小就这样,好的时候特别好,吵起来又都是倔脾气,谁也不让谁。刘翁转向裴邵,低声说:“不是说好了嘛,你别吱声,认个错就行了。”
“他认什么错?”裴邺嗤声说:“他打小认过错?现在更了不得了,堂堂殿前司指挥使,人家品级比我高呢,我怎么好让他认错?”
裴邵掀了掀眸,“就事论事,少拿品级说事。”
“嚯,好啊,那我跟你论论事。”裴邺说着起了身,兄弟两个都是体格魁梧之人,往堂间一站压迫感十足。只听裴邺道:“府里都是公主居住的痕迹,你屋里也都是公主的物件,裴二公子,你这是给人当驸马还是当外室?外室还给买间屋子呢,你倒好,自己贴了座宅子。”
裴邵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刚才理直气壮的气焰稍稍下去了点。
“怎么,不说话了?”裴邺弯了弯唇,绕着裴邵走了半圈,停在他身后,道:“你和公主那点烂事都传到朔东了你知道吗,你猜怎么着,有天我一觉睡醒,营帐外有人排着队给我送礼金呢,要恭祝咱们二公子喜迎公主。”
说罢,裴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真有排面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一动不动。
裴邺的语调慢下来:“离开朔东太久,家里的体面你懒得周全,但裴邵,你不要脸也就算了,人家公主,金枝玉叶龙血凤髓,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她的?”
裴邵喉结微动,不自觉攥了下手。
他眸色微暗,面上却没有后悔的神情。
裴邺冷笑了一下,“不管你认不认吧,家风家训你总记得,这下,我能让你跪了吗,殿、帅?”
裴邵侧眸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向前两步,面朝上首屈膝跪坐下来,同时一手解开鞶带,一手扯下衣领,那朝服就这么从容地被剥开了。
娴熟的动作表露了他的态度,做错的事他认,罚也可以受,但显然他不会改。
四个字,执迷不悟。
裴邺唇畔弯起一抹看戏的弧度,真是半点不肯示弱的狗脾气。他往椅子上坐,说:“打吧。”
捧着鞭子的侍卫一动不动,偏厅里也没有别人了,刘翁才恍然发觉这话是同他说的,他顿了顿,移开视线,把手倒插进袖口里,说:“我年纪大了。”
“行。”裴邺道:“周泯呢,让他进来。”
刘翁顿了顿,才说:“周泯……如今是公主府的禁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邺这回是真笑了,暼向跪着的那个人说:“厉害了,自己的近卫都送出去了。”
说罢,裴邺提高音量,沉声道:“卫嶙!”
廊下,躲得老远的卫嶙闭了闭眼,犹豫片刻才走进来,“世子……”
“拿鞭子。”裴邺朝他抬了抬下巴,“动手打,家里的规矩还记得吧?”
卫嶙硬着头皮说:“记得,有错不认三十鞭子,认了的话——”
他说着飞快地瞟了眼裴邵,加重语气道:“认了的话,就十五鞭子。”
可惜那边的人不为所动。
卫嶙叹了声气,在裴邺斜过来的眼神下拿起鞭子。这牛皮鞭沉甸甸的,是裴公年轻那会儿自己一点一点缠的,上面的檀木头已经能看出年份,鞭身虽然紧实,却也有几处磨损,但这点磨损完全不影响使用,甚至划过肌肤的时候更疼了。
裴家长大的孩子,就没有人没挨过这条鞭子。
卫嶙现在还记得那火辣辣的滋味,比军中的板子还要疼。但他们之中,裴邵才是挨打最多的那个。
别人都机灵,裴公一拿出鞭子就嘴皮子抹油先认错,可裴邵不一样,他脾气硬,打死都不肯开口认一个字。
有一回他在军营里与同帐的兄弟发生口角打起来,险些将那士兵的胳膊卸了下来,同室操戈乃军中大忌,裴公当即震怒,老将力道大,一鞭子下去就把裴邵抽得皮开肉绽,连裴邺都急了,在旁劝他先认个错,可裴邵的嘴和脾气一样硬,死都不肯松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公也没有收着力道,那天三十鞭子下去,卫嶙现在还记得那个血淋淋的场面。
思及此,他咽了下唾沫,缓慢地扬起鞭子,“啪嗒”一声,鞭身擦着衣袍轻轻滑了下去。
“京中待久了,连劲儿都不会使了是吧。”裴邺冷不丁地说。
卫嶙为难地垂下头,攥紧了鞭子上的檀木把手,“……殿帅,对不住了。”
说罢便抬高了手,扬鞭挥下。
“啪”地一声干净利落。
裴邵背上那两层衣料瞬间绽开,血也跟着渗出来,他攥着朝服的指节绷紧了点,除了眉头轻轻皱了下,面上看不出吃痛的神情。
但再过十几鞭子,他鬓角就隐约渗出了汗。
刘翁看不下去,忙转身去到廊下,找来一个家将道:“怎么回事,半个时辰前就让你们去请公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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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家将道:“公主不在府上,说是去寻沈大人议事了。”
刘翁急道:“那就去沈大人府上找人啊!”
“去了去了。”家将忙说:“这不是沈大人住得有点远,绕好几条路呢,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在路上了。”
“这叫什么事!”刘翁甩袖“唉”了声,急不可耐地往前院去,然而刚迈出庭院那道垂花拱门,就和程慕宁一行人撞上了,刘翁眼神一亮,“公主,公主可算来了。”
程慕宁在这里就听到挥鞭的声音了,她稍稍点了下头,也没来得及细问刘翁原因便疾步上前。
府里的家将自然没人敢拦她,但是裴邺带来的侍卫并不认识公主,抬手就将人横拦在门外。又见此人气度不凡,想到什么,看了紧随其后的刘翁,那手臂犹疑地缩了缩,趁自家世子不注意嗖地一下收了回去。
程慕宁越过侍卫看向里面,唇瓣不由抿起。只见裴邵叉在胯上的手臂绷得笔直,背后乱七八糟全是鞭痕,里衣都已经被染红了,正扬起鞭子的卫嶙骤然一个收手,那鞭尾猛地一下打在他脸上。
只听卫嶙“嘶”地一声,“公、公主……”
裴邵微屈的脖颈微微一抬,却没有回头,而是迅速地把朝服披上,才起身看过去,朝后面的刘翁蹙了下眉,才说:“去前厅等我一会儿。”
程慕宁此时却已经把视线从裴邵身上,移到旁边那位打量她的人身上。
裴邺迟迟没有起身,也没有行礼,
他的目光很锐利,这样的目光,不久前她在茶馆也感受过,只是没了屏风遮挡,那双眼睛里的审视、探究、怀疑,以及介于满意和不满意之间的矛盾情绪,都更加直白浅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上前,朝他行了个半礼,“裴世子远道而来,永宁有礼。”
裴邺像是才知道她是公主一般,恍然扬起眉头,起身拱了拱手,笑着说:“原来是公主大驾光临,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宫中有什么旨意让公主带到?”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程慕宁和煦一笑,也半遮半掩地说:“原也不是要紧事,过两日先帝忌辰,圣上请了寺里高僧在崇圣祠念经祈福,行祭祖之礼,届时殿帅必定随侍御前,但有中秋夜宴的前车之鉴啊,本宫心下不安,想与殿帅再确认一下届时的巡防安排。”
裴邺道:“原来如此,公主应该不差这一炷香的时间吧?卫嶙,还差几鞭子,快点打,别耽误了你们殿帅正事。”
卫嶙哪里还敢打,只低头暼了眼公主。
程慕宁温声说:“巡防在即,殿前司指挥却在这时受了伤,恐怕不好吧?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难免要惶惶不安。”
裴邺笑了声,“公主未免太小心了,我们裴家人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什么?他要是这几鞭子都扛不住,圣上才要不安吧?”
他说罢,唇畔弧度不减,说:“公主且让两步,不要弄脏了公主的衣裳。”
程慕宁迎着裴邺有意为难的目光,半掩在衣袖里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竟然少有地接不上话。
平日里应对朝臣的那一套在裴邺这个,勉强算是半个长辈的人身上完全不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本可以用身份压他一头,可是……
面前的人沉默不语,裴邺笑意更甚,愉悦地坐下说:“公主身份高贵,但我今日处罚家弟,这是我裴家的家务事,不知道公主现在站在我跟前,是以什么身份,插手我家中庶务?”
【作者有话说】
来了,久等
第77章
话音落地,堂间俱是一静。
程慕宁能察觉到四周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顿了一下,面上还维持着一贯的从容,气势上却已经稍逊一筹:“本宫并非有意插手世子的家事,只是我绝不容许圣上的御前巡防出现任何一点差池,不知道殿帅是做了什么犯了家规?如果是此前中毒一事,本宫可以解释。”
“那些都是小事。”然而裴邺看起来油盐不进,“只要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裴家人,不怕死。”
不是这件事,那就是因为……
她了。
程慕宁轻轻抬了抬眼睫,就见裴邺搭在扶手上的食指轻敲了两下,说:“但趁人之危,以下犯上这种事,有违祖训,万不能容。我裴家祖祖辈辈守着大周的国土,世代奉行忠孝二字,没想到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逆子,家父被边地战事绊住了脚,没能一并前来,但他命我代裴氏满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邺说到这里正了色,对着程慕宁正经拱了拱手:“向公主赔罪。”
话音落地,裴邵眼睑微垂。
程慕宁则是眉间轻蹙,“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邺停顿了下,站直了说:“四年前先帝驾崩,新帝威势不足,四面楚歌,为人臣子,未能尽到为圣上解忧解困的职责,以至公主举步维艰,屡次陷入危机。”
没想到裴邺这么说,程慕宁攥了下手心。
裴邺觑了眼裴邵,裴邵把目光暼向门外。
还是那副拒不悔改的样子。
裴邺转回视线,继续道:“公主力保圣上周全,全的是整个大周的生机,裴氏理应鼎力相助,无论当年还是现在,都万没有以此作筹码,令公主受辱的道理。”
程慕宁听懂了,她静了一下,说:“世子可能误会了,当年殿帅初入京城,尚不了解朝中局势,说来惭愧,是我……是我有意利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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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如今呢?”裴邺道:“如今他还不了解局势吗?”
程慕宁默了默,诚恳地说:“如今,他亦没有强迫于我。”
“哼,是吗?”裴邺不轻不重地冷笑了声,对着那边默不作声的人说:“不是拿刀架在公主脖子上才叫强迫。公主或许是心甘情愿为了朝局牺牲清白,但这种情愿亦是形势所迫,明知他人身陷囹圄而委身于己,却依旧两眼一闭照单全收——那何尝不是一种强迫?你问他自己,就没有半点趁人之危的念头?”
裴邵瞳色幽深,坦然地扫了眼公主的背影。
显然,他并不否认。
裴邺扯了下唇,恨铁不成钢地撇开眼,稳声说:“公主可能不知道,家父规矩严,我这趟奉父命而来,还请公主今日,不要坏了裴家的规矩。”
他话锋一转,“卫嶙,动手。”
“我当是什么要紧事。”程慕宁出言打断他,低眸沉吟片刻,才徐徐抬起目光,“的确,形势迫我向裴氏求助,但我想借势,可以有千千万万种法子。”
程慕宁停了停,缓慢措辞道:“人皆有欲,我之于裴邵,实在谈不上委身二字,世子此话,才是真正辱没了我,也辱没了你们裴氏刀枪剑戟下培养的将才。”
裴邺怔了下。
他张了张嘴想接下这话,反复斟酌下,竟然无言以对。
裴邺嗤地声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人都散了,裴邺一个人坐在堂间。
他一手撑在大腿上,身体前倾地捏着个空杯子在手里把玩,眉峰微微挑着,似乎还在想方才的对话。
刘翁命人寻了伤药给裴邵送去,一顿嘱咐后又绕了回来,脸上露出点笑,“小主子这会儿估摸着是没什么食欲,世子要不要先用膳?”
裴邺听出了刘翁话里隐约的得意,挑眼看他,“刘翁看着,倒是挺喜欢公主的。”
刘翁笑意更深,“世子觉得,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伶牙俐齿,强词夺理的人。”裴邺直言道:“说实话,我不喜欢她。权术谋略灌溉不出依草附木的花,我承认,比之今上,她有贤主良辅之才,大周有此公主是大周气数未尽的福分,但这福分对裴邵来说,实在太重了,依我看,还不如陆楹适合他。”
“诶哟我的世子爷。”刘翁哭笑不得,“当初裴公有此意,你还嫌弃陆姑娘舞刀弄剑太凶狠,还说呢,二公子那倔脾气,娶妻得娶个贤惠的。”
“我改主意了。”裴邺挑眉,面不改色地说:“贤不贤惠不打紧,人简单直率才是最好的。”
刘翁笑,“那你这主意改晚咯。”
裴邺很轻地哼了一下,不讲理地说:“也怪你,没看好他。”
嘿,刘翁冤枉死了,道:“这要怎么看,我捂不住他的眼睛也钻不进他梦里,这男女之事最不可控,世子应当比谁都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邺斜瞟了他一眼,说:“叫他们上完药出来用饭,我还有正事要谈。还有那个卫嶙,你也说他两句,下手不知道轻重,让他打他还真打,进京两年,眼色都不会看。”
卫嶙揉了下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周泯站在廊下,幽幽地望过去,“下手真狠。”
卫嶙动了动唇,丧气地说:“收了力道的,裴公的鞭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点劲儿都能划破皮。”
周泯仰首,道:“要是我,我定不会动手,我宁可跟主子一块挨打!”
“世子下了命令,能怎么办?”卫嶙也自责,皱着眉头说:“我不动手,难道由着世子身边的近卫动手?那些人手劲多大你不知道?”
“那你——”有侍女送来清水和帕子,周泯侧身让了让,“那你就不知道想想办法,拖两刻钟吗?”
“我——”
“吵什么。”程慕宁捏着方帕子站在门前,说:“去找荀叔要点祛疤药。”
卫嶙当即道:“我去。”
周泯随即迈上台阶,跟着程慕宁一并进到里间,说:“公主,我给主子上药吧。”
程慕宁挑开帘子,露出裴邵精壮但鞭痕遍布的后背,“不必了,就一会儿的功夫,世子难得来一趟,想必还有许多话要问,你先去陪他解解闷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泯讪讪,止步道:“那,我还是在外边站着吧。”
开玩笑,他现在是个吃两家饭的人,经不住世子拷问。
周泯悻悻退下去,走之前还没忘替他们放下帷幄。
内室倏地一暗,唯有低低支起的支摘窗漏出光线,半照着斜椅上的人。裴邵脱掉了上衣,反手伸着胳膊,已经自己捏着帕子去擦背后的血水,下手没轻没重,程慕宁“啧”了声,抽过他的帕子说:“你坐好了。”
裴邵眉心微动,抬目看了她一眼,依言背过身去,说:“一点小伤不碍事,大哥唬人的,没有真的下重手。”
“我知道你身体强健,挨几鞭子也不要紧。”程慕宁擦掉他伤口边缘的血,“但是大病初愈,能不受的罪还是不受了吧,留着你这副身子干正事为好。”
四下一静,裴邵没有吭声,程慕宁手上动作也跟着顿了顿,她道:“我说的是殿前司的正事,你刚复职,难免事多。对了,今日世子进宫,可有发生什么要紧事?”
“嗯。”裴邵很轻地应了声,却没有细说。
昏昧的光影放大了稀碎的声音,包括裴邵轻微的呼吸。程慕宁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从他的呼吸声中听出他此刻游离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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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没有出声催促,只把浸了药的帕子轻轻覆在他的伤口上。
裴邵的肩胛跟着动了一下,掀眸看着墙上的影子。
其实裴邺说的没错,他就是趁人之危。
过去三年,他反复推演过程慕宁初回京时的情形,必定孤立无援,必定有求于他,他费尽心思地想过怎么让她难,怎么让她……求他。
那日在酒楼他那句要她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反反复复,日日夜夜盘算的结果。
即便冒犯了她,即便毁掉她的清誉。
裴邵日夜的执念早就把礼节和规矩抛掉了,三年前他就知道驸马对她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既然他做不成她的驸马,那别人也别想。
他要占有她的身体,也不让别人有机会触碰她的心。
他还有更多阴暗的,卑劣的念头。
但那种种念头早在程慕宁情潮涌动的眼睛里尽数搁置了,他在辨不清的真假中,眼睁睁看着自己俯首沦陷。他甚至不敢细想,生怕发现程慕宁的破绽。
所以他愤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愤怒被压在眉心间,变成一点难以觉察的郁闷,像一团散不开的云雾,时不时地缠上来,只能偶尔化解在他粗重的亲吻和啃噬里。
化解在她信手拈来的甜言软语里。
裴邵喉结微动,背上的刺痛让他稍稍回过神来,他侧过首,余光只能瞥见一抹裙裾,“你刚才说的话,是哄大哥的吗?”
程慕宁愣了愣,拖着尾音嗯了声,弯唇道:“我哄你大哥做什么?而且,世子看着有点凶,我不敢哄他。”
“那你再说一遍。”
“人皆有欲,说你的欲望。”
“说给我听。”
【作者有话说】
小裴真的假的都爱听狗头
发波红包
第78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波澜不惊的压迫感。
程慕宁看向他清晰锋利的下颔,男人的骨相绝佳,高挺的鼻梁承接着高眉骨,单是这么半侧过脸,就能看到轮廓的明暗交界。程慕宁扶在他肩颈上的手微顿,思忖间拇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目光移向他结实的后背。
她沉默地盯着那红艳艳的鞭痕,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裴邵眉梢轻压,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她笑,他迫不及待地要转身过去看程慕宁的表情。
但程慕宁压住了他的肩颈,说:“不要乱动。”
这点力道根本不足以困住裴邵,他动作的幅度还是把贴在背上的药帕弄掉了,程慕宁“嘶”了声,“你能不能先上药?世子还——”
“你说你想借势,有千千万万种法子。”裴邵不让她把话说完,直勾勾地问:“那你当时为什么要给我下药,为什么……诱惑我?不止是因为我姓裴,对不对?”
程慕宁在裴邵强势的眼神下扬唇一笑,拖着鼻音缓慢地“嗯”出声,似乎在思考和措辞。说实在话,程慕宁最开始也抱着英勇赴义的心态接近裴邵,可身体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先帝驾崩后接踵而至的麻烦让她心焦力瘁,耽溺情色成为她唯一可以拥有的消遣。
她想要,想亲近裴邵,想被他抚摸亲吻。
想他看着她,用他那双看过白草黄沙的眼睛。
她用最真实的愉悦给他反馈,可裴邵好像并不信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笑着皱了皱眉,长久的沉默让裴邵也跟着皱了下眉,他把帕子捡起来,起身去够旁边架子上的衣衫,“算了。”
程慕宁看了他一会儿,骤然道:“裴邵,我后悔了。”
裴邵披衣的动作一顿,威胁道:“你别说话。”
但程慕宁真的不说话了,裴邵又心痒难耐,他负气地暼来一道冷寂的目光,来到她斜椅前,里衣都没穿好,居高临下地说:“后悔什么?”
好像程慕宁胆敢说点他不爱听的,他就要用眼神把人杀死。
程慕宁看着他说:“我后悔,把你晾在京城三年。”
裴邵一怔。
“很难吧?”程慕宁道:“一开始的时候,很难吧,我知道。”
程慕宁低下眼睫,视线范围正好看到裴邵衣衫上垂落的腰带,她顺手碰了碰尾端,把玩似的捏在手里,说:“但我真的没有信心,我怕前功尽弃,怕满盘皆输,怕所有的筹谋都成为徒劳。因为我忍不住——”
她顿了顿,抬眸道:“你一开口留我,多与我说一句话,我就不想走。可是裴邵,我不能,你也不能。”
裴邵喉结滑动,长久地与程慕宁对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手捧住程慕宁的脸颊,眼神深邃地望进了她的双目,俯身下来说:“你亲我。”
程慕宁盯住他的唇,这时帷幄外传来叩门声,周泯嗡声喊:“两位主子,世子叫人来催了。”
程慕宁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又被裴邵掰过脸来,“别管。”
周泯又叩门,裴邵扣住程慕宁脸颊的力道加重了点,倾身吻住程慕宁,把她吻倒在斜椅上,直到吻得她快断气。
“就这一次。”他喘着气,红了眼说:“你记住,最后一次。”
他没有给程慕宁回答的时间,在她开口时再次夺走她的呼吸。程慕宁昏昏乱乱的,舌根被吻得发麻,起初还惦记着外面有个裴邺,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里只剩下裴邵。
……
周泯请了个空,点头哈腰地在裴邺面前倒酒,裴邺对着他冷笑一声,自己先动筷了。酒菜过半,那两个人才姗姗来迟,裴邺似笑非笑的眼神从他二人身上划过,对周泯说:“愣着做什么,叫人再做两个菜。”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欸。”周泯迅速退了下去。
程慕宁神情自然,看不出半点扭捏之态,她行过常礼道:“劳世子久等。”
裴邺点头,“府上没有外人,公主无需多礼。”
再看裴邵,面上看着也很从容,但眉间的舒展藏不住,不像是刚挨过鞭子的人,倒是像在草场刚跑过马,整个人神清气爽,坐下说:“大哥是不是想谈千秋宴的刺杀案?”
到底是亲兄弟,裴邺方才路上没来得及问,但他惦记着这事,他点下头说:“一切事端从千秋宴开始,但眼下案子都已了结,就这桩不明不白。其实你我都知道许敬卿不可能真的暗害圣上,我原本以为是你设计推了许敬卿一把,但今日听卫嶙说他还在宫中暗查此事,便知背后另有其人,可有眉目?”
裴邵道:“我有猜测,但目前还不好说。”
程慕宁盯了眼桌上的油焖大虾,这是厨娘新研究的菜式,很合程慕宁的胃口,但银竹不在,没有人给她剥壳,于是她没有动筷,只喝着鱼汤,说:“与细作有关?”
裴邵道:“你知道?”
这件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还没来得及与程慕宁详说。
程慕宁道:“今早我在城门口见了许敬卿一面,他明里暗里似有这个意思。方才我来之前正与沈文芥说话,经他提点,才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但这只是我的猜测。”
“我这次来,也是有件事要提醒你们。”裴邺说话间忽然一顿,他见裴邵夹了只大虾在碗里。裴邵打小不爱吃鱼虾,他嫌麻烦,不愿意废这劲儿,这会儿见他竟然剥壳剥得利索,不免惊奇。
但很快,就见裴邵把这只虾放进了公主碗里,程慕宁神色自若,还认真看着裴邺,等着他继续把话说完,显然是对此习以为常。
裴邺不由眯了眯眼,咳嗽了声说:“乌蒙近来政权动荡,斯图达年纪大了,底下几个儿子铆足了劲表现,我得知他们在防线上多增了一倍的兵力,眼下盘弓错马,只怕不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斯图达就是当年统一了草原各部,从延景帝手中夺走瀛都六州的乌蒙可汗,如今已然年过半百,此人好战,残暴,妻妾成群,他的儿子众多,乌蒙不缺可以继位的王子,但也因此竞争格外残酷。
想要拿到可汗的位置,必定要有点殊勋茂绩,没什么是比大周皇帝的人头更卓越的功勋。
裴邺知道斯图达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的公主,他看向程慕宁,果然见她脸色冷恹恹的。
裴邺不打算触及这个话题,说实在话,本朝送去和亲的公主,就没有能活着回到故土的。他道:“不过对面尚未有明确的动作,战事未发,地方不会贸然呈上军报。乌蒙也不在朔东抵御范围内,此事不宜由我上报,你还是拐个弯把消息传给冯誉为好,尽早防备。”
这话是对裴邵说的,裴邵擦着手,看向旁边走神的程慕宁说:“我明白。”
“另外,许敬卿是圣上迫于压力下丢弃的棋子,但没有了他,圣上首要忌惮的人就是你,我今日这趟进宫,又把他得罪了,之后对你必定更为防范。”裴邺打量他二人,“恐怕牵连公主。”
程慕宁眼睑微垂,思绪归拢道:“不妨事,我能应对。”
原本假装与裴邵生嫌是因为当时她还能在程峥跟前吹一吹耳边风,与许敬卿争个高低,可如今诸事皆了,南边的战事也已经停了,朝廷迎来短暂的风平浪静,可越是这个时候,程峥cy越不会允许她继续插手朝中政务。
但程慕宁这趟回京,不是来洗心革面的,她在入京前就已经知道,姐弟之间的表面和睦不会长久。
她做好了一切准备。
裴邺点下头,没有在此事上多言。他一年进京的次数就这么一两趟,此次也是借机来跟户部讨要战时装备和物资,不能久留,他得争分夺秒地和裴邵祥谈朝廷和朔东的情况,毕竟许多事白纸黑字难聊透彻。
程慕宁拿捏着分寸,听到关键处便寻机退了出来。
裴邺望向廊下走远的身影,又看了眼裴邵,“可惜了,她若是男子就好了,也不至于走到如今两难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没有去接他这话。
裴邺话锋一转,语气也变了,说:“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还是那句话,裴家人不做悖逆之臣。如若将来你不得已走到那步,身为兄长我盼你赢,身为大周臣民,我盼你赌的这个人能赢,但我仍旧会请族中长辈出面,将你剔除族谱。所以裴邵,你最好不要走到那步,她也是。”
裴邺说罢,碰了碰他的酒杯。
清酒不醉人,那点微醺的醉意站在廊下,风一吹就散了。
两三点秋雨从檐上落下来,迅速连成一片雨幕。裴邵疾步回到院子里,见程慕宁站在廊下,盯着那些已经凋得七零八落的紫藤花看。
“不高兴?”裴邵吩咐侍女拿来斗篷,把程慕宁拢紧了说,“担心乌蒙要开战?”
程慕宁侧目看他,“开不开战,斯图达死了,草原都要换新可汗,你了解这些部落,作为老可汗的可敦,永昭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裴邵没有回答。
因为草原的陋习对于女子来说分外残酷。
程慕宁抿了抿唇线,说:“其实,当年许敬卿想要送去和亲的人是我,但不知道圣上是还念着那点同胞的情分,还是碍于你,他没有完全听从许敬卿的安排,选择送走了永昭。”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我当时开口,或许能把她换下来,可是我没有。”程慕宁眺向远处的视线格外淡薄,“你知道吗,永昭生性胆小,她最信任的人,就是我。”
裴邵站在她身后,大掌覆住了她的眼睛,那温温热热的潮意烫了他的掌心,“换了你,我就不会疯吗。”
【作者有话说】
久等
我超级喜欢永昭。
第79章
不久便是祭祀典礼。大周以仁孝治天下,程峥自登基以来,在祭礼这件事上从来不敢马虎,每年烝祭虽规模不大,但未免落了那群读书人的口舌,他向来是礼数周全,在这前一天就进行了沐浴斋戒,天不亮便整衣戴冠,来到中和殿阅视祝版。到了日出三刻,再一路由侍卫司护送至崇圣祠外。
侍卫司如今的两个指挥使是卫嶙和岑瑞,按规矩该是他二人护在圣驾左右,但眼下岑瑞的这个位置站着陆戎玉。料想这是程峥的意思,看来圣上已经决心扶持陆戎玉来与殿帅分庭抗礼了。
但陆戎玉显然不适应这身行装,双肩都快被铁甲压垮了,手里那把大刀更是沉得他要两手抱起,显得十分滑稽。
见卫嶙看过来,陆戎玉苦着脸笑了一下,想与他打个招呼,奈何一只手撒开,那大刀就要往下滑,他只好紧紧抱住,窘迫地朝卫嶙点了点头。
卫嶙颔首回应,而后目视前方,不再分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是靠近崇圣祠,擂鼓声就越大。
殿前司禁卫列队以待,将崇圣祠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王公大臣和后宫嫔妃也已经依次分立在前殿台阶下的两侧,程峥一下轿,肃穆之气扑面而来,裴邵领着赞引官过来了,“神位已安奉完毕,圣上请吧。”
程峥“嗯”了声,气度拿捏得倒是得当,只有这个时候,他眉眼间才流露了几分与程慕宁的相似,但这样的状态没有维持很久,他一整日没进食,这会儿风又大,直将他吹得腿软,刚从抬舆上下来就是一个踉跄,正好歪向的是陆戎玉的方向。
陆戎玉吓一跳,他反应不能算慢,的确是想扶他,奈何被手里的大刀拖累,刚一松手就听“锵”地一声,那把钢刀正正砸在他脚背上。
陆戎玉“哇”地就叫出声来,单脚往后一蹦,后面几个禁卫顿时乱了队形。
这时候程峥已经被裴邵扣住小臂扶住了,回头见状,额角突地一跳,陆戎玉这……
自己挑的人,大庭广众下,不能在此时斥责他,程峥忍了忍,佯装没看见地说:“走、走吧。”
陆戎玉悻悻捡起钢刀,忍痛追了上去。
步入前殿,仪式便正式开始了。程峥依次给列祖列宗的牌位上香行礼,程慕宁与皇后紧随其后。这还是自中秋宴后程慕宁头一次见到皇后,五个月的身孕已经极为显怀,身体臃肿而笨重,下巴却尖了一圈,厚实的脂粉也遮不住她面上的苍白虚弱。
孟佐蓝暗里给程慕宁递过消息,因为这胎是双生子的缘故,皇后怀得幸苦,身子一直就不太好,中秋宴上受惊落下点毛病,再加心绪不宁,因而格外羸弱。
程慕宁今日见到,便知孟佐蓝没有夸大其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行三跪九叩之礼,皇后缓慢地跪下去,有宫女撑着她的身体,可她动作依旧艰难。程慕宁目视上方的牌位,没有转眸,却出手撑了她一把。
姜亭瞳微顿,在她的余光下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时,忽然听程峥深吸了一口气。
程峥盯着自己手里的线香愣住了。
程慕宁在他后方看不清始末,倒是前边一个太监叫出了声,“这、这香怎么断了?”
上香时最忌讳断香,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内侍省新来的总管叫黄进守,碍于上任总管才刚被杖死不久,他自当差以来便格外上心,这次祭祀更是刻不容松,千防万防,眼看仪式就要结束,没成想还是出了变故!
黄进守当即傻眼了,但在那小太监高喊出声时,他也立刻回过神,一巴掌拍在太监的官帽上,“喊什么!近来多雨,想必是礼部置办的这些香烛受了朝,还不去给圣上换香!”
他说话间还不忘带上礼部。礼部负责此次祭礼的官员就站在一旁,张嘴欲要解释,可此时又不是个好场合,只得一甩袖,吃下这个闷亏。
那呼出声的小太监自知失态,惊恐地捂了捂唇,立即从香案上取了新的线香和火折子。
然而这间主殿东西通风,那穿堂风呼呼吹过,任他换了几个方向都没能将火绒擦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看程峥的脸黑了下来,黄进守也顾不上吩咐旁人,赶忙上前就要把窗阖上。
可也是真邪门,只见黄进守撅着个屁股趴在窗边,怎么使劲儿,那窗子就跟焊死了似的!
黄进守纳闷,“这、这……这怎么回事?快来两个人!”
程峥眼皮子一跳,怒斥道:“工部!这就是你们修了几个月的崇圣祠?!”
工部经过整顿,至今好多空位还都没填补上,程峥一时也想不起来负责修缮崇圣祠的是哪个官吏,直到闻嘉煜上前,他才想起来这么个人,今年春围拔得头筹的状元郎。
程峥凝眉道:“崇圣祠是你修的?”
闻嘉煜俯首跪地,露出右手上缠的白纱,说:“是,圣上息怒,可否容微臣先将窗子关上,待上香祭拜结束,微臣再向圣上请罪。”
闻嘉煜说话平静沉稳,一下将程峥安抚下去。断香令人不安,仪式不能在这个环节中止,他挥了挥手,示意闻嘉煜起身。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黄进守让出位置斜了他一眼,似是在怪他办事不力牵连了自己,却见闻嘉煜往窗子上方拨了个什么东西,竟然不费吹灰之力把窗阖上了!
黄进守傻了眼,只听闻嘉煜道:“原先殿中的窗子常年被风吹来晃去,于是我重新改进过,在上面多加了个固定位置的横条,还特意差人去告知过内侍省,怎么没有人告诉黄公公吗?”
黄进守昨日特意找来工部的施工图纸细细研究过,就担心哪里不对磕着圣上,可没有看到图纸里的窗户加了什么横条,何况他一直盯着崇圣祠的工序,工部若真有人来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定是他们工部偷了懒!
可惜哑巴吃黄连,眼下不是争执的时候,他只好勉强一笑,亲自去给圣上点香。
程峥这会儿饿得两眼昏昏,也实在计较不起来,闷闷接过线香,并未深究此事。一个小插曲过后,仪式仍然有条不紊地操办着。
程慕宁持着三炷香,随着程峥的拜祭动作弯下脖颈,但注意力显然不如方才集中。她倏地转目看去,就见闻嘉煜跪下殿门外的长廊下,随百官一并俯首跪下。
但他的视线并未放在上方的牌位上,而是不轻不重地看着程慕宁。
被她这么一转眸逮了个正着,他脸上也没有半点惊愕心虚的表情,甚至没有及时把视线移开,反而坦然地朝她提了提唇角。
【作者有话说】
稍微有点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降温中招烧了一天,醒来再写。
大家注意保暖qaq
第80章
繁冗的仪式结束时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程峥再也撑不住,命人烧掉祝版与玉帛,便要乘撵还宫。临出门的一脚稍稍一滞,望向还磕跪在地上的状元郎,实在是他手上的纱布太惹眼,还渗出了点红,程峥方才就想问了,“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祭礼见血乃是对先人不敬,没人提醒你么?”
闻嘉煜身形一顿,半抬起身,低头拱手道:“微臣该死。崇圣祠乃臣奉旨修缮,昨日唯恐有什么差池,趁着宫门下钥前来查看了一番,这几日风太大,果真见那窗上的横栏摇摇欲坠,修补之余不小心伤了手,并非有意冒犯,还请圣上恕罪。”
程峥背过手,道:“你一个主事,这种小事要你亲自动手?昨日内侍省的人不是在这里看着?”
这就是妥妥的迁怒了。
都知道圣上近来情绪不佳,方才断了香,他难免窝火,黄进守闻言心头一紧,忙跪下来说:“奴才有罪,昨日紧着礼部布置大殿,实在没顾得上闻主事,闻主事你看,怎么也没知会一声呢?”
闻嘉煜不答,只把头埋得更低了些,看起来卑躬屈膝,倒像是被这些宦官欺负了似的。
程峥忽然想到什么。
这个闻嘉煜之前似乎是许敬卿提拔的人,当时工部大换血,许敬卿还提过这个人,口吻中皆是赞许的意思。前朝后宫最擅长拜高踩低,如今许敬卿倒台,内宦不拿闻嘉煜当回事也实属正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为什么,思及此,程峥竟也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怆然。
场面一时有些僵滞,程慕宁在后面安静看了半响,才出言道:“都是为了今日祭礼能后妥善,只是往后黄公公当更为谨慎才是,像今日这样的疏漏,万不该有下一次。圣上仁德,却不是你们这些奴才怠慢的借口。”
“是、是。”黄进守趴跪在地,“奴才拜谢天恩。”
程峥闻言不好再继续发作,甩了甩衣袖便登上了圣驾。
裴邵今日忙碌,不得空与程慕宁说话,两人隔着台阶碰了个眼神,很快就分开了。御前禁军随圣驾而去,崇圣祠内外倏地空下大半,底下那些文臣武官也都骤然松下肩颈。
站了大半日,可算是结束了。
众人三两成群地散去。
程慕宁还站在大殿内没有动,廊下的闻嘉煜也没有离开。片刻,人群逐渐远去,程慕宁方迈出殿门,侧目看闻嘉煜手上渗出血水的纱布,莞尔道:“闻大人手上划这一道,很疼吧?要不要找个太医看看?”
闻嘉煜顺着她的目光睨了眼自己的掌心,抬起手说:“下官谢公主挂心,为宫里做事不敢矫情,一点小伤,无需劳动太医。”
程慕宁挑了下唇,没有勉强,只是目光上移,看向他腰间的玉佩,成色一般,不是什么好玉,但符合闻嘉煜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忽然道:“这玉瞧着不衬闻大人的气质,本宫看,倒不如之前的荷包秀气。那荷包针脚精致,一看就是仔细缝制的,我记得布料上用的是莲花纹,下面的络子打的是蜻蜓结?”
闻嘉煜下意识摩挲了腰间的玉佩,说:“兴许是吧,一个荷包,下官已经不记得了。”
程慕宁道:“时下流行如意结和祥云结,倒是少有人会打蜻蜓结。本宫认识这么一个人,绣法极佳,最喜欢的就是莲花纹和蜻蜓结。”
闻嘉煜淡笑着说:“是吗,下官实在不懂这些。”
程慕宁看向他,说:“闻大人可认识永昭?”
“永昭?”闻嘉煜微愣,道:“长公主说的是那位和亲的永昭公主吗?公主说笑了,下官不过今年才赴京科考,怎么会有机会认识永昭公主?”
“咸州离乌蒙实不算太远,本宫心想,兴许闻大人有什么契机,能够结识永昭。”说罢,程慕宁一笑,“或许是本宫思妹心切,想岔了吧。”
闻嘉煜微笑,“公主与永昭公主姐妹情深,下官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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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注视着他的神情,企图从中窥得一丝裂缝。闻嘉煜并不躲避,面上表情拿捏得当,坦荡荡地由着她打量。这沉默的对视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还没有分出输赢,就被匆匆而来的内侍打断了——
“奴才见过公主,见过闻大人。”这是御前的内侍,他恭顺地说:“圣上召见闻大人,请闻大人随奴才走一趟吧。”
闻嘉煜看了眼那太监,对程慕宁说:“那下官……”
“既然是圣上召见,闻大人快去吧。”
闻嘉煜颔首,朝她拱了拱手,转身辞去。
程慕宁盯着他的背影,身后的银竹往前一步,顺着她的目光道:“公主觉得闻嘉煜认识永昭公主,是怀疑他与乌蒙有关?”
“随便猜的。”程慕宁说:“莲花纹和蜻蜓结不能说明什么,只是近来宫中动荡,在中秋宴上安排假刺杀原本是许敬卿的手笔,闻嘉煜与许府走得近,他是最有可能得知此事的人,顺水推舟把假的变成真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原本想不明白,闻嘉煜放着好好的许家不靠,这么费劲周旋各方是为什么,但是经许敬卿提醒,便想通一件事。许家的落败诚然是肃清外戚的关键,但政局的变化也意味着政局的动荡,许敬卿那句“此时若有外患”的确给程慕宁当头一棒。裴邺又在此时带来了乌蒙边境的消息,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银竹沉吟道:“可咱们派人探查过,闻嘉煜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清白得很,他自小连衣食都是书院提供,赴京前都没出过县,更别说是离开咸州去乌蒙了。”
这也是程慕宁最费解的地方。
她抚了抚衣袖说:“卫嶙不是在查他么,问问看有没有眉目。对了,陆楹是不是要回鹭州了?找个时间,给她践行吧。”
程峥饿得胃疼,但吃相仍旧雅致。他握着包金银筷,雨露均沾地在每个碟子里夹三口菜,显然他对那道虾仁烩笋颇为满意,但那银筷在手里顿了顿,他没有再夹,而是让人上了一碗瘦肉羹,也赐了闻嘉煜一碗。
闻嘉煜受宠若惊,“臣岂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下吃吧,折腾了半天,朕可没有让人饿着肚子说话的癖好。”
程峥说罢,便立时有宫女搬上绣墩,闻嘉煜谢了恩,战战兢兢地坐下了。
程峥吃了口粥,说:“许相离京前,可有与你说过什么?”
“许相乃待罪之身,臣不敢私下相见。”闻嘉煜捧着碗,坐得端正,“要说平日里他说了什么,他只让臣尽心为圣上做事,当好崇圣祠的差事。”
程峥点头,“崇圣祠的差事你当得很好,只是如今没有了许相,你在工部也不好做吧?”
闻嘉煜没动那瘦肉羹一口,认真答道:“回圣上,臣虽受许相青睐,但平日所论也皆是公事,既然问心无愧,那工部的差事该怎么做臣还是怎么做。虽说许相获罪,但他有一句话臣记得清楚,只要一心为着圣上,就不会错。”
这句话程峥听着心下一刺,虽说许敬卿背地里小动作不少,但有一件事,他的确对程峥忠心耿耿,与那些一心二主的人不同,他既没有倒向鄞王的心思,对比他更胜一筹的程慕宁,也没有奉承巴结的心思。
他从始至终,都只认程峥这一个皇帝。
这也是程峥对他暗地里那些动作视而不见的缘故。
程峥忽然没了胃口,搁下碗道:“许相犯了错,朕虽顾念舅甥之请,可作为一国之君,却也容不得人藐视国法。你的一片衷心朕已明了,你乃金科状元,聪明才智自不必说,只要行事得当,即便没有许相,将来也不愁没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闻嘉煜赶忙起身,将碗勺转交给旁边的宫女,拱手说:“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圣上分忧。”
程峥摆摆手,他却没有坐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闻嘉煜蹙下眉头,说:“其实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兴许是念着许敬卿的缘故,程峥这会儿把闻嘉煜当成了自己人,道:“你说。”
“南边战事闭,战后拨款赈灾就是好大一笔,户部近来紧着这些事,工部这边好几个款项都没有落实。”闻嘉煜犹豫了一下,说:“臣并非要私下说户部的不是,毕竟百姓的事比天大,只是圣上前脚批了给鹭州整顿军防的军费,后脚这裴世子就进京要钱,臣前两日见张尚书愁眉不展,也实在替他为难。殿帅行走御前,不可能不知道朝廷的难处,裴世子在这个时候开口,还是这么大笔钱,实在不妥。”
说罢,闻嘉煜又说:“臣供职工部,实在不该妄议户部之事,圣上恕罪。”
程峥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徐徐道:“这件事,张尚书自有分寸。”
裴邺的折子他是咬着牙批的,但他没给户部下明确的旨意,就是想让张吉应对这个难缠的麻烦。这么大一笔钱,张吉那个扣扣搜搜的性子,必定不会轻易给出去。
论难缠,张吉的功力也不容小觑。
闻嘉煜道:“可臣听说,今日一早,张尚书就已经批了朔东的条子。”
程峥手里的帕子一顿。
闻嘉煜观察着他的神情,说:“不过张尚书能批也不奇怪,毕竟世子代表着朔东,殿帅又是朔东的人。那是殿帅的亲兄长,户部不能不卖这个面子,更何况,张尚书与公主素来走得近,上回抄没武德候私库,户部所有的条子也都呈了公主过目。如今又没有许相拦着,公主要什么,只怕户部都得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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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 '')('程慕宁还保持着唇畔的弧度,但双目有瞬间的失神。
她没有回答,陆楹就懂了。
失望透顶,心死了,自然就不恨了。
陆楹往后一靠,叹了声气说:“行,我帮你捎人。不过我和公主一样,不做亏本的买卖,既然我帮了你,你也帮我一个忙。”
陆戎玉还在哭,但已经没人搭理他了。程慕宁在抽咽声中看向陆楹,“陆姑娘请说。”
“嗯……”陆楹四下一扫,脸上竟然露出了难为情的神色。她倏然起身,拨开侍奉在旁的银竹,坐在程慕宁身侧,凑近了说:“你替我看着沈文芥。”
程慕宁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笑了笑,抬目问银竹,“不是让人去请沈大人吗?怎么还没到。”
不及银竹回话,陆楹便说:“他不会来了,他躲着我。”
“为何?”程慕宁抿了口酒,真诚发问。
这都好几个月了,这两人难道,一点进展都没有?莫非沈文芥对陆楹没有别的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楹惆怅道:“因为我前两日将他灌醉了,强要了他。”
话音落地,程慕宁一口酒呛在喉咙里,捏着酒杯重重咳嗽起来。这酒本来就烈,程慕宁这样天生酒量好的人脸颊都染了点粉彩,这么一咳,更是连眼睛都红了。明明是这么强硬的人,但挑眼看过来时,却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柔情。
怪不得那谁受不住。
陆楹兀自抚摸上自己的脸,说实在话,陆楹长相偏妩媚,单就这张脸,论风情不逊于公主,偏她做不出这种温柔小意的情调。
上回装了回美娇娘,还把沈文芥吓跑了,一怒之下才……
银竹拍着程慕宁的背脊,程慕宁喝了口茶,平复了心绪,说:“替……替陆姑娘看着人倒是没有问题,但这样也不是个事,你后日就要离京,山高水远,还得尽快把事情说开,一走了之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陆楹摸着下巴说:“他在气头上。”
程慕宁了解沈文芥,“他是怪罪他自己,无媒无聘,冒犯了你。”
况且,有人中了迷药都能将她推开,喝醉又算个什么?她就不信沈文芥是真醉了。
陆楹这个人,胆大坦然不扭捏,可实则对男女情事一窍不通,沈文芥虽然不是风月高手,但他只要把政治上的谋略分出一点,就足够陆楹栽在其中而不自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亲疏有别,程慕宁不能出卖旧友,她支颐道:“我倒是有个法子,陆姑娘今夜不妨试一试。”
有裴邵这个例子在,在这方面,陆楹对公主十分信任,自觉把头凑过来,“什么法子?”
程慕宁给她递了杯酒,说:“酒醉伤身,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深更半夜,城内早已宵禁,药铺闭了门,宫门也已经下钥,令弟今夜又醉得不省人事,陆姑娘的亲卫没有办法,只能去沈宅求沈大人帮忙了。”
陆楹被她说得一愣一愣,想了想,道:“你是让我装病?这能有用?”
程慕宁点下头,递个台阶给沈文芥,足够了。
陆楹低头一琢磨,往她身边又挪了挪,“要不,你再教教我。”
风清月皎,这是难得的晴夜。
裴邵缓慢放下了要推门的手,他抱臂倚在墙上站了片刻,唇畔的弧度浅浅淡淡,随着里面人的声音,狭长的眼眸不时眯一下。
周泯也凑过去一只耳朵,边听边啧啧摇头。
天子脚下人心险恶,如今这个世道,女子耍起心眼来,男人也是防不胜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周泯一时愤慨,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作者有话说】
人类的喜悲各不相同
第82章
程慕宁擅长揣度人心,也擅长因人制宜,对待不同的人,她连说话的语调都不尽相同。这是权术,也可以是媚术。陆楹在这场谈心中受益匪浅,捧着脸整理思绪,半醉半醒的模样,显出一点迷糊的憨态。
反观旁边的公主,酒过半巡仍旧端庄坐着,看不出醉态,但她腰间玉佩上的络子已经被她打成了死结。银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悄然退到门外,刚一转身,她没有防备地惊了惊,“殿——”
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福了福身说:“公主瞧着有些醉了,奴婢去端碗醒酒茶来。”
裴邵“嗯”了声,说:“去吧。”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里面的人,裴邵神色自若地走进去,说:“快到宵禁了。”
哦,来逮人的。陆楹心里悠悠地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的视线随着裴邵挪动,“不是巡防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邵拎起桌上那坛酒掂了掂重量,空了。他低头轻嗅了一下,是白佛泉,酒中名品,这一坛有价无市,怪不得陆楹喝成这样。他搁下酒坛说:“有差务要办,路过。”
陆楹捧着脸嗤了声。
她实在不想看到裴邵一脸不值钱的样子,于是站起来醒了醒酒,摆手道:“麻烦二公子替我把家弟送回宅邸。”
说罢便大步往外走。
临门一脚她倏地顿住,回头时神色清明,爽朗地说:“我陆楹不轻易交朋友,但我今日交公主这个朋友。下回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望公主珍重,但愿我再进京时,还能见到公主。”
这对程慕宁来说是最真挚的祝愿了,她莞尔一笑道:“好,陆姑娘也多多保重。”
陆楹重重点下头,犹豫地咳嗽一声,说:“那剩下那坛酒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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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了然,温声说:“周泯,把陆公子和酒一并送到陆姑娘的宅邸。”
周泯“欸”了声应下。
陆楹高兴了。虽说明知长公主两次宴请都是投其cy所好,与她结识的目的也并不单纯,甚至可以说是居心叵测,哪怕是今日,也并不是单纯为她践行,还有提醒她不要忘记两人之间交易的意思。但大抵是公主这个人,说话做事温温柔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个美人,实在是让人计较不起来。
她拱手谢过,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
房中没有别人,裴邵也不坐,隔着张桌子看程慕宁。他的目光不轻不重,好像只是在打量她有没有喝多。
程慕宁坐得板板正正,把自己面前剩的半杯酒推过去,说:“你尝尝,白佛泉,我放在公主府里珍藏了好几年呢。”
裴邵顺势尝了尝,好酒就好在,入口醇香,下咽不辣喉,所以初尝时品不出烈性,容易上瘾。裴邵不禁又多打量她两眼,说:“你又不好酒,珍藏这个做什么?”
程慕宁拖着尾音“嗯”了声,说:“你知道前兵部侍郎杨伦吗?”
裴邵点头,坐了下来,
杨伦获罪流放时裴邵已经进京好几个月了,那件事正是程慕宁与程峥关系逐渐僵化的开始。裴邵印象之深,是因为那次争执未果,程慕宁被程峥的气话伤了心,夜里看折子时还两眼通红,最后一头扎进裴邵怀里,泄愤地咬住裴邵的肩颈。她没流下眼泪,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说:“怎么办,我胃疼。”
裴邵那时觉得心口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思及此,想到程慕宁方才给陆楹出的馊主意,裴邵眼神变了变,才说:“嗯,记得。”
程慕宁换了个姿势,往后靠在椅子上,放松的神情终于露出点醉酒的模样,但口齿却还很清晰,“杨伦这个人很有才干,冯誉那样急性子的人,在他身上可谓下足了功夫,可以说杨伦是冯誉一手提携上来的。许敬卿掌军政,那时我只有与兵部交好,才能与他打个平手,可冯誉这个人你也知道,嗯……实在不太好相处,而且他不太喜欢我。”
裴邵道:“所以你就想从杨伦下手。”
“嗯。”程慕宁翘起一只脚,坐姿逐渐不规矩,说:“他跟陆楹一样,没别的喜好,就喜欢酒,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两坛。可惜我还没有出手,他就被构陷落狱了。”
银竹端来了醒酒茶,裴邵停了一下,才说:“我记得,他的流放地邓州,是你向圣上提议的。”
其实裴邵本来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当初杨伦与许敬卿不合,裴邵在政事堂外也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杨伦获罪后,朝野上下对许敬卿更是恭维,这件事众人看破不说破,杨伦带来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至于他被流放到哪里,似乎是件不值得被关注的小事。
裴邵当初也没有深想,再后来程慕宁去了邓州,经城门一别,裴邵那段时间戾气满满,病愈后每日只想找沈文芥的茬。直到程峥在猎场遇刺,裴邵窥见了她的部分筹谋,得知离京也不过是她的一步险棋。
那天之后,裴邵把程慕宁被程峥软禁到离京的所有行迹琢磨了个清清楚楚。
在许敬卿煽风点火前主动提出离京,是唯一能在被动的情况下争得主动权的办法,那么她选择邓州,就不可能没有缘故。裴邵派人查探了一番,才终于把杨伦这个漏网之鱼找了出来。
当裴邵比照邓州这些年的政绩,就发现邓州剿匪得胜的次数越来越多,在军费上,邓州向朝廷请求拨款拨粮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可想而知这是谁的功劳,如果杨伦可以优化邓州的军政,那他的确也有这个能力建设鹤州的军防。
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却莫名让人心生不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指腹划过杯沿,垂下的眼眸看不见流动的暗色,“你那个时候,就想好将来有一天,要与杨伦一起被驱逐出京吗?”
可那个时候,这人分明还在他怀里,拥抱亲吻,甜言蜜语,一个都没落下。
程慕宁今夜反应迟钝,没有感知到裴邵的情绪,她一手撑在桌上,托着半边脸,边搅拌茶汤边说:“那倒没有,就是看钟柏泉可怜。父皇还在世时他就是一副叫苦不迭的样子,每年进京,为了军费跟户部那帮人点头哈腰,嘴皮子都磨破了,可实在没办法,邓州穷山恶水,钟柏泉作为知州又没什么政绩,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户部不会干。杨伦么,流放到哪不是流放,倒不如帮帮他,不过钟柏泉这人虽然不是个当官的好料子,但为人很和气,否则杨伦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在他手底下也发挥不出作用。”
说到这里,程慕宁晃了晃小腿,得意地说:“知道我要回京的那日,钟柏泉颇为不舍,还哭了呢,年过半百的人,瞧得我都于心不忍。”
裴邵扯了扯唇,不高兴地嗯了声,说:“公主到哪里都混得风生水起,在下佩服。”
程慕宁用食指把酒杯戳倒了,看着它滚到裴邵那边,声音很轻地说:“可我归心似箭,我想你啊。”
裴邵掀了掀眸,喉结微微滑动了下,要不说程慕宁狡猾,喝了酒还不忘算计他。裴邵在程慕宁笑眼盈盈的目光下缓了脸色,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把茶喝完,送你回府。”
程慕宁依言喝了醒酒茶,朝裴邵伸过手,裴邵顺势将人拉了起来。
程慕宁站得很稳,整理过衣袖便走了出去,迎面一阵冷风扑来,她瑟缩了下脖颈往裴邵身后躲。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侍卫将车驱来了,程慕宁却没有抬脚,“裴邵,你背我吧。”
裴邵闻言,回头看她。
就见她鼻头冻红,双目被风吹出一片秋波,一手攥住他的手指,语调温软地说:“你背我吧,我想吹风。”
那边银竹见状放下车帘,急忙走过来,低声说:“殿帅,公主喝多了,此时不必听她的,还是乘马车吧。”
谁料程慕宁耳力好,闻言便皱了眉头,“银竹,谁许你做我的主。”
银竹恭顺地说:“奴婢……知错。但是殿帅,公主把络子打成死结,就是真的喝多了,今夜还是不要顺着她来,速速回府吧。”
裴邵的确没有见过程慕宁喝醉的样子,印象里她的酒量不错,从前只见过她喝多了胃疼,倒是没见她喝多了失态。
况且今夜她应答自如,不像是醉了。
只是。
裴邵的目光顺着银竹的话下移,落在那枚青云佩上,的确是被打成了死结,
络子乱七八糟,还被揪断了好几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这时却拉过斗篷遮住了,她不许裴邵看,语气从温和变得强硬,“你背我。”
但这种强硬,不是长公主的强硬,倒像是个胡搅盲缠的小孩要糖吃。裴邵冷静地看了她片刻,道:“这里和裴府一东一西两个坊市,要走上两个时辰。”
程慕宁“嗯”了声,并没有其他动作。
裴邵与她对视,程慕宁像是在跟人较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在她眼眶酸涩,实在要忍不住时,裴邵伸手拢了拢她的斗篷,转身蹲下来道:“上来。”
【作者有话说】
久等,发波红包
第83章细节有修改
程慕宁没有犹豫地趴在裴邵背上,斗篷连着冒兜把她整个人都藏住了,只剩一双今夜显得格外透亮的眼睛,她平静的声调中藏着点微乎其微的亢奋,让她看起来不如平日沉稳,“我重吗?”
怎么可能会重,刘翁一日三餐伺候了几个月,也没见她多长几两肉。裴邵摇头,反应过来程慕宁看不见之后,说:“不重。”
背上的人“哦”了声,安心地趴在他肩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怕颠着她不敢走太快,但男人腿长,几步路就走出去好远。银竹脚下迟疑,示意马车和侍卫远远跟着,才抬脚追上去,却不敢靠太近。
夜幕低垂,华灯未歇。大周的宵禁逐年放宽,眼下已经过了戌时,巡防的官兵才开始赶人,沿街的商贩敷衍应对,似乎还不舍得收摊。
程慕宁很少看到这样热闹的景致,她半边脸埋在裴邵肩头,眼都不眨地看着,却又像是走神。裴邵侧颈看不到她的脸,感受到背上的起伏平稳缓慢,只当她睡着了,程慕宁却在这时抬起头,“前面路黑,买个灯笼吧。”
裴邵顿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花灯摊子。那商贩眼见就要收摊了,公主急不可耐地拍了他一下,“你快呀。”
裴邵拉下她的手,将其藏进衣袖里,这才提步上前。
巡防的官兵已经催赶到上一个摊位了,商贩手上收摊的动作愈发麻利,可大抵是不舍得最后这单生意,见一行衣着雅丽的人朝他走来,便有意放慢了手脚,顶着一脸褶子笑起来,“各位客官看一看,这些灯笼都是亲手做的,十几年的手艺,可比宫里制造局做的还要好。”
程慕宁拽下帽兜,“比宫里还要好?”
市井商贩的眼力早就炉火纯青,一看就知道哪个是做主的人,忙转过视线说:“那当然,小娘子不信,若是十日内这灯笼烧坏了,您找我就是。”
商贩说着错眼看向即将走近的官兵,赶忙拿起一个八景宫灯说:“我看这盏与姑娘气质最搭。”
程慕宁却不要这个,她指向角落那个八面绘着花藤的角灯,然而还没有开口,就被对面的斥喝声打断了,“怎么回事,宵禁不收摊,是想蹲大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里巡防的官兵没有别的本事,首要就是嗓门大,这一声吼得程慕宁抬起的食指都蔫下去。裴邵听见她很轻地叹了声气,然后将下巴搁在他肩颈上。
裴邵唇角勾了一下,忽然很想看看她此时的表情。
商贩赔着笑,被那官兵凶狠盯着,一时也不好去拿那盏花灯。要是寻常百姓,这时候也该躲着官兵走开了,可偏生这两位客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场面一时僵滞住了。
这两年朝中特意放宽了违反宵禁的刑罚,所以官兵对城中戒严的执行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前面这一男一女连头都不曾转过来,那为首的官兵眯了下眼,当即吐掉口中的槟榔,抬起鞭绳指向前面,“天子脚下,禁夜不归家,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我拿——”
这人话没有说完便白了脸,银竹持令喝道:“诸位请慎言。我家主子喝多了,烦请行个方便。”
是公主府的令牌,官兵猛地放下手中的鞭绳,下意识一瞥前面的女子,眼底似有惊色,但他来不及再揣摩打量背着她的那个男人,只迅速低下头,拱手退了下去。惊魂未定地走了好远才停下来,蓦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说:“怪不得眼熟,是殿前司那位。”
见巡防官兵一窝蜂地离开,商贩愣了愣,也回过味来,面上愈发谨慎恭顺,两手捧着那花灯上前,说:“小娘子拿好了。”
程慕宁垂在裴邵胸膛的手握住灯笼的提手,银竹自觉从荷包里翻出两个碎银递出去。待裴邵走远了些,程慕宁才说:“还行,比不上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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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等裴邵回应,她晃着两条小腿说:“那天中秋夜宴我其实给你留了盏灯,但是湖心岛的灯笼起火,坏了兴致,便没有拿给你。比这个好呢,我亲自挑的。”
“嗯。”裴邵静静听着,怕她乱晃掉下去,又将人颠高了点。
沿街的景致渐渐变了,没了灯彩作点缀,四周一下就静了下来,程慕宁提醒道:“你走错了。”
说她醉了吧她还认得路,裴邵说:“裴府太远了,去公主府。”见她不说话,裴邵又说:“不能去?府里藏人了?”
程慕宁抵着他的肩颈缓慢摇头,语调懒懒地叹息,说:“裴邵,我好喜欢你。”
她说罢用脸颊贴了贴他。
裴邵倏地顿步,侧目只看到地上交叠的影子。
程慕宁也不要他的回应,她兀自安静了一会儿,指着前面的榕树说:“你把我放下。”
她已经是挣扎着要下来的姿势了,裴邵怕她摔着,只好把人放了下来。程慕宁晃了一下又自己站稳了,她登上树下的石墩,瞬间比裴邵高了半个头,这种俯看让她心情大好。
裴邵不敢松开扶着她腰身的手。
程慕宁醉酒并不是意识不清晰的那种醉,相反她的思绪十分清晰,因此也十分活跃,那眼神一亮便是又有要求了,“裴邵,我想听曲。”
裴邵额角跳了一下。
程慕宁扶着他的肩说:“你哼曲子给我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深吸一口气,在程慕宁期待的目光下,几次三番张嘴却哼不出声。他今夜很好说话,但这属实为难住他了,他不会哼曲。
最后这人眉头一挑,斜眼看向银竹。
银竹默不作声移开目光,公主上回喝醉时还是十五岁及笄那年,逼着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在宫道上,足足给她哼了一个时辰的曲,嗓子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养好。
得亏那会儿圣上还没那么多心眼,否则回过神来还要以为公主是有意欺辱他。
想到裴邵大庭广众下哼曲,银竹竟然生出了几分好奇,余光悄然斜了过去。然而裴邵已经将人从石墩上端了下来了,“换一个,不会哼曲。”
程慕宁垮下脸。
裴邵很少看到她这样生动的表情,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笑,但唇角还是忍不住扬了一下,程慕宁捏住他的唇,说:“你偷笑什么?”
裴邵拉开她的手,掐她的脸颊,然后忽然低头吻了下来。程慕宁短促地“嗯”了声,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又被人环着腰身摁了回来,她手里的灯笼“啪嗒”落了地,后面随行的人见状也纷纷侧过身去。
这一场亲吻缱绻而漫长,直将她原本就勉强站稳的双腿亲得发软。她清晰的思绪在裴邵舌尖逐渐混乱,双眼迷离地望着面前的人,正仰头要追上他的唇时,眼前倏地一黑,兜帽骤然压了下来。程慕宁被整个人罩住打横抱起来,这时却还没有忘记地上的灯笼,只见她指尖朝下说:“灯——”
裴邵却已经解开套马的绳索,带着程慕宁疾驰而去。
到了公主府,红锦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小跑着跟在裴邵身后。也是怪了,没见殿帅什么时候来过公主府,但眼下黑灯瞎火,他竟然在没人引路的情况下,一路直抵主院。就在红锦将要跟进房里时,被银竹一把拉了出来,下一瞬,那扇门就在她鼻尖拍上了。
……
两日后是个晴日,陆戎玉跟侍卫司告了假,特意将陆楹送到城门口。他两眼通红,说:“阿姐,你路上多多保重。这趟回去父亲和宗亲定会责罚你,你不要和父亲硬抗,我已经书信回家告诉他,是我贪图京城富贵请圣上给我封官的,你拦不住我,你回去就顺着这个说,顶多跪个两三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楹听罢沉默了,牵着马说:“这次抱歉了,没能妥善处理你的事情,你放心,待鹭州的事处理完,我会想办法将你接回去。”
姐弟二人都知道这有多难,裴氏十五万兵权在手,裴邵还不是被困在京城五年。陆戎玉没有去应这话,只是笑起来,说:“放心吧,如今圣上重用我,我在京城过得比在家中好,你不知道,圣上已经另外给我赐了座宅邸,比咱们原先那座更大呢,那宅子里有块地,往后我栽花种草也方便,其实我真的还挺喜欢的,你不用操心我。”
陆楹缓了缓,说:“有些事是我无奈之举,但你在这里我也并不放心。不过事已至此,戎玉你要记住,宫里的是非不要掺合,不要涉及党争,无论是公主还是裴邵,都不要靠得太近。圣上那里你要仔细当差,可以没有功劳,却绝不能有过失,万不能授人以柄,连累鹭州上下。”
陆戎玉郑重应下。
陆楹该走了,她翻身上马,却是往城门的方向望了望。那里空无一人,沈文芥还没有来。
前日听了公主的建议,陆楹的确装了回头疼脑热,沈文芥也的确在半夜三更驱车赶来了。可是公主也没说装病需要技巧,陆楹没多久就露出了破绽,沈文芥似乎是恼了,后来一整个白日都没搭理她。
眼看她就要离京了,文人的气性可真大。
陆楹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之色,拽着缰绳调转了方向,这时却听身后有马步声渐近。沈文芥的马跑得歪七扭八,险些撞上了陆戎玉,吓得陆戎玉往后避让了好几步。
沈文芥急忙拉停缰绳,翻下马说:“这个给你。”
陆楹看着那个小匣子,“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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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拿着就是。”沈文芥别扭地说。
陆楹打开,好大一个金镯子。
然而她的脸当即就耷拉下来了,她猛地将匣子扣上,利落地抛了回去,“你当我是什么?我告诉你,我的确不是公主那样温柔雅致的贵人,但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子,上回的事是我强迫你在先,事后我也并未以此事相逼,用不着你贿赂我。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呈给御史台的,污不了你的青云路。”
陆戎玉疑惑地问,“上回什么事?”
沈文芥一张脸憋得通红,他咬牙说:“谁说这是贿赂了!聘礼,我给你下聘用的!”
陆楹愣住。
陆戎玉也愣住,“啊?你要娶我阿姐?”
沈文芥恨恨地将那匣子重新塞到陆楹手中,说:“我小门小户出身,家中长辈也已经相继离世,没什么积蓄,就这么个镯子是我娘留下的,我自知下聘寒酸了些,你就当我给的定金吧,其他我再想想办法,实在是翰林院清贫,否则……唉算了,只是我暂时不能离京,京中局势尚不明朗,太傅也还在京中,我不能贸然离开,婚事恐怕要往后推一推,你说呢?”
陆楹攥着那匣子,僵硬地点了下头。
她轻轻咳嗽了声,把那匣子塞进袖袋里,强装镇定地说:“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中间卡了一段改了好久,我的错,这章发波红包。
另外抱歉原本是不想大家一直等着才定时间的,但因为有时候经常莫名其妙卡住赶不上更新,那以后我就不定时间了,基本晚上十点还没有更新的话就要过零点了,大家可以隔天再看鞠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提前请个假,周三不更新
第84章
寒风叶落,草木凋敝。
陆楹离开后数日,裴邺也点完了粮马物资,满载而去。这两人一前一后,像是土匪进城般将户部掏了个半空,张吉这几日吃不好也睡不好,他在为明年的开支发愁。算盘拨来拨去,只能能省则省,先上了两封缩减内廷开支的折子,程峥原本想趁鄞王案了结设宴犒劳将士,也被他在早朝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回来。
程峥好好的兴致,也败了下来。
“一场席面而已,你何必惹得圣上不快。”早朝过后刚过午时,可惜今日不出太阳,风吹得蒋则鸣压下了脑袋,说:“年初那会儿鄞王那边打得凶,朝中风向异动你又不是不知道,拖拖拉拉将近一年才把这帮谋逆之臣肃清,他就是想趁着案子了结给那些个三心二意的人敲敲警钟。”
张吉顶着两个黑眼圈,说:“我当然知道,但眼下十月了,年关将近,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再说大捷后该赏的就已经赏过了,再设宴属实没有必要。今年是侥幸度过的,总不能指望着年年都有个武德侯府可以抄吧?”
蒋则鸣也无话可说,侧目道:“冯大人怎么想?”
冯誉心事重重地抬了下眼,“省着吧,指不定还有硬仗要打呢。”
他前两日奏报了乌蒙异动,张吉和蒋则鸣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户部是六部里最特殊的衙门,无论其他各司有什么动作,都绕不开跟户部要钱,冯誉的心事也是张吉的心事,见这两人一脸苦相,蒋则鸣“哎呀”了声,正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见前面不远处,内宦匆匆叫住了闻嘉煜。
那是御前的内侍,一张脸写满了奉承巴结之色,那把谄媚尖锐的嗓音实在是叫人不注意都难。
见闻嘉煜跟着内侍往内廷的方向去,张吉望着他的背影说:“这个状元郎,近来很得圣心呐,青出于蓝,你可得上点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是对蒋则鸣说,蒋则鸣却是没表情地笑了一下,“这个人有几分本事,御前要有新贵了。”
冯誉不轻不重地接了一句,“御前的新贵何止这一位。”
……
陆戎玉倏地打了个喷嚏,正揉着鼻子,圣驾就回来了。见他眼尾青紫未消,程峥一脚踏进殿中又折了出来,暂且压下早朝积压的不快,说:“朕听说前几日殿前司那些人和你动了手?”
陆戎玉得程峥抬爱,这些日子御前的差事多是他在当,原本该是裴邵站的位置,如今也换作了陆戎玉。可禁军三衙以殿前司为首,陆戎玉也免不得要与殿前司打交道,少不得有人针对怠慢,再加上程峥从中作梗,他这些日子难过得很。
这就是程峥的目的。
他要挑起陆戎玉和裴邵的矛盾,叫他俩在宫里当个仇家,对立方能制衡,也能以此离间朔东和鹭州的邻里交情,谁料陆戎玉顶着这青紫好几日也没到御前来告状,程峥再不问,就怕这伤要好全了。
“裴邵也是,管不住手底下的人。”
陆戎玉忙拱手说:“臣御前失仪,望圣上恕罪。只是此事与殿帅不相干,也怪我交接差事的时候没说清,惹了误会,况且他们没跟我动手,是我自己先没拿稳钢刀跌了一跤。”
程峥说:“这时候你还替他们说话,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
陆戎玉老实答道:“臣初来乍到,行事确有不周,有时误了弟兄们的差事,他们心下不满也实属正常,那各司衙门还时有摩擦互相谩骂呢,算不得大事。不过臣也知道,在御前当差,最忌讳就是人心不齐,这就是跟行军作战是一个道理,我爹……呃臣的父亲就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圣上放心,臣会耐着性子与殿前司处好关系的,我已经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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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叫他说得一愣一愣,半响没接上话来。
少顷,才问:“什么法子?”
说到这个,陆戎玉来了兴致,“圣上不是赐了臣一块地吗,花房也送了好些种子来,大抵是皇恩在上,臣竟真的培育出了一种新的花卉,模样新奇漂亮,关键是带着奇香!那些禁军多半都有家室,我打算多栽种一些,让他们拿回去哄夫人高兴,这不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吗!”
陆戎玉似乎还挺得瑟,得瑟完又赶忙道:“哦,圣上若也感兴趣,我明日就先给宫里供上,好东西嘛,自然要先紧着圣上!”
程峥哽了好久,迟疑地打量陆戎玉,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到破绽,“你……你就不想往上升升,压住他们?你如今是品阶不高,那些人仗着裴邵才敢肆意欺辱你,但凡你再往上升一升,谁敢这样怠慢你?你看卫嶙,他在朔东不过是普通兵士,到了京城都能压你一头,做你的上司。”
陆戎玉想了想,说:“卫嶙很有本事的,他那手刀是得了裴公亲传,即便在朔东,不出几年也是个能领军打仗的人物,我怎么比得上他?”
程峥背过手,苦口婆心地说:“但你想想陆楹,你要是在宫里谋得个好前程,说不定回到家中,便能胜陆楹一头呢?”
“可我不想回家啊。”陆戎玉眨巴着眼睛说:“鹭州穷乡僻囊的,怎么比得上京城繁华,父亲为了军饷节衣缩食,我都吃不饱饭,更别说玩弄花草了,如今我阿姐替我当了这苦差事,我正好落个清静。说起来还要谢过圣上,臣感念圣恩,绝不敢有争名夺利的心思。”
陆戎玉这话里的确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因此说起来格外真诚,程峥在他脸上看不出半分说假话得迹象。
程峥缓了缓,就这么抿着唇盯了陆戎玉半响,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最后合着早朝受的气一起,甩袖进了殿中。
郑昌没立即跟上去,他站在原地笑了笑。
陆戎玉顶着张无辜的脸说:“郑公公,圣上这是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昌摇头,欣慰地说:“陆小公子大智若愚,是个聪慧人。”
陆戎玉没有接他这话,待郑昌进去后脸上神情一顿,缓了好久,长长呼出一口气,正要抚一抚胸口时,手里的钢刀一沉,他赶忙两手抱起来,尴尬地四下张望了两眼。
夜里换防回到家中,入眼又是满满当当的奇珍异宝。都知道陆戎玉近来得宠,想要跟他套近乎的人数不胜数,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拜贴,借着他迁新居的名头送来贺礼。
陆戎玉穷了二十几年,面对这些珍宝当真没有抵抗力,但几个月前工部那桩惊天受贿案死了多少人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是断然不敢收的。
他颇为不舍地摸了摸那几串珍珠翡翠,咽了咽口水说:“这些人怎么回事,莫不是给我设套?”
管事的是陆家自己人,闻言思忖道:“难说。”
陆戎玉放下那串银光发亮的珍珠,咬牙说:“阿姐说了,天子脚下人心险恶,我得守住我自己!但这一天天也不是个办法,难说哪天我就忍不住了,不能再给我机会了,你把这些记个名册,我明日呈到御史台去!”
翌日,几个御史就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那几个往陆宅送礼的官员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几封弹劾的折子呈到了御前,程峥的脸色也愈发不好。
这事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没人敢再往陆宅送礼。
闻嘉煜在家中听闻此事,扯唇一笑,并不意外。
他手握狼毫,旁边的老翁替他磨墨,说:“这个陆小公子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他啊,算不得人物两个字。”闻嘉煜下笔有力,但落在信纸上的字却不是常见的汉文,他一心二用的本事了得,说话时笔也没停,“鹭鹤骊三州要重新建设军防,圣上从兵部调派了人手,他以为有朝一日能把这三州拿在手里,一边用陆戎玉拿捏陆家,一边还能用鹭州拿捏陆戎玉,如此陆戎玉便能完完全全成为他可以左右的刀,让陆戎玉与裴邵在他眼皮子底下斗个你死我活,就像当初许敬卿和裴邵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翁说:“今上别的不行,倒是深谙制衡之道。”
闻嘉煜笑了一下,“可他这次选错了人。一来陆毕是个老将,想拿捏鹭州不是个容易的事,他太小看地方将领的本事了。二来么,陆戎玉不是许敬卿,更不是当年初入京城的裴邵,他做不了刀尖舔血的那个人。圣上此次是以己度人了,陆戎玉和陆楹在某些方面与圣上和公主有着看似相同的关系,甚至连陆戎玉的无能都与他甚是相仿,他以为陆戎玉和他是一样的心境,磨一磨,就能生出仇怨来。说到底,许敬卿骤然倒台,大周皇帝这是一时情急,病急乱投医了,他很快就会想明白这招行不通。”
老翁点头,“还是公子了解得透彻。”
“谈不上了解,人性而已。”闻嘉煜说:“没有许敬卿为今上保驾护航,他一旦对殿前司再生猜忌之心,就离死不远了。陆戎玉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掀不起半点风波,能刺激圣上的,只有那位公主。”
他说罢折好了信,“裴邵近来对我查得紧,得抓紧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鞠躬
第85章
今年的孟冬格外冷,还没有到下雪的时节,京城的风就已经能将人冻僵。程慕宁畏寒的体征在冬日愈发明显,在外斗篷不离身,在内汤婆子不离手,屋内的炭火都烧得格外足,裴邵一进屋就脱了外袍,顺手搭在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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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坐在椅上写东西,隔着道隐隐绰绰的卷帘能听到她时不时的咳嗽声,裴邵没立马走近,在炭盆上烤热了手心方挑开帘子。
红锦磨墨的手微顿,朝裴邵福了福身。
这几日公主陆续在府里见客,为方便起见没有再挪动地方,红锦隔三差五就能见到裴邵,已然习惯了。在公主撂下笔时也自觉放下砚台,躬身退了出去。
“在看什么?”裴邵走来,程慕宁自觉地让出扶手的位置给他坐,裴邵微屈着腿斜坐在她身侧,随意翻了下案上的抄本,说:“户部刚拟的新税法,中书省还没有议定。”
中书省是宰相机构,原本的长官是许敬卿,他仗着外戚的关系独断专行,很多决策皆是他一人拍板定案,如今许敬卿被贬,这个位置没有人顶上,没了做决定的人,中书省商议起来也比往日费时费力。
程慕宁说:“其实当初我离京前试着提过推行新政,其中关于税法的几条,与他有异曲同工之处。”
“你想趁着户部的东风,再提你的新政。”裴邵一语中的,道出了她的目的。
程慕宁没有否认。
这些日子程慕宁与朝中官员走得近,裴邵就猜到了一二。这大半年案子一桩接着一桩,局势动荡不安,她必须耐着性子先替程峥收拾了这些烂摊子。如今眼看风波接连平息,她总算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情。
但关于此项新政,当初之所以难以推行就是因为里面有一条清丈田亩的政策,切切实实损害了世家大族的利益,要达官显贵们仗着职务之便,多多少少都在土地数量上都有瞒报,程慕宁的方略无异于虎口夺食,许敬卿为首的老臣首先就不同意。外加程慕宁当初为了平稳局势行事过于急切,本就得罪了不少朝中的老人,是以她不过是刚抛了个苗头就被按下了。
其实最关键之处取决于皇帝的态度,可程峥是个宁愿抱残守缺也不敢越雷池半cy步的人,他最害怕的就是得罪人。
尤其是世家大族。
先帝临终前两年受制于这些人,程峥大抵是因此落下了什么毛病,总也怕自己会落个同样的下场,正如他当初不愿对乌蒙起兵一样,因为先帝正是败在乌蒙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偏偏与他相反,她行事太过果决,太不留余地,程峥怕受她连累,所以不可能同意她的想法。
当初她离京前就因此与程峥发生过几次激烈的冲突,如今旧事重提,姐弟二人避而不谈的旧账,自然也要跟着翻出来。
程慕宁往后略靠在椅上,说:“父皇驾崩后我对程峥抱有希望,竭尽所能为他铺路,我原本觉得,我可以死,只要他在那个位置能坐得稳当。”
裴邵垂目看了她一眼。
程慕宁弯了下唇,好像并不觉得多伤心,只是语调平常道:“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如果他甘愿成为许敬卿的傀儡,那为什么不能是我的?”
这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足以让说这话的人人头落地。
裴邵沉默,粗粝掌心搭在程慕宁后颈,指腹在那颈间摩挲了一下,像是安抚,“要我做什么?”
这样的话让人无端心安,程慕宁仰头看他,眉眼都要融化在裴邵的注视下,调侃道:“你就不怕世子再来一场家法伺候?”
这是个由着人亲吻的姿势,裴邵摸了摸她的唇角,“公主不是会护着我么?”
他俯身吻下去,尝到了她舌尖的药味。
程慕宁平复着呼吸,顺手捏住裴邵的耳朵。她双眼雾蒙蒙的,显得很无辜:“唉,那毕竟是你大哥,我不敢对着他凶。”
“嗯,你对着我凶。”裴邵唇畔微翘,戏谑地说。
谁对着谁凶,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程慕宁在裴邵的耳语里感觉到热,她的声音已经低了,“话说回来,世子年近三十,为何还不成婚?是朔东的女子没有他看上的?要不要我在京中为他物色几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一扬眉,“你打这主意多久了?劝你歇了这心思。”
“为什么?”见裴邵抽开身,程慕宁抓住他腰间的玉佩,追问道:“还是世子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女子,我能不能送个顺水人情,让宫里给他赐婚?”
天子赐婚是殊荣,寻常人没有理由拒绝。
裴邵却摇头,“不行。”
“为何?”程慕宁原也只是随便一想,见裴邵拒绝得这样干脆,难免被吊起兴致。
裴邵见她这样看着自己,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大哥的确有属意的人,只是这人成亲了。”
程慕宁“啊”了声,倒是没想到。
裴邵沉吟片刻,说:“大哥从前有个副将,七年前为了护他撤退被一刀砍死了。这人叫蒋捷,从小就跟着大哥,交情不亚于亲兄弟,大哥难过了好久,心中也存了愧疚,便替他照料了家中的妻母。蒋捷的夫人那会儿正好七多个月的身孕,得知噩耗险些一尸两命,荀叔废了好大劲,才把一大一小都保住了。这几年大哥对他们母子很上心,总之……
程慕宁抚摸他玉佩上的纹路,思忖道:“原来是这样,可既然已经丧夫,那是不是可以……还是这位蒋夫人执意守节?”
“倒也不是。”裴邵说:“大抵是日久生情,她与大哥……后来的确有点道不明的情分,只是蒋捷的母亲担心孙子有一日会跟了我们裴家姓,觉得大哥是老天派来断他们蒋家香火的,若是大哥执意娶她蒋家媳也可以,可就是不能把孩子带走,那位舍不得孩子,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又“啊”了声,叹气道:“世子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什么。”裴邵垂眼道:“不过是没有名分而已。”
话音落地,四周遽然一静。
程慕宁把玩玉佩的动作停了停,看了看裴邵,拖着音调撒娇道:“嗯……殿帅。”
裴邵很低地哼了声,捏住她的下颔,两人俯首扬颈间吻在一起。裴邵的唇有点凉,是风的味道,冲淡了程慕宁舌尖的药味,她纠缠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撇开头说:“我风寒还……”
裴邵不让她说话,托着她的后颈吻得用力。
程慕宁着急忙慌地抓住椅子扶手,整个人陷了下去。
……
这一年来各司衙门脚不沾地,先是南边的战事,户部和兵部这几个月就没睡过安稳觉,工部又因武德侯和许敬卿的缘故备受争议,这几个案子一桩接着一桩,刑部也没落个清静,吏部为了填补工部的空缺,也没喘上气,六部中唯有礼部这一年来格外清闲。
但眼下朝廷逐渐安定,礼部却忙得焦头烂额。
十一月是礼部最头疼的一个月,年关将至,各项节礼就得按规制准备起来。太庙祭祀、游艺行乐,什么宗亲宴外蕃宴都赶在腊月了,紧接着正旦又是圣上生辰,到了二三月皇后临盆,又是连番的筹礼。
偏偏这个时候乌蒙的使臣提前进京了,这无异于火上浇油,礼部只能暂且放下手中的差使,筹备迎宾事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个礼部官员坐在值房里签阅单子,聊天解闷道:“你说这乌蒙,往年不都是除夕才来,好端端怎么提前了?他们这一提前,就得多筹备一日迎宾宴,张尚书原来为了省下银子连圣上想设宴犒劳将士的要求都给驳了,这回又要花上一笔,他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另一人道:“那有什么办法,这来的是其他小国也就罢了,在乌蒙面前,那是打肿脸也得充胖子,有些钱不能省啊,我见今日人人都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呢。”
这时有个穿着朝服的人从门外一脚踏进来,这人大冷天里竟跑了个满头大汗,气都没喘匀,道:“宫里有吩咐,今日宫宴先撤了,快把司膳局那些人叫回来。”
几个官吏伸长脖颈,“怎么了,圣上今日不是在太和殿接见使臣吗?”
“别提了。”说话的人是礼部侍郎王冕,他匆匆换掉了朝服,说:“张尚书与那使臣发生争执,唉,张老一把年纪,一个气不顺昏了过去。这会儿禁军正把人往府里抬呢,我也得去看看。”
乌蒙这趟提前来朝是为了互市,然而他们提出的要求与明抢无异,张吉一个急火攻心,与其争执下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把程峥吓得够呛,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设宴招待使臣。
这事迅速传开了,程慕宁坐在氍毹上,案几和脚边各堆着一摞拜贴,她随意翻看着,说:“乌蒙的朝贡逐年下降,与边关的贸易更是不肯让利,且他们做生意不守规矩,上年互市两边的驻军便险些擦枪走火,这两年户部收不到边税的钱,还往里头垫了不少,今年几场战事下来早已经伤筋动骨,张吉是不肯再让了。这些拜贴都是散朝后陆续递上来的,多半来自户部,这些人担心圣上点头,想让我劝上一劝。”
“其实让与不让户部都很难。”沈文芥刚从翰林院来,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红艳艳的甚是打眼,他喝茶暖了暖身子,说:“兵部前两日上奏了军情,乌蒙在沿边境线上加派了兵力,如此不遮掩,不就是做出架势要挟我们吗?明知大周今年战事不断,料定我们此时再折腾不起了,趁火打劫呢。张尚书这两年也真是难,他今日不是单为了这次互市的事动怒,他是为了这一桩又一桩的糟心事,要我说当年就该直接打,现在倒好,赔了公主又折了银子,到头来叫人骑在脸上,什么都没捞着。”
沈文芥越说越气,但这话现在说来也已经于事无补,乌蒙近年吞并了多个小部落,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恰好与大周的发展趋势相反,所以才有底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朝廷的底线,这时候想打已经很难了。
其实只要再给程慕宁一年时间,等鹤州和骊州的军队建设起来,养好了兵马,未必不能打一场。
只是现在……
程慕宁攥着拇指,陷入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文芥见状,又宽慰道:“唉,你也别操心了,天塌下来朝廷也还有人顶着,冯大人也在想办法呢。我看你的风寒都半个多月了还不见好,公主,身体要紧啊。”
“我知道。”程慕宁喝水润了润喉咙,语气平静地说:“这事还要再等等,且看看朝廷的风向吧。”
【作者有话说】
裴邵: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没有名分而已
第86章
午后刮起一阵大风,眼看乌云压顶,似有下雨的架势,沈文芥担心院子里晾晒的书稿,匆匆告辞。这边人刚一走,风挟着雨吹进了屋里,不过眨眼的功夫,暴雨骤降。
雨势持续到深夜,裴邵今日出城办事,过了宵禁方冒雨回京。守城的士兵开了城门,挪开栅栏,点头哈腰地将他请进来。裴邵没有下马,腿一夹马腹就要往公主府赶。
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只听那暴雨声中夹杂着几声细弱的挣扎,裴邵猛一拉缰绳,马蹄在半空出挽出水花,扭头就见旁边的士兵押了个人。
这人穿的一身灰,在夜里实在很不打眼,发也叫雨淋乱了,狼狈之下只能依稀辨出是个女子。她被捂住了嘴,怀里紧紧抱着个包袱,此时只能“呜呜”地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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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见裴邵看过来,抓住他的士兵手一松,被这女子一口咬住了虎口,喊道:“我、我找闻嘉煜,我不是疯子——”
很快,那士兵又将她的嘴捂住。
裴邵眯了下眼。
这女子说话的口音一听就是外乡人。裴邵虽未到过咸州,但他此前和工部的常远打过交道。
适才开门的士兵见他垂目打量,忙说:“殿帅,这人宵禁还在外头晃荡,鬼鬼祟祟的,问她家住何处,也支支吾吾说不明白,最后问急了,就说自己是状元郎未过门的妻子,您说这年头,状元郎的未婚妻都能绕皇城一圈了。”
裴邵的马蹄缓慢踏进,说:“把人松开。”
见裴邵这样说,那抓人的不安地看了眼女子,迟疑道:“这人不可能是……自打放榜后,是个人就想榜下捉婿,闻大人要真有什么未婚妻,能不接进京么?我看这就是个疯女人,如今天冷了,入狱还能有口饭吃。”
“把人松开。”
裴邵的语调已然添了几分不耐烦的冷意,士兵不敢再多言,当即将人松开了。
……
程慕宁抱着汤婆子打了好几个喷嚏,红锦忙将屏风挪到窗边,道:“今日风大天寒,公主早点歇下吧,我看殿帅也不会过来了。您不要熬坏了身子,到时候便宜了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锦。”银竹抱着几块银丝碳进来,闻言警告地盯了她一眼。
红锦倏地噤声。
程慕宁扬了下眉,把这页补充的条案写完,才撂下笔看这两个眉来眼去的侍女,抱臂道:“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在我跟前使什么眼色呢?”
银竹老实收回了视线。
见她不拦自己了,红锦这才说:“这夜深人静的,殿帅马背上带了个女子回来,就在方才,还吩咐人给她准备了热水。公主,这也太过分了,这可是公主府!”
程慕宁道:“嗯?裴邵回来了?”
“公主!”见程慕宁没有抓到重点,红锦跺脚道:“他怎么能把其他女人往公主府带,究竟有没有将公主放在眼里!”
程慕宁望着窗外的大雨“嗯”了声,像是在哄红锦,说:“我去找他算算账。”
“找谁算账?”裴邵浑身湿透踏了进来,他拍去袖子上的雨水,怕冻着程慕宁,停在远处说:“不着急,我先沐浴。”
红锦没有动,她木着脸望向程慕宁。
程慕宁看着裴邵,笑说:“备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锦这才不甘不愿地退了下去。
裴邵一个人沐浴不讲究,很快就穿戴整齐出来了。案几上已经摆了两道热菜,程慕宁递上筷子。裴邵饿了一天,胃口正好,程慕宁捧脸看他用饭,竟然看饿了,她抵了抵下颚,说:“闻嘉煜有未婚妻?我派人去查过,没查到有这件事。”
裴邵给她喂了两只虾仁,道:“我派去的人也没查到,兴许有隐情,也兴许是假的,难说。”
但程慕宁知道,若是假的,裴邵就不会大半夜把人往府里带,他一向是个敏锐的人。
正要开口说话时,嘴里又被裴邵塞了个满满当当,程慕宁咽下去,拒绝了裴邵递过来的小排骨,吩咐道:“银竹,待那位姑娘沐浴完,将人请过来。对了,给她送一身换洗衣裳。”
裴邵果然忘记吩咐这些体己事,他将排骨剔了骨头喂给程慕宁,说:“公主是个体贴人。”
……
公主府即便是侍女的衣裳也十分精细,杨云衫别扭地扯了扯衣袖,才知道这里竟是当朝公主的府邸,一时惊惧交加,抱着手中湿淋淋的包袱走走停停,落了银竹好一段路。那边银竹回头催她,她方犹豫地跟了上去,待进到堂屋,她也不敢抬头,跪地行了个粗糙的礼,“民、民女见过公主。”
她说罢也没有起身,保持着磕地的姿势。仔细看,垫在额头底下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程慕宁亲自将人扶起来,温声道:“你不必紧张,本宫与闻大人也算熟识,你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深更半夜的,自然不能放你在外头受冻,用过晚膳没有?这是厨房刚做的点心,先用两口垫垫肚子?”
裴邵已经用完食,这会儿坐在上首的另一把椅子上喝着热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温柔小意的语调能让人放下戒备,裴邵从前在她的圈套里尚不明了,如今跳出来看她这样哄骗别人,便能察觉她真体贴和假体贴实则是有细微不同的,只是身在其中的人难以分辨。
那边杨云衫显然已经放松警惕,悄然抬了下眼。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接踵而来的是自行惭秽的颜色,她倏地掉下眼泪,说:“我不饿,多谢、多谢公主。民女只想见闻嘉煜,可我打听了好几日都没问出他的住处,不知公主可否让民女见他一面?我真的与他有过婚约,不是胡言乱语。”
程慕宁缓慢落座,也给她赐座,说:“闻大人如今是御前红人,身份尊贵,我的确不能将来路不明的人随随便便就往他跟前带。你说你与他有过婚约,不知可有什么证据?”
杨云衫没有坐,闻言猛地一抬头,“有。”
她擦掉眼泪说:“有的。”
杨云衫怀里的包袱已经湿透了,她就地翻找起来,里面竟是好多书信和手稿,上面的墨字都被雨水晕开了,但勉强还能看得清字迹,“这些、这些是我与他往来的书信。”
银竹将其呈给程慕宁,程慕宁翻看了几页,又递给裴邵。她想了想,吩咐银竹将上回公主府修缮完毕时工部递呈的折子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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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折子正是闻嘉煜写的,程慕宁当时心中还暗赞过这人写的一手好字。
两种字迹放在一处比较,区别显而易见,前者温润内敛,后者多少有点张扬露才的意思了。
程慕宁与裴邵递换了个眼神,她当下不显露颜色,只按下了这叠书信,说:“你方才说你与他有过婚约?那究竟是有没有婚约?”
杨云衫抿唇,低下头说:“我与他两家父母原是旧识,定的也是自小的婚约,可他少时家道中落,搬去了书院,我娘她……看不上嘉煜,便口头取消了婚约,想要给我另定人家,可我与嘉煜是两情相悦。”
说到这里,她哽咽道:“我背着家中与他继续往来,说好了待他考取功名后再向我爹娘提亲,乡试放榜的前一夜,他还说考得很好,不日就能来家中提亲,我这才敢与家中说了实情。后来秋围放榜,他果然高中榜首,我爹娘这才松了口,叫我将他请到家中,要给他庆功,可、可他人却不见了,后来听说他春围亦是榜首,是状元,我阿娘说他将来是要娶公主的人,与我那些,再不作数了。”
裴邵很轻地嗤了声。
杨云衫闻声噤声,惊惶地憋着眼泪。程慕宁给银竹使了个眼色,银竹递过去一张帕子。
杨云衫难为情地擦了眼泪,小声说:“我知道嘉煜不是这种人,他定是有难言之隐,我在咸州等了他好久,可家中不肯信他,执意给我定了门亲事,半年后我就要成亲了,究竟是不是要断干净,我想听他亲口说。可是京城太大,我实在找不到人。公主,这位大人,我真的不是疯子,我说的都是实情,二位若与他相识,能否替我将这个转交给他,无需带话,他看到这个,自会辨明真假。”
她从腰间摘下一只鸳鸯佩。
程慕宁却没有接,她还盯着那几页书信看,那是揣摩思量的神情,直到裴邵说:“你擅丹青?”
程慕宁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上那摊杂乱的包袱,那包袱一角露出了半张人像,一看就是闻嘉煜。
杨云衫只好收起玉佩,捡起画,拘谨地说:“我、画得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点了点案几,银竹自觉转呈了上去。
画纸和墨都不是上好的,雨水浸泡后就晕开了,只有底下几张勉强能看出个人脸。
的确是画得不好,可以看出杨云衫是没有学过丹青的,这人像不似书院里张贴的画像那样板正,两只眼睛都画得不一边大,但许是画它的人出于爱意,这几张画里的闻嘉煜要生动许多。
可以看出是个温柔的人,眼尾处的浅痣平添了几许风情,这样的长相和才情,的确能让人念念不忘。
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程慕宁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她见到的闻嘉煜与画中这人像又不像。
她踌躇地望向旁边的人,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裴邵……”
裴邵眸色平静地回看过去,显然与她想的一致。
气氛严肃而沉默,杨云衫忽然有点不安。
程慕宁察觉到她的忐忑,莞尔道:“本宫可以带你见他,但有一个要求。”
“你就站在本宫身后,一句话都不准说。”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两日,朝中为了互市的事吵得人仰马翻,各有各的说辞。没有人愿意向乌蒙退让,但是一场战争耗费巨大,与此相比互市让出的不过是蝇头小利,倘若非要去争这个气节,一旦与乌蒙彻底撕破脸,那么这次的军费筹备就不是一笔小数目,绝不比当初南下御敌来得容易。
五斗米能让人折腰,两边朝臣各执一词,钱再次成了争执的重中之重。如今再没有谁的府邸能抄出这么多银子,一时间,程慕宁前几日呈到御史台的新政条案备受关注。
尤其是当初被许党驳斥的清丈土地一事,又被拿出来反复争论。
“清丈土地的确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下了朝,闻嘉煜随程峥到了政事堂,站在御案前说:“那些瞒报漏报的田亩重新记册,里头田税徭役税等各项杂税便是好大一笔,若能都折成银子收上来,甚至来年朝廷的开支都解决了一半。公主此项议案呈得真是时候。”
“朕难道不知道这些土地里有多少文章吗?”程峥脸色灰败,他这几日被吵得脑瓜子疼,“这些官绅地主藩王贵族哪有不贪的,朕又不是瞎,但朝廷要用人,总得留几分余地!况且虎口夺食哪里是那么简单的,这不是一两个月可以办下来的事,届时内忧外患,岂非天下大乱!”
程峥说着,抵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
闻嘉煜做出思考的样子,说:“圣上所担忧的也不无道理,而且……新政条案乃公主所提,圣上若点头,届时事情办好了,众人只怕也只会念着公主的功劳,可官员的不满却是冲着朝廷来的,到时候得罪人的事都记在圣上头上了。说起来,公主若能事先与圣上商议就好了,怎么就直接呈给御史台了呢?”
程峥面无表情,抿直了唇线。郑昌这时候弯腰奉上茶盏,退下去时余光暼了闻嘉煜一眼。
程峥声调平稳,没情绪地说:“公主独断专行惯了,她料定朕不会同意,这是打算先斩后奏。我早该知道,她就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当年她为了几条新政成日与朕对着干,邓州三年,她根本就没有认过错。”
闻嘉煜闻言,温声劝慰:“公主也是为了朝廷,是替圣上分忧。臣听说公主风寒一直未愈,想来也是操心太过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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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近日与朝中官吏走动频繁,程峥对此也早有耳闻,他缓慢深吸一口气,说:“朝廷的事不是公主该插手的,眼下新政议案与互市搅和在一起,朕的阿姐给朕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大周这一整年风吹雨淋跌宕起伏,接连几场战事下来早已疲惫不堪,程峥原本可以以此为借口先将争议压下来,如此一来就算户部有异议,张吉气归气,也不会非要与乌蒙硬碰硬。可程慕宁却给了那些反对互市的朝臣一个新的契机,这看似是化被动为主动,实际上做的却是火上浇油的事。
倘若程峥放着清丈土地的事不去做而应承了乌蒙的不平等条约,不说别的,就御史台和翰林院,这些文官一口唾沫星子一杆笔,能把程峥的脊梁骨戳断。
程峥眼前好像闪过败战而归的先帝,忽然间屏住了呼吸。
他沉默许久,疲惫地挥退了闻嘉煜。程峥颤抖着声音说:“郑昌,父皇当年就是因为败给了乌蒙才一病不起,为什么又要打仗……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
郑昌看着这位眉眼酷似先帝,却全然不像先帝的天子,叹息道:“先帝当年败给了乌蒙可汗,可圣上,先帝驾崩了,斯图达也已经老了,自圣上继位以来就已经是崭新的局势,您不能沉浸在先帝的荣辱里啊。”
程峥沉默,帝王的迷惘与惊惧都写在脸上。
郑昌没有再多言,端着托盘悄声退了下去。
纪芳还在公主府当着差事,郑昌身边如今是个叫田福的小太监,他接过郑昌手里的活计,往里头瞅了一眼,犹豫道:“这个闻大人有点不一般呐,圣上近来就对公主颇有微词,他这不是挑事么?这人究竟存着什么心思,干爹,要不要偷偷报给公主?”
郑昌看了田福一眼,说:“御前的事瞒不过殿前司的眼睛,公主的消息灵通,用不着你操心。我知道你们几个与公主府素有往来,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御前的人就要当好御前的差,眼下是个关键,仔细不要让人抓住尾巴。公主自有龙血凤髓护体,我等皇家犬,贱命一条最不值钱。”
田福心头一紧,也听出了郑昌话里的好心劝谏,毕恭毕敬地福下身去,“儿子心急了,多谢干爹提点。”
闻嘉煜从政事堂出来,脸色从恭谨到淡漠,变幻之快令人乍舌。他近来很得圣心,隔三差五就到宫里来,往来宫人见了他皆是点头哈腰,闻嘉煜没有理,人后他脸上没有平日里的和煦,端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送他出宫得小太监也不敢与他攀谈。
倏地,他眼眸微眯,脚步也慢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大人。”程慕宁迎面而来,缓步在他面前站定,寒暄道:“这是刚从政事堂出来?”
闻嘉煜拱手,恭敬地说:“是,这会儿正要出宫。早朝吵得乌烟瘴气,圣上这会儿正头疼,公主此刻恐怕不是去御前的好时候。”
程慕宁说:“有劳闻大人提醒,如今闻大人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本宫若有什么思虑不周的,还要请闻大人多多提点。”
闻嘉煜谦逊道:“哪里,公主折煞下官了。圣上与公主乃血脉至亲,是下官要求公主提点才是。”
程慕宁说:“那就互相提点,本宫早就想交闻大人这个朋友了,可惜闻大人的朋友太多,本宫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闻大人抛来橄榄枝,到底是我不如殿帅有本事,也不如皇后和善吧。”
闻嘉煜把头略低了低,说:“公主冤枉臣了,公主金枝玉叶,哪里是我的身份能轻易攀附的。今日承蒙公主抬爱,实在惶恐。”
程慕宁笑了笑,没有再答话。
她的视线落在闻嘉煜脸上,这样带着观察意味的打量让闻嘉煜倏地蹙了下眉,他眼中一闪而过警惕的神色,说:“工部还有些差使要办,公主若无要事,下官便先告辞了。”
他说罢退到一旁,做出给程慕宁让路的架势。
程慕宁温和地颔了颔首,待走出一段路,回头看不到闻嘉煜了才停下来。
她总算知道哪里不对了,没有眼尾那颗微小的痣,这位状元郎身上少了风月情浓的意味,眉眼间显得更精明了。这种精明略冲淡了他身上的书生气,显得分外违和。
只是这种违和并不容易察觉,更多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感觉是最不能够用来下定论的东西。
思及此,身后一道压抑的哽咽打断了程慕宁的思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女打扮的杨云衫红了眼,泣声说:“他没有认出我,他连鸳鸯佩都没有看一眼。公主,他是当真把我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87章
闻嘉煜坐在马车上,心境无端浮躁起来。
自打琼林宴见过程慕宁之后,闻嘉煜就格外避开这个人。女子柔弱的外表或许会令人下意识放松警惕,但闻嘉煜并没有被蛊惑。绵里藏针是他对程慕宁的第一印象,那双春意盎然的眼睛过于敏锐,看人的时候时时带着打量和审视,言语间更是字字陷阱,稍不留神就会被她摸个清清楚楚。
刚才……
闻嘉煜迅速复盘了方才的对话,确认没有露出什么端倪后,才缓缓平复了心绪。
马车到了民巷,水沟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这条土路坑坑洼洼,车马不好过,闻嘉煜在巷子口就下了马车,驾轻就熟地就近抄了小路。
按照他如今的身份,早就可以换个好宅子。当今圣上没什么别的本事,倒是在用人上的赏赐十分大方,早就吩咐了礼部给他择了处新宅,但那片达官显贵聚集地有太多的眼睛,行事难免不太自在,所以稳妥起见他并没有搬。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推开门,闻嘉煜当即顿步。
庭院里空无一人,几件刚洗净的衣衫挂在晾衣杆上,还滴着水,风拂过也没扬起声响,整座院子空荡荡的。闻嘉煜的谨慎让他没有踏过门槛,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只闻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摩擦声,他一个侧身避让,一枚刀片稳稳扎进了门板上。
门板左右瞬间变黑。
萃过毒的。
闻嘉煜顺着暗器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着奇装,头戴额饰的少女坐在房顶上,她勾唇讽笑:“闻——嘉煜?”
她的汉话带着独特的音调,空灵清脆,很好听。念出这三个字后她踮脚跃下房顶,抱臂打量闻嘉煜,玩味道:“唔,我现在该叫你闻大人,还是叫你那日苏?”
闻嘉煜冷漠地说:“你不该来这里。大周的皇城遍地都是暗探,你随使臣团入京,盯着你的眼睛不会少。”
“这就是阿日善给你做的面具?”少女倾身,伸手想碰他的脸,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这也太逼真了吧,这个大周人长得真不错,你把人埋在了哪里?”
“图雅!”闻嘉煜打掉她的手,沉声说:“这里是大周,你最好不要胡闹,打乱了乌兰巴日的计划,是你担还是我担。”
“你还好意思提计划。”少女生得极为妖美,这种美却衬得她更加刁钻蛮横,她哈了声说:“一年多了,大周的局势没有半点变化,倒是把南边的战事给停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挑起争端,你该不会反水了吧?在大周当官当上瘾了?”
“就南边那点兵力,真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朔东一只脚就能把他碾死。”闻嘉煜说:“你想靠鄞王打进皇城,只要裴家还效忠今上,就不可能。”
“哦。”图雅冷笑:“我的法子不可行,那你又做了什么?乌兰巴日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再不能做出点什么,乌蒙王室将没有你的位置。大周女人生的贱种,你必须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否则你的名字怎么配和我们列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劳转达。”闻嘉煜没有动怒,他平静地说:“我是大周女人生下的儿子,也是父汗的儿子,承不承认,我这个贱种都是你的兄长。”
“你也配!”图雅瞪大眼睛,“你这个贱——”
“图雅。”另一边,一个异族打扮的僧人推开房门,“长幼有序,不许对你的兄长无礼。”
“乌兰巴日才是我的兄长,他算个什么——”
僧人看过来,图雅迫于压力闭上嘴,甩袖重重哼了声。
闻嘉煜上前,双手合十道:“老师也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嗯。”阿日善道:“进来说话。”
阿日善是草原的传道者,他年轻时在京城的安华寺学习,那时候大周与乌蒙还没有交战,他熟知大周的文化,也以此为草原带来了很多贡献,斯图达奉他为草原的圣人,王室的孩子都曾受过他的教导,都是他的学生,即便是图雅也不敢造次。
“孩子,辛苦了。”阿日善进到屋内,在昏暗的光线下打量了“闻嘉煜”的脸,说:“你还好吗?”
闻嘉煜点了下头,摸了摸下颌角边沿微微凸起的地方,那里有一道肉眼看不出的缝隙。
图雅在一旁冷嘲热讽,“他有什么不好的,御前新贵,比在乌蒙人人瞧不起时好多了。哼,果然是物以类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日善没有理会图雅,叹息道:“大周的朝廷危机四伏,当初选择让你入京,是因为你在中原文化上造诣最高。果然我没有看错人,即便不靠原cy主代考,你自己依旧能夺得榜首,孩子,是王庭埋没了你的才华。”
闻嘉煜说:“老师不要这么说,我的知识源自老师的传授,学生不敢自得。”
阿日善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说:“我相信你,乌兰巴日也相信你,只是孩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王庭内部有人叛离,岱森带着两个营的将士逃了,中途还烧掉了我们的粮仓。此事因乌兰巴日与岱森的矛盾而起,可汗动怒,因此要问乌兰巴日的罪,眼下又是政权更迭的时候,我们必须把大周的事速战速决,才能给乌兰巴日在可汗面前立功表现的机会,这也是你重返王庭的机会。”
“岱森?”闻嘉煜皱眉,“岱森是乌蒙的猛虎,我早就说过,乌兰巴日应该重用他而不是打压他。”
“那是野心勃勃的猛虎,留着他迟早都是祸患!”图雅恼火道:“要不是你力荐他,乌兰巴日也不会被他算计!我有时候怀疑你们才是一伙的。”
“好了图雅。”阿日善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日苏,说出你现在的计划。”
好久没听人喊他的名字,闻嘉煜微顿,才说:“今上登基后大周虽是每况愈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国库虽虚但地方兵力强盛,尤其是往西的朔东和燕北一带,只要他们与朝廷的关系没有断,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逆贼入都。鄞王起兵北上,这两地看似没有动作,但朔东容许自己的小儿子帮扶公主以达到稳固朝局的目的,足以见朔东对朝廷的忠心耿耿,此时乌蒙强攻大周,就算侥幸拿下几个城池,也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你能不能说点新鲜的?”图雅不耐烦道:“不就是想离间大周内部吗,一年多了,你除了送走了个许敬卿,什么都没做!”
闻嘉煜没有把眼神分给图雅,只对阿日善说:“当今圣上胆小怕事,猜忌心又重,我原想以此离间他与殿前司的关系,可后来发现行不通,因为裴邵的心本就不在今上身上,无论今上对他如何猜忌,他都不会动怒。”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日善说:“我见过他,在太和殿。这个人年轻,心性却很稳,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听说大周的将士都是忠君之臣,我听过他父亲的名号,是个老将了,他的儿子恐怕很难被挑拨。”
“的确,但他与公主往来亲密,据我观察,他们并非只是寻欢作乐的交情。”闻嘉煜说:“圣上不敢直接对裴邵动手,但如果圣上对公主动手呢?裴邵一旦掺和此事,一旦发动兵变,届时朝廷和朔东的关系还能缓和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地方与朝廷的矛盾本就日益严重。”阿日善点头说:“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你要用互市离间圣上和公主?”
图雅插不进他二人的谈话,不高兴地说:“说得那样高深,不就是用大周公主拱火吗?用得着那么大费周章,直接杀了公主,嫁祸给皇帝不就好了?”
“说的简单。”闻嘉煜已经懒得与她废话。
“是你想得复杂!”图雅说:“那就看看我们谁先把事办好,阿日善,你在这里做个见证,最后这个功劳,可不要算错了。”
“你做什么去?”闻嘉煜拽住她的手腕,眉眼已经窜起怒火,“我警告你,我不知道乌兰巴日怎么会让你跟来,但我劝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你的府邸,不要坏了我的计划,更不要出现在那位公主面前!要是她看穿了你的动机,势必有所防备,你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嗤。”图雅甩开他的手,说:“不就是个公主,我又不是没见过大周的公主,胆小懦弱,畏畏缩缩,连只虫子都不敢碾死,被丢在狼群里连跑都不会,只会哭。大周竟然能养出这么废物的公主,怪不得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闻嘉煜眯了下眼,“你把永昭公主怎么了?”
“啊,对,你还不知道。”图雅笑起来,愉悦地说:“岱森叛逃有她的一份功劳,要不是手持她的令符,岱森根本走不出庭账。父汗很生气,要我教训她,我就把她带到了五毒山,你知道的,那里都是吃人的猛兽——哎呀,我忘了给她刀,也忘了派人将她带出来了,都怪这趟走得匆忙,这么多日,她不会死了吧?”
图雅说罢捧腹大笑,妖艳的脸上狰狞无比。
闻嘉煜攥紧拳头,喉间干涩道:“她不可能参与王庭内乱,是岱森偷走了她的令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又怎么样?”图雅唇畔微翘,得意地说:“草原不欢迎兔子,只有狼才能活下来。她那么痛苦,我送她一程,她该谢我。”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88章
未免发生不必要的争端,阿日善很快带走了图雅。
闻嘉煜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一脚踹翻了凳子,咬牙道:“图雅……”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铜镜前摸了摸脸骨,然后自下而上揭开了人皮面具,露出面具底下与之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这张脸中和了中原人的特征,他的瞳孔不像图雅那样绚丽得富有攻击性,而是比较暗的琥珀色,但这样的瞳色也并不让他多几分温和,草原的血统使他的五官薄而锋利,看起来野性十足,这样一张脸才能匹配上他眼神里的危险。
而这张脸的主人不叫闻嘉煜,他叫那日苏。
他是斯图达的儿子。
夜幕笼垂,更阑人静。
午夜的梆子声敲响,公主府的主院还灯火通明,程慕宁站在桌案边,一手撑着桌沿,垂目盯着闻嘉煜的画像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生了双看谁都含情脉脉的眼,如果不是知道这是闻嘉煜,还以为她在看哪个旧情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裴邵进屋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裴邵没有搁下刀,他站在身后跟着看了片刻,随后右手从后面圈住了程慕宁,左手顺势把刀叩在闻嘉煜的画像上。程慕宁惊吓地“嘶”了声,下意识往后退,正好踩住裴邵的靴面,前胸后背贴得更紧了。
男人的鼻息喷在侧颈,程慕宁觉得痒,偏头闻到了泥土的味道,说:“你把杨云衫送走了?”
裴邵“嗯”了声,“派了人跟她回去,说不定能在咸州找到真正的闻嘉煜的尸体。”
程慕宁在裴邵怀中挣扎着转过身,面对着他说:“一颗痣无法确定什么,我也没有确凿证据,不过我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你说找到那个真的闻嘉煜的尸体,那你觉得这个‘闻嘉煜’是什么人?”
“什么人都不再是可用之人。”裴邵抚摸她的发,刚沐浴过,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发尾还有点湿润。
程慕宁把脚从他靴面上挪开,撤出他怀里,拿过画像说:“我回来时仔细想过,他一开始给我们送来武德候,于是我们通过武德候透露的线索把工部查个底朝天,许敬卿因此落了下风。”
裴邵顺着她的思绪说:“许敬卿也因此急于扳回这一局,设计了假刺杀案。”
“就是从这场刺杀案开始。”程慕宁眯了下眼,说:“借着假刺杀而真行刺的刺客,还有死在内廷的赵锦,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弄死许敬卿去的,包括最后许沥企图杀赵萍灭口,牵出勾结权贵私放犯人的案子,都恰恰在许敬卿即将倒台的关口被捅出来。”
说到这里,程慕宁顿了一下,挑唇说:“裴邵,我们好像被人当刀使了。我原本以为他递了投名状是想借着我们往上爬,虽说居心叵测但无非也就是野心二字,朝廷么,本就是个争名夺利的场合。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是我想错了。许敬卿是程峥面向百官的刀,他要瓦解的不是许敬卿,而是御前的攻守。许敬卿不过是个开始,你猜下一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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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很淡地勾了下唇,“是我。”
“对,是你。”程慕宁捏紧画像,说:“所以他在御前挑拨我和圣上,最终要离间的不是我,而是你。换句话说,也不全是你,而是你背后的裴氏。没有了刀也没有了盾,程峥就是一个两手空空,孤立无援的皇帝,一旦朝廷内乱,他就只能割地求和了。”
裴邵从程慕宁手中抽走画像,“所以这个闻嘉煜——”
“不能留。”程慕宁说:“乌蒙使臣来得这么突然,与他定拖不了干系。这样一个人待在圣上跟前太危险了,我也不想再费时查证他的身份,这都不重要。”
“好。”裴邵应得痛快,仿佛早已有了决断,他屈指碰了碰程慕宁的眼下,那里一片乌青,“你多久没睡了?”
“嗯?”程慕宁说了一番话口干舌燥,伸出舌尖舔了下唇,“我不困。”
她揉了下干涩的眼,拉着裴邵的手往桌案另一头走,亢奋地说:“互市或许是离间我与圣上的一把刀,但我的确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没有外力压迫,程峥不会同意我的想法,趁热打铁,趁着现在张吉也还硬着一口气,我补充了赋税这块的条案,你明日上朝替我捎给张吉,先叫他看一眼。我对各地收税的形式还不是十分了解,许多细节要过问他,可这几日他病着,总不大方便,但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个事。”
那一沓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她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才写完的,但这么详细的革新措施,这一定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法,在邓州的三年她恐怕也没有闲着。
然而条案递到裴邵面前,他却看都不看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程慕宁,说:“荀叔给你开的药,喝过没有?”
程慕宁微顿,点头。
裴邵似乎不信,低头在她唇边嗅了嗅,才说:“荀叔没有告诉你,喝完药后半个时辰要睡下?”
程慕宁捏紧那一沓条案,心虚地撇开视线。
裴邵鼻息间逸出声冷哼,“风寒迟迟好不了,就是你不遵医嘱。我让周泯掐着时辰提醒你,他提醒到哪儿去了?刚才进来也不见他守在门外,他是不是上次板子没挨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说罢就要出去叫人,程慕宁不愿意自己的私事叫周泯挨板子,忙勾住他的小拇指,轻声道:“殿帅。”
“啧。”裴邵甩开她的手,冷酷地说:“少来。”
裴邵在用药的事上十分谨慎,程慕宁也不敢和他对着干,她只能服软。
“裴邵。”程慕宁贴近他,晃了晃他的手指,“上榻吧,你抱我。唉,好困。”
裴邵垂目看她,很轻地嗤了声,每次都这样。
他冷脸将人抱起来。这阵子天冷,程慕宁风寒未愈,裴邵怕她起热,把人放下时还不忘用手探一探她的温度,见体温寻常才松了口气。然后将屋里的灯吹灭,只留了床边的一盏。
榻上是冷的,裴邵刚解衣上榻,程慕宁就自觉地靠了上来,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不过闻嘉煜近来很得圣上爱重,你下手藏着点,程峥这几日原就有诸多猜忌,不要再刺激他了,以免弄巧成拙。”
“冬狩要到了。”裴邵搂住她,掂了掂她腰间的肉,说:“猎场地形复杂,就在那里。”
裴邵这明摆着是早就想好得,程慕宁挑了下眉,想了想,“嗯”了声应下。
她安静了片刻,又说:“你送杨云衫出城时,把实情告知她了吗?”
“没有细说。”裴邵闭着眼道:“怕她坏事。”
“哦。”程慕宁仰头,低声说:“张吉看着还好吗?我这几日本该去探望他,但条案未写明,一时被耽搁住了。张吉年岁大了,我总忧心他经不住折腾,到时候撂挑子不干,朝廷的钱库就真的完了。你明日替我问候一下——”
程慕宁还没有絮叨完,裴邵忽然睁开眼,翻身扣住她。这样的动作带着危险的意味,他威胁地说:“你睡不睡?再不睡就别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她缓缓抿了下唇,裴邵才稍松开她,把人扣在怀里,侧身躺了回去。
程慕宁消停了没多久,对着他的胸膛说:“那不睡了吧。”
裴邵摁着她脑袋的手微顿,视线下移,就见程慕宁看过来的双目都熬出了红血丝,但瞳孔却很亮,好像真的没有半点困意。她声音放得很低,带着黏糊糊的音调,“裴邵,我不想睡。”
第89章
裴邵没有回应,只平静地与她对视。
程慕宁神采奕奕,但与其说她精神亢奋,倒不如说她紧张。
当年推行新政的档口也是腥风血雨,她在那个时候彻彻底底地败给了许敬卿。如今又到了成败的关键,虽说已经没有许敬卿在旁阻拦,但那些与他立场一致的世家大族依旧存在,她和程峥的矛盾也从未化解。
程慕宁那一则则新政条案呈上去,又把自己置在了那个风口浪尖。只是这次她没有再试图说服程峥,她想要的不再是程峥的认同。这或许是一次后果更为严重的重蹈覆辙,赢了未必是赢了,但输了就是完了。
这不是程慕宁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裴邵,但从前他并没有读懂,她浮于表面的风情下那种摇摇欲坠的慌张。
裴邵沉默,胸口无端升起一团火。他掌心扣紧,托住她的腰身把人往上提,直至两人的视线能够齐平,程慕宁在这样的对视中默契地微扬起头,给了他一个适合接吻的角度。
阒寂的室内响起潮湿的声音,两个人安静地吻了一会儿,然后挨着鼻尖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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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次我陪你。”潮热的呼吸交缠,裴邵贴着她的唇,低声说:“信我。”
程慕宁指尖微蜷,攥住了他的衣摆,“裴霁山……”
她喊他的字。
“你亲我。”程慕宁小声对他说。
其实她对裴邵只打算到了许敬卿这一步,因为在与许敬卿的争斗上,裴氏与她的立场是一致的。可再往后,一旦涉及皇权,稍越雷池半步,都会有担上谋逆二字的风险,裴家这样远在边地的世家大族,绝不会愿意趟这滩浑水,这也是为什么裴邺对她态度不明的原因。
所以有些事做得点到为止就够了。
他要是聪明的话,这阵子甚至不该频频踏入公主府。
作为一个善良的爱人,程慕宁此时应该将他推开,以免他因为自己而沾惹是非,可偏偏裴邵太倒霉,她也不是个好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他排除在她的计划外。
她特别,特别地需要他。
任何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拇指指腹在她脸上蹭了两下,翻身咬住她。
枕头被推开了,唇舌和侧颈的刺痛让程慕宁感到欢愉,这种欢愉可以让人摒弃所有的杂念。她把脸埋在被褥里,感受紧绷的身躯被撞得七零八散,直到指尖都无力地垂下去。
……
程慕宁终于睡着了,眉间的疲倦化成情潮里的一滩水,手指还松松拽着裴邵的一缕发。
裴邵想把她捞起来,“抱你去沐浴。”
程慕宁却不配合,她用鼻音“嗯”了声,然后翻了个身。
裴邵只好作罢,起身让人烧了热水,打算给她简单擦拭一下。那盥盆里荡起了涟漪,他刚用指尖试了试水温,捏着帕子的手倏地一顿。
房顶上有打斗声。
裴邵眯了下眼,听得出周泯的步伐,也听得出周泯应对得游刃有余,不需要他出手。
他神色淡淡地拧干了帕子,面上隐有戾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听“哐当”一声,窗外的瓦片落了地。那声音在夜里太刺耳了,程慕宁睡梦中哼出声。
裴邵跟着蹙眉,终于还是起身。
这时周泯与那黑衣人恰从房顶跃下,廊下的红锦刚想惊呼,转头就见一个人影从身后窜了出去。不等红锦把人看清,那黑衣人已经被踹翻在地。
“嗯……”图雅胸口正中一脚,喉间瞬间渗出了血腥味。这个人力气好大,她被踩住了喉咙,整张脸胀得通红,借着月光只能看到一双冷恹恹的眸子。
是他,那个能在御前佩刀的男人。
那边周泯被截了胡,晓得是自己动作太慢招人嫌弃了,只得悻悻追上来,蹲下身揭开了刺客脸上的面罩,露出了那双碧色的眼睛。
周泯道:“主子,这人好像是乌蒙的。”
此次接待使臣团的事周泯没有参与,但裴邵却在大殿上见过图雅。图雅显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已然将自己认出,可即便这样他仍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脚上的力道像是想要踩死她。
“你……放肆……”图雅两手抓住了冷硬的靴子,拼了命想把他推开。
周泯抬头看了看裴邵,没敢搭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图雅快窒息昏死过去,裴邵才不疾不徐地抬了脚。
图雅脸上五颜六色,捂着喉咙重重咳嗽起来,待缓过劲儿来,她刚想捡起地上的刀,就又被一脚踹趴下。
裴邵不耐烦地说:“把人捆了,明日早朝押入大殿。”
“是。”周泯二话不说将人提溜起来,图雅挣扎道:“放——”
周泯看了眼裴邵,当即捂住她的嘴。
回到屋里,水温正合适。
裴邵捂热了手,刚把程慕宁翻过来,见她微微睁了下眼,但没完全睁开,“裴邵,外面……”
她听到打斗声了,想要询问,却又实在太困,话说一半就没了声儿。
“嗯”,裴邵吻了她的眼尾,说:“睡吧,明早再说。”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图雅的身手并不逊色,但她没想到公主府的守卫如此森严。她还没从裴邵那一脚回过神来,已经被五花大绑丢进了柴房里,嘴里塞着条臭汗味的手巾,熏得她整晚都没有睡下。
这夜睡不着的却不止她一个。
礼部用来接待使臣的园子与皇宫只隔着两条街,园子灯火通明,阿日善在门外徘徊。翌日一早,大周皇帝派人请他入宫,看见鼻青脸肿的图雅,阿日善脸上并无惊讶。
他冷静地步入大殿,朝大周皇帝合手一拜,明知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图雅公主一夜未归,贫僧与几位使臣焦灼不安,却不知公主原来在大周的皇宫里,只是公主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身的伤?”
程峥坐在椅上没有回话,下首站着文武百官,其中礼部的王冕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说:“这就要问你们的公主都做了什么了。我们大周尊你们远道而来是客人,一切衣食住行皆是以礼相待,可你们的公主深夜却潜进我们长公主的府邸意图不轨,这又是什么做客的道理?”
阿日善闻言却露出不明就里的神色,“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看向图雅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图雅嗤声道:“谁说我是意图不轨了,我只不过听可敦说过大周这位长公主很了不得,慕名前去拜访而已,谁知道他们的侍卫把我当贼抓了?还有,这位裴大人不是御前的人吗,白日里要护卫皇帝,夜里还得守着公主,唔,阿日善,这个是不是就叫做物尽其用?大周是真不把人当人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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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音落地,殿上的余光忽然涌动起来,程峥也顺着图雅的话看向了裴邵。
裴邵却没有急着解释,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解释,只淡声说:“慕名拜访不走正门,身上还藏着毒器,看来乌蒙的确有自己的做客之道。”
阿日善念了句阿弥陀佛,说:“图雅公主自幼生在草原,实在是随性惯了,不知大周礼仪才闹出这样的误会,但图雅绝无谋害大周公主的意思。图雅,还不快认错!”
阿日善语调和缓,三言两语就想将此事糊弄过去,图雅却还拿乔,她轻轻哼了声,高昂着头颅,直到阿日善语气肃穆地喊道:“图雅,我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可汗。”
图雅抿了下唇,这才做出让步。她的脖子伤得厉害,哑着嗓音说:“的确是图雅行事不周,听说大周皇帝是个温厚宽容之人,想必不会与我计较。若是有必要,我也可以亲自向永宁公主赔罪。”
程峥捏了捏眉骨,看了看裴邵,又看了看图雅。
他下手也太狠了,图雅脖颈上这一片青紫,看着像是差点被踩断的样子,这事再掰扯下去,有理都成没理了。
程峥咳嗽了声,赶忙顺着这个台阶下来,说:“罢了,永宁公主是个和善的人,不会计较此事。既然只是个误会,此事就算过去了,田福,快给图雅公主请个太医瞧瞧。”
斜后方的内侍“欸”了声,正抬起脚,就听图雅道:“等等,我还有话要说。乌蒙此次是带着诚意进京,上次阿日善在殿前提出有关互市的调整,我相信这是能让大周与乌蒙关系更进一步的举措,不知道大周可考虑好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殿上的气氛瞬间就低了下去。尤其是刚病愈上朝的张吉,他正要开口,就被旁边的蒋则鸣按了下去。
蒋则鸣刚朝他摇了摇头,就听图雅说:“乌蒙与大周素有邦交,此事若真的令大周为难,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张吉一顿,蒋则鸣也略有惊讶。
程峥忙说:“乌蒙可是另有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倘若没有了互市的事,程峥就无需为了互市而在清丈土地上为难了,程慕宁的新政没有了外力推进,张吉等人也不会偏向她。程峥竭力掩住面上的喜色,说:“公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阿日善却皱眉,沉声道:“图雅,你不是能商议这件事的人。”
图雅是乌蒙的公主,但此次代表乌蒙与大周议谈的却是阿日善。图雅没有回他的视线,只对着上首说:“想要进一步加深乌蒙与大周的交情,也不是只有互市这件事。当年大周舍了永昭公主远嫁乌蒙,可见只有成为家人,才是最亲密的关系。”
王冕说:“怎么,一个公主还不够,你们乌蒙还想要我们嫁第二个公主不成?”
裴邵冷飕飕抬了下眼。
“那当然不是。”图雅说:“我们又不是强盗。大周人不是都讲究个礼尚往来么,我们乌蒙也可以嫁出公主,这在你们大周话里,应该叫亲上加亲。”
“图雅!”阿日善在众人交头接耳中低声呵斥。
图雅充耳不闻,指着裴邵说:“我就嫁他,今日图雅就在这里,请大周皇帝赐婚。”
程峥愣住。
张吉也愣住。
大殿上议论声骤歇,一时间针落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裴邵身上,裴邵却是面无表情地挑了下唇,果然就听旁边的队列发出一声暴喝,“不可能!”
冯誉情绪激昂道:“地方将帅没有与草原联姻的先例,此事绝无可能!图雅公主还请慎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誉这话倒是把懵怔的众人点醒了,程峥恍然回神,立即道:“此事的确不妥,乌蒙若真有意派出公主和亲,不若换个人选,我大周好男儿多的是,大可由图雅公主慢慢挑选。”
图雅摸着脖颈上的淤青,掷地有声道:“不,我就要他。”
第90章
此事自是不了了之了。
事情传到程慕宁耳朵里时已经是午时了,她睡了连日来难得的一个好觉,醒来时右边脸上还压着枕头印子,身上被裴邵咬出来的痕迹还残留着酥麻的痛感,这种痛令人餍足,她懒懒地撑在茶几上,吃了两口刚热好的粥。
银竹将昨夜图雅闯入公主府与早朝的事一并与她说了,费解道:“使臣入京后公主还没有见过他们,这个图雅公主与我们是有什么过节?”
程慕也在思量,摇头说:“冯誉最了解地方军事,是不可能允许裴家与乌蒙沾上一点点关系,程峥若是还没有傻得彻底,也不会同意。明知朝廷不可能同意还要提,显然只是为了搅浑水。何况裴邵昨夜险些踩死她,看来这个图雅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何止睚眦必报,此人刁蛮得很。”银竹道:“礼部的王大人脾气最好,年年接待外使都是笑脸相迎,听说这回头疼得连笑都笑不出来,那个图雅公主脾气大得很,御前也不见收敛。”
程慕宁把粥咽下去,轻飘飘地说:“草原的公主么,有点烈性是常事。”
那边红锦把饭后要用的药端进来,她昨夜目睹过图雅的身手,闻言担忧道:“公主要谨慎防着她,此人功夫不弱,竟然能赤手空拳地与周侍卫打上几个回合,都上房顶了,昨夜要不是殿帅在,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动静。”
程慕宁温声说:“这是大周境内,天子脚下,哪有主人防着客人的道理。可惜我风寒未愈不好见人,她既然是为了见我才负了伤,咱们也不好冷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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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说罢顿了顿,“太医瞧过了吗?”
银竹颔首,“宫里不敢怠慢,太医一早就看过了。”
“宫里的太医用药保守,冬狩在即,不要耽误了图雅公主游玩的兴致。”程慕宁慢声说:“去裴府请荀叔再开一贴药,煎好了给使臣那边送去。”
银竹若有所思,“是。”
待银竹退下去,红锦不悦道:“公主何必这样体面,我看殿帅那一脚还踩轻了,就该让她直接哑了!”
程慕宁淡笑不语。
……
戌时一刻,暮色四合。
冬日昼短夜修,傍晚的余晖刚散去,乌云便沉沉压了下来。图雅揽镜查看伤势,侍女正小心给她上药,只听她“嘶”了声,那侍女手一抖,露出慌张的神色。图雅深吸一口气,过了一个白日,脖颈上的淤青更重了,瞬间涌起的窒息感让她脸色难看,把人推开道:“没用的东西,滚下去!”
侍女慌张退下,正逢阿日善推门进来。
图雅斜看了眼镜子里的阿日善,不曾转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日善也不计较她的无礼,只说:“你今日太莽撞了,我已经写信给乌兰巴日,要将你遣送回乌蒙,明日你就称病启程吧。”
“不可能。”图雅这才放下镜子,扭头指着自己的脖子,说:“你让我就这样离开?他险些踩断了我的喉咙。”
阿日善道:“是你夜闯公主府在先,图雅,这次你不占理。”
图雅气极反笑道:“理是个什么东西,乌蒙什么时候和大周讲过理?阿日善,你不要忘了,多年前大周的先帝败给了我的父汗,四年前大周的皇帝又赔了一个公主,赢家是不用讲理的,我们就是道理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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