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这场梦做得裴邵大汗淋漓,之后他再也不许人替他整理床铺。

隔日那禁军又要过来说道,裴邵冷言打断他:“当差不要闲聊。”

那人悻悻地说:“你老往里头看,我以为你好奇呢……不说就不说嘛,瞪着我做什么?”

裴邵把视线放在窗下的那盆红梅上面,“我没往里面看。”

就这么过了三五日,那日政事堂议完事,槅门一开,官员陆续退出。程慕宁却迟迟没有出来,她在政事堂坐了片刻,待看完手里的公文也没有径直离开,而是脚下打转,往裴邵的方向走来。

裴邵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窗下的红梅看。

程慕宁眨了下眼说:“这花……很好看?”

离得太近了,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就和梦里一样。

裴邵下意识想往后退,但却不太合时宜,他扶着佩刀的手攥紧,半天才挤出了声“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笑了,“那赏你了。”

宫里的赏赐,不接不是,丢了也不是,裴邵把红梅带回府,刘翁得知是公主赏的,小心翼翼地将其摆在了窗边。

裴邵日日给它浇水,可惜没养几天就死了。

但不妨碍他仍隔三差五就做那个荒诞的梦,裴邵去找荀白趋,荀白趋大笑着给他开了降火的药茶,说:“二十岁嘛,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也正常,不过你究竟梦到谁了?”

……

天快亮了。

窗外鸟鸣呖呖,廊下筑巢的麻雀已经开始叫唤。

裴邵睁开眼,偏头就看到了个乌黑的脑袋。程慕宁趴在床沿,两臂垫在额头下,把脸完全埋住了。裴邵盯着看了许久,神思逐渐回笼,他伸手想要拨开她的发。

然而手还没有抬起,睡着的人却比她动作更快。她头都没抬,依旧保持着埋首的姿势,伸过手臂用指背贴了贴裴邵的脸,那得一晚上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动作才能如此准确无误地找准位置。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甚至于她现在似乎还没有真正醒过来,上臂随着呼吸微微晃动着。

裴邵捏住她的手,将其挪到自己的额头上,“烫吗?”

床沿边的人呼吸一停,反应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她怔了怔,掌心严丝合缝地贴他的额头,仔细摸了摸他的温度,松了口气说:“不烫了,有没有哪里不适,我去叫荀叔来。”

地上坐得腿麻,程慕宁起身时缓了缓。

“挺好的。”裴邵没有松手,明明应该虚弱的人力道还是这么大,“天亮再叫人,还早,上来陪我睡会儿。”

程慕宁说:“那我去给你拿水。”

“不要。”裴邵说:“不想喝。”

程慕宁犹豫地打量他的脸色,确认他没什么大碍才去掉鞋袜,侧身躺下。她此刻没有困意,说:“你睡吧,我看着你。”

裴邵侧过身,手隔着被褥搭在她腰间,脸埋在她颈间,说:“宫里开始查了吗?”

似乎还没有完全退烧,喷在程慕宁脖颈上的气息还有点烫,她感受了片刻,说:“两案并作一案,大理寺主审,兵部协理。”

裴邵“嗯”了声,呼吸绵长,没有下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以为他睡着了,刚挪了下腿,那压在褥子上的手臂收紧,他声音有点闷,说:“别动。”

程慕宁便不再动了。

静默半响,她用手抚摸他的发,说:“你知道吗,幼时圣上病中也是这么抱着我的。”

埋在她颈窝处的人动了一下,而后皱着眉头抬目看了她一眼,脸上嫌弃的神色不言而喻。

裴邵冷淡地说:“然后呢。”

“然后还要我哼曲给他听,这样他才能睡下。”程慕宁笑说:“宫里的嬷嬷,甚至连母后都哄不了他,但我可以。”

裴邵嗤了声,“矫情。”

他说的是程峥。

程慕宁笑起来,两人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程慕宁说话的声音很轻,“怎么,你兄长不哄你?”

裴邵说:“我用不着人哄,又不是小姑娘。”

程慕宁故作夸张地“啊”了声,“我觉得你比小姑娘还难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冷恹恹看她一眼,程慕宁放肆地笑起来。她带着笑意抚摸裴邵的脸颊,只是那神态变得认真,柔软的指腹在他唇上反复摩挲,片刻方说:“你下回做事之前,能不能与我商量一下。”

裴邵说话时上下嘴唇都能碰到她的指尖,“你不是想到了。”

“冷静下来才能想到。”程慕宁说。

两人侧身共用一只枕,视线齐平,裴邵能很清晰地看到程慕宁的眼睛。她认真看人的时候瞳孔里都是他的倒影,时常给人一种专注而珍视的感觉,裴邵与她对视,总是要下意识去分辨她眼里的情绪,“你当年不是也没告诉我。”

程慕宁拉长尾音“嗯”了声,想了想才说:“你报复我啊?”

“我报复得了你么。”裴邵脱口而出地说。

“你说呢?”程慕宁摸了摸他的嘴角,唤他:“裴邵。”

裴邵动了动眼皮表示应答。

程慕宁靠近他,捧着他的脸颊在唇上落下一个吻,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不要再试探我了,用这种方式。”

她抬起眼,语气危险地说:“我不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垂眼看她,没有承认,却也没有不承认。他缓慢地闭上眼,干脆直接越过了这个话题。

程慕宁很轻地笑了一下,吻了吻裴邵的唇角。

这一觉没有睡多久,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屋门就被人叩响了,同时还伴随着虎斑犬警惕地叫声,只听卫嶙嘘了声说:“别叫。”

紧接着他放轻声音道:“公主。”

“进来说。”是裴邵的声音。

卫嶙一顿,推门疾步而入,他停在屏风前,惊道:“殿帅醒了?”

裴邵“嗯”了声,程慕宁从屏风里绕出来,说:“什么事?”

“哦。”卫嶙忙朝她拱了拱手,说:“大理寺从赵萍与赵锦兄妹的信件中发现赵锦与珍妃宫里的宫人有来往,昨儿半夜禁军又抓到这人偷偷往宫外的许家递消息,珍妃天不亮就跪在政事堂外,许相方才得了消息也去了,这会儿该到宫里了。”

第65章

时序入秋,白昼愈短,又逢阴雨日,卯时四刻了月色才淡出云层,墨蓝色的流云四下散开,烟霞在晨昏交接处晕出光,薄雾弥漫下却显不出几分亮堂。许嬿跪在政事堂外,弱柳扶风的身姿在天地间显得分外渺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侧站着太监,朝她身后躬身道:“许相。”

许嬿闻声陡然转头,“父亲!”

事情发生在夜半,禁军闯进宫来抓走了那个与赵锦往来的宫人,许嬿便跪在这里哭了半宿的冤枉,可政事堂的槅门紧闭,程峥压根就不见她,她嗓音干哑,看起来狼狈。

许敬卿却没有看她,而是对着槅门拱手道:“臣有本启奏,特来拜见圣上。”

里面又是好一阵沉默,许敬卿被晾在这里,脸上却不露出任何神色,许嬿学不来他的沉稳,见圣上连父亲的面子都不给,忍不住哽咽道:“圣上……”

槅门倏地被推开,郑昌步履蹒跚地走出来,“圣上熬了两宿,夜里头疼,喝了药睡下了,老奴实在不敢打搅,眼下时辰也还早,许相与娘娘还是都先回吧。”

许敬卿知道这是托词,槅窗里还漏出了几缕烛光,程峥不肯见他。

许敬卿脸色肃了三分,从袖袋里拿出一本奏疏,“既然如此,还请公公将这折子转呈御案,待圣上醒来再看。”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昌也没有问他那是什么,只接了过来,说:“那老奴就不送了。”

许敬卿颔首,并不像许嬿一样纠缠跪求,转身下了台阶。

许嬿一怔,忙要起身,可是跪得太久,她双膝又疼又麻,还是在侍女的搀扶下才勉强起了身,双腿打颤地追上了许敬卿,“父亲,圣上发了好大的火,这件事是不是平不了了?”

许敬卿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声音却不如从前中气十足,“大理寺查的仔细,赵锦又死了,这件事辩不了。”

他说罢停下脚步,看向许嬿,说:“你要是知道事情严重,就不该在此时命人往宫外递出消息。”

许嬿已经很后悔了,“我、我就是太着急了,那现在怎么办?”

但许敬卿知道就算许嬿没有派人递消息,按照如今这个局势,被查到也是必然的事。最近这接二连三的案子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从他在中秋夜宴上做局开始,他就已然入了另一个局。

那些行刺的内侍,恐怕也是裴邵有意安排,现在细想,裴邵当日那般轻易地就卸了职,可见早有预谋。

也怪他太着急了,毕竟武德候与工部接连折损,其中的损失不是户部那几把算盘可以估量的。许敬卿双目沉郁,对许嬿道:“当下,只能退。”

“退?”许嬿泪眼盈盈,露出疑色。

许敬卿张了张口,看许嬿那不灵光的眼睛,终究是没有解释,挥手离去。但他没有急着出宫,而是先去太医院过问了裴邵的病情,得知他的确昏迷不醒后,才径直回了府。

几个幕僚都已经等在书房,见许敬卿来,纷纷起身道:“许相见到圣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敬卿摇头,坐下喝了口茶。

当中有一个说:“那请罪书……”

许敬卿道:“递呈御案了。”

众人皆是默然,有人道:“只可惜我们汲汲营营多年……”

为首的幕僚却道:“现在请罪,是上上策。裴邵不醒,圣上此时心急如焚,必要给裴氏一个说法,眼下认罪,认的不过是用人不淑之罪,而本的却是为君分忧之心。许家的确与赵锦有往来,那是因为御前安危皆系裴邵一人身上,许相挂心圣上,信不过裴邵,在殿前司留个眼睛有何不可?可赵锦具体怎么做,那却是他自己的事,其余我们一盖不认,大理寺也没拿出什么直接证据。”

说罢,几人又看许敬卿一眼,似乎是在担忧底下人办事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些蛛丝马迹。

许多事不查可以瞒天过海,查起来就得原形毕露。

许敬卿没有说话,这种沉默有些骇人,有人咳嗽了声说:“这能行吗?赵锦的死要怎么说?”

“你糊涂,赵锦原就不是我们害死的。”

话音落地,众人顿时噤声,这下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妙。对面做得太周密了,堵死了他们所有退路,就连他们自己都要为本就没做过的事辩白。

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赵锦的死都像是许敬卿的手笔。

许敬卿闭了闭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首的幕僚底气也弱了几分,缓慢坐了下来,说:“无论如何,请罪是对的。当年长公主为何会被直接发落邓州,就是因为她不知道提前罢手服软,而许相罪名已请,已经是服软给了圣上一个台阶,就此罚过,也算是给裴邵交代了。圣上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这一年多来又心气不顺,看许裴两党都不顺眼,总疑心有人要害他,如此他更不能除许留裴。”

幕僚说罢,便看向许敬卿。

许敬卿却没有吭声。

若是从前,他也笃定程峥会轻拿轻放,如今却不敢肯定了。他近来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来。

许敬卿有些疲倦,摆手说:“等圣旨吧,诸位近日也操心了,先退吧。”

众人拱手,便下去了。

许敬卿兀自坐了一会儿,才把管事的从外头叫了进来,“有阵子不见许沥,他人去哪了?”

管事的说:“自打被革职之后,三公子成日郁郁寡欢,想来这会儿又是在酒楼买醉,老爷要见他,老奴去把人叫回来。”

“叫他做什么?”许敬卿说:“没用的东西,这么多年只知道在鸿胪寺混吃混喝,我能指望他什么?你把人给我看好了,这阵子风声鹤唳,别让他再给我添乱。”

许敬卿不缺儿女,偏没有个能成气候的,这么些年他就盼着许嬿能诞下皇嗣,可偏偏她那肚子也不争气。

许敬卿抚了抚额,只觉得身边没一个得力的,他抵头沉默片刻,才想起来,道:“闻嘉煜是不是有一阵没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工部前阵子不是乱么,眼下入秋了,又临近先帝忌辰,崇圣祠紧着修缮,想来是不得空吧。”

许敬卿沉吟着点头,“前朝后宫都乱成一锅粥了,他倒还肯踏实办事,也是难得。”

管事的说:“老爷要见他?”

“不见了。”许敬卿说:“他若是早入京几年就好了,眼下他那个位置高不成低不就,我便是想要他给我解忧,他也没那本事。”

管事的笑笑,“崇圣祠是个好差事,办好了,还怕升不了官?”

“等不起这个时间了。”许敬卿一叹,说:“这大半年折损进去太多人手,手里能用的人又太少,圣上那里如今也不大好说话。”

管事的张了张口,只能宽慰他。

……

薄雾散开,晴云泄出金光,雨却也跟着落下来。沿街的小贩骂骂咧咧撑起伞,“见鬼了,大晴天的还下雨。”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闻嘉煜买了筒羊奶,那小贩立即眉开眼笑起来,操着一口不够标准的京腔说:“咱们这羊奶可是咸州产的,地道!客官拿好!”

闻嘉煜笑着接过来,仰头饮了个干净,拐进一条小巷时转手将竹筒抛到角落,又东绕西绕好几条街,才从一个巷子口进到赌坊后门。那后面齐刷刷站着一排人,为首的是个光头,那光头“哟”了声,说:“来赎人的?”

许沥被两个大汉架住,背朝着这边看不见来人,只闻言竭力把头扭过来,蹬着腿哭喊道:“子陵、子陵救我,他们要杀我!”

闻嘉煜从袖袋里拿出个满当当的荷包,对那光头说:“我只有这么多。”

那人掂了掂,冷嗤道:“就这?你知不知道这许三公子赊了多少账,就这点,连本金的零头都够不上,也就够赎他两根头发丝!来啊,给我剁他两根手指,就当利息了!”

两个大汉得令就将许沥的手往案板上摁,许沥顿时嚎叫起来,“子陵!闻子陵!”

闻嘉煜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这位可是许相家的三公子,是当朝天子的亲表弟,诸位还请三思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还钱!你们这些成天吃香哈辣的公子哥在我这小赌坊里拿乔说没钱,我呸!没钱?那就剁一根手指,我替你去跟你老子要!”

那刀就要落下来了,闻嘉煜陡地接住壮汉的手臂。

那么粗壮的长臂,闻嘉煜一只手就拿住了,那壮汉挣了挣,竟然挣不开!

光头眯了眯眼,上下打量这一身书生气的青年,说:“没看出来,还是个练家子。”

闻嘉煜微笑道:“何必呢,许家短不了诸位的钱,真见了血,那可就不是钱的事了。三日,就三日,一定凑齐。”

光头思量了会儿,打了个手势命人退下,说:“行,三日为期,我若见不到人,你就得见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出了赌坊大门,许沥腿软地倚墙而站,喘着气说:“你才是我的好兄弟,仗义!怪不得我爹看好你,只不过三日……上哪弄那么多钱,我爹非得打死我不可。”

闻嘉煜道:“你还不知道吧,宫里出大事了。圣上遇刺,裴邵中毒昏迷,许相被卷入了两桩案子里,自己都还没摘干净,你再撞上去,只怕要遭殃了。”

“啊?”许沥说:“我爹没事吧?”

闻嘉煜摇头,“案子还没结,事情没有定数。”

许沥恍惚了一下,“那的确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给他惹事,可若不跟家里要,这么多钱,我只怕……”

闻嘉煜沉吟,看起来真的在替他想办法,片刻后道:“要不先当点值钱的物件,来日手头宽裕了再赎回来?”

“我哪还有值钱物件,早就当完了。”

许沥叹气,说到这里忍不住幽幽看了闻嘉煜一眼。

他原本也不好赌,但自打革职在家后便分外清闲,几回跟着旧同僚吃酒,见闻嘉煜腰间那几个象牙坠子是稀罕物件,出手也不同寻常小吏抠搜,一问才知他这样的清秀文生竟然也会进赌坊,且很有经验。

但细想也不稀奇,官场里形形色色的人他见多了,人么,外头那层都是假的,里面是何等糜烂就难说了。

闻嘉煜单看着他便知道他心里头在转什么,只佯装不知,还作出替他苦恼的样子,说:“还有三日,我再替你想想法子。方才受了惊,喝酒暖暖身。”

许沥没有胃口,正要推辞,就听闻嘉煜说:“几位同僚都在,官场上混过来的,总归有些门路,我替你打听打听。实在不成,你再回府想法子,亲父子,许相也不能看你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嘉煜说话总是能让人心神定下来,许沥想了想,应下了,感动地说:“待我渡过这次难关,你就是我亲兄弟!”

闻嘉煜微笑,“好啊。”

第66章

程峥抵住额头撑在案首,手边摁着许敬卿那封折子。

内侍端着凝神静气的茶,推门入内。单脚刚迈入门槛,就踩到了一本折子,他吓得忙抬起脚来,再看御案旁一片狼藉,原本小山高的奏疏斜倒了一半,散在地上。这两日早朝虽免了,可大臣们上书不断,有为许敬卿说话的,也有为裴邵鸣不平的,程峥感觉身下就是个大火炉,自己被架在了正中央左右为难,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君王的暴躁肉眼可见,郑昌递了个眼神,没让那小太监上前触霉头,自个儿走了几步接过托盘,搁到桌上时难免要发出声响,程峥抬头就要发脾气,见是郑昌,又把话咽了回去。

郑昌的声音浑浊而缓慢,有定人心神的功效,“圣上今早不见许相,也没见大理寺和兵部的大人,可是心中有了主意?”

“正是没主意,才拖着不见。”相比起来程峥这个年轻人说话的语气更为颓丧,他随手扒拉过来两本折子,说:“你看,两党相争,想逼死朕。国库告急叛军北上时他们都没这样着急,朕这个皇帝,还不如许敬卿和裴邵要紧。”

郑昌道:“凡事皆有律法在前,若是证据确凿,指明了许相与此事脱不开干系,谁又敢违背律法和圣旨再争论不休?一切都还得看圣上,要不要让大理寺再查下去。”

这话cy一语中的了,程峥顿时无言。

事情难就难在了这里,程峥捏着许敬卿那封请罪书陷入两难,他心知肚明,再往下查,许敬卿的罪过绝不是他奏疏所写的“用人不淑”、“识人不清”这般简单,而许敬卿这封请罪书,自表愿卸去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这是把他宰相的实权都交了出来,也是给程峥表了态,即便程峥不往下查,他也愿意受罚来平息裴氏的怒火。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些意见不一致的奏疏只是程峥为难的托词,真正令他为难的,是一旦许敬卿无路可退,那么朝中势利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许敬卿也正是明白程峥的顾虑,才给他递出这么个台阶。

批了许敬卿的请罪书,停止大理寺和兵部的追查,才是眼下最顾全大局的法子。

郑昌看出程峥的心思,说:“事到如今,即便许相着人刺杀天子,圣上也还是要保他?”

“朕……”程峥蹙眉,沉默须臾,叹气道:“郑昌,你说这些事真的都是许相做的吗?”

郑昌道:“圣上疑心有人嫁祸?”

“倒也……”程峥抿唇,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说没有半分敏锐也不能够,所有人都把他当稚子哄,可程峥也不是真稚子,他往后靠了靠,说:“朕知道这些事情里许相不会是全然清白的,但是不是太巧了,刺杀案紧接着投毒案,赵锦又死了……接二连三,太紧凑了,而且大理寺也只说那行刺的宫女与赵锦有关,剩下几个内侍却还没有查出源头,那宫女手无缚鸡之力,内侍却是武艺超群的死士,不像是出自同一人。”

郑昌沉吟:“圣上是怀疑,殿帅?几位太医圣上也召见了,那毒入心脉,当日要是多喝两口茶,人可就直接没了。”

不待程峥说话,郑昌叹了声,语重心长地说:“无论圣上如何揣度,也无论实情如何,如今殿帅险些丧命是真,昏迷不醒也是真,谋害朝廷要员是重罪,刺杀天子更是死罪!此时还偏颇元凶,只怕令朝中武将心寒呐。”

是啊,裴邵这一中毒,把所有路都给毒死了。

程峥又哽住了。

他头疼地捧住脑袋,“怎么都来为难朕……阿姐还在裴府吗?”

郑昌说:“是,殿帅一日不醒,公主也不敢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这时看着裴邵最重要。”程峥想了想,说:“你让人备驾,今日午膳朕去皇后那里用吧。”

“圣上忘了,娘娘风寒未愈,现在还卧病在榻呢。”

程峥顿了顿,失落地说:“朕给忘了。”

程慕宁盘腿而坐,单手托腮撑在案几上,身下垫着个蒲团,是一个相当放松的姿势。

银竹跪坐在旁,替她整理桌上的公文,说:“小姜大人整理了一份案卷,一早就差人送过来了。”

程慕宁眼睛却没有从手里文章上挪开,说:“放一旁。”

裴邵晨间喝过药又睡了一会儿,刚才醒来,洗漱了一番,这会儿用帨巾边擦着脖颈边走过来,“看什么?”

“嗯……宫里递来的消息。”程慕宁沉吟间,他已经在她身后坐下了。左肩一沉,裴邵把下巴搁在了她肩头,这是个能把她整个人纳入怀中,又将自己的重量全部交付的姿势。

很亲密。

偏偏他闭着眼,一副似醒未醒的样子,仿佛只是无意识地这样做。

银竹识趣地压下头颅,移开了视线。

程慕宁捏着那密密麻麻的文章,稍稍举起来点,说:“许敬卿一早呈递御前的请罪书,还真别说,他的文采不逊翰林院的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文采主要表现在说话的技巧上,表面上给自己定了罪,可通篇表达下来,为的却都是皇帝。

好一副忠肝义胆,丹心碧血。

程慕宁微微侧了下头,看裴邵直长的睫毛,说:“你‘醒’来后也写一封,遭了这么大罪,可不能藏着掖着。”

裴邵不睁眼,鼻腔逸出声不屑的冷哼,语调有点懒地说:“你替我写。”

程慕宁笑了,“行。”

见裴邵眉眼懒怠,程慕宁又说:“困了再歇一歇。”

裴邵不吭声。

程慕宁想了想,说:“我陪你?”

裴邵才有了点动静,但却不是起身去床上,而是侧首埋进了程慕宁的脖颈间,高挺的鼻梁在她颈窝一点点蹭着。

旁边银竹如坐针毡,程慕宁顿了一下说:“先出去吧。”

银竹如释重负地退下了。

程慕宁保持着半偏头的姿势,裴邵的唇已经游移到她耳侧,蹭得她有点痒,忍不住屈起了手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发觉病中的裴邵似乎有点粘人。

荀白趋今早给他开药时还特意嘱咐的程慕宁,说那药喝罢恐怕要断断续续睡上一天,叫程慕宁不要担心,可裴邵这一早上时不时地醒一下,仿佛是躺不住,一阵一阵地在她眼前走动,为此程慕宁还特意屏退了院子里的下人,生怕他已经清醒的消息传出去。

“你……”

那药是对他不起作用么?程慕宁心道,得同荀白趋反应一下。

她深呼吸缓了缓,说:“你这几日不要出门,你昏迷不醒圣上才会惶恐,他眼下正是摇摆挣扎的时候。今早他连大理寺的人都没见,可见他把许敬卿看得很重要。”

裴邵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住动作,说:“不是许敬卿重要,是他怕平衡不了朝中势利,担心再出现一个谋逆的鄞王。”

程慕宁沉吟似的“嗯”了声,随手拿起案上的公文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听裴邵道:“大理寺的卷宗都习惯抄录给公主吗?除了最开始武德候那一桩,其余案子为什么也要报给你。”

他语气平平,像只是随意一问。

程慕宁答得也随意,说:“也没有都报给我,姜澜云做事谨慎,平白无故不会主动泄露卷宗,是我同他要的。这次的案子本就牵涉宫里,我瞧两眼也在情理之中。”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真的谨慎就不会轻易给你。”裴邵用指腹擦去她后颈的水渍,直白地说:“他喜欢你。”

程慕宁翻看卷宗的手指倏地一顿,倒是露出了些许诧异。当年裴邵刚到京城没多久姜澜云便被外放做官,等他回来,程慕宁又已经离京了,总之在裴邵进京至今,程慕宁与姜澜云同在京城的时间并不长,接触也不算多,就连程慕宁都是这次回京后才隐隐察觉。

程慕宁回头看他,“你连这个都知道?你在姜府也安排了耳目?”

裴邵没有回答,轻轻哼了声。

不需要耳目,但凡看过姜澜云看程慕宁的眼神就知道,那里面存着长年累月的妄念和竭力克制的贪欲。

即便什么都没有也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裴邵揽在程慕宁腰间的手无意识地收紧,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他也不说话,越过程慕宁翻了翻卷宗,那因为困意而往下耷的眼皮让他看起来多少有点不高兴。

程慕宁笑了一下,手心压在卷宗上。裴邵刚蹙起眉头,程慕宁便仰头在他唇边落了一吻,说:“我劝你还是别硬撑,荀叔说了,你需要休息。”

裴邵脸色稍缓,垂目看她的唇,正要俯首,槅门就被人叩响了。

是周泯的声音,“公主,沈大人到了。”

程慕宁稍一挑眉,说:“险些忘了,我请了沈文芥来谈事。圣上如今无路可退,需得有人再推他一把,否则以他的性子,要把这事拖很久,夜长梦多,还是早了结为好。”

裴邵说:“你要翰林院来发文章?”

“翰林院表了态,表的是天下读书人的态。这些清流志士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必要的时候,笔杆子也是可以杀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67章

沈文芥坐在堂前左右张望,四年多了,他还是第一次进到裴邵的宅邸,这不禁让他想起两年前他在裴府围墙外徘徊的时候。

那时他刚被调去典厩署,正是最怒不可遏,急于要找裴邵讨个说法的时候,可他被贬官之后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根本见不到裴邵这个当时御前正炙手可热的新贵。

是以他只能亲自到府上拜访,然而拜贴都还没掏出来,就被裴府那几个人高马壮的家将轰走了。

裴邵摆明了不见他,沈文芥无法,不让他进府里等,行,那他就在外头等。可裴邵是真的忙,那时圣上信任他,御前巡防几乎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有时圣上做个噩梦,裴邵就得在宫里连轴转个几天,沈文芥一连等了三五日,才终于把人等回来。

可这人冷恹恹的,眼神都不给沈文芥一个,下了马径直迈入府里,身后自有侍卫把沈文芥拦住。直到沈文芥怒喝:“裴邵!看在与公主的交情上,我忍你很久了!”

裴邵倏地顿步,漠然道:“你忍我做什么,我与公主又没有交情。”

嗬。

沈文芥回过神,就见程慕宁踩着院子里一地稀碎的光影来了,那驾轻就熟的步伐,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公主府的后院。沈文芥此时又想起裴邵那句没有交情,心中忍不住腹诽,直到人到了跟前,他才站起身,像模像样地给她拱了拱手,再从袖口里掏出一卷请愿书,语气还有些冷硬地说:“你看看,这样写成不成。”

程慕宁莞尔,接来瞧过,不忘夸赞道:“你写的自然是好的,整个翰林院找不出比你文采斐然的人来。”

这话不假,沈文芥作文章的天赋,那是少时得先帝夸赞过的,原本许敬卿那则请罪书已经写得够波澜老沉,可比起这封请愿书,却少了几分能打动人心的恳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嘁。”沈文芥脸色缓了缓,他也不自谦,坐下喝了口茶,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写的,翰林院几个大人也替我稍稍修了修。”

程慕宁小心将文章卷好,递给银竹命她收着,才坐下来说:“诸位大人同意了?”

如果姜覃望同意的话,起码能说动翰林院的大半官员在请愿书签字,这样大的阵仗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必然能给程峥压力。但说实在话,程慕宁并没有很大的把握能说动翰林院的学究们,这些人为官谨慎,联名上书一事,弄不好要在程峥那里记下一笔,将来再坏了前途,

所以她才先找了沈文芥。

若有什么能与沈文芥的笔力相媲美的,就只能是沈文芥的口才了。

不过沈文芥也不好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他说:“也亏得武德候前两年办事不得人心,偏他又是许敬卿的人,大家自然把这笔账都算在许敬卿头上,墙倒众人推么,眼瞧着有机会,很难不心动,不过也不是没有担忧,许敬卿在朝中经营那么多年,只怕这次不踩死他,来日要遭报复。”

“正是因为经营多年,把柄才更容易抓住。”程慕宁说:“我这个舅父是个谨慎的人,可防不住底下人漏洞百出,只要大理寺能顺着这两桩案子往下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沈文芥沉吟,“其实大理寺这两年也不是没有拿住许敬卿的把柄,可不得上谕,不好往下追查。”

“所以我才要翰林院帮这个忙。”程慕宁说:“这回惹恼了朔东,又有翰林院联名请愿,不是他能轻拿轻放过去的。”

还有朔东在前面顶着,沈文芥心下稍安,只是说起这个事,他连月那点愤懑不平稍淡了淡,正想问一问裴邵的情况,刚一抬眼,余光忽然瞥见什么,只见沈文芥搁下茶盏,侧目紧紧看过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也迟疑地望向他。

沈文芥压低声音说:“我适才进这院子,见都是护卫,没几个仆婢,你把人都遣开,是裴邵已经醒了?”

程慕宁微顿,看了眼银竹,银竹点了下头,到门外守着。

程慕宁才说:“你何时这般敏觉了?嗯……这会儿还不到他醒来的时候,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吧。”

“我倒是不想敏觉,”沈文芥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说:“既然想瞒着,就烦请注意一些,脖子上那……他属狗的吧?生怕人瞧不见啊?”

程慕宁一愣,捏着帕子的手下意识摸了下侧颈。

沈文芥把脸憋得铁青,他是个读书人,没出事的前几年,那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现在虽然性子和皮囊都混得糙了点,但骨子里还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于是不忍直视地转开眼,把视线放在门前的光影上,温吞地说:“你俩……和好了?”

程慕宁轻轻“啊”了声,似乎也有点犹疑,“没有吧?”

“什么叫‘没有吧?’”沈文芥大惊,转头看她,“公主回京半年有余,一大半的时间都和裴邵厮混在一起,没有和好,那你在裴府做什么?”

程慕宁扬了下眉,想了想,说:“哄他啊。”

“他是三岁稚子还是柔美娇娘?哄半年还哄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又沉吟,沈文芥已经摆手,说:“算了算了算了,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他说罢起身,“那文章你看过,可行的话我就回翰林院誉写一份,趁那几个老顽童还没有反悔,抓紧时间叫他们签字了。不用人送,我自己走,门外围着太医呢,公主小心别被人发现。”

程慕宁笑着应好,但还是命银竹将人好生送出去。

沈文芥一脸晦气地走了,行至庭院中央,他陡然停住脚,朝那门窗紧闭的主屋看去。他恍然发觉自己搞错了一件事,从前他一直不明白公主是给裴邵下了什么蛊,能让这人死心塌地地记恨这么多年,现在明白了,下蛊的人根本是裴邵吧?

他少时就结识程慕宁,这位公主看着温温慢慢,耐心十足的样子,可实则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否则圣上登基时她行事不会如此大刀阔斧,沈文芥没见她在谁身上有这样好的耐心。

思及此,花架下倏地传来一阵犬吠,沈文芥的思绪回笼。那虎斑犬站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吓一跳,匆匆忙忙地走了。

程慕宁回到屋里,案上多了一只喝干净的药碗。

屏风内侧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程慕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刚撩开幔帐裴邵就已经醒了。

程慕宁说:“我本来打算傍晚回趟宫,与圣上说说府里的情况。”

裴邵困倦地“嗯”了声。

程慕宁俯身下来,道:“你是故意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微微睁开眼,“嗯?”

他掀开被褥一角,拍了拍床边的位置。

青天白日,程慕宁并不想睡,但她可以预想到,顶着这脖子上的红痕,这几日在裴府恐怕只能陪裴邵了。她刚上榻,指着自己的脖颈说:“这么上面,我怎么遮,嗯……”

裴邵靠过来,用被褥将她兜住,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程慕宁被他揽着,哪里都去不得。

三日后的早朝,翰林院诸位大臣联名上书,以心系天子安危为由,要程峥彻查此案。那金銮殿里洋洋洒洒跪了一片,就连姜覃望都掺合其中。许敬卿站在朝臣最首,视线只能看到程峥,那绣着锦鸡纹路的宽袖藏住了他攥紧的双手,他面上还是那副淡然处之的样子。

程峥一个头两个大,“你们起来说话!”

众人却沉默不起。

程峥只好自己起身,绕到御案前,隔着几层台阶对姜覃望道:“掌院,连你都逼朕?大理寺这不是正查着,朕何时说过不查了?!”

姜覃望说:“既然是正经查案,涉案人员便改依法扣押。”

眼下卡就卡在许敬卿这一环,这样的一品大臣,没有圣谕是不能随意扣押审问的,大理寺没有这个职权,可一旦他被扣押,那么大理寺紧接着就会搜查许府,许敬卿想逃过这劫就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还在迟疑,“朕觉得此事还待商榷……”

“圣上!”沈文芥高声截断了他的话,说:“倘若事情与许相有关,还望圣上不要包庇,倘若无关,那更要把这事仔仔细细地查一遍,一来也好为许相洗脱罪名,二来,这行刺天子的凶手难保是不是还藏在这大殿上,圣上的安危是天大的事,相信许相也不愿置圣上于险境。”

许敬卿却仍未说话,他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程峥哑口无言,搭在御案上的手指抠了抠桌面,正犹豫不决时,身后珠帘晃了一下,郑昌站在龙椅旁边的仪仗后,轻轻咳了两声。那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让程峥听见。

若无要紧事,郑昌通常不会在早朝时唤他。程峥迟疑一怔,“什么事?”

郑昌附在程峥耳畔说了几句,只见程峥脸色变了变,看向许敬卿时一张脸肃了起来,许敬卿似有所感,睁开了眼。

程峥沉默过后,回到龙椅上坐好,说:“先把人押上来。”

那大殿外立时押了个人进来,诸臣回头,议论纷纷,唯独许敬卿还端站在那里,但是细看之下,他呼吸都已经屏住了。只听扑通一声,那人被摁跪在地上,他声音抖得厉害:“爹……”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许敬卿脸上那岿然不动的细纹狠狠一颤。

第68章

押许沥上前的人是兵部的武官。

这两桩案子由兵部协理,冯誉派了人在大理寺盯着,此时见状却也不明所以,远远与姜澜云交换了个眼神,对方也只是摇头,显然也还没来得及得知消息。

视线交流间,就听程峥说:“冯卿,这是你的人,你问吧。”

程峥的语气略有些丧气的漠然,终于轮到他递给许敬卿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了。

冯誉没注意年轻帝王百转千回的心境,对那武官说:“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着犯人吗?”

武官拜过程峥,又朝冯誉拱手,高声说:“下官奉大人的命日夜看守审问那赵萍,不叫外人与她接触,一个时辰前有狱卒趁官差轮值的间隙混进班房,企图将赵萍药死,下官审过那狱卒,才知大理寺养着一批与权贵勾结的狱卒,这些人拿钱办事,有狸猫换太子把死刑犯送出大牢的,也有拿钱买命杀人灭口的。下官用那狱卒引出幕后指使之人,来的却是许三公子,此事事关重大,涉及大理寺数名官吏与许三公子,又牵扯近来两桩案子,我等不敢怠慢,也不敢随意处置,只好速速来报,这是供状。”

话音落地,满朝哗然。

冯誉稍顿,接过供状匆匆一扫,便要呈给程峥,程峥却摆手,恹恹地说:“给许相过目。”

许敬卿还僵在那里,小太监举着供状好一会儿,他才抬手接来翻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静默的档口,许沥不忘为自己辩驳,他的声音在大殿上颤得厉害,“爹……他们冤枉您,将那赵萍圈起来就是为了构陷您,我、我是为了帮您啊……”

许敬卿却闭了闭眼,倏地将那供状掷在许沥脸上,“逆子!”

只见他身形一晃,旁边传卷宗的太监“诶哟”一声,赶忙将他扶住。几个老沉持重的大臣都不由挑了下眉。许敬卿在人前向来是端的一副泰山蹦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这样的情绪波动还是头一回见。

许沥更是被砸得一痛,他捂住口鼻,血从指缝里滴落,心里懊悔不已!

上回和闻嘉煜吃酒时桌上恰有几个大理寺的书吏在,他也是从中才得知了这么一条赚钱的路子,因着许敬卿从前与赵宗正有交情,他又是许敬卿的儿子,这才能在当中替那些权贵与那些官吏牵线周旋。

许沥也知道这事一旦被揭发,自己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是以干了两单,还清赌债后便要收手,要不是闻嘉煜无意中提了赵萍的事,许沥也不会灵机一动去冒这个险。

天知道,他是真的为了许敬卿!

思及此,许沥双目甚至委屈地蓄满了眼泪。

这时,百官中有人开口道:“大理寺竟还有这样的买卖,不知道小姜大人知不知晓?”

姜澜云闻言,出列拱手说:“臣有罪,此前赵宗正任职大理寺丞时,臣便隐有察觉,只是未能及时深查,补偏救弊,乃臣的过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誉说:“端本正源,这是赵宗正时期留下的弊端,只是许沥与从前赵宗正手底下这些人往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中替权贵与狱卒牵线搭桥有没有他的份,都是替哪些人办的事,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指使,毒杀赵萍究竟是谁的意思,这些才是当下最紧要的。”

冯誉的问题太犀利,句句不提许敬卿,却句句都是奔着许敬卿来的。

许沥就算是脑袋不灵光此时也觉察出来,他们这是要拿他往父亲身上泼脏水!

不能再提父亲了,许沥急剧地想着……对,闻嘉煜口才了得,让他来辩。

许沥下意识地在周遭找闻嘉煜的身影。

可闻嘉煜一个低品官吏,着着朝服在人群里哪里是那么好分辨的,不等许沥找到人,上首默不作声的程峥倏然起身,周遭议论声跟着一停。那向他看来的无数双眼睛里各有盘算,程峥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只听他语气平平地说:“许沥的案子交由冯尚书办,连同大理寺在内的涉事官吏一同查办,许相——”

程峥与许敬卿对视,又移开目光说:“这案子愈滚愈大,不宜再拖,劳烦许相配合冯尚书,尽快把事情说清楚。”

但这事是说不清的,许敬卿一旦置身其中,就和武德候赵宗正是一个下场。事到如今,程峥不能再保他,也保不了他了。

许敬卿默在那里,连拱手应话这样最基本的礼仪都不做了。

程峥也没有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疲倦地揉了揉眉,说:“事情吩咐下去就各司其职吧,退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那传话的太监却迟迟没喊出“退朝”二字,殿内还是一片寂静,程峥刚拧起眉头,就见角落里郑昌的眼神往下示意。

程峥顺着他的视线,那几个翰林还跪在那里。程峥不由深吸一口气,忍着心中那点不爽快,说:“好……把朕的玉牌给冯尚书,所有涉案人员,无论品阶,皆可查办,这下总可以了吧?”

姜覃望等人互望一眼,这才跪恩起身,高呼道:“圣上英明!”

冯誉也上前领旨。

程峥连恭送的话都没有听完,转身一撩帘子就走了。

那珠子哗啦一声猛地颤着,昭示着年轻帝王的恼意。

然而没有人在意,众人静了一下,接连散去。

武官压着许沥先行,冯誉走得慢,远远看着许敬卿,往日众星拱月的人这会儿身边只零星跟着几个官吏。冯誉收回视线,说:“许沥的事,你事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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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澜云摇头,“我的确是疏忽了。”

“那就巧了。”冯誉说:“姜掌院联合翰林上书,要圣上严查许敬卿,大理寺这边就递来了许沥这么个把柄,这等配合天衣无缝,我还以为是你们父子二人商量好的。”

姜澜云说:“翰林院这边,是公主的意思,其余我就不知了。”

冯誉闻言沉吟,却好像并不意外,只没情绪地说:“公主回京后,这京里就没安生过,但愿这是最后一遭吧。”

……

纪芳在宫里当了十几年的差,消息速度比裴邵的眼线还要快,早朝刚散没多久,他就已经将大殿上的情形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这会儿清了清嗓音,等着公主露出轻快的笑容。

毕竟公主与许相不睦已久,许家这回栽了大跟斗,且眼看无力回天了,正合公主的心意。

然而程慕宁听罢却只是顿了一下,许沥的事情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原本按照她的想法,在翰林院的逼迫下,程峥应该把玉牌交给姜澜云,让大理寺来主审此案。

虽说她也信得过冯誉,只是许沥的事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就像她刚派人拆了南山行宫的木头,转头康伯承就死在里面一样。

插手这件事的人总是在有意无意中推她一把,看起来好像是与她在同一阵线上,但三番几次暗里出手,次次都精准有效,细想之下,便有些毛骨悚然了。

程慕宁下意识转向旁边的屏风,好像能隔着那山水图样与另一侧的人对视,心下稍稍安定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芳顺着她视线瞅了半响,什么也没看到,汗毛都立起来,“公主在看什么?”

程慕宁转回眼,“唔”了声说:“没什么,累得你跑一趟,替我给圣上回个话,就说裴府一切安好,裴邵人虽未醒,但并无性命之忧,叫他不要担心。”

纪芳“欸”了声,要退下的脚步又一顿,赔着小心道:“其实还有一桩事,不是朝中,是后宫的事,不过都是些鸡飞狗跳的琐事,奴才怕烦了公主的耳。”

程慕宁对着纪芳一笑,“能让你拿到我跟前说的,就不是琐事了。”

纪芳讪讪,公主跟前果然不宜卖关子,便直言说:“今日圣上前脚才下朝,后脚就被请去了后宫。说是冷宫里的灵嫔趁人不注意跑出来了,众人寻了许久也找不到人,不想人竟然藏在琼瑶宫,趁珍妃不备,拿刀捅了人,好多血呢——”

说到这里,纪芳下意识迈近两步,声音都压低了,“太医来了才知珍妃娘娘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就连珍妃自己都不知道呢。”

“灵嫔……”程慕宁微愣,想了想,才从脑子里搜罗出有关这个人的信息,说:“就是之前那个怀了龙嗣又小产的那位?”

“对,就是她。”纪芳说:“据说她行刺珍妃,嘴里还喊着要报仇。”

程慕宁问:“珍妃如何?”

纪芳答说:“那刀子扎了腰窝,索性有宫女拦着,扎得不深,只是珍妃娘娘醒来得知自己有孕又小产,这一下有些受不了,昏死过去了。”

程慕宁唇瓣微动,半响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欸。”纪芳这才退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从屏风一头绕出来,见程慕宁攥着拇指骨节反复摩挲,说:“在想什么?”

程慕宁沉吟,“许嬿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可惜没有福分,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许嬿独得恩宠这么多年,怎么今日才怀上龙嗣?要说是她身子不好,可程峥的后宫那么多人,三年多的时间,除了灵嫔,竟也没有别人怀上过孩子。”

这本是早该想到的事,可程慕宁回京后便把目光都放在前朝,反而忽略了后宫。

现在细想来,难道他们程家,是什么断子绝孙的命么?

【作者有话说】

来了,提前说一下晚上要出差明早不更新抱

第69章

程慕宁忽然看向裴邵,见他面上从容,迟疑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有人在宫里动手脚?”

裴邵“嗯”了声,慢悠悠地倒了杯茶。

程慕宁目光笔直地望着他,裴邵将要入口的茶水停在半空中。他喉间逸出声近乎自嘲的笑,起身绕到博古架边,从架子上取了个小匣子递给她,程慕宁打开一看,里头赫然躺着枚珠子,看材质,是上好的沉香木珠。

她挑眉说:“圣上腕上的珠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串珠在程峥白皙的腕上甚是扎眼,裴邵一提她就想起来,“听说是当年遇刺之后吓坏了,特请大师在佛前开光辟邪的。”

“辟邪,算是吧。”裴邵扯了下唇,说:“那珠串是用掺了避子香的沉香木特质的,沉香木的味道那么重,掩盖的就是其中避子香的味道。他这么日日夜夜地戴着,即便是许嬿后来独得圣宠,也不可能会有孩子。”

程慕宁怔了怔,“那珠串是……”

“是他自己的意思。”裴邵说:“他遇刺后大病了一场,打那之后每日惶惶不安,就怕有人要害他。”

程慕宁默了默。

她刚才怀疑过皇后,怀疑过御前宫人,甚至怀疑过裴邵或是他手底下的人,毕竟有了皇嗣,朝局就会发生改变。

可她独独漏掉了程峥。

是了,最不想皇嗣出生的人应该是程峥才对。

只要没有皇嗣,就不会有立储的问题。没有储君,无论是裴邵还是许敬卿,亦或是像张吉冯誉这等中立之臣,都只会拥护他一个,无论他们看不看得上他,都会拼命护住他。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一旦有人诞下皇嗣,若还是个皇子,那他这个傀儡皇帝就没有了用处。

程慕宁偏了偏头,“所以……灵嫔的孩子?”

裴邵不可置否地颔首道:“圣上兴许是犹豫了许久,药下得太晚了,六个月大,险些要了灵嫔的命。”

程慕宁怔住了,“宫里传言灵嫔这胎是许嬿……”

“她运气不好,药效发作的时候撞了上去。”

怪不得,谋害皇嗣那么大的事,程峥并没有往下深究,她原本以为是许嬿得宠,又有许家托底的缘故,现在看来是程峥心里清楚此事与许嬿无关。

乍然得知这些内情,程慕宁心下有些复杂,她沉默地转着手里的茶盏。

程峥登基后性情逐渐变得多疑冷情,身边的忠臣良将没少被猜忌,手足也可以抛弃,杀掉一个没有成型的孩子,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

“那这次许嬿小产,也是他做的?”问罢,程慕宁忽然反应过来,说:“他那珠串不是避子的么,许嬿怎么有孕的?”

裴邵沉吟一笑,却没有答话。

程慕宁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正是百爪挠心的时候,她揪住裴邵的衣袖,“不要卖关子,快点说。”

这时有人叩响槅门,是周泯的声音,“公主,药熬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只好先松了手,“进来吧。”

周泯这才推门进来,搁了药就要退下去。

“周泯。”程慕宁忽地叫住他。

周泯顿步,回头道:“公主吩咐。”

程慕宁视线从他眼下的那点泛红瞥过,说:“我听说赵萍的状况不大好,你替我去看一看,案子还没有结清,犯人死了可不好。”

周泯怔了怔,五大三粗的人眼眶竟然倏地红了,只是下一刻又踌躇地望向裴邵,“主子,我……”

裴邵端起那药盏说:“是让你办差事的,cy不想去就换个人。”

“不,不用。”周泯忙说,“这就去。”

说罢他感激地朝程慕宁躬了躬身,带上门退了下去。

裴邵侧目过去,说:“论收买人心,还是公主更高明。”

程慕宁一笑,也看向他说:“我就不能是真心的?”

裴邵挑着唇没有说话,把手里的药盏递给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动作无比娴熟。

程慕宁微微一顿,心领神会地接过药盏,把汤药轻轻吹出一片涟漪,捏着勺子搅拌的动作却很慢,有意拖延似的说:“刚才话还没说完。”

裴邵却盯着她手里的药,“嗯,先喝药。”

程慕宁唇角微僵,皱着眉头盯着药碗,深吸一口气,下一瞬却是自己仰头含了一大口,然后撑桌跪起身,靠近了矮几另一头动也不动的裴邵。

唇齿相依间都是苦涩的味道,待裴邵把药都咽下去后程慕宁便要撤开,这人却摁住她的后颈没有让走,要她把所有药味都渡干净。舌尖反复被舔舐,苦涩的味道停留得愈发久,分开时程慕宁被那余味冲得整张脸都皱起来。

没有了平日气定神闲的姿态,蹙起的眉头里添了几分少女的娇憨,“裴邵。”

裴邵却是笑了。

偏偏这人笑起来很好看,程慕宁那点郁气想被人掐了火苗一样,当即就只剩两缕青烟了。

她摁着桌角平复气息。

裴邵在这时敛起了笑意,勾起的唇角变成了洞若观火的淡然,说:“你可能得进宫一趟,皇后许久不出凤栖宫了吧。公主,该去探病了。”

……

太医院日夜都没个清闲,一条门槛不知道绊倒了多少人,就连平日里最擅长偷懒的孟佐蓝都忙得沁出了汗,两眼直溜溜盯着秤砣杆上的刻字,再把药往垫纸上一倒,旁边的小童十指飞快地分好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门外迈进来个着着石青色袍子的卷须太医,喘着气说:“珍妃的药配好没有?圣上的安神药可有人去煎了?裴府回来的太医在哪里,今日怎么没有见到殿帅的病案?圣上问起来,是谁去说?”

看袍服上的补子就知道他官大一级,是太医院的院正吴有宜,一把年纪正是要退下的时候,底下太医难免勤恳,即便这样忙碌也还要分出神来答他的话:

“珍妃的药差一味玉露丸,太医院没有,正让人去内侍省取了,圣上那边郑公公盯着人煎药呢。裴府的三个太医刚回宫就被珍妃宫里半道截去,这会儿估摸还在琼瑶宫呢。吴太医您也瞧见了,不是偷懒,人手真的不够。”

吴有宜擦着汗,叹气说:“知道了,皇后那里还病着,得派两个人去把平安脉。”

那个太医又说:“皇后那里向来是廖太医把脉,不要别人,连煎药都不让旁的人上手。吴太医,廖太医这是要高升了吧?”

吴有宜道:“我们只管给主子看病配药,其余事不该问的别问。宫里当差嘴要稳,升不升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的脑袋。”

话音落地,不及那太医悻悻应是,就见门外迈出个纤细的人影,绣鞋和声音一并落地,说:“怎么了,谁又要掉脑袋了?”

众人神色一惊,手里不管抓着什么都匆匆放下了,拱手行礼道:“公主。”

唯有吴有宜把头稍抬了些起来,惊惶地说:“公主怎么来了,可是殿帅?”

“不是,吴太医莫慌。”程慕宁笑笑,说:“本宫几日不在宫里,听闻珍妃出了这样大的事,便想亲自过来问一问。”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吴有宜松了口气,“是这样,珍妃娘娘她——”

“不着急。”程慕宁打断他,说:“本宫胃疾隐隐发作,顺带叫孟太医给我瞧一瞧。”

角落的孟佐蓝心下一个咯噔,暗道不好,公主这胃疾一犯准没好事。

果然,三人进到后堂供人休憩的隔间,便有两名禁军牢牢看守在外。吴有宜余光一瞥,心下也反应过来,他瞥了眼孟佐蓝,轻轻叹了声气。

入了公主的眼,比入皇后的眼更有前途。

然而孟佐蓝此刻还不明白吴有宜这一眼的意思,只谨慎地坐在墩子上给公主把脉。

在他把脉的间隙,吴有宜已经将许嬿的情况一五一十与程慕宁说尽。程慕宁偏过头说:“珍妃没有大碍,本宫就放心了,不过我这里新得一件物什,想起太医看看。”

说罢,银竹便将那盛放珠子的匣子递上去。

吴有宜迟疑接过,打开一瞧,他屏住了呼吸,却好像也并不是很意外,只将那匣子阖上,“公主……”

程慕宁坐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孟佐蓝给她把脉的手,说:“太医是伺候过先帝的,本宫与圣上是双生子,打小身子就不算十分康健,我还好,圣上却总不大好,幼时不是风寒就是咳嗽,吴太医医术精湛得父皇爱重,因此圣上病中也每每都是吴太医诊脉照料,整个太医院,他最信任你,想必有什么要做的,也只会吩咐你。”

吴有宜沉默了,颤巍巍地跪下说:“臣愧对先帝,没有照顾好圣上,也没有照顾好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是来追究太医的过失。”程慕宁说:“我且问你,你这用避子香制成的珠串,可会伤人根本?”

搭在她腕上的三根手指猛地一颤,程慕宁斜眼看过去,孟佐蓝脸色已经白了。

吴有宜的声音缓缓响起:“臣绝不敢做出伤害龙体之事,那避子香对男子并无害处,只是,只是行房事时令女子不宜有孕,即便侥幸有了,也极易滑胎。”

程慕宁道:“因为觉得早晚要滑胎,所以即便诊出喜脉也隐而不报?”

吴有宜静了片刻,摇了摇头,说:“微臣事先并不知珍妃有孕。”

程慕宁道:“那皇后呢?”

吴有宜动了动唇,露出为难的神色。

“皇后在太医院有她自己的人。”程慕宁唇角微翘,温和地说:“但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十余年了,吴太医。”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嘤,发波红包

第70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主说话轻声细语,可吴有宜莫名心颤。

他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沉默须臾,叹了声气才说:“微臣年六十有余,本该是告老还乡的时候,三个月前已递交了辞呈,可逢朝中事多,圣上日夜操劳,一时耽搁了下来……”

“我明白。”程慕宁说:“待这两桩案子办完,宫里安定了,吴太医的辞呈我会请圣上批下。”

吴有宜躬了躬身,“那就有劳公主了。”

这就是可以开诚布公说话的意思了。程慕宁说:“举手之劳,吴太医不必拘礼,坐下说话吧。孟太医,扶吴太医起身。”

适才两人简单的几句谈话已经让孟佐蓝心里七上八下,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把吴有宜扶起来,深知接下去的话不该再听了,于是拱了拱手说:“那个,既然公主与吴太医有话要说,下官便先退——”

吴有宜却说:“汝贤,再给公主搭个脉吧。”

孟佐蓝闻言顿住,望了吴有宜一眼,吴有宜却看着公主。

公主没有说话,可她伸出来搭脉的手却始终没有收回去,孟佐蓝唇瓣微动,只好惶惶落座。

只是对比公主平稳的脉象,他的脉好像更紊乱。

究竟为什么,他要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吴有宜缓了声气,徐徐说:“圣上腕上的珠串原本是微臣亲手制成,除了避子,还有安神静心的功效,因此那珠子里藏有多种草药,虽说叫沉香木的味道掩住了,但是真是假,微臣还是能辨出个究竟的。半年多前微臣给圣上请脉便隐隐察觉不对,只是……只是那时微臣每每请脉,都有皇后在侧。”

程慕宁眉梢微挑,半年多前……

正是她刚回京的时候,那时程峥称病不出,的确是皇后日夜侍疾,也就是那时候起两人的关系才逐渐热络起来。

原来这就是皇后那时侍疾的目的,她要博的根本不是程峥的宠爱,而是这后宫之中唯一的皇嗣。

程慕宁道:“皇后的身孕几个月了?”

孟佐蓝的呼吸都屏住了,他不想听,但脑子却不由自主地捋起了脉络。

吴有宜摇头,道:“具体情况微臣的确不知,太医院的廖昂是皇后一手提上来的,皇后只信他,每每请脉也只要他去。廖昂办事很谨慎,开方抓药煎药都只经他一人手,留的病案也只写皇后风寒头疼,那多半是假的,微臣留心过那药渣,大抵是给有孕三四个月的妇人保胎用的。其中还有几味重药,皇后的身子,恐怕也不算很好。”

程慕宁蹙了下眉,露出思忖的神情。

怪不得中秋前皇后便称病不出,恐怕是怕露出破绽,夜宴当晚她也寡言少语,几乎没有露过头,之后遭逢遇刺她更是受到惊吓直接昏了过去,一连病到了现在,程峥那个胆小的性子尚且没吓成这样,想来是动了胎气的缘故,偏偏她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宣扬,只好在自己的寝宫里养胎。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也幸好这阵子朝中事多,要不是许嬿忽然小产,恐怕都没人把注意力放在后宫。

但如此一来,她自己也瞒不了多久。

程慕宁看向吴有宜,说:“你早得知圣上的珠串被调包,又得知了皇后有孕,后来为何不报给圣上?”

吴有宜起身,又要跪,程慕宁拦住他,“吴太医,本宫不是在问罪于你。”

吴有宜却没有坐,他嗓音里透着疲惫,道:“瞒而不报的确有欺君之嫌,只是臣一把年纪,原不愿在致仕前再沾惹内宫是非,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是了,要不是辞呈没被批下来,吴有宜这会儿已经不在宫里了,是非对错又与他有什么干系,程峥想追究也追究不到他头上。

只是,吴有宜可以出宫一走了之,皇后却不行,待程峥反应过来,他二人那点夫妻情分,就都要成仇怨了。

不过皇后也很聪明,她知道这件事程峥没法在明面上计较,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她或许根本就不在意那点情分。

皇嗣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许嬿有孕并不在她的计划里,更何况是在这个许家将要倒台的时候,她必然不可能让许嬿凭着这个孩子逃过一劫。

程慕宁早就知道,在宫里这么多年,前朝后宫乱象丛生,任谁也不可能毫无心计地走到今天。

或许即便许嬿没有身孕,今日也逃不过灵嫔这一刀,这次她命大没死,来日就很难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间里,另外两人的呼吸声在程慕宁的沉默里放大,吴有宜拱手半响有些受不住,不免微微颤了颤。

这点颤动落在程慕宁眼里,她思绪逐渐回笼,说:“吴太医不必惊惶,本宫今日没有与太医说过话,改日圣上问起,太医该怎么答就怎么答,不必顾虑太多。”

吴有宜心下感激,“多谢公主。”

程慕宁没有再续这个话题,起身说:“孟太医,开方吧,一会儿我让侍女过来拿药。”

她说罢就要离开。

吴有宜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倏地往前迈一步,“公主。”

程慕宁顿步,“太医还有什么事?”

吴有宜低头犹豫片刻,还是提了这件事,“当年公主在邓州时,圣上给公主下的药原本是经由我手。”

吴有宜说罢特意顿了顿,观察程慕宁的神情,她脸上并无半分讶然,甚至连痛色都没有。

果然,公主什么都知道。

吴有宜喉间苦涩,竟是有一点心疼,也不知是心疼眼前这位本来该无忧无虑的贵女,还是心疼这对姐弟幼时亲密无间的情谊。

他轻轻一叹,说:“圣上反复吩咐,不能伤公主性命,微臣不敢不尊圣命,可先帝在天有灵,臣也不敢真去害公主,原本想着天高皇帝远,公主在邓州究竟什么情况圣上也不能确切得知,时日一长,那点顾虑也就放下了,因此那药臣配得谨慎,按照臣的配方,公主即便服用个一年半载,也断不可能内虚至此。公主回宫后臣给公主诊脉,那时便觉得蹊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沉默须臾,扬眉说:“有人换了我的药?”

吴有宜说:“总之,那绝不是臣给圣上的药。”

那就是许敬卿了,程慕宁垂目一笑,心下却并无波澜。

当年程峥要给她下的是什么药,时至今日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程慕宁颔了颔首,道:“有劳太医告知。”

吴有宜躬身恭送。

孟佐蓝也慌乱地拱起手,直待那布帘一撩,公主的身影消失,孟佐蓝腿一软,缓缓地坐在墩子上。

直到吴有宜转过身说:“今日与公主这番对话——”

孟佐蓝又赶忙站起来,道:“吴太医千万放心,下官一定烂在肚子里,全当没听见。”

他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令吴有宜无奈一笑,他道:“你要是当没听见,公主岂非白费心思,叫你在旁诊脉了?”

孟佐蓝讪讪道:“下官没有明白……”

“你明白,你啊,就是装傻。”吴有宜摇了摇头,在那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前朝后宫,哪里都分个派系,太医院也不例外,能够明哲保身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不惜命不怕死,要么是没本事不叫人看见,你平日虽不显山不露水,可惜公主那双眼锃亮,却看得比谁都明白。今日公主留你听了这些宫中秘事,你便已经没有退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孟佐蓝唇畔的弧度顿时僵硬,捏诺说:“也不至于……我就是个大夫。”

吴有宜没有再答这话,但孟佐蓝在这样的沉默里明白,自己已经掉进坑里了。

他浑水摸鱼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第71章

太医院到凤栖宫有一段路的距离,自打宫里接二连三出了乱子之后,巡防的禁卫就增多了,五步一人地杵在宫道上,在秋风中衬出一阵肃凉之意,过往的宫人都不敢低语。

程慕宁迎风站在岔路口,银竹揣度着她的心思,低声问:“公主,不去见皇后了?”

姜亭瞳的身孕瞒不住,过后程峥必然要动怒,这时去凤栖宫,到时候就很难说自己也不知情了,以程峥多疑的性子,届时她一定会被当作与皇后合谋瞒他的同党。

但今日进宫一趟总要有个缘由,程慕宁思忖道:“不去了,看看珍妃,然后就回吧。”

程慕宁脚下打转,换了个方向。

正如纪芳所说,许嬿因为小产郁郁寡欢,程慕宁刚到殿外就听里头噼里啪啦药碗托盘落地的声音,伴随着许嬿虚弱又尖锐的哭声:“圣上呢,圣上怎么不来?本宫小产,要见娘家人,去喊我母亲进宫!”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侍女不知说了什么,许嬿的嗓音骤然拔高,“本宫的母亲乃二品诰命夫人!拿本宫的牌子去接人,去!”

程慕宁站在槅门外,问那引路的内侍,“怎么不叫圣上来?”

内侍面露尴尬,说:“圣上来过,娘娘哭得伤心,但圣上……兴许是因为前朝的事烦忧,脸色也不大好,宽慰了娘娘几句不见好,便走了。公主,娘娘情绪实在不佳,要不然……公主也改日再来探望?”

内侍生怕珍妃这刚得罪了圣上,又把公主得罪了。

程慕宁本也不是真心探望,闻言只说:“也罢,告诉珍妃本宫来过。”

内侍嘴上应下了,但自然不会如实转达,公主与许家不和人尽皆知,这时再在珍妃跟前提公主,免不得她再闹一通。

程慕宁从琼瑶宫出来,槐树下等候的银竹挥退身侧说话的小宫女,提步跟上,低声说:“公主,圣上方才召了吴太医,会不会是知道公主适才见过他?”

“见过又如何,本宫关心皇嗣,过问太医院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程慕宁缓步走着,说:“许嬿忽然有孕,圣上这时一定疑心她腹中孩子,是要吴太医给一个解释。”

银竹:“那皇后……”

避子珠的事不能隐瞒,程峥没有问起时吴有宜可以不蹚这滩浑水,可一旦问起,他只能如实回答。这是姜亭瞳报喜的最后时机,这阵子无数双眼睛都落在太医院,她瞒不了多久,与其最后再被察觉,落个欺君之罪,倒不如主动报喜,尚还有说辞可辩。

避子珠被调包,皇后有孕在前,稍稍一想,就能察觉其中端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这样忌讳皇嗣,皇后这步棋走得又凶又险,她赌上了夫妻情谊,还未必能平安诞下皇嗣。

程峥的顾虑没有错,同样是扶持傀儡皇帝,已经成人且心性多疑的程峥,不会比一个婴孩更容易操控,程峥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朝中那么多虎视眈眈之人,倘若有个皇子,他兴许哪天一觉睡醒就被抹了脖子也未可知。

这个孩子的降生,就是他的催命符。

短短两日,宫里宫外天翻地覆。

冯誉是兵部出身,行动讲究一个迅速,在程峥松口之后,他便立即从许沥入手,牵扯出好几桩与许家有关的案子,虽说许敬卿为人谨慎,从不亲手经办那些事,但事情多了总有疏漏,一章盖过宰相印章的公文,就足够冯誉以配合审查为由扣住许敬卿。

只要押了人,后面搜府的事就好办多了。

虽说案子还没个结论,但许家眼下已有气数将尽的模样了,因为从始至终,圣上都未开口替许敬卿说过话。

程峥已经一个头两个大,自然顾不上许多。

许嬿前日小产,后日凤栖宫便着人来报了喜,程峥活了二十载,头回这样懵在了原地。他眼底乌青,不知道多少日没有睡过觉,这会儿攥着那串假的避子珠坐在案前,漫长的沉默后,他倏地将手里的珠串向前砸去,砸在殿内趴跪着的内侍身上。

这人便是负责保管这串珠子的太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心里已有了确切疑心的人,却还问:“究竟是谁要你调包朕的贴身物什?”

只见那太监拱起的背脊在颤抖,说:“没、没人指使奴才,只是有一回擦拭珠串时奴才一时手重摔坏了,唯恐圣上怪罪,这才自作主张……奴才该死!求圣上恕罪!”

程峥冷声说:“拖出去,乱棍打死。”

郑昌用眼神示意了一旁的两个太监,那两人会意,将人拖了出去。

见程峥起身,郑昌道:“圣上可是要去看望皇后?”

“要去。”程峥咬牙,“当然要去。”

圣驾摆至凤栖宫,姜亭瞳已经穿戴整齐等在殿内。她脸色苍白,可见身子的确抱恙。

程峥在中秋宴后还来看望过她,但是……

程峥视线下移,落在姜亭瞳的小腹上。衣裙层叠,三个多月的肚子打眼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来,程峥下意识伸手去触摸,姜亭瞳忍住没有躲开,由着他将手心贴在小腹的位置。

姜亭瞳温温笑着,“圣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语气却很淡漠,“三个多月,太医为何不报?”

问话时,程峥的双目紧紧盯住姜亭瞳。然而这位年轻的皇后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坦然地让程峥都产生了一丝怀疑,“圣上恕罪,是臣妾不许太医报的。”

“怪臣妾疏忽,平日懒怠免了太医院的请安脉,直到中秋宴前半个多月得了风寒才知晓,碍于这些日子圣上政务繁忙,便想着将事情压一压,免得圣上分心,谁想夜宴遇刺……紧接着又是牵扯不清的两桩案子,这才耽搁到现在。原本珍妃妹妹小产臣妾不该此时报喜,只是见圣上心中难过,想着或许臣妾腹中的孩子,能让圣上心下有所宽慰。”

宽慰。

是因为避子珠被调包的事已然暴露才顺势报喜的吧,毕竟这个时候报喜姜亭瞳尚还能给自己找到说辞,若再等个一两月,她连借口都不好找!

可程峥再怎么使劲看,都无法从姜亭瞳脸上看出异样的神色。

姜亭瞳仍旧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甚至还在关心素来与她不对付的许嬿,“不知珍妃如何了,只怕本宫的身孕刺激到她,还是让底下人口风紧一些为好。”

程峥仍盯着她,半响才说:“皇后思虑周全,夜宴遇刺惊了皇后的胎,皇后还是先顾着自己,廖太医太年轻,朕不放心,叫院正来照顾这胎为好。”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亭瞳唇角微僵,但那僵硬也是转瞬即逝,“多谢圣上体恤。”

程峥觉得心寒,他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皇后。这些年她闭门不出,但却可以知道程峥腕上的珠串是避子珠,那么悄无声息地就将其调了包,几个月前的温柔小意根本都是假的。

他攥了攥拳,深深望了眼姜亭瞳,“前朝公务繁忙,朕不久留,皇后……好自为之吧。”

姜亭瞳微微福身,目光恭送他离开。

圣驾起驾后,她扶着小腹身形一晃,额角渗出细汗。宫女立即扶她坐下,吩咐一旁的年轻婢子,“去请廖太医来。”

又对姜亭瞳说:“娘娘胎象不稳,太医嘱咐卧床静养,还是不要走动了。”

姜亭瞳咬着唇,瞳仁漆黑,“卧床就能静养吗?”

她缓了缓,说:“研磨,给公主写信。”

姜亭瞳的信是从姜澜云手中辗转递给程慕宁的。

茶馆偏僻,不在繁华的西市,马车绕了好几条街才找到这里。门外有侍从看守,见程慕宁来,恭敬地将人引了进去,姜澜云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目光定定地看向窗外,眼下的乌青不比程峥轻几分。

冯誉从许沥入手查许家,免不得要把许沥和大理寺那点勾当翻出来,如今没有大理寺丞,姜澜云这个大理寺卿就是衙门的长官,自然也要接受盘查。

案子办起来免不了繁杂的章程,正心焦力瘁时又逢姜亭瞳有孕,加上许敬卿的倒台,朝中曲意逢迎之人数不胜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覃望为了避嫌,这阵子除了上朝连门都不出。

姜澜云此刻约在偏僻的茶馆,也是不愿程慕宁因此被程峥误会与姜家有往来,以免圣上再起疑心。

然而姜亭瞳这封信,却是求程慕宁出手相助,这与姜澜云所为背道而驰。

程慕宁看信时神情未有起伏,姜澜云揣摩不出她的意思,只说:“公主与圣上如今关系有所缓和已实属不易,皇后的请求,公主若有为难也不必答应。”

程慕宁摁着信纸,食指轻轻敲击了两下,“皇后在宫中孤立无援,小姜大人可有良策?”

姜澜云微微蹙眉,宫里的事姜家插不上手,这也是为何皇后没有直接求助父兄的缘故。

程慕宁也没有为难他,把信纸原样叠起来,“大人既已把话带到,其余诸事本宫会细细考量,今日既然见了面,不知冯大人的案子审得怎么样?可有遇到难事?”

姜澜云准备周全,闻言从袖袋里拿出一卷卷宗。

因为已经不是主审官,这卷宗并非从前抄写的卷宗那般齐全正规,但姜澜云这个大理寺卿也不是白当的,就连冯誉一个人亲审的供词都能拿到。

程慕宁看得专注,姜澜云也看得专注。

其间程慕宁有诸多疑问,她问什么姜澜云就答什么。

问答间时光流逝,天色稍暗,云彩的流动在程慕宁脸上照出不同的光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里的裴邵等得有点不耐烦,隔着帘子说:“上去看一眼。”

周泯近日心情也不好,闷闷地说:“看着呢,两人就坐在二楼窗边,一抬眼就能瞧见,小姜大人那双眼,就没有离开过公主半分。”

【作者有话说】

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中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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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工作太忙了,状态直线下滑,本就不快的码字速度雪上加霜

这篇文预估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的内容,也快了,可以囤囤。

第72章

姜澜云先程慕宁一步离开茶馆,侍从掀开车帘,他却止步瞥向对面的公主车架。

车架旁,周泯远远朝他拱了拱手,姜澜云颔首示意,目光却还是从车帘处瞥了一眼,继而微微一顿,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侍从轻声唤:“大人。”

姜澜云才回过神,犹疑地上了马车。

裴邵隔着帘子盯住姜澜云的车架,目光漠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狼毫,直到车帘被拉开,裴邵手里的狼毫顿了顿,也跟着飞了出去,“啪嗒”一声堪堪落在车厢边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踩在墩子上,提着裙摆的姿势一顿,弯腰捡起了那支笔,才低身钻上马车,连带着信封和卷宗一起摁在案几上,坐稳就说:“你的事办完了?”

裴邵淡声道,“公主,看看天色。”

程慕宁听出了他的弦外音,不免弯唇一笑。裴邵一连装死好几日,朝中的军务自然是全部卸下了,但是暗里的私务没有断过,前几日府里人来人往,便都耽搁下来了,这两日宫里宫外热闹不断,裴府周遭的眼线少了许多,倒是方便了裴邵出行。

程慕宁道:“对了,凤栖宫附近的巡防能换成你的人么?”

宫里禁军分三个衙门,虽说以殿前司为首,但殿前司主要负责的还是御前和宫门这样的巡防重地,后宫一向是三司轮换。眼下殿前司和步军司两个指挥使都被革了职,巡防重担一下都压在岑瑞身上。

但岑瑞的兵,未必是岑瑞的人。

裴邵掌殿前司三年,禁军里有多少人是他一个个挑出来的,说实在话,所谓的调度权早就不是裴邵的腰牌,而是他这个人,暗里把巡防换成自己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程慕宁这样问,裴邵当即领会了她的意思,他没有立马应下,只一目十行地看过皇后信里的内容,道:“姜澜云就是来替皇后转交这封信的?”

程慕宁“嗯”了声:“还有卷宗。”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又拿过卷宗细细看过,神情看起来很专注,“没了?”

半响没有等到回话,裴邵捏着卷宗的指尖微顿,侧首看过去,就见程慕宁撑着下颔在看他,唇角微微翘起,说:“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复述给你听吗?”

裴邵斜眼看她,面上依旧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模样,又转回视线看卷宗,没情绪地说:“巡防可以安排,但禁军管不了吃穿用度,内里才是防不胜防。”

“我知道,我会着人留意着。”

程慕宁勾着唇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该拉拢姜澜云?”

裴邵微顿,侧目凝视她。

这个眼神,或者说是审视更恰当一点。

程慕宁笑了笑:“许敬卿失势,皇后若是能在这个时候顺利诞下皇子,来日姜家在朝中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姜澜云这个国舅爷的分量可想而知,要是能为我所用,不说如虎添翼,起码未来储君的外戚不会似许家一般与我为敌。我应该趁现在就好好笼络人心,对吧?”

裴邵挑眉:“不是吗?”

“是。”程慕宁颔首,说:“但是裴邵,我分得清公是公,私是私。”

这话谁都能在裴邵面前说,就程慕宁不行。他正冷不丁地扯了下唇,就听旁边的公主长长“嗯”了声,道:“我也就是在你这儿分不清而已。”

男人眉梢一动,那声冷笑愣是卡在喉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即便裴邵不想承认,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程慕宁那些信手拈来的情话对他来说都很受用,但那点愉悦在回头看到卷宗上密密麻麻的楷书时,不免又收敛了些。

就在程慕宁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却听他道:“他也能分得清吗?”

裴邵语气平静,但眸色晦暗:“我就是不喜欢他看你。”

……

翌日天晴,马车停在丹凤门前,另有抬舆早早备好,一路直乘御乾宫。程慕宁下了抬舆,郑昌早早等在殿外,迎了上来道:“公主可算来了,快进去看看吧。”

程慕宁今日是得了传召进宫,刚走到台阶下,就听里头传来怒音,“说了不吃,出去!”

郑昌叹气:“这几日天气转凉,圣上又为朝中诸事心急火燎,眼瞧着又要病一场,药不肯喝也就罢了,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公主进去拿主意时也给劝劝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迈进寝殿,郑昌撩起帘子,就见几个宫女盛放膳食的托盘齐刷刷跪在御案前,程峥案上奏疏堆叠,只能看到他半张脸。

程慕宁朝郑昌点头,缓步上前道:“都放下吧。”

宫女几人如蒙大赦,赶忙将饭菜摆好亦步亦趋地退了下去。

程峥也已经从小山似的奏疏间抬起了头,面上稍缓,立刻就说:“阿姐来了,朔东的折子昨日就到了,朕斟酌了一整夜,实在不知道怎么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坐在食案一边,盛了一碗鱼汤说:“今日急着进宫还未进食,圣上陪我用过午膳吧。”

程峥急死了,拿着那本折子就走过来,“朕实在没心思用饭。”

程慕宁把鱼汤递给他,道:“裴公在折子里责问朝廷了?”

程峥接过说:“那倒没有,可裴公请旨,想让世子进京述职,往年都是在年前进京,这还不到时候,提前来这趟,恐怕是要当面问责。也不知道裴邵那时能不能醒来,要还不能,朕真是不知道怎么跟朔东交代。”

入秋了,正是蛮族来犯,烧杀抢夺的时候,朝廷还要用朔东去御敌打仗,这也是程峥眼下焦灼的原因。

程慕宁道:“即便问责也问不到圣上头上,案子不是已经有进展了吗,我听说冯大人从许家押走了几个幕僚和家将。”

说起这个,程峥更心烦。

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许敬卿,他现在已然深陷其中无法脱罪,即便程峥有心挽救,也实在无能为力,好在他被关押审问到现在也没胡乱攀扯些不该攀扯的。

许敬卿到底是比武德候沉得住气,知道此时攀扯到宫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程峥也怕夜长梦多,这案子得尽早定下才行。

偏生宫里也不让人省心,接二连三的意外打了程峥一个措手不及,cy好些事情都耽搁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皇后,程峥瞳仁一暗,但事情要一件件解决,他又把鱼汤搁下说:“阿姐还是替朕拟一则圣谕给裴公吧,让他定心守着边境防线才是大事,要马还是要粮,户部都能给。”

程慕宁失笑,程峥执意要她来写这封回信,也是想借她和裴邵的关系来缓解和裴氏的关系。

见他如此执拗,程慕宁只好放下银筷说:“那好吧,着人磨墨吧。”

程峥忙起身说:“不用别人,朕来就行。”

姐弟二人一个前面坐着一个旁边站着,程峥拿起那方砚台时,座屏旁的内侍见状就要上前,被郑昌一个眼神拦下了,内侍不明所以,只得退到一边。与此同时,御案前的程峥愣了片刻,视线向下瞥向程慕宁。

幼时程峥写不出文章,恐惹父皇和太傅不悦时便常常央着程慕宁代笔,那时他也是这样,就站在旁边给她磨墨,以至于适才拿起砚台的那一瞬,竟然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他不由有些走神。

少顷,程慕宁拿起那卷刺有祥云瑞鹤的织锦御纸,道:“这样如何?”

程峥倏地回过神,接过来仔细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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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写的一手好字,端看这样龙蛇飞动的字迹,代写圣谕也没有丝毫不妥。

内容不多,但却简明扼要表达了君上对裴邵病中的痛心和愤慨,以及朝廷对朔东寄以厚望的情谊,字里行间既不谄媚奉承令人看低,也没有居高临下激化矛盾。

四两拨千斤地就将裴邵中毒的事给说尽了。

程峥眸光一亮,“这个好!还是阿姐有主意。”

这封圣谕八百里加急送到朔东时已经是深秋了,驻扎在防线边上的营帐天不亮就吹了号角,一抹鱼肚白的光线照着透着橘黄灯光的大帐,帐内简洁,除了一张睡榻,便是一张铺着地图的长条桌案,现在案上摊着那块织锦圣谕,案头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

裴公背着手,年过半百身形却还十分还挺拔,食指点了点圣谕上的大字,连连赞道:“这一手字写得好,柔中有劲,倒是很难得。”

裴邺撑在桌上,啧了声说:“这一手官腔也打得好,人还躺在榻上不知道死的活的,人家几句话就想要我们轻轻揭过,软硬兼施,话说得这样好听又严谨,我若再想问责,倒是显得不懂事了。”

裴公笑了,语气间有长辈的赞许,“是个伶俐周到之人。”

裴邺摇头道:“太聪明也不好,我看阿邵会吃亏。”

裴邺说罢一顿,“哦,已经吃过亏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近手头事太多每天早出晚归,实在有点缓不过来,想了下还是打算请三天假把事情处理完再回来更新鞠躬

下章大概是周日或者周一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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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今年的深秋格外寒凉,程慕宁站在窗边轻拉了拉斗篷。

她手上捧着刑部写的结案陈词,许沥这桩案子了结得出奇快,按理来说牵连到许敬卿,查上个把月也是应该,然而不过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审讯还没有结束,宫里就已经越过主审官,仅仅八个字就给许家定了罪量了刑。

结党贪墨,流放凉州。

卫麟站在身后,补充道:“冯大人还有案情未诉,圣上这样直接定了案,他不大满意,连续上奏了好几日,但都被驳回来了。”

程慕宁逐字看过,说:“圣上还是手下留情了,趁着许沥的案子把原本与赵锦有关的行刺案往小了敷衍,结党贪墨这个罪名可大可小,流放已经是他权衡之下最好的安排了,既保住了许敬卿的命,又足够给朔东一个交代,再由着冯誉继续往下查,牵扯的事情就多了,届时圣上保不住许敬卿,许敬卿也保不住圣上。”

最后这句话才是重中之重,卫麟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了,踌躇道:“那我们的人可还要继续上书?”

自打裴邵“昏迷不醒”后,裴家在朝中的人就三五不时给程峥来一封奏疏施压,所以程峥才对裴邺的即将到来倍感压力,不过对裴邺有压力的不止是程峥——

程慕宁心神不宁地合上卷宗,往后面暼了眼说:“不用了,押送的日子定下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卫麟道:“定了,三日后,由兵部负责押送。”

“行。”程慕宁道:“给凉州知州打个招呼,人到了之后,不必寻别的住处,直接幽禁宗古寺。”

凉州的宗古寺是历朝历代皇亲贵戚的流放地,进了里头,基本是死不了也出不来。

毕竟革职流放也改变不了许敬卿是当今圣上亲舅父的事实,不知还有多少人盼着他来日东山再起,许多地方官员更是唯恐朝局变动,像许敬卿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物,即便已成阶下囚也不敢随意怠慢,地方知州给流放罪臣修建私邸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事先打好招呼,也算是给凉州和京中都省去麻烦。

卫麟却道:“公主,圣上那里,已经暗自下达过命令了。”

程慕宁闻言稍一扬眉,很轻地挑了下唇。

程峥自小就不是个胆大的人,一朝登基更是提心吊胆,这种畏惧催生出了谨慎,他知道不能把许敬卿逼上绝路以免连累自己,所以只是流放而非死刑,只是他又担心许敬卿守不住那些宫里的秘密,以防万一,只得把人困死在宗古寺。

“也好。”程慕宁说:“省了你派人走一遭,既然案子了结,步军司和殿前司的事可有说法?”

卫麟点头,“公主料事如神,圣上今日早朝时已经复了我原职,也过问了殿帅的病情,瞧着还挺着急,下朝之后又把太医院的人叫去斥了一顿。”

裴邺要来了,能不急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思及此,程慕宁又走神了须臾,“嗯”了声说:“许家的案子到此为止,不要再管了,先当好你的差事。圣上把案子了结,行刺案兵部也不能再往下查,但禁军不可掉以轻心,暗地里该你查的你还得查。”

卫麟道:“下官明白。”

“再给太医院的人报个信,就说殿帅醒了,叫他们派两个太医来瞧瞧。”

案子有了结果裴邵也不宜再“病”下去,卫麟了然道:“是。”

程慕宁把事情一桩一桩交代完,颔首道:“去吧。”

“是。”

卫麟拱手就要退下,然而走到一半,他倏地想到什么,自己的主子好像……不是公主。

卫麟当即顿步,迟疑地将目光转向另一边。

裴邵已经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茶都喝完一壶了。卫麟原本是在向裴邵报事,不知怎的公主搭了两句话,他就给忘了,这会儿想起来,窘迫地询问道:“殿帅,那……”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唇畔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去吧。”

卫麟这才退下去。

程慕宁从窗边移步过来,正握起壶把,才发觉茶壶已经空了,银竹见状,从旁边的茶炉上拿起一把紫砂壶,换了桌上那只空茶壶。

顺着程慕宁手里那柄团扇,茶的香味飘了出来。

裴邵撩眼看她,“我的人好用吗?”

“好用啊。”程慕宁笑了笑,并不为自己的逾矩感到抱歉,她认真点茶时双目微垂,说话也没有抬眸:“诶,你大哥……裴世子,可有来信,何时抵京?”

“快马加鞭,还有五六日吧,”裴邵看程慕宁的神色,竟然从她这张遇事从容的脸上窥见了一丝异样的神色,他眯了眯眼,略有迟疑道:“你怕他?”

程慕宁沉吟片刻,道:“圣上命礼部着人接待世子,这次朝廷理亏,礼部也是战战兢兢,不知道世子喜欢什么,前两日几个大人堵在门外,向我打听世子的喜好,只是前几次他进京述职,我也不在京中,并未见过他。”

“就为这个?”裴邵道:“事不关礼部,大哥知道内情,做戏做到哪个份上他心里有数,这趟来也不是来看我的,秋冬的季节,边境有的是战要打,让户部做好准备吧。”

程慕宁唇瓣微动,温吞吞地哦了声。

知道内情更麻烦。

户部礼部都有自己的差使,但要给裴氏一个交代的却不止朝廷。从当年到现在,程慕宁都一而再地利用裴邵促成局面,此次他涉险她也难辞其咎,这会儿将要面对裴邺,说实在话,她现在比程峥还心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人家好好一个弟弟,被她几次三番的,糟蹋。

思及此,程慕宁心口酸胀,借着抿茶的动作飞快地看了眼裴邵,却恰好和裴邵那静静打量的视线撞在一起,程慕宁喉间一呛,重重咳嗽起来。

裴邵皱起眉头,伸手拍了两下她的背脊,“你又打什么主意?”

程慕宁咳红了眼,来不及应话。

正这时,周泯粗犷的声音从帘外砸进来,紧接着他一掀帘,迈进来说:“公主,宫里来消——”

见程慕宁泪眼盈盈,周泯倏地一怔,余光瞟了眼裴邵那只搭在公主背脊上的手,“那、我一会儿再……”

裴邵不耐烦道:“说。”

“哦……”周泯尴尬地摸了默鼻子,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凤栖宫的禁军守卫拿下个试图在皇后吃食里动手脚的宫女,闹出的动静不小,公主此前让人看着凤栖宫,属下特来禀报一声。”

程慕宁已然整顿好仪态,“皇后如何?”

周泯答道:“皇后无恙,所幸上菜时孟太医正在诊脉,及时察觉了不对。”

程慕宁面上没有情绪,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她继续把茶喝尽,润过嗓子道:“让人继续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泯点头就要退下,程慕宁又忽然叫住他:“纪芳还在偏院?”

“应该是。”周泯道:“他奉上谕,属下不敢赶他走,就让他与那几个太医住一块了。”

“让他来一趟,我有事要吩咐他。”

……

夜深露重,御乾宫的灯烛还烧得旺盛。程峥两眼昏昏地摁着奏疏,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许敬卿骤然倒台,那些原本因为许敬卿而积蓄的势利也七零八散,程峥原本小心翼翼维持的某种平衡被打破,又失去了许家这一母家的支撑,此前许敬卿能替他挡着的事,现在一窝蜂地全涌在了他眼前。

另有皇后的身孕令他夜夜难眠,吴有宜在这个时候突发恶疾卧病不起,举荐了孟佐蓝侍奉皇后,程峥本来以为孟佐蓝可以为他所用,谁料这个人完全听不懂暗话,任程峥如何表示都接不上茬。

帮不上忙,还帮倒忙。

越想越头疼,程峥将手里的折子猛地一拍在案上,反手碰掉了内侍正端来的安神茶。只听哐当一声,内侍的脸当即就白了,膝盖与杯盏几乎同时落地,“圣、圣上恕罪!”

这阵子程峥气不顺,御前的宫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这小太监也是刚来的,当下抖得不成样子。

然而程峥还没来得及发作,便又有人搁下了只茶碗,那手稳稳当当,连茶水里的涟漪都没晃动一下。程峥抬眼,就见纪芳捧着张圆脸在跟前,笑着说:“深更半夜,圣上跟奴才置什么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朝那太监淡下笑,拿着腔调说:“还不快麻利收拾了滚出去,搁主子跟前碍眼。”

“是、是!”那小太监磕了两个响头,当即退了下去。

程峥望向纪芳,眉头蹙了下说:“朕不是让你在裴府帮着阿姐看顾裴邵,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裴邵又出什么事了?”

纪芳道:“圣上且宽心,殿帅好着呢,这不是殿帅醒了嘛,公主差奴才来给圣上报个喜。”

“太医早就来报过。”程峥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说:“总算是有一件高兴事。”

他又问:“这些日子,裴府可有什么异动?”

纪芳见他头疼,驾轻就熟地就绕到他身后摁起太阳穴,说:“没见异动,就是陆小公子隔三差五地来借太医,就刚才,奴才离开裴府时正撞见陆公子呢。”

程峥忙得昏头,反应了片刻,道:“陆戎玉?他好端端借太医做什么?”

“陆公子是来给陆姑娘请大夫的。”纪芳道:“中秋宴上陆姑娘不是救驾受了伤么,后来宫里大事小事都赶在一块了,太医更是个个不得空,陆公子也没办法,只能想着法在裴府借太医。”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愣住了,当即拧眉说:“还有这事,陆楹是为救朕受的伤,怎么没人报给朕?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圣上宽心,公主也是才知道,今日已经命太医去瞧过了,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程峥这才静下来,“当日事发突然,朕该赏她的。”

说及此,程峥便想到了陆楹上的那封折子,后来因为许敬卿的劝阻他犹豫不决,事情便耽搁下来了。倒不是许敬卿的话有多占理,只是当日因为工部的事程峥正对他心怀愧疚,事事都不好与他对着来,加上鹭州这事又不是什么急事,以免与许敬卿再生嫌隙,自然是能拖就拖,但眼下许家倒台,程峥倒是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如今没有了许敬卿,待裴邵休养过后重掌殿前司,必定独占风头,程峥正是要寻找新助力来平衡局势的时候。同样出身自武将世家,又是相同的境遇,他能扶持一个裴邵,未必不能再扶持一个陆戎玉。

这样想着,程峥顿时来了精神。

夜半,殿内的烛火终于熄下。

纪芳放下幔帐,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猛一见郑昌站在廊下,吓了一跳说:“干、干爹怎么还没歇下?”

郑昌望了眼里面,道:“公主让你来的?”

纪芳张张嘴,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下头。

郑昌道:“公主叫你怎么说?”

“公主只让儿子提一提陆姑娘和陆公子,其余不必多言,由圣上自己去想。”纪芳小心地说:“干爹,儿子说话注意着分寸,这……不算逾矩吧?”

郑昌低低笑了,但那笑并不表达情绪,只让面上的纹路显得更深,“不是你逾矩,是公主太了解圣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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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日后,裴邵复职上朝。深秋雾重,这个天还不亮的时辰,大街上陆续驶过的车轿里坐着大多是赶着早朝的官员,往来碰撞中发出躁动的声响,唯有西大街北至城门的一条街被官兵设了路障,官兵列队,冷寂肃穆,判了流刑的犯人今日从这条路押送。

许沥和许敬卿被关押在同一辆囚车上,两人之间只隔着竖栏。连日的审讯让许沥看起来憔悴不堪,他浑身脏乱,身上还带着伤,稍稍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反观许敬卿,大抵是奉了上谕的缘故,刑讯的人并未对他动用重刑,除了眼下的乌青显露疲态,其余倒是干干净净,此时盘腿闭眼,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还是一副静气凝神的样子。

但这种沉着相较以往,又显出了一丝灰败的落寞。

许沥似是不相信圣上真就这样弃许家于不顾,他齿缝中泄出因恐惧而颤抖的哭腔,使劲地想从许敬卿脸上看出点什么,“爹……”

倏地,囚车猛一停下。

许沥的颤音拐了个声调,抬头就见不远处的城门下停放着一辆马车,一旁站着个提灯的侍女,有点眼熟,但雾蒙蒙的看不清脸,她侧首与车上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马车便缓缓驱近,挨着许敬卿那边停下了。一只素手揭开车帘,许沥下意识屏气,悬着的心却随着车帘里露出的面容彻底死了。

“听说舅父想见我?”程慕宁的声音在湿冷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透。

许敬卿终于睁开眼,小幅度地转动了脖颈。

这不是舅甥两人第一次对视,许敬卿每一次看向程慕宁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像是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也不催促,由着他打量。

许沥想开口求饶,却被两人之间诡谲的沉默给摄住了,只好讪讪咽了下唾沫。

好半响,许敬卿终于开口,嗓音有些许粗粝感,“你和你母后,身体里都留着许家的血,可你们却始终不明白,许家本可以成为你们的靠山。”

“是舅父不明白。”程慕宁垂目笑了一下,眼尾挑起一抹锋利的颜色,口吻却依旧平静,“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朝廷才是许家的山。”

但那平静中透着一抹生冷。

“七年前先帝兵败回京,要再次集结兵马夺回瀛都,你枉顾圣意,率诸臣封驳阻拦,在他重病缠身时更是结党营私,几番逼夺政权,由他咳血而不顾,我且不与你论这是否有弑君之嫌,要说当时朝廷兵力衰竭不宜反攻,可三年前新帝登基已有一年,正是百废具兴,一举雪耻的时候,你却怂恿圣上利用永昭和亲来平息战事,但即便签订了和亲契约,此后三年乌蒙仍旧屡屡冒犯,试探朝廷的底线,你几次派兵讲和,却从未把此事了断,你与边境究竟做的什么交易,无需我再多言吧。”

许敬卿沉甸甸地盯着程慕宁,“新帝登基不过一年,局势初见稳固之象,彼时发动战争,公主可有考虑过圣上?我许敬卿的确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可这三年,是我,真金白银供着圣上。我之所为,都是为了天子能永远安坐庙堂,得万民供养,而你口口声声说朝廷,却一回京就搅得朝廷四方不宁,偏是南边战事刚刚收尾的时候,公主有没有想过,此时若有外患,朝廷将国步维艰!”

程慕宁眉间稍动,久久地与许敬卿对视,才说:“近日,并未收到边境的军情。”

许敬卿道:“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公主信与不信都请千万当心,行刺案的那几个刺客来得蹊跷,可见宫里早已有了渗透。”

说到这个,程慕宁沉吟,“你有眉目?”

许敬卿一扯唇角,“我也得有那个查证的时间。”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低眉思忖片刻,“有劳提醒,我自会着人去查。凉州山高水远,舅父,好自为之吧。”

许敬卿已然摆正坐姿,重新闭上了眼。

这个位置的人,似乎都有处变不惊的本事。

挟势弄权本身就是一场豪赌,身在权力中心的人,大概早就在每一个不能安睡的夜里,把一百多种死法全在脑子里梦了个遍,才有死到临头从容不迫的气度。

车帘也放下了,囚车缓慢前行。银竹收回目光,隔着车帘望了眼里面的人。

天光渐渐亮了,马车驶向街市时人群熙攘。因为裴邵病愈复职,裴邺不日又要抵京的缘故,程慕宁没有再回裴府,这条街是通向公主府的方向。

红锦等人昨夜就接到了消息,特将主院重新拾掇了一遍,天不亮就等在二门外,就连杜蔺宜都起了个大早,特用沾了水的梳子梳理过鬓角,然而一行人左等右等,公主的马车却在半道上被人截胡了。

那拦住马车的人是陆楹的亲卫,程慕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茶馆二楼,果然见陆楹抱手站在窗边,那张脸冷得能萃出冰来,一副等着找她算账的样子。

这是特意在这里堵她呢。

银竹莫名有些怵,悄声提醒已经下车的公主,“昨日午时宫中就下了旨意,圣上给陆公子在侍卫司找了个掌名籍的闲差,今日一早就要他进宫任职。”

程慕宁扬眉,“昨日午时的旨意,怎么现在才找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台阶了,银竹仔细着程慕宁的脚下,说:“昨夜就来过,殿帅把人拦在门外了。”

程慕宁一笑,却在临进茶馆时顿住了脚。

门外拴着的这匹马俨然是程慕宁从裴邵那里哄来送给陆楹的那匹,只是这边上还有另一匹通体棕红的宝马,马蹄上钉着马蹄铁,看起来像是常年在战地奔走的战马

程慕宁飞快暼了眼,由那亲卫引路进到二楼的雅间。

一张临窗的茶案,陆楹没有坐,却也没有行礼,她冷恹恹地杵在窗前,直到程慕宁走近,才把手里的圣旨一把拍在桌上,“公主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

程慕宁暼了那圣旨一眼,甚至没有拿起来看,陆楹就知道这事她定提前知晓,怒意更盛,斥声道:“当日公主与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现在这算什么?”

程慕宁提壶倒了盏茶,放在鼻下闻了闻,却没有喝,“当日本宫与你说会替你劝服圣上,圣旨里,圣上没有答应你的请求?”

“可他扣下了我的弟弟!”陆楹道:“圣上是想效仿先帝,扣下质子以拿捏鹭州吗?”

“陆姑娘说话要谨慎。”程慕宁道:“敌国派来的人质才叫质子,无论是朔东之于先帝,还是鹭州之于今上,难道不都是大周的国土吗,何来拿捏之说?再者说,陆公子留在京城历练,既全了陆指挥盼子成龙的心思,也解了陆姑娘的后顾之忧,我不知道陆姑娘眼下有什么不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

陆楹被戳中了心思,窘迫地往屏风后一瞟,拉开椅子坐下说:“京中风云诡谲,我这些日子看戏也看够了,公主见过家弟,他就是个傻子,刀尖舔血的游戏他玩不了,还请公主高抬贵手。”

“我抬了手,”程慕宁敛了笑意,认真望向陆楹,“鹭州守备军的诸位将帅会向你抬手吗?你不把鹭州的军务拿到手,你我的交易要怎么两清?想从我这里空手套白狼,陆姑娘,你暂时还没有这个本事。”

陆楹不说话,冷冷与程慕宁对视,“你就不怕我把事情捅给圣上?”

程慕宁莞尔一笑,“什么事?”

“当然是——”陆楹卡壳,说什么,说她与公主结党营私,密谋合作吗?

思及此,陆楹倏地扯了扯唇,恍然发觉,早在她主动找上长公主的那个夜里她就已经陷入了公主的圈套,其实一开始,程慕宁就打定了主意留下陆戎玉以牵制陆家。

她知道,陆楹除了一时被算计的恼怒,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我是你,”程慕宁温声说:“现在应该立即拿着这则圣旨去找户部和兵部,该要钱要钱,该要人要人。陆姑娘没有亲自与六部打过交道吧?圣旨对他们不管用,这过程还有的磨,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支个招。”

陆楹顿了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给她倒茶,说:“户部的张尚书素爱收藏名家墨宝,我府上有一套黄庭经真迹,他求了许久,你拿这个找他,兴许能与他谈上一谈。至于兵部的冯誉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张吉与他还有点交情,你让张吉说道说道,各中章程便疏通了。”

“果真如此?”陆楹常年在地方军营,还真不知道朝廷办个事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忙说:“那公主快去取吧,趁着一会儿下朝,我上宫门口堵人去。”

程慕宁施施然起身,“那告辞了,找到之后,我让人送到府上去。”

陆楹颔首,一时忘了生气,目送着人离开。

待转过身来时,就见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略带嫌弃、要笑不笑地望着她。陆楹猛地一下反应过来,一掌拍在茶桌上,憋闷道:“你看到了吗,就是这样!我都被她绕进去了!”

裴邺唇角止不住上扬,坐下来给自己斟茶,“看到了,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你们还把枣吃了。”

说罢,他也不知道在调侃谁,“甜吧?”

第75章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公主府的藏书阁里充箱盈架,文山书海数不胜数,好在归置得当,负责打理书阁的侍女很快就从中找到那本黄庭经真迹,递给了银竹。

银竹接过来,顾不上翻看,对着书架前的人惊讶道:“公主是说裴世子进京了?可是按脚程,应当还有两三日才到……况且殿帅得知消息,应该会提前通知公主。”

“陆楹手头拮据,要找我兴师问罪也不会舍得花钱去茶馆,不是她的性子。”程慕宁低头翻着一卷图册,半边肩头侧抵在架子边,闲闲地说:“不过兴许是我想岔了也说不准,先让人把东西送到陆楹住处,这个也一并给她。”

这图册瞧着破旧,却是一卷连翰林院书阁都没有收录的武经图鉴,和这本黄庭经真迹一样,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公主府的人将这两样东西交至陆楹手里时,陆楹不免愣了愣,她是个武人,任那什么真迹再名贵,在她心里也掀不起半点波澜,但这本武经图鉴就不一样了,陆楹两眼当即就发光了,随之而来的是不舍,“这个也给张尚书?”

一个拨算盘珠子的,看得懂这书么?

那递话的侍卫道:“公主说,陆姑娘这里或许有远道而来的客人,这是她的一些心意,全当是地主之谊,还请笑纳。”

陆楹反应了片刻,待那侍卫离去,她立即转身说:“欸,她怎么知道——”

不等她把话说完,身后已经伸过来一只手,直接将图册从陆楹手里抽走。

裴邺看着封皮上的大字眯了下眼。

这武经图鉴他私下里找了好几年,这么凑巧?

陆楹还在问:“她怎么知道你进京了?我方才可没有提起你半个字。”

裴邺唇角微微挑起,眉目却是低敛的,他齿间逸出一声笑,但表情透着古怪,一副又满意,又不满意的样子,低声说:“怪聪明的。”

陆楹抱手,寻思道:“这算什么,挑衅,炫耀,还是贿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道。”裴邺把那卷书放在手里掂了掂,玩笑地与其她说:“说不准人家下聘呢。”

他说着望了望天色,正形道:“差不多了,进宫吧。”

边地将帅入京首要面见君上,裴邺这趟日夜兼程,比预计早到了三四日,又是在夜里入的京,属实打了个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此刻早朝未散,宫里报信的禁卫也不能贸然进到大殿,只好领着人候在金銮殿外,悄然同御前的内侍报了个信。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散朝的暄声。

内侍推开殿门,朝臣鱼贯而出,在看到台阶上立着的人影时无不一愣。

裴邺进京的次数不多,也是当年朔东那场败仗后,裴公腿上旧疾发作,才逐渐由他代父述职,迄今为止其实也不过三四回,众人第一眼很难立马反应过来,只是得益于这样高挑威压的身形,第二眼第三眼便也都认出他来了。

最先上前的是冯誉,早知裴邺这几日要进京,并不十分意外,只道:“世子进京了,今年秋日比往年都冷,不知裴公旧疾如何?”

冯誉掌兵部近十年,边地大小战事都经由兵部递呈御案,可以说冯誉是最了解朔东的人。外人看裴氏这几年风光,但冯誉知道这战是越来越难打了,他对裴公向来心存敬畏,对裴邺这个逐渐接过家族重担的后生,也是高看一眼。

裴邺还了礼,说:“有劳冯尚书惦念,家父尚好,只是每逢秋冬必有战事,加上连年灾情,各地都不好过,难熬的还是百姓,今年边地这几场战还要靠朝廷援手,齐心扛过去才好。”

冯誉点头,“上面早就打过招呼,今年户部拨的军粮只多不少。”

“那是最好。”裴邺笑笑,左右又有官员陆续围上来交谈,冯誉不喜围在人群里阿谀奉承的场面,当即就肃下脸,拱手告辞。裴邺便朝左右臣僚拱手道:“诸位大人,许久未见了。”

裴邺的性子不似裴邵寡言,身上也没有裴邵那般生人勿近的冷硬气质,笑起来大方又爽快,看着随和,和谁都能攀谈两句,很快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裴邵与卫麟商谈着巡防事宜,落在最后才从大殿迈出来,远远见阶前盛况,皆是止步。裴邺寒暄间分神掀了掀眸,兄弟二人的视线隔着人山人海碰了一下,裴邵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问:“大哥前两日来信,说什么时候抵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卫麟“啊”了声,一头雾水道:“好像还有三日吧?世子入宫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裴邵默不作声望着那里,并无过多担忧。

以他对裴邺的了解,大概只是想趁圣上不备把上风占尽,看来他今年是要好好敲户部一笔了。

果然,裴邵斜眼看去,就见素来爱凑热闹的张吉没有上前,正双手插着袖口,站在檐角的铜铃下直叹气。也不知道他从衣袖哪里掏出一把檀木算盘,边走边拨起了珠子。

只是还没有算明白,刚走到宫门口,那算盘珠子就被马背上的人给吓乱了。

陆楹拉着缰绳朝他打招呼,她清了清嗓音,学着用长公主那样温婉轻柔的声调说:“张尚书。”

……

程峥在政事堂接见裴邺。

裴邺这个人是个笑面虎,能令朔东十五万兵士心服口服的,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随和。程峥今日没有准备,应对得心焦力瘁,使劲儿地给郑昌使眼色啊,才打着岔把裴邺给送出宫去。

人一走,程峥疲惫坐在椅上。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内侍替他擦着额前的汗,被他一把挥开,拿起面前这本折子就砸下去,恼火道:“得寸进尺,粮食、棉衣、战马,朕都给了,他还要朝廷削减赋税,一开口就是三年!他这个口子一开,别的地方纷纷上书,朕是应还是不应?这两年又不止他朔东一处灾情频发,怎么就他难?什么看望胞弟,我看他是来进京打劫的!”

郑昌用眼神示意宫女端降火茶来,说:“也罢了,总归是用在正途上,也不算冤了这些钱。”

“朕何曾是心疼这些钱?”程峥道:“天下百姓是朕的百姓,别好像只有他们裴家心疼人,朕就是看不惯他们那摆不正位置的模样。”

说是这样说了,可程峥方才在裴邺面前半个字重话也没有,实在是出了裴邵这一档子事,他心虚的劲头还没有缓过来。末了,他陡然泄气道:“算了,让张吉跟他掰扯去。陆戎玉今日进宫了吗?”

郑昌颔首,“进宫了,岑指挥带着陆cy公子熟悉差务呢。”

“熟悉什么差务,掌名籍只是个由头,让他到御前来当差。裴邵从前正是借着御前的路子与朝中各官员搭上关系,这既然是条捷径,就不要浪费了。”

郑昌从年轻帝王急不可耐的面容中看见了他的惶恐,迟了一瞬才应声,“是。”

裴邺离开政事堂,那张笑脸即刻就淡下来了。

裴邵牵着裴邺那匹马等在宫门外,兄弟两面对面站定,并未多言,裴邵把缰绳抛给裴邺。

这个时辰,城中不能骑马疾行,两人都没有上马,只是牵着缰绳缓慢走着。裴邵道:“朝廷和宫里开支大,半年前抄没武德候私库的那点银子还供着南边的战事,明年的国库就指着税银充盈了,你这一开口,朝廷损失的可不止是朔东一地的赋税,便是圣上应下了,户部恐怕也不答应。”

裴邺前脚才在御前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跟裴邵知会,他就已然悉数知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宫里果然没什么秘密。

“不答应那就商量到答应。”裴邺说:“我弟弟险些把命搭上了,我多要点怎么了?”

裴邵沉默了一下,道:“朔东今年是不是格外不好过?”

裴邺抿了下唇,把缰绳在掌上多缠了两圈,说:“这两年都不好过,老天不赏脸,不止是大周境内灾情频频,四周的部落日子也难过,物资贫瘠就免不了要应对战事。朝廷又穷得连仗都打不起,朔东是有你在朝中周旋,户部那些人不敢短我们的军饷粮马,可他们拨给燕北的粮是一年比一年少。我们与燕北是比邻手足,一旦燕北御敌不力,最后要顶上去的还是我们,这两年朔东拿到的军饷,一半都分给他们了,就这样,也只是勉强。”

裴邵眸色也跟着沉下去。

裴邺道:“信里没有与你说这些,但实情你也能猜到一二,不提是因为没办法,朝廷的确拿不出更多钱来,逼急了户部那些官吏也于事无补,我们只能自掏腰包顶上,可实不相瞒,现在连我都穷得叮当响。”

“我知道了。”裴邵思忖道:“我想办法,让户部尽快签章。”

裴邺“嗯”了声,“趁热打铁,你那毒药也不能白吃。”

短短一程路,这已经是裴邺第二次提到这件事了,裴邵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到了裴府,刘翁早早候在门外,忙上前道:“厢房已经给世子收拾好了,午膳也备齐了,世子这一路舟车劳顿,先吃顿热乎的然后歇下吧。”

裴邺迈进大门,却说:“不急,进屋再说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正要往膳堂去的脚步一顿,“是父亲有话带到?”

裴邺扬了下眉,没有言明,只轻车熟路地往后院去。

裴邵原地站了站,落了两步才抬脚跟上。

另一边刘翁偷偷摸摸地晃过来,神情一言难尽,低声道:“一会儿……”

裴邵侧目,“怎么?”

刘翁的声音持续压低,“一会儿你收着点脾气,好好说话,求个情认个错就过去了,别硬抗着,啊?”

裴邵蹙了下眉,还没等继续再问,裴邺已经进到主院了。他没进正屋,而是拐角去了旁边的偏厅,厅堂中央站着他的禁卫,手里捧着个长条匣子。

裴邵认得里面的东西,是裴家动家法时用的鞭子。见到这个,和见到他爹没什么两样。

他垂目暼过,然后定定地看向裴邺。

裴邺已经坐下了,两手撑在膝上说:“你跪下。”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哥就是大哥

来迟了,发波红包

第76章

四目相对,堂间悄然无声,刘翁连气都不敢喘,回首给门外两个侍卫做了个屏退的手势,朝他们摇了摇头。

裴邵笔直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跪的意思,眼一垂甚至有几分上位者的傲然,“我服毒之前,给你们递过密信。”

言下之意,这事他打过招呼,谈不上自作主张。

裴邺笑了,他把脚一架,往椅背上靠,露出几分行军之人的桀骜来,“哦,你是说你服药前一刻才写完的那封信吗?密信快马加鞭抵达朔东的时候,你怕不是都醒了!”

裴邵面上一副“那又怎样”的神情,说:“大哥既然知道,就应该清楚没有大碍。”

“这是一回事吗?”裴邺抬目看他,“没有大碍你就能服毒,京中来信说你快死了,我这趟要不是来得急,本该抬口棺材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却不跟他说了,转向刘翁:“刘翁,去把荀叔请来。”

“啊?”刘翁倏地紧张起来,“谁受伤了?世子受伤了?”

“我没受伤。”裴邺蹙眉,看向裴邵。

“大哥太久没见荀叔,竟然质疑荀叔的医术。”裴邵慢悠悠地袖口上的绳子缠好,眉峰微挑,淡然道:“我觉得,还是让他二人探讨探讨比较好。”

嗤,裴邺冷嗖嗖地挑了下唇,“你少挑拨离间,再说了,谁跟你说是为了这件事了?”

“哎哟,别吵架、别吵架。”刘翁一个头两个大,他最怕就是这两兄弟吵架了,从小就这样,好的时候特别好,吵起来又都是倔脾气,谁也不让谁。刘翁转向裴邵,低声说:“不是说好了嘛,你别吱声,认个错就行了。”

“他认什么错?”裴邺嗤声说:“他打小认过错?现在更了不得了,堂堂殿前司指挥使,人家品级比我高呢,我怎么好让他认错?”

裴邵掀了掀眸,“就事论事,少拿品级说事。”

“嚯,好啊,那我跟你论论事。”裴邺说着起了身,兄弟两个都是体格魁梧之人,往堂间一站压迫感十足。只听裴邺道:“府里都是公主居住的痕迹,你屋里也都是公主的物件,裴二公子,你这是给人当驸马还是当外室?外室还给买间屋子呢,你倒好,自己贴了座宅子。”

裴邵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刚才理直气壮的气焰稍稍下去了点。

“怎么,不说话了?”裴邺弯了弯唇,绕着裴邵走了半圈,停在他身后,道:“你和公主那点烂事都传到朔东了你知道吗,你猜怎么着,有天我一觉睡醒,营帐外有人排着队给我送礼金呢,要恭祝咱们二公子喜迎公主。”

说罢,裴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真有排面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一动不动。

裴邺的语调慢下来:“离开朔东太久,家里的体面你懒得周全,但裴邵,你不要脸也就算了,人家公主,金枝玉叶龙血凤髓,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她的?”

裴邵喉结微动,不自觉攥了下手。

他眸色微暗,面上却没有后悔的神情。

裴邺冷笑了一下,“不管你认不认吧,家风家训你总记得,这下,我能让你跪了吗,殿、帅?”

裴邵侧眸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向前两步,面朝上首屈膝跪坐下来,同时一手解开鞶带,一手扯下衣领,那朝服就这么从容地被剥开了。

娴熟的动作表露了他的态度,做错的事他认,罚也可以受,但显然他不会改。

四个字,执迷不悟。

裴邺唇畔弯起一抹看戏的弧度,真是半点不肯示弱的狗脾气。他往椅子上坐,说:“打吧。”

捧着鞭子的侍卫一动不动,偏厅里也没有别人了,刘翁才恍然发觉这话是同他说的,他顿了顿,移开视线,把手倒插进袖口里,说:“我年纪大了。”

“行。”裴邺道:“周泯呢,让他进来。”

刘翁顿了顿,才说:“周泯……如今是公主府的禁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邺这回是真笑了,暼向跪着的那个人说:“厉害了,自己的近卫都送出去了。”

说罢,裴邺提高音量,沉声道:“卫嶙!”

廊下,躲得老远的卫嶙闭了闭眼,犹豫片刻才走进来,“世子……”

“拿鞭子。”裴邺朝他抬了抬下巴,“动手打,家里的规矩还记得吧?”

卫嶙硬着头皮说:“记得,有错不认三十鞭子,认了的话——”

他说着飞快地瞟了眼裴邵,加重语气道:“认了的话,就十五鞭子。”

可惜那边的人不为所动。

卫嶙叹了声气,在裴邺斜过来的眼神下拿起鞭子。这牛皮鞭沉甸甸的,是裴公年轻那会儿自己一点一点缠的,上面的檀木头已经能看出年份,鞭身虽然紧实,却也有几处磨损,但这点磨损完全不影响使用,甚至划过肌肤的时候更疼了。

裴家长大的孩子,就没有人没挨过这条鞭子。

卫嶙现在还记得那火辣辣的滋味,比军中的板子还要疼。但他们之中,裴邵才是挨打最多的那个。

别人都机灵,裴公一拿出鞭子就嘴皮子抹油先认错,可裴邵不一样,他脾气硬,打死都不肯开口认一个字。

有一回他在军营里与同帐的兄弟发生口角打起来,险些将那士兵的胳膊卸了下来,同室操戈乃军中大忌,裴公当即震怒,老将力道大,一鞭子下去就把裴邵抽得皮开肉绽,连裴邺都急了,在旁劝他先认个错,可裴邵的嘴和脾气一样硬,死都不肯松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公也没有收着力道,那天三十鞭子下去,卫嶙现在还记得那个血淋淋的场面。

思及此,他咽了下唾沫,缓慢地扬起鞭子,“啪嗒”一声,鞭身擦着衣袍轻轻滑了下去。

“京中待久了,连劲儿都不会使了是吧。”裴邺冷不丁地说。

卫嶙为难地垂下头,攥紧了鞭子上的檀木把手,“……殿帅,对不住了。”

说罢便抬高了手,扬鞭挥下。

“啪”地一声干净利落。

裴邵背上那两层衣料瞬间绽开,血也跟着渗出来,他攥着朝服的指节绷紧了点,除了眉头轻轻皱了下,面上看不出吃痛的神情。

但再过十几鞭子,他鬓角就隐约渗出了汗。

刘翁看不下去,忙转身去到廊下,找来一个家将道:“怎么回事,半个时辰前就让你们去请公主,人呢?”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家将道:“公主不在府上,说是去寻沈大人议事了。”

刘翁急道:“那就去沈大人府上找人啊!”

“去了去了。”家将忙说:“这不是沈大人住得有点远,绕好几条路呢,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在路上了。”

“这叫什么事!”刘翁甩袖“唉”了声,急不可耐地往前院去,然而刚迈出庭院那道垂花拱门,就和程慕宁一行人撞上了,刘翁眼神一亮,“公主,公主可算来了。”

程慕宁在这里就听到挥鞭的声音了,她稍稍点了下头,也没来得及细问刘翁原因便疾步上前。

府里的家将自然没人敢拦她,但是裴邺带来的侍卫并不认识公主,抬手就将人横拦在门外。又见此人气度不凡,想到什么,看了紧随其后的刘翁,那手臂犹疑地缩了缩,趁自家世子不注意嗖地一下收了回去。

程慕宁越过侍卫看向里面,唇瓣不由抿起。只见裴邵叉在胯上的手臂绷得笔直,背后乱七八糟全是鞭痕,里衣都已经被染红了,正扬起鞭子的卫嶙骤然一个收手,那鞭尾猛地一下打在他脸上。

只听卫嶙“嘶”地一声,“公、公主……”

裴邵微屈的脖颈微微一抬,却没有回头,而是迅速地把朝服披上,才起身看过去,朝后面的刘翁蹙了下眉,才说:“去前厅等我一会儿。”

程慕宁此时却已经把视线从裴邵身上,移到旁边那位打量她的人身上。

裴邺迟迟没有起身,也没有行礼,

他的目光很锐利,这样的目光,不久前她在茶馆也感受过,只是没了屏风遮挡,那双眼睛里的审视、探究、怀疑,以及介于满意和不满意之间的矛盾情绪,都更加直白浅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上前,朝他行了个半礼,“裴世子远道而来,永宁有礼。”

裴邺像是才知道她是公主一般,恍然扬起眉头,起身拱了拱手,笑着说:“原来是公主大驾光临,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宫中有什么旨意让公主带到?”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程慕宁和煦一笑,也半遮半掩地说:“原也不是要紧事,过两日先帝忌辰,圣上请了寺里高僧在崇圣祠念经祈福,行祭祖之礼,届时殿帅必定随侍御前,但有中秋夜宴的前车之鉴啊,本宫心下不安,想与殿帅再确认一下届时的巡防安排。”

裴邺道:“原来如此,公主应该不差这一炷香的时间吧?卫嶙,还差几鞭子,快点打,别耽误了你们殿帅正事。”

卫嶙哪里还敢打,只低头暼了眼公主。

程慕宁温声说:“巡防在即,殿前司指挥却在这时受了伤,恐怕不好吧?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难免要惶惶不安。”

裴邺笑了声,“公主未免太小心了,我们裴家人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什么?他要是这几鞭子都扛不住,圣上才要不安吧?”

他说罢,唇畔弧度不减,说:“公主且让两步,不要弄脏了公主的衣裳。”

程慕宁迎着裴邺有意为难的目光,半掩在衣袖里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竟然少有地接不上话。

平日里应对朝臣的那一套在裴邺这个,勉强算是半个长辈的人身上完全不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本可以用身份压他一头,可是……

面前的人沉默不语,裴邺笑意更甚,愉悦地坐下说:“公主身份高贵,但我今日处罚家弟,这是我裴家的家务事,不知道公主现在站在我跟前,是以什么身份,插手我家中庶务?”

【作者有话说】

来了,久等

第77章

话音落地,堂间俱是一静。

程慕宁能察觉到四周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顿了一下,面上还维持着一贯的从容,气势上却已经稍逊一筹:“本宫并非有意插手世子的家事,只是我绝不容许圣上的御前巡防出现任何一点差池,不知道殿帅是做了什么犯了家规?如果是此前中毒一事,本宫可以解释。”

“那些都是小事。”然而裴邺看起来油盐不进,“只要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裴家人,不怕死。”

不是这件事,那就是因为……

她了。

程慕宁轻轻抬了抬眼睫,就见裴邺搭在扶手上的食指轻敲了两下,说:“但趁人之危,以下犯上这种事,有违祖训,万不能容。我裴家祖祖辈辈守着大周的国土,世代奉行忠孝二字,没想到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逆子,家父被边地战事绊住了脚,没能一并前来,但他命我代裴氏满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邺说到这里正了色,对着程慕宁正经拱了拱手:“向公主赔罪。”

话音落地,裴邵眼睑微垂。

程慕宁则是眉间轻蹙,“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邺停顿了下,站直了说:“四年前先帝驾崩,新帝威势不足,四面楚歌,为人臣子,未能尽到为圣上解忧解困的职责,以至公主举步维艰,屡次陷入危机。”

没想到裴邺这么说,程慕宁攥了下手心。

裴邺觑了眼裴邵,裴邵把目光暼向门外。

还是那副拒不悔改的样子。

裴邺转回视线,继续道:“公主力保圣上周全,全的是整个大周的生机,裴氏理应鼎力相助,无论当年还是现在,都万没有以此作筹码,令公主受辱的道理。”

程慕宁听懂了,她静了一下,说:“世子可能误会了,当年殿帅初入京城,尚不了解朝中局势,说来惭愧,是我……是我有意利用他。”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如今呢?”裴邺道:“如今他还不了解局势吗?”

程慕宁默了默,诚恳地说:“如今,他亦没有强迫于我。”

“哼,是吗?”裴邺不轻不重地冷笑了声,对着那边默不作声的人说:“不是拿刀架在公主脖子上才叫强迫。公主或许是心甘情愿为了朝局牺牲清白,但这种情愿亦是形势所迫,明知他人身陷囹圄而委身于己,却依旧两眼一闭照单全收——那何尝不是一种强迫?你问他自己,就没有半点趁人之危的念头?”

裴邵瞳色幽深,坦然地扫了眼公主的背影。

显然,他并不否认。

裴邺扯了下唇,恨铁不成钢地撇开眼,稳声说:“公主可能不知道,家父规矩严,我这趟奉父命而来,还请公主今日,不要坏了裴家的规矩。”

他话锋一转,“卫嶙,动手。”

“我当是什么要紧事。”程慕宁出言打断他,低眸沉吟片刻,才徐徐抬起目光,“的确,形势迫我向裴氏求助,但我想借势,可以有千千万万种法子。”

程慕宁停了停,缓慢措辞道:“人皆有欲,我之于裴邵,实在谈不上委身二字,世子此话,才是真正辱没了我,也辱没了你们裴氏刀枪剑戟下培养的将才。”

裴邺怔了下。

他张了张嘴想接下这话,反复斟酌下,竟然无言以对。

裴邺嗤地声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人都散了,裴邺一个人坐在堂间。

他一手撑在大腿上,身体前倾地捏着个空杯子在手里把玩,眉峰微微挑着,似乎还在想方才的对话。

刘翁命人寻了伤药给裴邵送去,一顿嘱咐后又绕了回来,脸上露出点笑,“小主子这会儿估摸着是没什么食欲,世子要不要先用膳?”

裴邺听出了刘翁话里隐约的得意,挑眼看他,“刘翁看着,倒是挺喜欢公主的。”

刘翁笑意更深,“世子觉得,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伶牙俐齿,强词夺理的人。”裴邺直言道:“说实话,我不喜欢她。权术谋略灌溉不出依草附木的花,我承认,比之今上,她有贤主良辅之才,大周有此公主是大周气数未尽的福分,但这福分对裴邵来说,实在太重了,依我看,还不如陆楹适合他。”

“诶哟我的世子爷。”刘翁哭笑不得,“当初裴公有此意,你还嫌弃陆姑娘舞刀弄剑太凶狠,还说呢,二公子那倔脾气,娶妻得娶个贤惠的。”

“我改主意了。”裴邺挑眉,面不改色地说:“贤不贤惠不打紧,人简单直率才是最好的。”

刘翁笑,“那你这主意改晚咯。”

裴邺很轻地哼了一下,不讲理地说:“也怪你,没看好他。”

嘿,刘翁冤枉死了,道:“这要怎么看,我捂不住他的眼睛也钻不进他梦里,这男女之事最不可控,世子应当比谁都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邺斜瞟了他一眼,说:“叫他们上完药出来用饭,我还有正事要谈。还有那个卫嶙,你也说他两句,下手不知道轻重,让他打他还真打,进京两年,眼色都不会看。”

卫嶙揉了下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周泯站在廊下,幽幽地望过去,“下手真狠。”

卫嶙动了动唇,丧气地说:“收了力道的,裴公的鞭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点劲儿都能划破皮。”

周泯仰首,道:“要是我,我定不会动手,我宁可跟主子一块挨打!”

“世子下了命令,能怎么办?”卫嶙也自责,皱着眉头说:“我不动手,难道由着世子身边的近卫动手?那些人手劲多大你不知道?”

“那你——”有侍女送来清水和帕子,周泯侧身让了让,“那你就不知道想想办法,拖两刻钟吗?”

“我——”

“吵什么。”程慕宁捏着方帕子站在门前,说:“去找荀叔要点祛疤药。”

卫嶙当即道:“我去。”

周泯随即迈上台阶,跟着程慕宁一并进到里间,说:“公主,我给主子上药吧。”

程慕宁挑开帘子,露出裴邵精壮但鞭痕遍布的后背,“不必了,就一会儿的功夫,世子难得来一趟,想必还有许多话要问,你先去陪他解解闷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泯讪讪,止步道:“那,我还是在外边站着吧。”

开玩笑,他现在是个吃两家饭的人,经不住世子拷问。

周泯悻悻退下去,走之前还没忘替他们放下帷幄。

内室倏地一暗,唯有低低支起的支摘窗漏出光线,半照着斜椅上的人。裴邵脱掉了上衣,反手伸着胳膊,已经自己捏着帕子去擦背后的血水,下手没轻没重,程慕宁“啧”了声,抽过他的帕子说:“你坐好了。”

裴邵眉心微动,抬目看了她一眼,依言背过身去,说:“一点小伤不碍事,大哥唬人的,没有真的下重手。”

“我知道你身体强健,挨几鞭子也不要紧。”程慕宁擦掉他伤口边缘的血,“但是大病初愈,能不受的罪还是不受了吧,留着你这副身子干正事为好。”

四下一静,裴邵没有吭声,程慕宁手上动作也跟着顿了顿,她道:“我说的是殿前司的正事,你刚复职,难免事多。对了,今日世子进宫,可有发生什么要紧事?”

“嗯。”裴邵很轻地应了声,却没有细说。

昏昧的光影放大了稀碎的声音,包括裴邵轻微的呼吸。程慕宁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从他的呼吸声中听出他此刻游离的思绪。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没有出声催促,只把浸了药的帕子轻轻覆在他的伤口上。

裴邵的肩胛跟着动了一下,掀眸看着墙上的影子。

其实裴邺说的没错,他就是趁人之危。

过去三年,他反复推演过程慕宁初回京时的情形,必定孤立无援,必定有求于他,他费尽心思地想过怎么让她难,怎么让她……求他。

那日在酒楼他那句要她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反反复复,日日夜夜盘算的结果。

即便冒犯了她,即便毁掉她的清誉。

裴邵日夜的执念早就把礼节和规矩抛掉了,三年前他就知道驸马对她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既然他做不成她的驸马,那别人也别想。

他要占有她的身体,也不让别人有机会触碰她的心。

他还有更多阴暗的,卑劣的念头。

但那种种念头早在程慕宁情潮涌动的眼睛里尽数搁置了,他在辨不清的真假中,眼睁睁看着自己俯首沦陷。他甚至不敢细想,生怕发现程慕宁的破绽。

所以他愤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愤怒被压在眉心间,变成一点难以觉察的郁闷,像一团散不开的云雾,时不时地缠上来,只能偶尔化解在他粗重的亲吻和啃噬里。

化解在她信手拈来的甜言软语里。

裴邵喉结微动,背上的刺痛让他稍稍回过神来,他侧过首,余光只能瞥见一抹裙裾,“你刚才说的话,是哄大哥的吗?”

程慕宁愣了愣,拖着尾音嗯了声,弯唇道:“我哄你大哥做什么?而且,世子看着有点凶,我不敢哄他。”

“那你再说一遍。”

“人皆有欲,说你的欲望。”

“说给我听。”

【作者有话说】

小裴真的假的都爱听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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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波澜不惊的压迫感。

程慕宁看向他清晰锋利的下颔,男人的骨相绝佳,高挺的鼻梁承接着高眉骨,单是这么半侧过脸,就能看到轮廓的明暗交界。程慕宁扶在他肩颈上的手微顿,思忖间拇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目光移向他结实的后背。

她沉默地盯着那红艳艳的鞭痕,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裴邵眉梢轻压,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她笑,他迫不及待地要转身过去看程慕宁的表情。

但程慕宁压住了他的肩颈,说:“不要乱动。”

这点力道根本不足以困住裴邵,他动作的幅度还是把贴在背上的药帕弄掉了,程慕宁“嘶”了声,“你能不能先上药?世子还——”

“你说你想借势,有千千万万种法子。”裴邵不让她把话说完,直勾勾地问:“那你当时为什么要给我下药,为什么……诱惑我?不止是因为我姓裴,对不对?”

程慕宁在裴邵强势的眼神下扬唇一笑,拖着鼻音缓慢地“嗯”出声,似乎在思考和措辞。说实在话,程慕宁最开始也抱着英勇赴义的心态接近裴邵,可身体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先帝驾崩后接踵而至的麻烦让她心焦力瘁,耽溺情色成为她唯一可以拥有的消遣。

她想要,想亲近裴邵,想被他抚摸亲吻。

想他看着她,用他那双看过白草黄沙的眼睛。

她用最真实的愉悦给他反馈,可裴邵好像并不信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笑着皱了皱眉,长久的沉默让裴邵也跟着皱了下眉,他把帕子捡起来,起身去够旁边架子上的衣衫,“算了。”

程慕宁看了他一会儿,骤然道:“裴邵,我后悔了。”

裴邵披衣的动作一顿,威胁道:“你别说话。”

但程慕宁真的不说话了,裴邵又心痒难耐,他负气地暼来一道冷寂的目光,来到她斜椅前,里衣都没穿好,居高临下地说:“后悔什么?”

好像程慕宁胆敢说点他不爱听的,他就要用眼神把人杀死。

程慕宁看着他说:“我后悔,把你晾在京城三年。”

裴邵一怔。

“很难吧?”程慕宁道:“一开始的时候,很难吧,我知道。”

程慕宁低下眼睫,视线范围正好看到裴邵衣衫上垂落的腰带,她顺手碰了碰尾端,把玩似的捏在手里,说:“但我真的没有信心,我怕前功尽弃,怕满盘皆输,怕所有的筹谋都成为徒劳。因为我忍不住——”

她顿了顿,抬眸道:“你一开口留我,多与我说一句话,我就不想走。可是裴邵,我不能,你也不能。”

裴邵喉结滑动,长久地与程慕宁对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手捧住程慕宁的脸颊,眼神深邃地望进了她的双目,俯身下来说:“你亲我。”

程慕宁盯住他的唇,这时帷幄外传来叩门声,周泯嗡声喊:“两位主子,世子叫人来催了。”

程慕宁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又被裴邵掰过脸来,“别管。”

周泯又叩门,裴邵扣住程慕宁脸颊的力道加重了点,倾身吻住程慕宁,把她吻倒在斜椅上,直到吻得她快断气。

“就这一次。”他喘着气,红了眼说:“你记住,最后一次。”

他没有给程慕宁回答的时间,在她开口时再次夺走她的呼吸。程慕宁昏昏乱乱的,舌根被吻得发麻,起初还惦记着外面有个裴邺,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里只剩下裴邵。

……

周泯请了个空,点头哈腰地在裴邺面前倒酒,裴邺对着他冷笑一声,自己先动筷了。酒菜过半,那两个人才姗姗来迟,裴邺似笑非笑的眼神从他二人身上划过,对周泯说:“愣着做什么,叫人再做两个菜。”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欸。”周泯迅速退了下去。

程慕宁神情自然,看不出半点扭捏之态,她行过常礼道:“劳世子久等。”

裴邺点头,“府上没有外人,公主无需多礼。”

再看裴邵,面上看着也很从容,但眉间的舒展藏不住,不像是刚挨过鞭子的人,倒是像在草场刚跑过马,整个人神清气爽,坐下说:“大哥是不是想谈千秋宴的刺杀案?”

到底是亲兄弟,裴邺方才路上没来得及问,但他惦记着这事,他点下头说:“一切事端从千秋宴开始,但眼下案子都已了结,就这桩不明不白。其实你我都知道许敬卿不可能真的暗害圣上,我原本以为是你设计推了许敬卿一把,但今日听卫嶙说他还在宫中暗查此事,便知背后另有其人,可有眉目?”

裴邵道:“我有猜测,但目前还不好说。”

程慕宁盯了眼桌上的油焖大虾,这是厨娘新研究的菜式,很合程慕宁的胃口,但银竹不在,没有人给她剥壳,于是她没有动筷,只喝着鱼汤,说:“与细作有关?”

裴邵道:“你知道?”

这件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还没来得及与程慕宁详说。

程慕宁道:“今早我在城门口见了许敬卿一面,他明里暗里似有这个意思。方才我来之前正与沈文芥说话,经他提点,才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但这只是我的猜测。”

“我这次来,也是有件事要提醒你们。”裴邺说话间忽然一顿,他见裴邵夹了只大虾在碗里。裴邵打小不爱吃鱼虾,他嫌麻烦,不愿意废这劲儿,这会儿见他竟然剥壳剥得利索,不免惊奇。

但很快,就见裴邵把这只虾放进了公主碗里,程慕宁神色自若,还认真看着裴邺,等着他继续把话说完,显然是对此习以为常。

裴邺不由眯了眯眼,咳嗽了声说:“乌蒙近来政权动荡,斯图达年纪大了,底下几个儿子铆足了劲表现,我得知他们在防线上多增了一倍的兵力,眼下盘弓错马,只怕不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斯图达就是当年统一了草原各部,从延景帝手中夺走瀛都六州的乌蒙可汗,如今已然年过半百,此人好战,残暴,妻妾成群,他的儿子众多,乌蒙不缺可以继位的王子,但也因此竞争格外残酷。

想要拿到可汗的位置,必定要有点殊勋茂绩,没什么是比大周皇帝的人头更卓越的功勋。

裴邺知道斯图达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的公主,他看向程慕宁,果然见她脸色冷恹恹的。

裴邺不打算触及这个话题,说实在话,本朝送去和亲的公主,就没有能活着回到故土的。他道:“不过对面尚未有明确的动作,战事未发,地方不会贸然呈上军报。乌蒙也不在朔东抵御范围内,此事不宜由我上报,你还是拐个弯把消息传给冯誉为好,尽早防备。”

这话是对裴邵说的,裴邵擦着手,看向旁边走神的程慕宁说:“我明白。”

“另外,许敬卿是圣上迫于压力下丢弃的棋子,但没有了他,圣上首要忌惮的人就是你,我今日这趟进宫,又把他得罪了,之后对你必定更为防范。”裴邺打量他二人,“恐怕牵连公主。”

程慕宁眼睑微垂,思绪归拢道:“不妨事,我能应对。”

原本假装与裴邵生嫌是因为当时她还能在程峥跟前吹一吹耳边风,与许敬卿争个高低,可如今诸事皆了,南边的战事也已经停了,朝廷迎来短暂的风平浪静,可越是这个时候,程峥cy越不会允许她继续插手朝中政务。

但程慕宁这趟回京,不是来洗心革面的,她在入京前就已经知道,姐弟之间的表面和睦不会长久。

她做好了一切准备。

裴邺点下头,没有在此事上多言。他一年进京的次数就这么一两趟,此次也是借机来跟户部讨要战时装备和物资,不能久留,他得争分夺秒地和裴邵祥谈朝廷和朔东的情况,毕竟许多事白纸黑字难聊透彻。

程慕宁拿捏着分寸,听到关键处便寻机退了出来。

裴邺望向廊下走远的身影,又看了眼裴邵,“可惜了,她若是男子就好了,也不至于走到如今两难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没有去接他这话。

裴邺话锋一转,语气也变了,说:“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还是那句话,裴家人不做悖逆之臣。如若将来你不得已走到那步,身为兄长我盼你赢,身为大周臣民,我盼你赌的这个人能赢,但我仍旧会请族中长辈出面,将你剔除族谱。所以裴邵,你最好不要走到那步,她也是。”

裴邺说罢,碰了碰他的酒杯。

清酒不醉人,那点微醺的醉意站在廊下,风一吹就散了。

两三点秋雨从檐上落下来,迅速连成一片雨幕。裴邵疾步回到院子里,见程慕宁站在廊下,盯着那些已经凋得七零八落的紫藤花看。

“不高兴?”裴邵吩咐侍女拿来斗篷,把程慕宁拢紧了说,“担心乌蒙要开战?”

程慕宁侧目看他,“开不开战,斯图达死了,草原都要换新可汗,你了解这些部落,作为老可汗的可敦,永昭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裴邵没有回答。

因为草原的陋习对于女子来说分外残酷。

程慕宁抿了抿唇线,说:“其实,当年许敬卿想要送去和亲的人是我,但不知道圣上是还念着那点同胞的情分,还是碍于你,他没有完全听从许敬卿的安排,选择送走了永昭。”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我当时开口,或许能把她换下来,可是我没有。”程慕宁眺向远处的视线格外淡薄,“你知道吗,永昭生性胆小,她最信任的人,就是我。”

裴邵站在她身后,大掌覆住了她的眼睛,那温温热热的潮意烫了他的掌心,“换了你,我就不会疯吗。”

【作者有话说】

久等

我超级喜欢永昭。

第79章

不久便是祭祀典礼。大周以仁孝治天下,程峥自登基以来,在祭礼这件事上从来不敢马虎,每年烝祭虽规模不大,但未免落了那群读书人的口舌,他向来是礼数周全,在这前一天就进行了沐浴斋戒,天不亮便整衣戴冠,来到中和殿阅视祝版。到了日出三刻,再一路由侍卫司护送至崇圣祠外。

侍卫司如今的两个指挥使是卫嶙和岑瑞,按规矩该是他二人护在圣驾左右,但眼下岑瑞的这个位置站着陆戎玉。料想这是程峥的意思,看来圣上已经决心扶持陆戎玉来与殿帅分庭抗礼了。

但陆戎玉显然不适应这身行装,双肩都快被铁甲压垮了,手里那把大刀更是沉得他要两手抱起,显得十分滑稽。

见卫嶙看过来,陆戎玉苦着脸笑了一下,想与他打个招呼,奈何一只手撒开,那大刀就要往下滑,他只好紧紧抱住,窘迫地朝卫嶙点了点头。

卫嶙颔首回应,而后目视前方,不再分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是靠近崇圣祠,擂鼓声就越大。

殿前司禁卫列队以待,将崇圣祠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王公大臣和后宫嫔妃也已经依次分立在前殿台阶下的两侧,程峥一下轿,肃穆之气扑面而来,裴邵领着赞引官过来了,“神位已安奉完毕,圣上请吧。”

程峥“嗯”了声,气度拿捏得倒是得当,只有这个时候,他眉眼间才流露了几分与程慕宁的相似,但这样的状态没有维持很久,他一整日没进食,这会儿风又大,直将他吹得腿软,刚从抬舆上下来就是一个踉跄,正好歪向的是陆戎玉的方向。

陆戎玉吓一跳,他反应不能算慢,的确是想扶他,奈何被手里的大刀拖累,刚一松手就听“锵”地一声,那把钢刀正正砸在他脚背上。

陆戎玉“哇”地就叫出声来,单脚往后一蹦,后面几个禁卫顿时乱了队形。

这时候程峥已经被裴邵扣住小臂扶住了,回头见状,额角突地一跳,陆戎玉这……

自己挑的人,大庭广众下,不能在此时斥责他,程峥忍了忍,佯装没看见地说:“走、走吧。”

陆戎玉悻悻捡起钢刀,忍痛追了上去。

步入前殿,仪式便正式开始了。程峥依次给列祖列宗的牌位上香行礼,程慕宁与皇后紧随其后。这还是自中秋宴后程慕宁头一次见到皇后,五个月的身孕已经极为显怀,身体臃肿而笨重,下巴却尖了一圈,厚实的脂粉也遮不住她面上的苍白虚弱。

孟佐蓝暗里给程慕宁递过消息,因为这胎是双生子的缘故,皇后怀得幸苦,身子一直就不太好,中秋宴上受惊落下点毛病,再加心绪不宁,因而格外羸弱。

程慕宁今日见到,便知孟佐蓝没有夸大其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行三跪九叩之礼,皇后缓慢地跪下去,有宫女撑着她的身体,可她动作依旧艰难。程慕宁目视上方的牌位,没有转眸,却出手撑了她一把。

姜亭瞳微顿,在她的余光下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时,忽然听程峥深吸了一口气。

程峥盯着自己手里的线香愣住了。

程慕宁在他后方看不清始末,倒是前边一个太监叫出了声,“这、这香怎么断了?”

上香时最忌讳断香,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内侍省新来的总管叫黄进守,碍于上任总管才刚被杖死不久,他自当差以来便格外上心,这次祭祀更是刻不容松,千防万防,眼看仪式就要结束,没成想还是出了变故!

黄进守当即傻眼了,但在那小太监高喊出声时,他也立刻回过神,一巴掌拍在太监的官帽上,“喊什么!近来多雨,想必是礼部置办的这些香烛受了朝,还不去给圣上换香!”

他说话间还不忘带上礼部。礼部负责此次祭礼的官员就站在一旁,张嘴欲要解释,可此时又不是个好场合,只得一甩袖,吃下这个闷亏。

那呼出声的小太监自知失态,惊恐地捂了捂唇,立即从香案上取了新的线香和火折子。

然而这间主殿东西通风,那穿堂风呼呼吹过,任他换了几个方向都没能将火绒擦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看程峥的脸黑了下来,黄进守也顾不上吩咐旁人,赶忙上前就要把窗阖上。

可也是真邪门,只见黄进守撅着个屁股趴在窗边,怎么使劲儿,那窗子就跟焊死了似的!

黄进守纳闷,“这、这……这怎么回事?快来两个人!”

程峥眼皮子一跳,怒斥道:“工部!这就是你们修了几个月的崇圣祠?!”

工部经过整顿,至今好多空位还都没填补上,程峥一时也想不起来负责修缮崇圣祠的是哪个官吏,直到闻嘉煜上前,他才想起来这么个人,今年春围拔得头筹的状元郎。

程峥凝眉道:“崇圣祠是你修的?”

闻嘉煜俯首跪地,露出右手上缠的白纱,说:“是,圣上息怒,可否容微臣先将窗子关上,待上香祭拜结束,微臣再向圣上请罪。”

闻嘉煜说话平静沉稳,一下将程峥安抚下去。断香令人不安,仪式不能在这个环节中止,他挥了挥手,示意闻嘉煜起身。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黄进守让出位置斜了他一眼,似是在怪他办事不力牵连了自己,却见闻嘉煜往窗子上方拨了个什么东西,竟然不费吹灰之力把窗阖上了!

黄进守傻了眼,只听闻嘉煜道:“原先殿中的窗子常年被风吹来晃去,于是我重新改进过,在上面多加了个固定位置的横条,还特意差人去告知过内侍省,怎么没有人告诉黄公公吗?”

黄进守昨日特意找来工部的施工图纸细细研究过,就担心哪里不对磕着圣上,可没有看到图纸里的窗户加了什么横条,何况他一直盯着崇圣祠的工序,工部若真有人来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定是他们工部偷了懒!

可惜哑巴吃黄连,眼下不是争执的时候,他只好勉强一笑,亲自去给圣上点香。

程峥这会儿饿得两眼昏昏,也实在计较不起来,闷闷接过线香,并未深究此事。一个小插曲过后,仪式仍然有条不紊地操办着。

程慕宁持着三炷香,随着程峥的拜祭动作弯下脖颈,但注意力显然不如方才集中。她倏地转目看去,就见闻嘉煜跪下殿门外的长廊下,随百官一并俯首跪下。

但他的视线并未放在上方的牌位上,而是不轻不重地看着程慕宁。

被她这么一转眸逮了个正着,他脸上也没有半点惊愕心虚的表情,甚至没有及时把视线移开,反而坦然地朝她提了提唇角。

【作者有话说】

稍微有点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降温中招烧了一天,醒来再写。

大家注意保暖qaq

第80章

繁冗的仪式结束时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程峥再也撑不住,命人烧掉祝版与玉帛,便要乘撵还宫。临出门的一脚稍稍一滞,望向还磕跪在地上的状元郎,实在是他手上的纱布太惹眼,还渗出了点红,程峥方才就想问了,“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祭礼见血乃是对先人不敬,没人提醒你么?”

闻嘉煜身形一顿,半抬起身,低头拱手道:“微臣该死。崇圣祠乃臣奉旨修缮,昨日唯恐有什么差池,趁着宫门下钥前来查看了一番,这几日风太大,果真见那窗上的横栏摇摇欲坠,修补之余不小心伤了手,并非有意冒犯,还请圣上恕罪。”

程峥背过手,道:“你一个主事,这种小事要你亲自动手?昨日内侍省的人不是在这里看着?”

这就是妥妥的迁怒了。

都知道圣上近来情绪不佳,方才断了香,他难免窝火,黄进守闻言心头一紧,忙跪下来说:“奴才有罪,昨日紧着礼部布置大殿,实在没顾得上闻主事,闻主事你看,怎么也没知会一声呢?”

闻嘉煜不答,只把头埋得更低了些,看起来卑躬屈膝,倒像是被这些宦官欺负了似的。

程峥忽然想到什么。

这个闻嘉煜之前似乎是许敬卿提拔的人,当时工部大换血,许敬卿还提过这个人,口吻中皆是赞许的意思。前朝后宫最擅长拜高踩低,如今许敬卿倒台,内宦不拿闻嘉煜当回事也实属正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为什么,思及此,程峥竟也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怆然。

场面一时有些僵滞,程慕宁在后面安静看了半响,才出言道:“都是为了今日祭礼能后妥善,只是往后黄公公当更为谨慎才是,像今日这样的疏漏,万不该有下一次。圣上仁德,却不是你们这些奴才怠慢的借口。”

“是、是。”黄进守趴跪在地,“奴才拜谢天恩。”

程峥闻言不好再继续发作,甩了甩衣袖便登上了圣驾。

裴邵今日忙碌,不得空与程慕宁说话,两人隔着台阶碰了个眼神,很快就分开了。御前禁军随圣驾而去,崇圣祠内外倏地空下大半,底下那些文臣武官也都骤然松下肩颈。

站了大半日,可算是结束了。

众人三两成群地散去。

程慕宁还站在大殿内没有动,廊下的闻嘉煜也没有离开。片刻,人群逐渐远去,程慕宁方迈出殿门,侧目看闻嘉煜手上渗出血水的纱布,莞尔道:“闻大人手上划这一道,很疼吧?要不要找个太医看看?”

闻嘉煜顺着她的目光睨了眼自己的掌心,抬起手说:“下官谢公主挂心,为宫里做事不敢矫情,一点小伤,无需劳动太医。”

程慕宁挑了下唇,没有勉强,只是目光上移,看向他腰间的玉佩,成色一般,不是什么好玉,但符合闻嘉煜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忽然道:“这玉瞧着不衬闻大人的气质,本宫看,倒不如之前的荷包秀气。那荷包针脚精致,一看就是仔细缝制的,我记得布料上用的是莲花纹,下面的络子打的是蜻蜓结?”

闻嘉煜下意识摩挲了腰间的玉佩,说:“兴许是吧,一个荷包,下官已经不记得了。”

程慕宁道:“时下流行如意结和祥云结,倒是少有人会打蜻蜓结。本宫认识这么一个人,绣法极佳,最喜欢的就是莲花纹和蜻蜓结。”

闻嘉煜淡笑着说:“是吗,下官实在不懂这些。”

程慕宁看向他,说:“闻大人可认识永昭?”

“永昭?”闻嘉煜微愣,道:“长公主说的是那位和亲的永昭公主吗?公主说笑了,下官不过今年才赴京科考,怎么会有机会认识永昭公主?”

“咸州离乌蒙实不算太远,本宫心想,兴许闻大人有什么契机,能够结识永昭。”说罢,程慕宁一笑,“或许是本宫思妹心切,想岔了吧。”

闻嘉煜微笑,“公主与永昭公主姐妹情深,下官能理解。”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注视着他的神情,企图从中窥得一丝裂缝。闻嘉煜并不躲避,面上表情拿捏得当,坦荡荡地由着她打量。这沉默的对视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还没有分出输赢,就被匆匆而来的内侍打断了——

“奴才见过公主,见过闻大人。”这是御前的内侍,他恭顺地说:“圣上召见闻大人,请闻大人随奴才走一趟吧。”

闻嘉煜看了眼那太监,对程慕宁说:“那下官……”

“既然是圣上召见,闻大人快去吧。”

闻嘉煜颔首,朝她拱了拱手,转身辞去。

程慕宁盯着他的背影,身后的银竹往前一步,顺着她的目光道:“公主觉得闻嘉煜认识永昭公主,是怀疑他与乌蒙有关?”

“随便猜的。”程慕宁说:“莲花纹和蜻蜓结不能说明什么,只是近来宫中动荡,在中秋宴上安排假刺杀原本是许敬卿的手笔,闻嘉煜与许府走得近,他是最有可能得知此事的人,顺水推舟把假的变成真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原本想不明白,闻嘉煜放着好好的许家不靠,这么费劲周旋各方是为什么,但是经许敬卿提醒,便想通一件事。许家的落败诚然是肃清外戚的关键,但政局的变化也意味着政局的动荡,许敬卿那句“此时若有外患”的确给程慕宁当头一棒。裴邺又在此时带来了乌蒙边境的消息,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银竹沉吟道:“可咱们派人探查过,闻嘉煜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清白得很,他自小连衣食都是书院提供,赴京前都没出过县,更别说是离开咸州去乌蒙了。”

这也是程慕宁最费解的地方。

她抚了抚衣袖说:“卫嶙不是在查他么,问问看有没有眉目。对了,陆楹是不是要回鹭州了?找个时间,给她践行吧。”

程峥饿得胃疼,但吃相仍旧雅致。他握着包金银筷,雨露均沾地在每个碟子里夹三口菜,显然他对那道虾仁烩笋颇为满意,但那银筷在手里顿了顿,他没有再夹,而是让人上了一碗瘦肉羹,也赐了闻嘉煜一碗。

闻嘉煜受宠若惊,“臣岂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下吃吧,折腾了半天,朕可没有让人饿着肚子说话的癖好。”

程峥说罢,便立时有宫女搬上绣墩,闻嘉煜谢了恩,战战兢兢地坐下了。

程峥吃了口粥,说:“许相离京前,可有与你说过什么?”

“许相乃待罪之身,臣不敢私下相见。”闻嘉煜捧着碗,坐得端正,“要说平日里他说了什么,他只让臣尽心为圣上做事,当好崇圣祠的差事。”

程峥点头,“崇圣祠的差事你当得很好,只是如今没有了许相,你在工部也不好做吧?”

闻嘉煜没动那瘦肉羹一口,认真答道:“回圣上,臣虽受许相青睐,但平日所论也皆是公事,既然问心无愧,那工部的差事该怎么做臣还是怎么做。虽说许相获罪,但他有一句话臣记得清楚,只要一心为着圣上,就不会错。”

这句话程峥听着心下一刺,虽说许敬卿背地里小动作不少,但有一件事,他的确对程峥忠心耿耿,与那些一心二主的人不同,他既没有倒向鄞王的心思,对比他更胜一筹的程慕宁,也没有奉承巴结的心思。

他从始至终,都只认程峥这一个皇帝。

这也是程峥对他暗地里那些动作视而不见的缘故。

程峥忽然没了胃口,搁下碗道:“许相犯了错,朕虽顾念舅甥之请,可作为一国之君,却也容不得人藐视国法。你的一片衷心朕已明了,你乃金科状元,聪明才智自不必说,只要行事得当,即便没有许相,将来也不愁没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闻嘉煜赶忙起身,将碗勺转交给旁边的宫女,拱手说:“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圣上分忧。”

程峥摆摆手,他却没有坐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闻嘉煜蹙下眉头,说:“其实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兴许是念着许敬卿的缘故,程峥这会儿把闻嘉煜当成了自己人,道:“你说。”

“南边战事闭,战后拨款赈灾就是好大一笔,户部近来紧着这些事,工部这边好几个款项都没有落实。”闻嘉煜犹豫了一下,说:“臣并非要私下说户部的不是,毕竟百姓的事比天大,只是圣上前脚批了给鹭州整顿军防的军费,后脚这裴世子就进京要钱,臣前两日见张尚书愁眉不展,也实在替他为难。殿帅行走御前,不可能不知道朝廷的难处,裴世子在这个时候开口,还是这么大笔钱,实在不妥。”

说罢,闻嘉煜又说:“臣供职工部,实在不该妄议户部之事,圣上恕罪。”

程峥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徐徐道:“这件事,张尚书自有分寸。”

裴邺的折子他是咬着牙批的,但他没给户部下明确的旨意,就是想让张吉应对这个难缠的麻烦。这么大一笔钱,张吉那个扣扣搜搜的性子,必定不会轻易给出去。

论难缠,张吉的功力也不容小觑。

闻嘉煜道:“可臣听说,今日一早,张尚书就已经批了朔东的条子。”

程峥手里的帕子一顿。

闻嘉煜观察着他的神情,说:“不过张尚书能批也不奇怪,毕竟世子代表着朔东,殿帅又是朔东的人。那是殿帅的亲兄长,户部不能不卖这个面子,更何况,张尚书与公主素来走得近,上回抄没武德候私库,户部所有的条子也都呈了公主过目。如今又没有许相拦着,公主要什么,只怕户部都得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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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 '')('程慕宁还保持着唇畔的弧度,但双目有瞬间的失神。

她没有回答,陆楹就懂了。

失望透顶,心死了,自然就不恨了。

陆楹往后一靠,叹了声气说:“行,我帮你捎人。不过我和公主一样,不做亏本的买卖,既然我帮了你,你也帮我一个忙。”

陆戎玉还在哭,但已经没人搭理他了。程慕宁在抽咽声中看向陆楹,“陆姑娘请说。”

“嗯……”陆楹四下一扫,脸上竟然露出了难为情的神色。她倏然起身,拨开侍奉在旁的银竹,坐在程慕宁身侧,凑近了说:“你替我看着沈文芥。”

程慕宁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笑了笑,抬目问银竹,“不是让人去请沈大人吗?怎么还没到。”

不及银竹回话,陆楹便说:“他不会来了,他躲着我。”

“为何?”程慕宁抿了口酒,真诚发问。

这都好几个月了,这两人难道,一点进展都没有?莫非沈文芥对陆楹没有别的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楹惆怅道:“因为我前两日将他灌醉了,强要了他。”

话音落地,程慕宁一口酒呛在喉咙里,捏着酒杯重重咳嗽起来。这酒本来就烈,程慕宁这样天生酒量好的人脸颊都染了点粉彩,这么一咳,更是连眼睛都红了。明明是这么强硬的人,但挑眼看过来时,却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柔情。

怪不得那谁受不住。

陆楹兀自抚摸上自己的脸,说实在话,陆楹长相偏妩媚,单就这张脸,论风情不逊于公主,偏她做不出这种温柔小意的情调。

上回装了回美娇娘,还把沈文芥吓跑了,一怒之下才……

银竹拍着程慕宁的背脊,程慕宁喝了口茶,平复了心绪,说:“替……替陆姑娘看着人倒是没有问题,但这样也不是个事,你后日就要离京,山高水远,还得尽快把事情说开,一走了之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

陆楹摸着下巴说:“他在气头上。”

程慕宁了解沈文芥,“他是怪罪他自己,无媒无聘,冒犯了你。”

况且,有人中了迷药都能将她推开,喝醉又算个什么?她就不信沈文芥是真醉了。

陆楹这个人,胆大坦然不扭捏,可实则对男女情事一窍不通,沈文芥虽然不是风月高手,但他只要把政治上的谋略分出一点,就足够陆楹栽在其中而不自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亲疏有别,程慕宁不能出卖旧友,她支颐道:“我倒是有个法子,陆姑娘今夜不妨试一试。”

有裴邵这个例子在,在这方面,陆楹对公主十分信任,自觉把头凑过来,“什么法子?”

程慕宁给她递了杯酒,说:“酒醉伤身,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深更半夜,城内早已宵禁,药铺闭了门,宫门也已经下钥,令弟今夜又醉得不省人事,陆姑娘的亲卫没有办法,只能去沈宅求沈大人帮忙了。”

陆楹被她说得一愣一愣,想了想,道:“你是让我装病?这能有用?”

程慕宁点下头,递个台阶给沈文芥,足够了。

陆楹低头一琢磨,往她身边又挪了挪,“要不,你再教教我。”

风清月皎,这是难得的晴夜。

裴邵缓慢放下了要推门的手,他抱臂倚在墙上站了片刻,唇畔的弧度浅浅淡淡,随着里面人的声音,狭长的眼眸不时眯一下。

周泯也凑过去一只耳朵,边听边啧啧摇头。

天子脚下人心险恶,如今这个世道,女子耍起心眼来,男人也是防不胜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周泯一时愤慨,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作者有话说】

人类的喜悲各不相同

第82章

程慕宁擅长揣度人心,也擅长因人制宜,对待不同的人,她连说话的语调都不尽相同。这是权术,也可以是媚术。陆楹在这场谈心中受益匪浅,捧着脸整理思绪,半醉半醒的模样,显出一点迷糊的憨态。

反观旁边的公主,酒过半巡仍旧端庄坐着,看不出醉态,但她腰间玉佩上的络子已经被她打成了死结。银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悄然退到门外,刚一转身,她没有防备地惊了惊,“殿——”

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福了福身说:“公主瞧着有些醉了,奴婢去端碗醒酒茶来。”

裴邵“嗯”了声,说:“去吧。”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里面的人,裴邵神色自若地走进去,说:“快到宵禁了。”

哦,来逮人的。陆楹心里悠悠地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的视线随着裴邵挪动,“不是巡防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邵拎起桌上那坛酒掂了掂重量,空了。他低头轻嗅了一下,是白佛泉,酒中名品,这一坛有价无市,怪不得陆楹喝成这样。他搁下酒坛说:“有差务要办,路过。”

陆楹捧着脸嗤了声。

她实在不想看到裴邵一脸不值钱的样子,于是站起来醒了醒酒,摆手道:“麻烦二公子替我把家弟送回宅邸。”

说罢便大步往外走。

临门一脚她倏地顿住,回头时神色清明,爽朗地说:“我陆楹不轻易交朋友,但我今日交公主这个朋友。下回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望公主珍重,但愿我再进京时,还能见到公主。”

这对程慕宁来说是最真挚的祝愿了,她莞尔一笑道:“好,陆姑娘也多多保重。”

陆楹重重点下头,犹豫地咳嗽一声,说:“那剩下那坛酒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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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了然,温声说:“周泯,把陆公子和酒一并送到陆姑娘的宅邸。”

周泯“欸”了声应下。

陆楹高兴了。虽说明知长公主两次宴请都是投其cy所好,与她结识的目的也并不单纯,甚至可以说是居心叵测,哪怕是今日,也并不是单纯为她践行,还有提醒她不要忘记两人之间交易的意思。但大抵是公主这个人,说话做事温温柔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个美人,实在是让人计较不起来。

她拱手谢过,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

房中没有别人,裴邵也不坐,隔着张桌子看程慕宁。他的目光不轻不重,好像只是在打量她有没有喝多。

程慕宁坐得板板正正,把自己面前剩的半杯酒推过去,说:“你尝尝,白佛泉,我放在公主府里珍藏了好几年呢。”

裴邵顺势尝了尝,好酒就好在,入口醇香,下咽不辣喉,所以初尝时品不出烈性,容易上瘾。裴邵不禁又多打量她两眼,说:“你又不好酒,珍藏这个做什么?”

程慕宁拖着尾音“嗯”了声,说:“你知道前兵部侍郎杨伦吗?”

裴邵点头,坐了下来,

杨伦获罪流放时裴邵已经进京好几个月了,那件事正是程慕宁与程峥关系逐渐僵化的开始。裴邵印象之深,是因为那次争执未果,程慕宁被程峥的气话伤了心,夜里看折子时还两眼通红,最后一头扎进裴邵怀里,泄愤地咬住裴邵的肩颈。她没流下眼泪,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说:“怎么办,我胃疼。”

裴邵那时觉得心口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思及此,想到程慕宁方才给陆楹出的馊主意,裴邵眼神变了变,才说:“嗯,记得。”

程慕宁换了个姿势,往后靠在椅子上,放松的神情终于露出点醉酒的模样,但口齿却还很清晰,“杨伦这个人很有才干,冯誉那样急性子的人,在他身上可谓下足了功夫,可以说杨伦是冯誉一手提携上来的。许敬卿掌军政,那时我只有与兵部交好,才能与他打个平手,可冯誉这个人你也知道,嗯……实在不太好相处,而且他不太喜欢我。”

裴邵道:“所以你就想从杨伦下手。”

“嗯。”程慕宁翘起一只脚,坐姿逐渐不规矩,说:“他跟陆楹一样,没别的喜好,就喜欢酒,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两坛。可惜我还没有出手,他就被构陷落狱了。”

银竹端来了醒酒茶,裴邵停了一下,才说:“我记得,他的流放地邓州,是你向圣上提议的。”

其实裴邵本来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当初杨伦与许敬卿不合,裴邵在政事堂外也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杨伦获罪后,朝野上下对许敬卿更是恭维,这件事众人看破不说破,杨伦带来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至于他被流放到哪里,似乎是件不值得被关注的小事。

裴邵当初也没有深想,再后来程慕宁去了邓州,经城门一别,裴邵那段时间戾气满满,病愈后每日只想找沈文芥的茬。直到程峥在猎场遇刺,裴邵窥见了她的部分筹谋,得知离京也不过是她的一步险棋。

那天之后,裴邵把程慕宁被程峥软禁到离京的所有行迹琢磨了个清清楚楚。

在许敬卿煽风点火前主动提出离京,是唯一能在被动的情况下争得主动权的办法,那么她选择邓州,就不可能没有缘故。裴邵派人查探了一番,才终于把杨伦这个漏网之鱼找了出来。

当裴邵比照邓州这些年的政绩,就发现邓州剿匪得胜的次数越来越多,在军费上,邓州向朝廷请求拨款拨粮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可想而知这是谁的功劳,如果杨伦可以优化邓州的军政,那他的确也有这个能力建设鹤州的军防。

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却莫名让人心生不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指腹划过杯沿,垂下的眼眸看不见流动的暗色,“你那个时候,就想好将来有一天,要与杨伦一起被驱逐出京吗?”

可那个时候,这人分明还在他怀里,拥抱亲吻,甜言蜜语,一个都没落下。

程慕宁今夜反应迟钝,没有感知到裴邵的情绪,她一手撑在桌上,托着半边脸,边搅拌茶汤边说:“那倒没有,就是看钟柏泉可怜。父皇还在世时他就是一副叫苦不迭的样子,每年进京,为了军费跟户部那帮人点头哈腰,嘴皮子都磨破了,可实在没办法,邓州穷山恶水,钟柏泉作为知州又没什么政绩,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户部不会干。杨伦么,流放到哪不是流放,倒不如帮帮他,不过钟柏泉这人虽然不是个当官的好料子,但为人很和气,否则杨伦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在他手底下也发挥不出作用。”

说到这里,程慕宁晃了晃小腿,得意地说:“知道我要回京的那日,钟柏泉颇为不舍,还哭了呢,年过半百的人,瞧得我都于心不忍。”

裴邵扯了扯唇,不高兴地嗯了声,说:“公主到哪里都混得风生水起,在下佩服。”

程慕宁用食指把酒杯戳倒了,看着它滚到裴邵那边,声音很轻地说:“可我归心似箭,我想你啊。”

裴邵掀了掀眸,喉结微微滑动了下,要不说程慕宁狡猾,喝了酒还不忘算计他。裴邵在程慕宁笑眼盈盈的目光下缓了脸色,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把茶喝完,送你回府。”

程慕宁依言喝了醒酒茶,朝裴邵伸过手,裴邵顺势将人拉了起来。

程慕宁站得很稳,整理过衣袖便走了出去,迎面一阵冷风扑来,她瑟缩了下脖颈往裴邵身后躲。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侍卫将车驱来了,程慕宁却没有抬脚,“裴邵,你背我吧。”

裴邵闻言,回头看她。

就见她鼻头冻红,双目被风吹出一片秋波,一手攥住他的手指,语调温软地说:“你背我吧,我想吹风。”

那边银竹见状放下车帘,急忙走过来,低声说:“殿帅,公主喝多了,此时不必听她的,还是乘马车吧。”

谁料程慕宁耳力好,闻言便皱了眉头,“银竹,谁许你做我的主。”

银竹恭顺地说:“奴婢……知错。但是殿帅,公主把络子打成死结,就是真的喝多了,今夜还是不要顺着她来,速速回府吧。”

裴邵的确没有见过程慕宁喝醉的样子,印象里她的酒量不错,从前只见过她喝多了胃疼,倒是没见她喝多了失态。

况且今夜她应答自如,不像是醉了。

只是。

裴邵的目光顺着银竹的话下移,落在那枚青云佩上,的确是被打成了死结,

络子乱七八糟,还被揪断了好几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这时却拉过斗篷遮住了,她不许裴邵看,语气从温和变得强硬,“你背我。”

但这种强硬,不是长公主的强硬,倒像是个胡搅盲缠的小孩要糖吃。裴邵冷静地看了她片刻,道:“这里和裴府一东一西两个坊市,要走上两个时辰。”

程慕宁“嗯”了声,并没有其他动作。

裴邵与她对视,程慕宁像是在跟人较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在她眼眶酸涩,实在要忍不住时,裴邵伸手拢了拢她的斗篷,转身蹲下来道:“上来。”

【作者有话说】

久等,发波红包

第83章细节有修改

程慕宁没有犹豫地趴在裴邵背上,斗篷连着冒兜把她整个人都藏住了,只剩一双今夜显得格外透亮的眼睛,她平静的声调中藏着点微乎其微的亢奋,让她看起来不如平日沉稳,“我重吗?”

怎么可能会重,刘翁一日三餐伺候了几个月,也没见她多长几两肉。裴邵摇头,反应过来程慕宁看不见之后,说:“不重。”

背上的人“哦”了声,安心地趴在他肩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怕颠着她不敢走太快,但男人腿长,几步路就走出去好远。银竹脚下迟疑,示意马车和侍卫远远跟着,才抬脚追上去,却不敢靠太近。

夜幕低垂,华灯未歇。大周的宵禁逐年放宽,眼下已经过了戌时,巡防的官兵才开始赶人,沿街的商贩敷衍应对,似乎还不舍得收摊。

程慕宁很少看到这样热闹的景致,她半边脸埋在裴邵肩头,眼都不眨地看着,却又像是走神。裴邵侧颈看不到她的脸,感受到背上的起伏平稳缓慢,只当她睡着了,程慕宁却在这时抬起头,“前面路黑,买个灯笼吧。”

裴邵顿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花灯摊子。那商贩眼见就要收摊了,公主急不可耐地拍了他一下,“你快呀。”

裴邵拉下她的手,将其藏进衣袖里,这才提步上前。

巡防的官兵已经催赶到上一个摊位了,商贩手上收摊的动作愈发麻利,可大抵是不舍得最后这单生意,见一行衣着雅丽的人朝他走来,便有意放慢了手脚,顶着一脸褶子笑起来,“各位客官看一看,这些灯笼都是亲手做的,十几年的手艺,可比宫里制造局做的还要好。”

程慕宁拽下帽兜,“比宫里还要好?”

市井商贩的眼力早就炉火纯青,一看就知道哪个是做主的人,忙转过视线说:“那当然,小娘子不信,若是十日内这灯笼烧坏了,您找我就是。”

商贩说着错眼看向即将走近的官兵,赶忙拿起一个八景宫灯说:“我看这盏与姑娘气质最搭。”

程慕宁却不要这个,她指向角落那个八面绘着花藤的角灯,然而还没有开口,就被对面的斥喝声打断了,“怎么回事,宵禁不收摊,是想蹲大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里巡防的官兵没有别的本事,首要就是嗓门大,这一声吼得程慕宁抬起的食指都蔫下去。裴邵听见她很轻地叹了声气,然后将下巴搁在他肩颈上。

裴邵唇角勾了一下,忽然很想看看她此时的表情。

商贩赔着笑,被那官兵凶狠盯着,一时也不好去拿那盏花灯。要是寻常百姓,这时候也该躲着官兵走开了,可偏生这两位客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场面一时僵滞住了。

这两年朝中特意放宽了违反宵禁的刑罚,所以官兵对城中戒严的执行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前面这一男一女连头都不曾转过来,那为首的官兵眯了下眼,当即吐掉口中的槟榔,抬起鞭绳指向前面,“天子脚下,禁夜不归家,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我拿——”

这人话没有说完便白了脸,银竹持令喝道:“诸位请慎言。我家主子喝多了,烦请行个方便。”

是公主府的令牌,官兵猛地放下手中的鞭绳,下意识一瞥前面的女子,眼底似有惊色,但他来不及再揣摩打量背着她的那个男人,只迅速低下头,拱手退了下去。惊魂未定地走了好远才停下来,蓦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说:“怪不得眼熟,是殿前司那位。”

见巡防官兵一窝蜂地离开,商贩愣了愣,也回过味来,面上愈发谨慎恭顺,两手捧着那花灯上前,说:“小娘子拿好了。”

程慕宁垂在裴邵胸膛的手握住灯笼的提手,银竹自觉从荷包里翻出两个碎银递出去。待裴邵走远了些,程慕宁才说:“还行,比不上宫里。”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等裴邵回应,她晃着两条小腿说:“那天中秋夜宴我其实给你留了盏灯,但是湖心岛的灯笼起火,坏了兴致,便没有拿给你。比这个好呢,我亲自挑的。”

“嗯。”裴邵静静听着,怕她乱晃掉下去,又将人颠高了点。

沿街的景致渐渐变了,没了灯彩作点缀,四周一下就静了下来,程慕宁提醒道:“你走错了。”

说她醉了吧她还认得路,裴邵说:“裴府太远了,去公主府。”见她不说话,裴邵又说:“不能去?府里藏人了?”

程慕宁抵着他的肩颈缓慢摇头,语调懒懒地叹息,说:“裴邵,我好喜欢你。”

她说罢用脸颊贴了贴他。

裴邵倏地顿步,侧目只看到地上交叠的影子。

程慕宁也不要他的回应,她兀自安静了一会儿,指着前面的榕树说:“你把我放下。”

她已经是挣扎着要下来的姿势了,裴邵怕她摔着,只好把人放了下来。程慕宁晃了一下又自己站稳了,她登上树下的石墩,瞬间比裴邵高了半个头,这种俯看让她心情大好。

裴邵不敢松开扶着她腰身的手。

程慕宁醉酒并不是意识不清晰的那种醉,相反她的思绪十分清晰,因此也十分活跃,那眼神一亮便是又有要求了,“裴邵,我想听曲。”

裴邵额角跳了一下。

程慕宁扶着他的肩说:“你哼曲子给我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深吸一口气,在程慕宁期待的目光下,几次三番张嘴却哼不出声。他今夜很好说话,但这属实为难住他了,他不会哼曲。

最后这人眉头一挑,斜眼看向银竹。

银竹默不作声移开目光,公主上回喝醉时还是十五岁及笄那年,逼着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在宫道上,足足给她哼了一个时辰的曲,嗓子足足养了半个月才养好。

得亏那会儿圣上还没那么多心眼,否则回过神来还要以为公主是有意欺辱他。

想到裴邵大庭广众下哼曲,银竹竟然生出了几分好奇,余光悄然斜了过去。然而裴邵已经将人从石墩上端了下来了,“换一个,不会哼曲。”

程慕宁垮下脸。

裴邵很少看到她这样生动的表情,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笑,但唇角还是忍不住扬了一下,程慕宁捏住他的唇,说:“你偷笑什么?”

裴邵拉开她的手,掐她的脸颊,然后忽然低头吻了下来。程慕宁短促地“嗯”了声,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又被人环着腰身摁了回来,她手里的灯笼“啪嗒”落了地,后面随行的人见状也纷纷侧过身去。

这一场亲吻缱绻而漫长,直将她原本就勉强站稳的双腿亲得发软。她清晰的思绪在裴邵舌尖逐渐混乱,双眼迷离地望着面前的人,正仰头要追上他的唇时,眼前倏地一黑,兜帽骤然压了下来。程慕宁被整个人罩住打横抱起来,这时却还没有忘记地上的灯笼,只见她指尖朝下说:“灯——”

裴邵却已经解开套马的绳索,带着程慕宁疾驰而去。

到了公主府,红锦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小跑着跟在裴邵身后。也是怪了,没见殿帅什么时候来过公主府,但眼下黑灯瞎火,他竟然在没人引路的情况下,一路直抵主院。就在红锦将要跟进房里时,被银竹一把拉了出来,下一瞬,那扇门就在她鼻尖拍上了。

……

两日后是个晴日,陆戎玉跟侍卫司告了假,特意将陆楹送到城门口。他两眼通红,说:“阿姐,你路上多多保重。这趟回去父亲和宗亲定会责罚你,你不要和父亲硬抗,我已经书信回家告诉他,是我贪图京城富贵请圣上给我封官的,你拦不住我,你回去就顺着这个说,顶多跪个两三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楹听罢沉默了,牵着马说:“这次抱歉了,没能妥善处理你的事情,你放心,待鹭州的事处理完,我会想办法将你接回去。”

姐弟二人都知道这有多难,裴氏十五万兵权在手,裴邵还不是被困在京城五年。陆戎玉没有去应这话,只是笑起来,说:“放心吧,如今圣上重用我,我在京城过得比在家中好,你不知道,圣上已经另外给我赐了座宅邸,比咱们原先那座更大呢,那宅子里有块地,往后我栽花种草也方便,其实我真的还挺喜欢的,你不用操心我。”

陆楹缓了缓,说:“有些事是我无奈之举,但你在这里我也并不放心。不过事已至此,戎玉你要记住,宫里的是非不要掺合,不要涉及党争,无论是公主还是裴邵,都不要靠得太近。圣上那里你要仔细当差,可以没有功劳,却绝不能有过失,万不能授人以柄,连累鹭州上下。”

陆戎玉郑重应下。

陆楹该走了,她翻身上马,却是往城门的方向望了望。那里空无一人,沈文芥还没有来。

前日听了公主的建议,陆楹的确装了回头疼脑热,沈文芥也的确在半夜三更驱车赶来了。可是公主也没说装病需要技巧,陆楹没多久就露出了破绽,沈文芥似乎是恼了,后来一整个白日都没搭理她。

眼看她就要离京了,文人的气性可真大。

陆楹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之色,拽着缰绳调转了方向,这时却听身后有马步声渐近。沈文芥的马跑得歪七扭八,险些撞上了陆戎玉,吓得陆戎玉往后避让了好几步。

沈文芥急忙拉停缰绳,翻下马说:“这个给你。”

陆楹看着那个小匣子,“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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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拿着就是。”沈文芥别扭地说。

陆楹打开,好大一个金镯子。

然而她的脸当即就耷拉下来了,她猛地将匣子扣上,利落地抛了回去,“你当我是什么?我告诉你,我的确不是公主那样温柔雅致的贵人,但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子,上回的事是我强迫你在先,事后我也并未以此事相逼,用不着你贿赂我。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呈给御史台的,污不了你的青云路。”

陆戎玉疑惑地问,“上回什么事?”

沈文芥一张脸憋得通红,他咬牙说:“谁说这是贿赂了!聘礼,我给你下聘用的!”

陆楹愣住。

陆戎玉也愣住,“啊?你要娶我阿姐?”

沈文芥恨恨地将那匣子重新塞到陆楹手中,说:“我小门小户出身,家中长辈也已经相继离世,没什么积蓄,就这么个镯子是我娘留下的,我自知下聘寒酸了些,你就当我给的定金吧,其他我再想想办法,实在是翰林院清贫,否则……唉算了,只是我暂时不能离京,京中局势尚不明朗,太傅也还在京中,我不能贸然离开,婚事恐怕要往后推一推,你说呢?”

陆楹攥着那匣子,僵硬地点了下头。

她轻轻咳嗽了声,把那匣子塞进袖袋里,强装镇定地说:“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中间卡了一段改了好久,我的错,这章发波红包。

另外抱歉原本是不想大家一直等着才定时间的,但因为有时候经常莫名其妙卡住赶不上更新,那以后我就不定时间了,基本晚上十点还没有更新的话就要过零点了,大家可以隔天再看鞠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提前请个假,周三不更新

第84章

寒风叶落,草木凋敝。

陆楹离开后数日,裴邺也点完了粮马物资,满载而去。这两人一前一后,像是土匪进城般将户部掏了个半空,张吉这几日吃不好也睡不好,他在为明年的开支发愁。算盘拨来拨去,只能能省则省,先上了两封缩减内廷开支的折子,程峥原本想趁鄞王案了结设宴犒劳将士,也被他在早朝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回来。

程峥好好的兴致,也败了下来。

“一场席面而已,你何必惹得圣上不快。”早朝过后刚过午时,可惜今日不出太阳,风吹得蒋则鸣压下了脑袋,说:“年初那会儿鄞王那边打得凶,朝中风向异动你又不是不知道,拖拖拉拉将近一年才把这帮谋逆之臣肃清,他就是想趁着案子了结给那些个三心二意的人敲敲警钟。”

张吉顶着两个黑眼圈,说:“我当然知道,但眼下十月了,年关将近,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再说大捷后该赏的就已经赏过了,再设宴属实没有必要。今年是侥幸度过的,总不能指望着年年都有个武德侯府可以抄吧?”

蒋则鸣也无话可说,侧目道:“冯大人怎么想?”

冯誉心事重重地抬了下眼,“省着吧,指不定还有硬仗要打呢。”

他前两日奏报了乌蒙异动,张吉和蒋则鸣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户部是六部里最特殊的衙门,无论其他各司有什么动作,都绕不开跟户部要钱,冯誉的心事也是张吉的心事,见这两人一脸苦相,蒋则鸣“哎呀”了声,正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见前面不远处,内宦匆匆叫住了闻嘉煜。

那是御前的内侍,一张脸写满了奉承巴结之色,那把谄媚尖锐的嗓音实在是叫人不注意都难。

见闻嘉煜跟着内侍往内廷的方向去,张吉望着他的背影说:“这个状元郎,近来很得圣心呐,青出于蓝,你可得上点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是对蒋则鸣说,蒋则鸣却是没表情地笑了一下,“这个人有几分本事,御前要有新贵了。”

冯誉不轻不重地接了一句,“御前的新贵何止这一位。”

……

陆戎玉倏地打了个喷嚏,正揉着鼻子,圣驾就回来了。见他眼尾青紫未消,程峥一脚踏进殿中又折了出来,暂且压下早朝积压的不快,说:“朕听说前几日殿前司那些人和你动了手?”

陆戎玉得程峥抬爱,这些日子御前的差事多是他在当,原本该是裴邵站的位置,如今也换作了陆戎玉。可禁军三衙以殿前司为首,陆戎玉也免不得要与殿前司打交道,少不得有人针对怠慢,再加上程峥从中作梗,他这些日子难过得很。

这就是程峥的目的。

他要挑起陆戎玉和裴邵的矛盾,叫他俩在宫里当个仇家,对立方能制衡,也能以此离间朔东和鹭州的邻里交情,谁料陆戎玉顶着这青紫好几日也没到御前来告状,程峥再不问,就怕这伤要好全了。

“裴邵也是,管不住手底下的人。”

陆戎玉忙拱手说:“臣御前失仪,望圣上恕罪。只是此事与殿帅不相干,也怪我交接差事的时候没说清,惹了误会,况且他们没跟我动手,是我自己先没拿稳钢刀跌了一跤。”

程峥说:“这时候你还替他们说话,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

陆戎玉老实答道:“臣初来乍到,行事确有不周,有时误了弟兄们的差事,他们心下不满也实属正常,那各司衙门还时有摩擦互相谩骂呢,算不得大事。不过臣也知道,在御前当差,最忌讳就是人心不齐,这就是跟行军作战是一个道理,我爹……呃臣的父亲就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圣上放心,臣会耐着性子与殿前司处好关系的,我已经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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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叫他说得一愣一愣,半响没接上话来。

少顷,才问:“什么法子?”

说到这个,陆戎玉来了兴致,“圣上不是赐了臣一块地吗,花房也送了好些种子来,大抵是皇恩在上,臣竟真的培育出了一种新的花卉,模样新奇漂亮,关键是带着奇香!那些禁军多半都有家室,我打算多栽种一些,让他们拿回去哄夫人高兴,这不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吗!”

陆戎玉似乎还挺得瑟,得瑟完又赶忙道:“哦,圣上若也感兴趣,我明日就先给宫里供上,好东西嘛,自然要先紧着圣上!”

程峥哽了好久,迟疑地打量陆戎玉,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到破绽,“你……你就不想往上升升,压住他们?你如今是品阶不高,那些人仗着裴邵才敢肆意欺辱你,但凡你再往上升一升,谁敢这样怠慢你?你看卫嶙,他在朔东不过是普通兵士,到了京城都能压你一头,做你的上司。”

陆戎玉想了想,说:“卫嶙很有本事的,他那手刀是得了裴公亲传,即便在朔东,不出几年也是个能领军打仗的人物,我怎么比得上他?”

程峥背过手,苦口婆心地说:“但你想想陆楹,你要是在宫里谋得个好前程,说不定回到家中,便能胜陆楹一头呢?”

“可我不想回家啊。”陆戎玉眨巴着眼睛说:“鹭州穷乡僻囊的,怎么比得上京城繁华,父亲为了军饷节衣缩食,我都吃不饱饭,更别说玩弄花草了,如今我阿姐替我当了这苦差事,我正好落个清静。说起来还要谢过圣上,臣感念圣恩,绝不敢有争名夺利的心思。”

陆戎玉这话里的确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因此说起来格外真诚,程峥在他脸上看不出半分说假话得迹象。

程峥缓了缓,就这么抿着唇盯了陆戎玉半响,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最后合着早朝受的气一起,甩袖进了殿中。

郑昌没立即跟上去,他站在原地笑了笑。

陆戎玉顶着张无辜的脸说:“郑公公,圣上这是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昌摇头,欣慰地说:“陆小公子大智若愚,是个聪慧人。”

陆戎玉没有接他这话,待郑昌进去后脸上神情一顿,缓了好久,长长呼出一口气,正要抚一抚胸口时,手里的钢刀一沉,他赶忙两手抱起来,尴尬地四下张望了两眼。

夜里换防回到家中,入眼又是满满当当的奇珍异宝。都知道陆戎玉近来得宠,想要跟他套近乎的人数不胜数,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拜贴,借着他迁新居的名头送来贺礼。

陆戎玉穷了二十几年,面对这些珍宝当真没有抵抗力,但几个月前工部那桩惊天受贿案死了多少人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是断然不敢收的。

他颇为不舍地摸了摸那几串珍珠翡翠,咽了咽口水说:“这些人怎么回事,莫不是给我设套?”

管事的是陆家自己人,闻言思忖道:“难说。”

陆戎玉放下那串银光发亮的珍珠,咬牙说:“阿姐说了,天子脚下人心险恶,我得守住我自己!但这一天天也不是个办法,难说哪天我就忍不住了,不能再给我机会了,你把这些记个名册,我明日呈到御史台去!”

翌日,几个御史就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那几个往陆宅送礼的官员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几封弹劾的折子呈到了御前,程峥的脸色也愈发不好。

这事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没人敢再往陆宅送礼。

闻嘉煜在家中听闻此事,扯唇一笑,并不意外。

他手握狼毫,旁边的老翁替他磨墨,说:“这个陆小公子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他啊,算不得人物两个字。”闻嘉煜下笔有力,但落在信纸上的字却不是常见的汉文,他一心二用的本事了得,说话时笔也没停,“鹭鹤骊三州要重新建设军防,圣上从兵部调派了人手,他以为有朝一日能把这三州拿在手里,一边用陆戎玉拿捏陆家,一边还能用鹭州拿捏陆戎玉,如此陆戎玉便能完完全全成为他可以左右的刀,让陆戎玉与裴邵在他眼皮子底下斗个你死我活,就像当初许敬卿和裴邵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翁说:“今上别的不行,倒是深谙制衡之道。”

闻嘉煜笑了一下,“可他这次选错了人。一来陆毕是个老将,想拿捏鹭州不是个容易的事,他太小看地方将领的本事了。二来么,陆戎玉不是许敬卿,更不是当年初入京城的裴邵,他做不了刀尖舔血的那个人。圣上此次是以己度人了,陆戎玉和陆楹在某些方面与圣上和公主有着看似相同的关系,甚至连陆戎玉的无能都与他甚是相仿,他以为陆戎玉和他是一样的心境,磨一磨,就能生出仇怨来。说到底,许敬卿骤然倒台,大周皇帝这是一时情急,病急乱投医了,他很快就会想明白这招行不通。”

老翁点头,“还是公子了解得透彻。”

“谈不上了解,人性而已。”闻嘉煜说:“没有许敬卿为今上保驾护航,他一旦对殿前司再生猜忌之心,就离死不远了。陆戎玉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掀不起半点风波,能刺激圣上的,只有那位公主。”

他说罢折好了信,“裴邵近来对我查得紧,得抓紧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鞠躬

第85章

今年的孟冬格外冷,还没有到下雪的时节,京城的风就已经能将人冻僵。程慕宁畏寒的体征在冬日愈发明显,在外斗篷不离身,在内汤婆子不离手,屋内的炭火都烧得格外足,裴邵一进屋就脱了外袍,顺手搭在架子上。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坐在椅上写东西,隔着道隐隐绰绰的卷帘能听到她时不时的咳嗽声,裴邵没立马走近,在炭盆上烤热了手心方挑开帘子。

红锦磨墨的手微顿,朝裴邵福了福身。

这几日公主陆续在府里见客,为方便起见没有再挪动地方,红锦隔三差五就能见到裴邵,已然习惯了。在公主撂下笔时也自觉放下砚台,躬身退了出去。

“在看什么?”裴邵走来,程慕宁自觉地让出扶手的位置给他坐,裴邵微屈着腿斜坐在她身侧,随意翻了下案上的抄本,说:“户部刚拟的新税法,中书省还没有议定。”

中书省是宰相机构,原本的长官是许敬卿,他仗着外戚的关系独断专行,很多决策皆是他一人拍板定案,如今许敬卿被贬,这个位置没有人顶上,没了做决定的人,中书省商议起来也比往日费时费力。

程慕宁说:“其实当初我离京前试着提过推行新政,其中关于税法的几条,与他有异曲同工之处。”

“你想趁着户部的东风,再提你的新政。”裴邵一语中的,道出了她的目的。

程慕宁没有否认。

这些日子程慕宁与朝中官员走得近,裴邵就猜到了一二。这大半年案子一桩接着一桩,局势动荡不安,她必须耐着性子先替程峥收拾了这些烂摊子。如今眼看风波接连平息,她总算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情。

但关于此项新政,当初之所以难以推行就是因为里面有一条清丈田亩的政策,切切实实损害了世家大族的利益,要达官显贵们仗着职务之便,多多少少都在土地数量上都有瞒报,程慕宁的方略无异于虎口夺食,许敬卿为首的老臣首先就不同意。外加程慕宁当初为了平稳局势行事过于急切,本就得罪了不少朝中的老人,是以她不过是刚抛了个苗头就被按下了。

其实最关键之处取决于皇帝的态度,可程峥是个宁愿抱残守缺也不敢越雷池半cy步的人,他最害怕的就是得罪人。

尤其是世家大族。

先帝临终前两年受制于这些人,程峥大抵是因此落下了什么毛病,总也怕自己会落个同样的下场,正如他当初不愿对乌蒙起兵一样,因为先帝正是败在乌蒙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偏偏与他相反,她行事太过果决,太不留余地,程峥怕受她连累,所以不可能同意她的想法。

当初她离京前就因此与程峥发生过几次激烈的冲突,如今旧事重提,姐弟二人避而不谈的旧账,自然也要跟着翻出来。

程慕宁往后略靠在椅上,说:“父皇驾崩后我对程峥抱有希望,竭尽所能为他铺路,我原本觉得,我可以死,只要他在那个位置能坐得稳当。”

裴邵垂目看了她一眼。

程慕宁弯了下唇,好像并不觉得多伤心,只是语调平常道:“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如果他甘愿成为许敬卿的傀儡,那为什么不能是我的?”

这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足以让说这话的人人头落地。

裴邵沉默,粗粝掌心搭在程慕宁后颈,指腹在那颈间摩挲了一下,像是安抚,“要我做什么?”

这样的话让人无端心安,程慕宁仰头看他,眉眼都要融化在裴邵的注视下,调侃道:“你就不怕世子再来一场家法伺候?”

这是个由着人亲吻的姿势,裴邵摸了摸她的唇角,“公主不是会护着我么?”

他俯身吻下去,尝到了她舌尖的药味。

程慕宁平复着呼吸,顺手捏住裴邵的耳朵。她双眼雾蒙蒙的,显得很无辜:“唉,那毕竟是你大哥,我不敢对着他凶。”

“嗯,你对着我凶。”裴邵唇畔微翘,戏谑地说。

谁对着谁凶,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程慕宁在裴邵的耳语里感觉到热,她的声音已经低了,“话说回来,世子年近三十,为何还不成婚?是朔东的女子没有他看上的?要不要我在京中为他物色几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一扬眉,“你打这主意多久了?劝你歇了这心思。”

“为什么?”见裴邵抽开身,程慕宁抓住他腰间的玉佩,追问道:“还是世子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女子,我能不能送个顺水人情,让宫里给他赐婚?”

天子赐婚是殊荣,寻常人没有理由拒绝。

裴邵却摇头,“不行。”

“为何?”程慕宁原也只是随便一想,见裴邵拒绝得这样干脆,难免被吊起兴致。

裴邵见她这样看着自己,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大哥的确有属意的人,只是这人成亲了。”

程慕宁“啊”了声,倒是没想到。

裴邵沉吟片刻,说:“大哥从前有个副将,七年前为了护他撤退被一刀砍死了。这人叫蒋捷,从小就跟着大哥,交情不亚于亲兄弟,大哥难过了好久,心中也存了愧疚,便替他照料了家中的妻母。蒋捷的夫人那会儿正好七多个月的身孕,得知噩耗险些一尸两命,荀叔废了好大劲,才把一大一小都保住了。这几年大哥对他们母子很上心,总之……

程慕宁抚摸他玉佩上的纹路,思忖道:“原来是这样,可既然已经丧夫,那是不是可以……还是这位蒋夫人执意守节?”

“倒也不是。”裴邵说:“大抵是日久生情,她与大哥……后来的确有点道不明的情分,只是蒋捷的母亲担心孙子有一日会跟了我们裴家姓,觉得大哥是老天派来断他们蒋家香火的,若是大哥执意娶她蒋家媳也可以,可就是不能把孩子带走,那位舍不得孩子,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又“啊”了声,叹气道:“世子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什么。”裴邵垂眼道:“不过是没有名分而已。”

话音落地,四周遽然一静。

程慕宁把玩玉佩的动作停了停,看了看裴邵,拖着音调撒娇道:“嗯……殿帅。”

裴邵很低地哼了声,捏住她的下颔,两人俯首扬颈间吻在一起。裴邵的唇有点凉,是风的味道,冲淡了程慕宁舌尖的药味,她纠缠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撇开头说:“我风寒还……”

裴邵不让她说话,托着她的后颈吻得用力。

程慕宁着急忙慌地抓住椅子扶手,整个人陷了下去。

……

这一年来各司衙门脚不沾地,先是南边的战事,户部和兵部这几个月就没睡过安稳觉,工部又因武德侯和许敬卿的缘故备受争议,这几个案子一桩接着一桩,刑部也没落个清静,吏部为了填补工部的空缺,也没喘上气,六部中唯有礼部这一年来格外清闲。

但眼下朝廷逐渐安定,礼部却忙得焦头烂额。

十一月是礼部最头疼的一个月,年关将至,各项节礼就得按规制准备起来。太庙祭祀、游艺行乐,什么宗亲宴外蕃宴都赶在腊月了,紧接着正旦又是圣上生辰,到了二三月皇后临盆,又是连番的筹礼。

偏偏这个时候乌蒙的使臣提前进京了,这无异于火上浇油,礼部只能暂且放下手中的差使,筹备迎宾事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个礼部官员坐在值房里签阅单子,聊天解闷道:“你说这乌蒙,往年不都是除夕才来,好端端怎么提前了?他们这一提前,就得多筹备一日迎宾宴,张尚书原来为了省下银子连圣上想设宴犒劳将士的要求都给驳了,这回又要花上一笔,他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另一人道:“那有什么办法,这来的是其他小国也就罢了,在乌蒙面前,那是打肿脸也得充胖子,有些钱不能省啊,我见今日人人都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呢。”

这时有个穿着朝服的人从门外一脚踏进来,这人大冷天里竟跑了个满头大汗,气都没喘匀,道:“宫里有吩咐,今日宫宴先撤了,快把司膳局那些人叫回来。”

几个官吏伸长脖颈,“怎么了,圣上今日不是在太和殿接见使臣吗?”

“别提了。”说话的人是礼部侍郎王冕,他匆匆换掉了朝服,说:“张尚书与那使臣发生争执,唉,张老一把年纪,一个气不顺昏了过去。这会儿禁军正把人往府里抬呢,我也得去看看。”

乌蒙这趟提前来朝是为了互市,然而他们提出的要求与明抢无异,张吉一个急火攻心,与其争执下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把程峥吓得够呛,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设宴招待使臣。

这事迅速传开了,程慕宁坐在氍毹上,案几和脚边各堆着一摞拜贴,她随意翻看着,说:“乌蒙的朝贡逐年下降,与边关的贸易更是不肯让利,且他们做生意不守规矩,上年互市两边的驻军便险些擦枪走火,这两年户部收不到边税的钱,还往里头垫了不少,今年几场战事下来早已经伤筋动骨,张吉是不肯再让了。这些拜贴都是散朝后陆续递上来的,多半来自户部,这些人担心圣上点头,想让我劝上一劝。”

“其实让与不让户部都很难。”沈文芥刚从翰林院来,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红艳艳的甚是打眼,他喝茶暖了暖身子,说:“兵部前两日上奏了军情,乌蒙在沿边境线上加派了兵力,如此不遮掩,不就是做出架势要挟我们吗?明知大周今年战事不断,料定我们此时再折腾不起了,趁火打劫呢。张尚书这两年也真是难,他今日不是单为了这次互市的事动怒,他是为了这一桩又一桩的糟心事,要我说当年就该直接打,现在倒好,赔了公主又折了银子,到头来叫人骑在脸上,什么都没捞着。”

沈文芥越说越气,但这话现在说来也已经于事无补,乌蒙近年吞并了多个小部落,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恰好与大周的发展趋势相反,所以才有底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朝廷的底线,这时候想打已经很难了。

其实只要再给程慕宁一年时间,等鹤州和骊州的军队建设起来,养好了兵马,未必不能打一场。

只是现在……

程慕宁攥着拇指,陷入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文芥见状,又宽慰道:“唉,你也别操心了,天塌下来朝廷也还有人顶着,冯大人也在想办法呢。我看你的风寒都半个多月了还不见好,公主,身体要紧啊。”

“我知道。”程慕宁喝水润了润喉咙,语气平静地说:“这事还要再等等,且看看朝廷的风向吧。”

【作者有话说】

裴邵: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没有名分而已

第86章

午后刮起一阵大风,眼看乌云压顶,似有下雨的架势,沈文芥担心院子里晾晒的书稿,匆匆告辞。这边人刚一走,风挟着雨吹进了屋里,不过眨眼的功夫,暴雨骤降。

雨势持续到深夜,裴邵今日出城办事,过了宵禁方冒雨回京。守城的士兵开了城门,挪开栅栏,点头哈腰地将他请进来。裴邵没有下马,腿一夹马腹就要往公主府赶。

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只听那暴雨声中夹杂着几声细弱的挣扎,裴邵猛一拉缰绳,马蹄在半空出挽出水花,扭头就见旁边的士兵押了个人。

这人穿的一身灰,在夜里实在很不打眼,发也叫雨淋乱了,狼狈之下只能依稀辨出是个女子。她被捂住了嘴,怀里紧紧抱着个包袱,此时只能“呜呜”地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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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见裴邵看过来,抓住他的士兵手一松,被这女子一口咬住了虎口,喊道:“我、我找闻嘉煜,我不是疯子——”

很快,那士兵又将她的嘴捂住。

裴邵眯了下眼。

这女子说话的口音一听就是外乡人。裴邵虽未到过咸州,但他此前和工部的常远打过交道。

适才开门的士兵见他垂目打量,忙说:“殿帅,这人宵禁还在外头晃荡,鬼鬼祟祟的,问她家住何处,也支支吾吾说不明白,最后问急了,就说自己是状元郎未过门的妻子,您说这年头,状元郎的未婚妻都能绕皇城一圈了。”

裴邵的马蹄缓慢踏进,说:“把人松开。”

见裴邵这样说,那抓人的不安地看了眼女子,迟疑道:“这人不可能是……自打放榜后,是个人就想榜下捉婿,闻大人要真有什么未婚妻,能不接进京么?我看这就是个疯女人,如今天冷了,入狱还能有口饭吃。”

“把人松开。”

裴邵的语调已然添了几分不耐烦的冷意,士兵不敢再多言,当即将人松开了。

……

程慕宁抱着汤婆子打了好几个喷嚏,红锦忙将屏风挪到窗边,道:“今日风大天寒,公主早点歇下吧,我看殿帅也不会过来了。您不要熬坏了身子,到时候便宜了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锦。”银竹抱着几块银丝碳进来,闻言警告地盯了她一眼。

红锦倏地噤声。

程慕宁扬了下眉,把这页补充的条案写完,才撂下笔看这两个眉来眼去的侍女,抱臂道:“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在我跟前使什么眼色呢?”

银竹老实收回了视线。

见她不拦自己了,红锦这才说:“这夜深人静的,殿帅马背上带了个女子回来,就在方才,还吩咐人给她准备了热水。公主,这也太过分了,这可是公主府!”

程慕宁道:“嗯?裴邵回来了?”

“公主!”见程慕宁没有抓到重点,红锦跺脚道:“他怎么能把其他女人往公主府带,究竟有没有将公主放在眼里!”

程慕宁望着窗外的大雨“嗯”了声,像是在哄红锦,说:“我去找他算算账。”

“找谁算账?”裴邵浑身湿透踏了进来,他拍去袖子上的雨水,怕冻着程慕宁,停在远处说:“不着急,我先沐浴。”

红锦没有动,她木着脸望向程慕宁。

程慕宁看着裴邵,笑说:“备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锦这才不甘不愿地退了下去。

裴邵一个人沐浴不讲究,很快就穿戴整齐出来了。案几上已经摆了两道热菜,程慕宁递上筷子。裴邵饿了一天,胃口正好,程慕宁捧脸看他用饭,竟然看饿了,她抵了抵下颚,说:“闻嘉煜有未婚妻?我派人去查过,没查到有这件事。”

裴邵给她喂了两只虾仁,道:“我派去的人也没查到,兴许有隐情,也兴许是假的,难说。”

但程慕宁知道,若是假的,裴邵就不会大半夜把人往府里带,他一向是个敏锐的人。

正要开口说话时,嘴里又被裴邵塞了个满满当当,程慕宁咽下去,拒绝了裴邵递过来的小排骨,吩咐道:“银竹,待那位姑娘沐浴完,将人请过来。对了,给她送一身换洗衣裳。”

裴邵果然忘记吩咐这些体己事,他将排骨剔了骨头喂给程慕宁,说:“公主是个体贴人。”

……

公主府即便是侍女的衣裳也十分精细,杨云衫别扭地扯了扯衣袖,才知道这里竟是当朝公主的府邸,一时惊惧交加,抱着手中湿淋淋的包袱走走停停,落了银竹好一段路。那边银竹回头催她,她方犹豫地跟了上去,待进到堂屋,她也不敢抬头,跪地行了个粗糙的礼,“民、民女见过公主。”

她说罢也没有起身,保持着磕地的姿势。仔细看,垫在额头底下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程慕宁亲自将人扶起来,温声道:“你不必紧张,本宫与闻大人也算熟识,你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深更半夜的,自然不能放你在外头受冻,用过晚膳没有?这是厨房刚做的点心,先用两口垫垫肚子?”

裴邵已经用完食,这会儿坐在上首的另一把椅子上喝着热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温柔小意的语调能让人放下戒备,裴邵从前在她的圈套里尚不明了,如今跳出来看她这样哄骗别人,便能察觉她真体贴和假体贴实则是有细微不同的,只是身在其中的人难以分辨。

那边杨云衫显然已经放松警惕,悄然抬了下眼。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接踵而来的是自行惭秽的颜色,她倏地掉下眼泪,说:“我不饿,多谢、多谢公主。民女只想见闻嘉煜,可我打听了好几日都没问出他的住处,不知公主可否让民女见他一面?我真的与他有过婚约,不是胡言乱语。”

程慕宁缓慢落座,也给她赐座,说:“闻大人如今是御前红人,身份尊贵,我的确不能将来路不明的人随随便便就往他跟前带。你说你与他有过婚约,不知可有什么证据?”

杨云衫没有坐,闻言猛地一抬头,“有。”

她擦掉眼泪说:“有的。”

杨云衫怀里的包袱已经湿透了,她就地翻找起来,里面竟是好多书信和手稿,上面的墨字都被雨水晕开了,但勉强还能看得清字迹,“这些、这些是我与他往来的书信。”

银竹将其呈给程慕宁,程慕宁翻看了几页,又递给裴邵。她想了想,吩咐银竹将上回公主府修缮完毕时工部递呈的折子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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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折子正是闻嘉煜写的,程慕宁当时心中还暗赞过这人写的一手好字。

两种字迹放在一处比较,区别显而易见,前者温润内敛,后者多少有点张扬露才的意思了。

程慕宁与裴邵递换了个眼神,她当下不显露颜色,只按下了这叠书信,说:“你方才说你与他有过婚约?那究竟是有没有婚约?”

杨云衫抿唇,低下头说:“我与他两家父母原是旧识,定的也是自小的婚约,可他少时家道中落,搬去了书院,我娘她……看不上嘉煜,便口头取消了婚约,想要给我另定人家,可我与嘉煜是两情相悦。”

说到这里,她哽咽道:“我背着家中与他继续往来,说好了待他考取功名后再向我爹娘提亲,乡试放榜的前一夜,他还说考得很好,不日就能来家中提亲,我这才敢与家中说了实情。后来秋围放榜,他果然高中榜首,我爹娘这才松了口,叫我将他请到家中,要给他庆功,可、可他人却不见了,后来听说他春围亦是榜首,是状元,我阿娘说他将来是要娶公主的人,与我那些,再不作数了。”

裴邵很轻地嗤了声。

杨云衫闻声噤声,惊惶地憋着眼泪。程慕宁给银竹使了个眼色,银竹递过去一张帕子。

杨云衫难为情地擦了眼泪,小声说:“我知道嘉煜不是这种人,他定是有难言之隐,我在咸州等了他好久,可家中不肯信他,执意给我定了门亲事,半年后我就要成亲了,究竟是不是要断干净,我想听他亲口说。可是京城太大,我实在找不到人。公主,这位大人,我真的不是疯子,我说的都是实情,二位若与他相识,能否替我将这个转交给他,无需带话,他看到这个,自会辨明真假。”

她从腰间摘下一只鸳鸯佩。

程慕宁却没有接,她还盯着那几页书信看,那是揣摩思量的神情,直到裴邵说:“你擅丹青?”

程慕宁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上那摊杂乱的包袱,那包袱一角露出了半张人像,一看就是闻嘉煜。

杨云衫只好收起玉佩,捡起画,拘谨地说:“我、画得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点了点案几,银竹自觉转呈了上去。

画纸和墨都不是上好的,雨水浸泡后就晕开了,只有底下几张勉强能看出个人脸。

的确是画得不好,可以看出杨云衫是没有学过丹青的,这人像不似书院里张贴的画像那样板正,两只眼睛都画得不一边大,但许是画它的人出于爱意,这几张画里的闻嘉煜要生动许多。

可以看出是个温柔的人,眼尾处的浅痣平添了几许风情,这样的长相和才情,的确能让人念念不忘。

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程慕宁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她见到的闻嘉煜与画中这人像又不像。

她踌躇地望向旁边的人,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裴邵……”

裴邵眸色平静地回看过去,显然与她想的一致。

气氛严肃而沉默,杨云衫忽然有点不安。

程慕宁察觉到她的忐忑,莞尔道:“本宫可以带你见他,但有一个要求。”

“你就站在本宫身后,一句话都不准说。”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两日,朝中为了互市的事吵得人仰马翻,各有各的说辞。没有人愿意向乌蒙退让,但是一场战争耗费巨大,与此相比互市让出的不过是蝇头小利,倘若非要去争这个气节,一旦与乌蒙彻底撕破脸,那么这次的军费筹备就不是一笔小数目,绝不比当初南下御敌来得容易。

五斗米能让人折腰,两边朝臣各执一词,钱再次成了争执的重中之重。如今再没有谁的府邸能抄出这么多银子,一时间,程慕宁前几日呈到御史台的新政条案备受关注。

尤其是当初被许党驳斥的清丈土地一事,又被拿出来反复争论。

“清丈土地的确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下了朝,闻嘉煜随程峥到了政事堂,站在御案前说:“那些瞒报漏报的田亩重新记册,里头田税徭役税等各项杂税便是好大一笔,若能都折成银子收上来,甚至来年朝廷的开支都解决了一半。公主此项议案呈得真是时候。”

“朕难道不知道这些土地里有多少文章吗?”程峥脸色灰败,他这几日被吵得脑瓜子疼,“这些官绅地主藩王贵族哪有不贪的,朕又不是瞎,但朝廷要用人,总得留几分余地!况且虎口夺食哪里是那么简单的,这不是一两个月可以办下来的事,届时内忧外患,岂非天下大乱!”

程峥说着,抵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

闻嘉煜做出思考的样子,说:“圣上所担忧的也不无道理,而且……新政条案乃公主所提,圣上若点头,届时事情办好了,众人只怕也只会念着公主的功劳,可官员的不满却是冲着朝廷来的,到时候得罪人的事都记在圣上头上了。说起来,公主若能事先与圣上商议就好了,怎么就直接呈给御史台了呢?”

程峥面无表情,抿直了唇线。郑昌这时候弯腰奉上茶盏,退下去时余光暼了闻嘉煜一眼。

程峥声调平稳,没情绪地说:“公主独断专行惯了,她料定朕不会同意,这是打算先斩后奏。我早该知道,她就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当年她为了几条新政成日与朕对着干,邓州三年,她根本就没有认过错。”

闻嘉煜闻言,温声劝慰:“公主也是为了朝廷,是替圣上分忧。臣听说公主风寒一直未愈,想来也是操心太过的缘故。”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近日与朝中官吏走动频繁,程峥对此也早有耳闻,他缓慢深吸一口气,说:“朝廷的事不是公主该插手的,眼下新政议案与互市搅和在一起,朕的阿姐给朕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大周这一整年风吹雨淋跌宕起伏,接连几场战事下来早已疲惫不堪,程峥原本可以以此为借口先将争议压下来,如此一来就算户部有异议,张吉气归气,也不会非要与乌蒙硬碰硬。可程慕宁却给了那些反对互市的朝臣一个新的契机,这看似是化被动为主动,实际上做的却是火上浇油的事。

倘若程峥放着清丈土地的事不去做而应承了乌蒙的不平等条约,不说别的,就御史台和翰林院,这些文官一口唾沫星子一杆笔,能把程峥的脊梁骨戳断。

程峥眼前好像闪过败战而归的先帝,忽然间屏住了呼吸。

他沉默许久,疲惫地挥退了闻嘉煜。程峥颤抖着声音说:“郑昌,父皇当年就是因为败给了乌蒙才一病不起,为什么又要打仗……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

郑昌看着这位眉眼酷似先帝,却全然不像先帝的天子,叹息道:“先帝当年败给了乌蒙可汗,可圣上,先帝驾崩了,斯图达也已经老了,自圣上继位以来就已经是崭新的局势,您不能沉浸在先帝的荣辱里啊。”

程峥沉默,帝王的迷惘与惊惧都写在脸上。

郑昌没有再多言,端着托盘悄声退了下去。

纪芳还在公主府当着差事,郑昌身边如今是个叫田福的小太监,他接过郑昌手里的活计,往里头瞅了一眼,犹豫道:“这个闻大人有点不一般呐,圣上近来就对公主颇有微词,他这不是挑事么?这人究竟存着什么心思,干爹,要不要偷偷报给公主?”

郑昌看了田福一眼,说:“御前的事瞒不过殿前司的眼睛,公主的消息灵通,用不着你操心。我知道你们几个与公主府素有往来,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御前的人就要当好御前的差,眼下是个关键,仔细不要让人抓住尾巴。公主自有龙血凤髓护体,我等皇家犬,贱命一条最不值钱。”

田福心头一紧,也听出了郑昌话里的好心劝谏,毕恭毕敬地福下身去,“儿子心急了,多谢干爹提点。”

闻嘉煜从政事堂出来,脸色从恭谨到淡漠,变幻之快令人乍舌。他近来很得圣心,隔三差五就到宫里来,往来宫人见了他皆是点头哈腰,闻嘉煜没有理,人后他脸上没有平日里的和煦,端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送他出宫得小太监也不敢与他攀谈。

倏地,他眼眸微眯,脚步也慢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大人。”程慕宁迎面而来,缓步在他面前站定,寒暄道:“这是刚从政事堂出来?”

闻嘉煜拱手,恭敬地说:“是,这会儿正要出宫。早朝吵得乌烟瘴气,圣上这会儿正头疼,公主此刻恐怕不是去御前的好时候。”

程慕宁说:“有劳闻大人提醒,如今闻大人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本宫若有什么思虑不周的,还要请闻大人多多提点。”

闻嘉煜谦逊道:“哪里,公主折煞下官了。圣上与公主乃血脉至亲,是下官要求公主提点才是。”

程慕宁说:“那就互相提点,本宫早就想交闻大人这个朋友了,可惜闻大人的朋友太多,本宫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闻大人抛来橄榄枝,到底是我不如殿帅有本事,也不如皇后和善吧。”

闻嘉煜把头略低了低,说:“公主冤枉臣了,公主金枝玉叶,哪里是我的身份能轻易攀附的。今日承蒙公主抬爱,实在惶恐。”

程慕宁笑了笑,没有再答话。

她的视线落在闻嘉煜脸上,这样带着观察意味的打量让闻嘉煜倏地蹙了下眉,他眼中一闪而过警惕的神色,说:“工部还有些差使要办,公主若无要事,下官便先告辞了。”

他说罢退到一旁,做出给程慕宁让路的架势。

程慕宁温和地颔了颔首,待走出一段路,回头看不到闻嘉煜了才停下来。

她总算知道哪里不对了,没有眼尾那颗微小的痣,这位状元郎身上少了风月情浓的意味,眉眼间显得更精明了。这种精明略冲淡了他身上的书生气,显得分外违和。

只是这种违和并不容易察觉,更多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感觉是最不能够用来下定论的东西。

思及此,身后一道压抑的哽咽打断了程慕宁的思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女打扮的杨云衫红了眼,泣声说:“他没有认出我,他连鸳鸯佩都没有看一眼。公主,他是当真把我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87章

闻嘉煜坐在马车上,心境无端浮躁起来。

自打琼林宴见过程慕宁之后,闻嘉煜就格外避开这个人。女子柔弱的外表或许会令人下意识放松警惕,但闻嘉煜并没有被蛊惑。绵里藏针是他对程慕宁的第一印象,那双春意盎然的眼睛过于敏锐,看人的时候时时带着打量和审视,言语间更是字字陷阱,稍不留神就会被她摸个清清楚楚。

刚才……

闻嘉煜迅速复盘了方才的对话,确认没有露出什么端倪后,才缓缓平复了心绪。

马车到了民巷,水沟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这条土路坑坑洼洼,车马不好过,闻嘉煜在巷子口就下了马车,驾轻就熟地就近抄了小路。

按照他如今的身份,早就可以换个好宅子。当今圣上没什么别的本事,倒是在用人上的赏赐十分大方,早就吩咐了礼部给他择了处新宅,但那片达官显贵聚集地有太多的眼睛,行事难免不太自在,所以稳妥起见他并没有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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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推开门,闻嘉煜当即顿步。

庭院里空无一人,几件刚洗净的衣衫挂在晾衣杆上,还滴着水,风拂过也没扬起声响,整座院子空荡荡的。闻嘉煜的谨慎让他没有踏过门槛,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只闻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摩擦声,他一个侧身避让,一枚刀片稳稳扎进了门板上。

门板左右瞬间变黑。

萃过毒的。

闻嘉煜顺着暗器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着奇装,头戴额饰的少女坐在房顶上,她勾唇讽笑:“闻——嘉煜?”

她的汉话带着独特的音调,空灵清脆,很好听。念出这三个字后她踮脚跃下房顶,抱臂打量闻嘉煜,玩味道:“唔,我现在该叫你闻大人,还是叫你那日苏?”

闻嘉煜冷漠地说:“你不该来这里。大周的皇城遍地都是暗探,你随使臣团入京,盯着你的眼睛不会少。”

“这就是阿日善给你做的面具?”少女倾身,伸手想碰他的脸,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这也太逼真了吧,这个大周人长得真不错,你把人埋在了哪里?”

“图雅!”闻嘉煜打掉她的手,沉声说:“这里是大周,你最好不要胡闹,打乱了乌兰巴日的计划,是你担还是我担。”

“你还好意思提计划。”少女生得极为妖美,这种美却衬得她更加刁钻蛮横,她哈了声说:“一年多了,大周的局势没有半点变化,倒是把南边的战事给停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挑起争端,你该不会反水了吧?在大周当官当上瘾了?”

“就南边那点兵力,真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朔东一只脚就能把他碾死。”闻嘉煜说:“你想靠鄞王打进皇城,只要裴家还效忠今上,就不可能。”

“哦。”图雅冷笑:“我的法子不可行,那你又做了什么?乌兰巴日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再不能做出点什么,乌蒙王室将没有你的位置。大周女人生的贱种,你必须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否则你的名字怎么配和我们列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劳转达。”闻嘉煜没有动怒,他平静地说:“我是大周女人生下的儿子,也是父汗的儿子,承不承认,我这个贱种都是你的兄长。”

“你也配!”图雅瞪大眼睛,“你这个贱——”

“图雅。”另一边,一个异族打扮的僧人推开房门,“长幼有序,不许对你的兄长无礼。”

“乌兰巴日才是我的兄长,他算个什么——”

僧人看过来,图雅迫于压力闭上嘴,甩袖重重哼了声。

闻嘉煜上前,双手合十道:“老师也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嗯。”阿日善道:“进来说话。”

阿日善是草原的传道者,他年轻时在京城的安华寺学习,那时候大周与乌蒙还没有交战,他熟知大周的文化,也以此为草原带来了很多贡献,斯图达奉他为草原的圣人,王室的孩子都曾受过他的教导,都是他的学生,即便是图雅也不敢造次。

“孩子,辛苦了。”阿日善进到屋内,在昏暗的光线下打量了“闻嘉煜”的脸,说:“你还好吗?”

闻嘉煜点了下头,摸了摸下颌角边沿微微凸起的地方,那里有一道肉眼看不出的缝隙。

图雅在一旁冷嘲热讽,“他有什么不好的,御前新贵,比在乌蒙人人瞧不起时好多了。哼,果然是物以类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日善没有理会图雅,叹息道:“大周的朝廷危机四伏,当初选择让你入京,是因为你在中原文化上造诣最高。果然我没有看错人,即便不靠原cy主代考,你自己依旧能夺得榜首,孩子,是王庭埋没了你的才华。”

闻嘉煜说:“老师不要这么说,我的知识源自老师的传授,学生不敢自得。”

阿日善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说:“我相信你,乌兰巴日也相信你,只是孩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王庭内部有人叛离,岱森带着两个营的将士逃了,中途还烧掉了我们的粮仓。此事因乌兰巴日与岱森的矛盾而起,可汗动怒,因此要问乌兰巴日的罪,眼下又是政权更迭的时候,我们必须把大周的事速战速决,才能给乌兰巴日在可汗面前立功表现的机会,这也是你重返王庭的机会。”

“岱森?”闻嘉煜皱眉,“岱森是乌蒙的猛虎,我早就说过,乌兰巴日应该重用他而不是打压他。”

“那是野心勃勃的猛虎,留着他迟早都是祸患!”图雅恼火道:“要不是你力荐他,乌兰巴日也不会被他算计!我有时候怀疑你们才是一伙的。”

“好了图雅。”阿日善疲倦地捏了捏眉心,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日苏,说出你现在的计划。”

好久没听人喊他的名字,闻嘉煜微顿,才说:“今上登基后大周虽是每况愈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国库虽虚但地方兵力强盛,尤其是往西的朔东和燕北一带,只要他们与朝廷的关系没有断,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逆贼入都。鄞王起兵北上,这两地看似没有动作,但朔东容许自己的小儿子帮扶公主以达到稳固朝局的目的,足以见朔东对朝廷的忠心耿耿,此时乌蒙强攻大周,就算侥幸拿下几个城池,也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你能不能说点新鲜的?”图雅不耐烦道:“不就是想离间大周内部吗,一年多了,你除了送走了个许敬卿,什么都没做!”

闻嘉煜没有把眼神分给图雅,只对阿日善说:“当今圣上胆小怕事,猜忌心又重,我原想以此离间他与殿前司的关系,可后来发现行不通,因为裴邵的心本就不在今上身上,无论今上对他如何猜忌,他都不会动怒。”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日善说:“我见过他,在太和殿。这个人年轻,心性却很稳,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听说大周的将士都是忠君之臣,我听过他父亲的名号,是个老将了,他的儿子恐怕很难被挑拨。”

“的确,但他与公主往来亲密,据我观察,他们并非只是寻欢作乐的交情。”闻嘉煜说:“圣上不敢直接对裴邵动手,但如果圣上对公主动手呢?裴邵一旦掺和此事,一旦发动兵变,届时朝廷和朔东的关系还能缓和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地方与朝廷的矛盾本就日益严重。”阿日善点头说:“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你要用互市离间圣上和公主?”

图雅插不进他二人的谈话,不高兴地说:“说得那样高深,不就是用大周公主拱火吗?用得着那么大费周章,直接杀了公主,嫁祸给皇帝不就好了?”

“说的简单。”闻嘉煜已经懒得与她废话。

“是你想得复杂!”图雅说:“那就看看我们谁先把事办好,阿日善,你在这里做个见证,最后这个功劳,可不要算错了。”

“你做什么去?”闻嘉煜拽住她的手腕,眉眼已经窜起怒火,“我警告你,我不知道乌兰巴日怎么会让你跟来,但我劝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你的府邸,不要坏了我的计划,更不要出现在那位公主面前!要是她看穿了你的动机,势必有所防备,你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嗤。”图雅甩开他的手,说:“不就是个公主,我又不是没见过大周的公主,胆小懦弱,畏畏缩缩,连只虫子都不敢碾死,被丢在狼群里连跑都不会,只会哭。大周竟然能养出这么废物的公主,怪不得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闻嘉煜眯了下眼,“你把永昭公主怎么了?”

“啊,对,你还不知道。”图雅笑起来,愉悦地说:“岱森叛逃有她的一份功劳,要不是手持她的令符,岱森根本走不出庭账。父汗很生气,要我教训她,我就把她带到了五毒山,你知道的,那里都是吃人的猛兽——哎呀,我忘了给她刀,也忘了派人将她带出来了,都怪这趟走得匆忙,这么多日,她不会死了吧?”

图雅说罢捧腹大笑,妖艳的脸上狰狞无比。

闻嘉煜攥紧拳头,喉间干涩道:“她不可能参与王庭内乱,是岱森偷走了她的令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又怎么样?”图雅唇畔微翘,得意地说:“草原不欢迎兔子,只有狼才能活下来。她那么痛苦,我送她一程,她该谢我。”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88章

未免发生不必要的争端,阿日善很快带走了图雅。

闻嘉煜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一脚踹翻了凳子,咬牙道:“图雅……”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铜镜前摸了摸脸骨,然后自下而上揭开了人皮面具,露出面具底下与之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这张脸中和了中原人的特征,他的瞳孔不像图雅那样绚丽得富有攻击性,而是比较暗的琥珀色,但这样的瞳色也并不让他多几分温和,草原的血统使他的五官薄而锋利,看起来野性十足,这样一张脸才能匹配上他眼神里的危险。

而这张脸的主人不叫闻嘉煜,他叫那日苏。

他是斯图达的儿子。

夜幕笼垂,更阑人静。

午夜的梆子声敲响,公主府的主院还灯火通明,程慕宁站在桌案边,一手撑着桌沿,垂目盯着闻嘉煜的画像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生了双看谁都含情脉脉的眼,如果不是知道这是闻嘉煜,还以为她在看哪个旧情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裴邵进屋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裴邵没有搁下刀,他站在身后跟着看了片刻,随后右手从后面圈住了程慕宁,左手顺势把刀叩在闻嘉煜的画像上。程慕宁惊吓地“嘶”了声,下意识往后退,正好踩住裴邵的靴面,前胸后背贴得更紧了。

男人的鼻息喷在侧颈,程慕宁觉得痒,偏头闻到了泥土的味道,说:“你把杨云衫送走了?”

裴邵“嗯”了声,“派了人跟她回去,说不定能在咸州找到真正的闻嘉煜的尸体。”

程慕宁在裴邵怀中挣扎着转过身,面对着他说:“一颗痣无法确定什么,我也没有确凿证据,不过我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你说找到那个真的闻嘉煜的尸体,那你觉得这个‘闻嘉煜’是什么人?”

“什么人都不再是可用之人。”裴邵抚摸她的发,刚沐浴过,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发尾还有点湿润。

程慕宁把脚从他靴面上挪开,撤出他怀里,拿过画像说:“我回来时仔细想过,他一开始给我们送来武德候,于是我们通过武德候透露的线索把工部查个底朝天,许敬卿因此落了下风。”

裴邵顺着她的思绪说:“许敬卿也因此急于扳回这一局,设计了假刺杀案。”

“就是从这场刺杀案开始。”程慕宁眯了下眼,说:“借着假刺杀而真行刺的刺客,还有死在内廷的赵锦,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冲着弄死许敬卿去的,包括最后许沥企图杀赵萍灭口,牵出勾结权贵私放犯人的案子,都恰恰在许敬卿即将倒台的关口被捅出来。”

说到这里,程慕宁顿了一下,挑唇说:“裴邵,我们好像被人当刀使了。我原本以为他递了投名状是想借着我们往上爬,虽说居心叵测但无非也就是野心二字,朝廷么,本就是个争名夺利的场合。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是我想错了。许敬卿是程峥面向百官的刀,他要瓦解的不是许敬卿,而是御前的攻守。许敬卿不过是个开始,你猜下一个是谁?”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很淡地勾了下唇,“是我。”

“对,是你。”程慕宁捏紧画像,说:“所以他在御前挑拨我和圣上,最终要离间的不是我,而是你。换句话说,也不全是你,而是你背后的裴氏。没有了刀也没有了盾,程峥就是一个两手空空,孤立无援的皇帝,一旦朝廷内乱,他就只能割地求和了。”

裴邵从程慕宁手中抽走画像,“所以这个闻嘉煜——”

“不能留。”程慕宁说:“乌蒙使臣来得这么突然,与他定拖不了干系。这样一个人待在圣上跟前太危险了,我也不想再费时查证他的身份,这都不重要。”

“好。”裴邵应得痛快,仿佛早已有了决断,他屈指碰了碰程慕宁的眼下,那里一片乌青,“你多久没睡了?”

“嗯?”程慕宁说了一番话口干舌燥,伸出舌尖舔了下唇,“我不困。”

她揉了下干涩的眼,拉着裴邵的手往桌案另一头走,亢奋地说:“互市或许是离间我与圣上的一把刀,但我的确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没有外力压迫,程峥不会同意我的想法,趁热打铁,趁着现在张吉也还硬着一口气,我补充了赋税这块的条案,你明日上朝替我捎给张吉,先叫他看一眼。我对各地收税的形式还不是十分了解,许多细节要过问他,可这几日他病着,总不大方便,但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个事。”

那一沓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她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才写完的,但这么详细的革新措施,这一定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法,在邓州的三年她恐怕也没有闲着。

然而条案递到裴邵面前,他却看都不看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程慕宁,说:“荀叔给你开的药,喝过没有?”

程慕宁微顿,点头。

裴邵似乎不信,低头在她唇边嗅了嗅,才说:“荀叔没有告诉你,喝完药后半个时辰要睡下?”

程慕宁捏紧那一沓条案,心虚地撇开视线。

裴邵鼻息间逸出声冷哼,“风寒迟迟好不了,就是你不遵医嘱。我让周泯掐着时辰提醒你,他提醒到哪儿去了?刚才进来也不见他守在门外,他是不是上次板子没挨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说罢就要出去叫人,程慕宁不愿意自己的私事叫周泯挨板子,忙勾住他的小拇指,轻声道:“殿帅。”

“啧。”裴邵甩开她的手,冷酷地说:“少来。”

裴邵在用药的事上十分谨慎,程慕宁也不敢和他对着干,她只能服软。

“裴邵。”程慕宁贴近他,晃了晃他的手指,“上榻吧,你抱我。唉,好困。”

裴邵垂目看她,很轻地嗤了声,每次都这样。

他冷脸将人抱起来。这阵子天冷,程慕宁风寒未愈,裴邵怕她起热,把人放下时还不忘用手探一探她的温度,见体温寻常才松了口气。然后将屋里的灯吹灭,只留了床边的一盏。

榻上是冷的,裴邵刚解衣上榻,程慕宁就自觉地靠了上来,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不过闻嘉煜近来很得圣上爱重,你下手藏着点,程峥这几日原就有诸多猜忌,不要再刺激他了,以免弄巧成拙。”

“冬狩要到了。”裴邵搂住她,掂了掂她腰间的肉,说:“猎场地形复杂,就在那里。”

裴邵这明摆着是早就想好得,程慕宁挑了下眉,想了想,“嗯”了声应下。

她安静了片刻,又说:“你送杨云衫出城时,把实情告知她了吗?”

“没有细说。”裴邵闭着眼道:“怕她坏事。”

“哦。”程慕宁仰头,低声说:“张吉看着还好吗?我这几日本该去探望他,但条案未写明,一时被耽搁住了。张吉年岁大了,我总忧心他经不住折腾,到时候撂挑子不干,朝廷的钱库就真的完了。你明日替我问候一下——”

程慕宁还没有絮叨完,裴邵忽然睁开眼,翻身扣住她。这样的动作带着危险的意味,他威胁地说:“你睡不睡?再不睡就别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她缓缓抿了下唇,裴邵才稍松开她,把人扣在怀里,侧身躺了回去。

程慕宁消停了没多久,对着他的胸膛说:“那不睡了吧。”

裴邵摁着她脑袋的手微顿,视线下移,就见程慕宁看过来的双目都熬出了红血丝,但瞳孔却很亮,好像真的没有半点困意。她声音放得很低,带着黏糊糊的音调,“裴邵,我不想睡。”

第89章

裴邵没有回应,只平静地与她对视。

程慕宁神采奕奕,但与其说她精神亢奋,倒不如说她紧张。

当年推行新政的档口也是腥风血雨,她在那个时候彻彻底底地败给了许敬卿。如今又到了成败的关键,虽说已经没有许敬卿在旁阻拦,但那些与他立场一致的世家大族依旧存在,她和程峥的矛盾也从未化解。

程慕宁那一则则新政条案呈上去,又把自己置在了那个风口浪尖。只是这次她没有再试图说服程峥,她想要的不再是程峥的认同。这或许是一次后果更为严重的重蹈覆辙,赢了未必是赢了,但输了就是完了。

这不是程慕宁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裴邵,但从前他并没有读懂,她浮于表面的风情下那种摇摇欲坠的慌张。

裴邵沉默,胸口无端升起一团火。他掌心扣紧,托住她的腰身把人往上提,直至两人的视线能够齐平,程慕宁在这样的对视中默契地微扬起头,给了他一个适合接吻的角度。

阒寂的室内响起潮湿的声音,两个人安静地吻了一会儿,然后挨着鼻尖停了下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次我陪你。”潮热的呼吸交缠,裴邵贴着她的唇,低声说:“信我。”

程慕宁指尖微蜷,攥住了他的衣摆,“裴霁山……”

她喊他的字。

“你亲我。”程慕宁小声对他说。

其实她对裴邵只打算到了许敬卿这一步,因为在与许敬卿的争斗上,裴氏与她的立场是一致的。可再往后,一旦涉及皇权,稍越雷池半步,都会有担上谋逆二字的风险,裴家这样远在边地的世家大族,绝不会愿意趟这滩浑水,这也是为什么裴邺对她态度不明的原因。

所以有些事做得点到为止就够了。

他要是聪明的话,这阵子甚至不该频频踏入公主府。

作为一个善良的爱人,程慕宁此时应该将他推开,以免他因为自己而沾惹是非,可偏偏裴邵太倒霉,她也不是个好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他排除在她的计划外。

她特别,特别地需要他。

任何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拇指指腹在她脸上蹭了两下,翻身咬住她。

枕头被推开了,唇舌和侧颈的刺痛让程慕宁感到欢愉,这种欢愉可以让人摒弃所有的杂念。她把脸埋在被褥里,感受紧绷的身躯被撞得七零八散,直到指尖都无力地垂下去。

……

程慕宁终于睡着了,眉间的疲倦化成情潮里的一滩水,手指还松松拽着裴邵的一缕发。

裴邵想把她捞起来,“抱你去沐浴。”

程慕宁却不配合,她用鼻音“嗯”了声,然后翻了个身。

裴邵只好作罢,起身让人烧了热水,打算给她简单擦拭一下。那盥盆里荡起了涟漪,他刚用指尖试了试水温,捏着帕子的手倏地一顿。

房顶上有打斗声。

裴邵眯了下眼,听得出周泯的步伐,也听得出周泯应对得游刃有余,不需要他出手。

他神色淡淡地拧干了帕子,面上隐有戾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听“哐当”一声,窗外的瓦片落了地。那声音在夜里太刺耳了,程慕宁睡梦中哼出声。

裴邵跟着蹙眉,终于还是起身。

这时周泯与那黑衣人恰从房顶跃下,廊下的红锦刚想惊呼,转头就见一个人影从身后窜了出去。不等红锦把人看清,那黑衣人已经被踹翻在地。

“嗯……”图雅胸口正中一脚,喉间瞬间渗出了血腥味。这个人力气好大,她被踩住了喉咙,整张脸胀得通红,借着月光只能看到一双冷恹恹的眸子。

是他,那个能在御前佩刀的男人。

那边周泯被截了胡,晓得是自己动作太慢招人嫌弃了,只得悻悻追上来,蹲下身揭开了刺客脸上的面罩,露出了那双碧色的眼睛。

周泯道:“主子,这人好像是乌蒙的。”

此次接待使臣团的事周泯没有参与,但裴邵却在大殿上见过图雅。图雅显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已然将自己认出,可即便这样他仍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脚上的力道像是想要踩死她。

“你……放肆……”图雅两手抓住了冷硬的靴子,拼了命想把他推开。

周泯抬头看了看裴邵,没敢搭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图雅快窒息昏死过去,裴邵才不疾不徐地抬了脚。

图雅脸上五颜六色,捂着喉咙重重咳嗽起来,待缓过劲儿来,她刚想捡起地上的刀,就又被一脚踹趴下。

裴邵不耐烦地说:“把人捆了,明日早朝押入大殿。”

“是。”周泯二话不说将人提溜起来,图雅挣扎道:“放——”

周泯看了眼裴邵,当即捂住她的嘴。

回到屋里,水温正合适。

裴邵捂热了手,刚把程慕宁翻过来,见她微微睁了下眼,但没完全睁开,“裴邵,外面……”

她听到打斗声了,想要询问,却又实在太困,话说一半就没了声儿。

“嗯”,裴邵吻了她的眼尾,说:“睡吧,明早再说。”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图雅的身手并不逊色,但她没想到公主府的守卫如此森严。她还没从裴邵那一脚回过神来,已经被五花大绑丢进了柴房里,嘴里塞着条臭汗味的手巾,熏得她整晚都没有睡下。

这夜睡不着的却不止她一个。

礼部用来接待使臣的园子与皇宫只隔着两条街,园子灯火通明,阿日善在门外徘徊。翌日一早,大周皇帝派人请他入宫,看见鼻青脸肿的图雅,阿日善脸上并无惊讶。

他冷静地步入大殿,朝大周皇帝合手一拜,明知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图雅公主一夜未归,贫僧与几位使臣焦灼不安,却不知公主原来在大周的皇宫里,只是公主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身的伤?”

程峥坐在椅上没有回话,下首站着文武百官,其中礼部的王冕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说:“这就要问你们的公主都做了什么了。我们大周尊你们远道而来是客人,一切衣食住行皆是以礼相待,可你们的公主深夜却潜进我们长公主的府邸意图不轨,这又是什么做客的道理?”

阿日善闻言却露出不明就里的神色,“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看向图雅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图雅嗤声道:“谁说我是意图不轨了,我只不过听可敦说过大周这位长公主很了不得,慕名前去拜访而已,谁知道他们的侍卫把我当贼抓了?还有,这位裴大人不是御前的人吗,白日里要护卫皇帝,夜里还得守着公主,唔,阿日善,这个是不是就叫做物尽其用?大周是真不把人当人使啊。”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音落地,殿上的余光忽然涌动起来,程峥也顺着图雅的话看向了裴邵。

裴邵却没有急着解释,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解释,只淡声说:“慕名拜访不走正门,身上还藏着毒器,看来乌蒙的确有自己的做客之道。”

阿日善念了句阿弥陀佛,说:“图雅公主自幼生在草原,实在是随性惯了,不知大周礼仪才闹出这样的误会,但图雅绝无谋害大周公主的意思。图雅,还不快认错!”

阿日善语调和缓,三言两语就想将此事糊弄过去,图雅却还拿乔,她轻轻哼了声,高昂着头颅,直到阿日善语气肃穆地喊道:“图雅,我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可汗。”

图雅抿了下唇,这才做出让步。她的脖子伤得厉害,哑着嗓音说:“的确是图雅行事不周,听说大周皇帝是个温厚宽容之人,想必不会与我计较。若是有必要,我也可以亲自向永宁公主赔罪。”

程峥捏了捏眉骨,看了看裴邵,又看了看图雅。

他下手也太狠了,图雅脖颈上这一片青紫,看着像是差点被踩断的样子,这事再掰扯下去,有理都成没理了。

程峥咳嗽了声,赶忙顺着这个台阶下来,说:“罢了,永宁公主是个和善的人,不会计较此事。既然只是个误会,此事就算过去了,田福,快给图雅公主请个太医瞧瞧。”

斜后方的内侍“欸”了声,正抬起脚,就听图雅道:“等等,我还有话要说。乌蒙此次是带着诚意进京,上次阿日善在殿前提出有关互市的调整,我相信这是能让大周与乌蒙关系更进一步的举措,不知道大周可考虑好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殿上的气氛瞬间就低了下去。尤其是刚病愈上朝的张吉,他正要开口,就被旁边的蒋则鸣按了下去。

蒋则鸣刚朝他摇了摇头,就听图雅说:“乌蒙与大周素有邦交,此事若真的令大周为难,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张吉一顿,蒋则鸣也略有惊讶。

程峥忙说:“乌蒙可是另有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倘若没有了互市的事,程峥就无需为了互市而在清丈土地上为难了,程慕宁的新政没有了外力推进,张吉等人也不会偏向她。程峥竭力掩住面上的喜色,说:“公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阿日善却皱眉,沉声道:“图雅,你不是能商议这件事的人。”

图雅是乌蒙的公主,但此次代表乌蒙与大周议谈的却是阿日善。图雅没有回他的视线,只对着上首说:“想要进一步加深乌蒙与大周的交情,也不是只有互市这件事。当年大周舍了永昭公主远嫁乌蒙,可见只有成为家人,才是最亲密的关系。”

王冕说:“怎么,一个公主还不够,你们乌蒙还想要我们嫁第二个公主不成?”

裴邵冷飕飕抬了下眼。

“那当然不是。”图雅说:“我们又不是强盗。大周人不是都讲究个礼尚往来么,我们乌蒙也可以嫁出公主,这在你们大周话里,应该叫亲上加亲。”

“图雅!”阿日善在众人交头接耳中低声呵斥。

图雅充耳不闻,指着裴邵说:“我就嫁他,今日图雅就在这里,请大周皇帝赐婚。”

程峥愣住。

张吉也愣住。

大殿上议论声骤歇,一时间针落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裴邵身上,裴邵却是面无表情地挑了下唇,果然就听旁边的队列发出一声暴喝,“不可能!”

冯誉情绪激昂道:“地方将帅没有与草原联姻的先例,此事绝无可能!图雅公主还请慎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誉这话倒是把懵怔的众人点醒了,程峥恍然回神,立即道:“此事的确不妥,乌蒙若真有意派出公主和亲,不若换个人选,我大周好男儿多的是,大可由图雅公主慢慢挑选。”

图雅摸着脖颈上的淤青,掷地有声道:“不,我就要他。”

第90章

此事自是不了了之了。

事情传到程慕宁耳朵里时已经是午时了,她睡了连日来难得的一个好觉,醒来时右边脸上还压着枕头印子,身上被裴邵咬出来的痕迹还残留着酥麻的痛感,这种痛令人餍足,她懒懒地撑在茶几上,吃了两口刚热好的粥。

银竹将昨夜图雅闯入公主府与早朝的事一并与她说了,费解道:“使臣入京后公主还没有见过他们,这个图雅公主与我们是有什么过节?”

程慕也在思量,摇头说:“冯誉最了解地方军事,是不可能允许裴家与乌蒙沾上一点点关系,程峥若是还没有傻得彻底,也不会同意。明知朝廷不可能同意还要提,显然只是为了搅浑水。何况裴邵昨夜险些踩死她,看来这个图雅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何止睚眦必报,此人刁蛮得很。”银竹道:“礼部的王大人脾气最好,年年接待外使都是笑脸相迎,听说这回头疼得连笑都笑不出来,那个图雅公主脾气大得很,御前也不见收敛。”

程慕宁把粥咽下去,轻飘飘地说:“草原的公主么,有点烈性是常事。”

那边红锦把饭后要用的药端进来,她昨夜目睹过图雅的身手,闻言担忧道:“公主要谨慎防着她,此人功夫不弱,竟然能赤手空拳地与周侍卫打上几个回合,都上房顶了,昨夜要不是殿帅在,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动静。”

程慕宁温声说:“这是大周境内,天子脚下,哪有主人防着客人的道理。可惜我风寒未愈不好见人,她既然是为了见我才负了伤,咱们也不好冷待她。”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说罢顿了顿,“太医瞧过了吗?”

银竹颔首,“宫里不敢怠慢,太医一早就看过了。”

“宫里的太医用药保守,冬狩在即,不要耽误了图雅公主游玩的兴致。”程慕宁慢声说:“去裴府请荀叔再开一贴药,煎好了给使臣那边送去。”

银竹若有所思,“是。”

待银竹退下去,红锦不悦道:“公主何必这样体面,我看殿帅那一脚还踩轻了,就该让她直接哑了!”

程慕宁淡笑不语。

……

戌时一刻,暮色四合。

冬日昼短夜修,傍晚的余晖刚散去,乌云便沉沉压了下来。图雅揽镜查看伤势,侍女正小心给她上药,只听她“嘶”了声,那侍女手一抖,露出慌张的神色。图雅深吸一口气,过了一个白日,脖颈上的淤青更重了,瞬间涌起的窒息感让她脸色难看,把人推开道:“没用的东西,滚下去!”

侍女慌张退下,正逢阿日善推门进来。

图雅斜看了眼镜子里的阿日善,不曾转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日善也不计较她的无礼,只说:“你今日太莽撞了,我已经写信给乌兰巴日,要将你遣送回乌蒙,明日你就称病启程吧。”

“不可能。”图雅这才放下镜子,扭头指着自己的脖子,说:“你让我就这样离开?他险些踩断了我的喉咙。”

阿日善道:“是你夜闯公主府在先,图雅,这次你不占理。”

图雅气极反笑道:“理是个什么东西,乌蒙什么时候和大周讲过理?阿日善,你不要忘了,多年前大周的先帝败给了我的父汗,四年前大周的皇帝又赔了一个公主,赢家是不用讲理的,我们就是道理本身。”

“图雅——”

阿日善正要反驳她,就见对面敞开的支摘窗外闪进了一个人影,图雅顺着阿日善的视线,看到闻嘉煜从窗外一跃而进。不对,确切来说是是那日苏,他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夜里行事时“闻嘉煜”是无需乔装打扮的,他真实的模样在京城本就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即便是日日打照面的工部官吏见了他这张脸,也无法将他与闻嘉煜联系在一起。

图雅仿佛对他的到来早有所料,先发制人道:“用不着你教训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我看你怎么对乌兰巴日交代!”

“你是不是疯了?”稳妥起见,那日苏耐着性子忍到了晚上才来,此时酝酿了一整日的怒意达到巅峰,说:“夜袭永宁公主,图雅,你以为大周的皇城是你的跑马场,任你来去自如?”

“我说过了,杀了永宁公主是最直接的方式!”图雅挑眼看他,“你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大周皇帝和永宁公主反目上,你赌的是人性!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姐弟,倘若反目不成,我们岂非是竹篮打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杀死永宁公主了吗?”那日苏沉声说:“你没有,你打草惊蛇了。”

“一时失手而已。”图雅坐在椅上,昂首说:“我打听过了,永宁和永昭一样,都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不是那个侍卫和那个男人,我一定能杀了她,等着看吧。”

“你用什么杀她,用联姻吗?”那日苏露出讥讽的表情,“你太可笑了,朝廷不可能同意乌蒙与朔东联姻。”

“我当然知道。”图雅翘起腿,抱臂说:“你想让大周皇帝同意互市,以此与公主产生矛盾,可现在皇帝犹豫不决,我提出以联姻交换互市意在逼迫皇帝做出选择,要在二者里选一个,他必定更倾向于选择互市。那日苏,我可是在帮忙推动你的计划,毕竟你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多此一举。”那日苏说:“来日乌蒙攻入大周还需要朔东抬手,你此举只会激怒裴邵,让乌蒙失去朔东这个朋友。”

“你放心,我会替乌蒙留住这个朋友。”图雅拿起镜子看自己漂亮的脸蛋,说:“中原的男人和草原的男人有什么区别?或许我有比你更快与朔东交好的办法。”

图雅是草原最风情的女人,她凭这张脸的确令乌蒙无数男子倾倒,那日苏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只静静打量了她片刻。

脸是图雅的骄傲,她毫不吝啬地仰头让那日苏看,翘起的唇角写满了等待夸赞的期待。

却听他淡淡道:“昨夜裴邵难道是看到了你的脸,才没把你踩死吗?”

图雅敛了唇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日苏却嫌不够,平稳的声调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嘲讽:“如果你的脸蛋有用,岱森就不会叛离了,那晚你被岱森丢出营帐的事情,还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遍吗?”

“砰”地一声,图雅起身砸碎了镜子!

她仿佛被戳中了要害,脸色唰地冷下来,尖叫道:“那日苏!”

“好了!”阿日善不想听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争吵,他攥着佛珠的掌心重重拍在案上,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叩门声,侍女隔着门板说:“圣者,永宁公主府上来人了。”

屋内三人皆是一顿。

银竹已经站在门外,她手里提着个食盒,等待的时间里她的余光扫过这座院子。使臣进京不能带太多人手,所以院子里只零星立着cy几个护从,但看这些人的身量,只怕以一抵十也不在话下。

正打量着,房门打开了。

率先出来的是阿日善,他双手合十朝银竹一拜,这个乌蒙来的僧人总是显得十分和善,与后面随之而出的图雅对比鲜明。图雅垂睨着眼,语气不善道:“公主府的婢子,你来做什么?怎么,昨夜的事,你们公主打算与我算账么?”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银竹笑了笑,她站得笔直,从食盒中端出汤药,有条不紊道:“图雅公主说笑了。永宁公主风寒未愈,不宜见客,只是知晓了图雅公主想要拜访的热切意图,要奴婢来转达一句歉意。昨夜的事不过是一场乌龙,府里的人没轻没重弄伤了图雅公主,这是我们公主特意送来的药。”

这药味好重,图雅眯了眯眼,迟疑道:“永宁公主还真是好心,宝音,你去拿来。”

旁边的乌蒙婢子上前端过汤药。

图雅挑眉说:“好了,你走吧,替我谢过你们公主,不过我还是想要见她,大周的公主,难道个个都是缩头乌龟吗?”

银竹没有驳斥她,却也没有离开,“公主的吩咐是要奴婢看着图雅公主用药,没有完成公主的交代,恕奴婢不能走。”

图雅本就不信这大周公主的好心,闻言更不敢随意服药,“公主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已没有大碍,这药太苦了,我喝不惯。”

银竹却从食盒里捧出一碟蜜饯,说:“公主早已料到,早就替图雅公主备好了。”

这显然是一种逼迫,图雅不悦地蹙起眉头:“我不想喝这药,你听不懂我说话吗?”

阿日善见她已然没了周旋的耐心,在旁打圆场道:“图雅刚用过药,此时再喝药,只怕药性相冲。银竹姑娘不若把药放下,晚些我会看着图雅喝下的,永宁公主的好意我等不敢推拒。”

银竹并没有自报过姓名,闻言看了阿日善一眼,她微笑地颔了颔首表示回应,却依旧捧着那碟蜜饯,没有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的意图很明显。

图雅恼道:“你——”

“既然公主府特意送了药,”一直躲在门内的那日苏走了出来,银竹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他有意不去看银竹,只径直从婢女手里端过药碗,递到图雅面前,说:“我们自不能拂了公主的好意,图雅公主还是把药喝了,也好让永宁公主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图雅闻着这药味,胃里的恶心直往上冲。她瞪着那日苏,咬牙道:“你干什么?”

那日苏神情严肃,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说:“把药喝了。这药没毒,你别惹事。”

四目相对,廊下隐有剑拔弩张之态。

“我、不、喝!”图雅一把挥开了药碗,对银竹说:“告诉你们公主,我不喜欢喝药。她要真有心,就来与我见一面,正好与我聊聊那位姓裴的大人。”

本以为这个公主府的婢子会因此动怒,谁料银竹却只是看了眼摔碎的药碗,颔首说:“奴婢会替图雅公主转达,夜深了,便不多叨扰。”

银竹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了,反倒让图雅怔了片刻。

廊下的阿日善和那日苏都很沉默,好半响,那日苏才说:“你知道当年永昭公主和亲,大周皇帝为什么能拍板定案,并且以此逼退了他的姐姐吗?”

图雅疑惑地看向那日苏,“当然因为他是皇帝。”

那日苏扯了扯唇,“他是个没有本事的皇帝。他之所以能决心定下和亲事宜,是因为当时他的舅父党羽众多,以至于朝中多数大臣都同意用公主和亲来换得短暂的安宁。而且在那个时候,这的确是个平息战争的好办法,不要说户部的张吉和兵部的冯誉这两个对乌蒙恨得牙痒痒的人了,当时就连皇帝和公主的老师,都没有明确出言反对过这件事。”

“现在也一样。”图雅说,“大周不想起兵,就只能退让。”

“不,现在不一样了。”那日苏说:“因为永昭公主的和亲并没有换来和平,这两年乌蒙对大周边境的骚扰从没有停,大周人不是傻子,所以张吉才会跳出来反对!大周皇帝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一旦朝中反对互市的声音朝一边倒,他见没有胜算,便会主动同意公主的做法。而你近来不把大周放在眼里的行为,已经让这些人十分不满,你猜他们对乌蒙的容忍还剩几分?”

“可——”

“你再猜,”那日苏打断她的话,说:“为什么明知你不会喝下这碗药,公主还执意派人送药来?她在与你示好吗,不,她觉得你愚蠢。你今夜摔碎的不是长公主送的药,而是大周的面子,明日早朝,礼部第一个就会将此事当庭呈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图雅抿唇咬紧了牙关,胸膛起伏不定。

第91章

不知是为自己的愚钝还是对面的算计而恼羞成怒,图雅一张脸憋得通红,“砰”地一声把自己关进了屋里。

廊下一阵寂静。

阿日善轻轻叹了声气,才说:“是我不该同意带图雅进京。”

那日苏淡漠地说:“是乌兰巴日不相信我,对吧?”

阿日善顿了一下,“孩子——”

“他不相信我,所以才会同意让图雅入京。”那日苏说:“看来他那边的情况的确危急,可图雅是他下错的一步棋。图雅性情傲慢冲动又不是第一日的事,老师应该知道,她会坏了整个计划。”

阿日善把佛珠缠在手上,沉吟道:“图雅的随行并不是我的本意。你说的没错,乌兰巴日眼下的确很迫切地想要推行计划,我原本以为在大周境内图雅至少会有所收敛……我会想办法,让她返程回到乌蒙。”

请神容易送神难,图雅出师不利,先是负伤后又被人摆了一道,她是不可能轻易离开的。

那日苏没有对阿日善的话抱有希望,只说:“事已至此,我今夜来是为了提醒老师,大周文臣个个能说会道,需得准备好明日应对这些人的说辞。快到宵禁的时辰了,我不便久留,老师止步吧。”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日善点头,让婢女送他。

宅邸周遭都是朝廷各方的眼线,翻墙反而惹人注目,那日苏堂堂正正走了正门。这座园子很大,若不是婢女引路,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绕不出去。

临离开前,那日苏脚下一顿,“你叫宝音。”

婢女微愣,“是,五王子记得奴婢?”

“我记得,你原是我父汗帐内的婢女。”那日苏说:“永昭公主刚嫁入乌蒙时,是你服侍她。”

宝音道:“的确,奴婢侍奉过可敦一段时间。”

那日苏说:“乌蒙素来排外,哪怕是底下伺候的人,对外来人也不太友好,但你心地善良,她很喜欢你。”

宝音闻言抬了下眸,但又很快垂下去,略有伤怀道:“可敦是个很好的人,可惜……心善的人在草原,是活不久的。”

……

翌日早朝,图雅果然成了众矢之的。

经那日苏提醒,阿日善早有所料,在御史台和翰林院的口诛笔伐下,他情真意切地代图雅向朝廷表达了歉意。身披袈裟、手持佛珠的僧人,的确让人很难恶言相向,图雅躲在阿日善背后,让朝臣的怒火无处宣泄。程峥看着下面一张张猪肝色的脸,在事态严重之前匆忙散了朝。

王冕气不顺,从太和殿出来时险些踩空了台阶,好在冯誉反应灵敏,及时拉了他一把。王冕抚着心口说:“图雅对长公主不敬,这本来是可以追究乌蒙的绝佳时机,圣上竟然就这样息事宁人,这不是告诉别人,我们大周就是好欺负的吗!”

张吉病了一场,说话忽然变得阴阳怪气,慢悠悠地说:“我们不是本来就好欺负么,都让人欺负好几年了,现在又立什么贞洁牌坊?我记得当年要送永昭公主和亲,你王大人也是同意的,后来每年外使来朝,还笑脸盈盈地接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冕道:“和亲是邦交之策,张尚书那时不是也没反对?再说,接见使臣本就是我礼部的职责,前两年乌蒙也不像如今这样嚣张,眼下人家都打脸上来了,礼部要还受这个气,岂非丢了朝廷的尊严?!”

张吉哼了声,揣手说:“所以我不同意互市,你前些日子不是还想应下来着?”

王冕噎了一下。

礼部和户部职责不同,考虑问题的侧重自然也不同,对王冕来说维持两国邦交是重中之重,互市让出的利益远远不及和乌蒙坏了交情再起纷争的损失大,事情还没有坏到要兵戎相见的程度。

可这几日接见使臣,尤其是那个图雅公主,让王冕隐隐有了别的觉悟。图雅是乌蒙的公主,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乌蒙的态度,以乌蒙这个态度来看,互市只怕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就是无止境的索取。

再这样下去,大周就要成乌蒙的属国了。

倒反天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王冕一改前几日的态度,痛斥互市。

趁着他喘气的间隙,旁边的蒋则鸣叹息道:“看来当年公主反对和亲也在理。”

几人沉默。

其实对朝臣来说,这件事本就没有什么对错可言,各人有各人的立场,谁也无法预估,当初若没有送永昭去和亲,又会造成什么样令人为难的局面。

不过,王冕忽然朝前后看了看,低声说:“一码归一码,我可没有同意长公主的新政。唉,张尚书,你与长公主交情深,还是劝劝她吧,当年的亏她没有吃够么?许敬卿虽倒了,可他背后的世家豪强却没有倒,我听说这几日参她的折子可不少,理由还和从前一样,无非是公主议政有违礼制那套说辞,我怕她重蹈覆辙啊。”

张吉没有说话。他看过公主的新政条案,要比当年她所呈的更为完善,其中关于税法革新的部分,与张吉的思路几乎一致,只是张吉为避免与世家大族之间的矛盾,只针对税法做了新的调整,公主则不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时候他也觉得好奇,公主身上那股子破釜沉舟的勇气,究竟是因为年轻气盛,还是天潢贵胄骨子里生来传承的气魄,有时就连他都自愧不如。

礼部还有筹备冬狩事宜,到了丹凤门,王冕便匆匆离去。

几人散开,张吉才望向一路沉默的冯誉,“你今日怎么回事,朝上也没见你说两句?”

冯誉背着手,重重叹了声气,说:“陇州暴乱,今日一早递上来的军情。”

张吉吓了一跳,紧张道:“怎么一回事?你方才怎么不报给圣上?”

“乌蒙使臣在朝上,我怎么说?”冯誉缓步向前,说:“何况地方豪强侵占农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年年都有这样的事发生,今日军情递上来的时候,地方守备军早已将事情压下去了。”

张吉微微松了口气,眉头却仍未松开,“陇州……我记得武德候那件事不就始于陇州么,那个叫杜、杜……”

冯誉提醒他:“杜蔺宜。”

“对,此人当众揭发了武德候的恶行,我听得那叫个酣畅淋漓,要不是忙着筹备军费,还想将这人要到自己府上。不过他眼下在公主府,倒也是个好去处。”张吉把话扯回来,说:“我记得这个案子后来……公主不是下令彻查过陇州官吏吗?”

冯誉道:“地方水深,自己人查自己人,那是治标不治本。”

“那……”张吉隐隐听出了他的意思,左顾右盼后,凑近了他,低声说:“你往常最不喜欢公主,有什么风吹草动,总要跟着那些弹劾的官吏一起说上两句,这几日倒是安静,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认可公主清丈田地的做法。”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冯誉眉梢微动,不自在地撇过脸,“我认可的不是她,只是因时制宜,眼下的确到了清创的时候。”

“当年她在政事堂提出这事时你就心动吧?”张吉闷声笑,“你啊,死不承认,你分明就还挺喜欢她的,公主呈上的条案也没少翻吧?”

冯誉面无表情,懒得与他争执,“你还是好好想想户部的钱袋子吧,无论朝廷做出何种抉择,都少不了要从户部掏钱用。这过了今年没明年的日子,我都替你慌。”

钱是张吉的伤心事,他闻言不笑了,揣起手来直叹气。

冬狩在即,典厩署送来几匹马供公主府挑选,程慕宁挑了匹温顺的白马,这几日在院子里勤勤恳恳练习着骑射。

宫廷里长大的皇子自幼要学习六艺,骑射便囊括其中,程慕宁虽然是公主,但她自小与程峥一块长大,为了让程峥耐住性子,几乎是程峥学什么她就陪什么,所以骑马射箭她也是特意拜过师傅的。

只是她的性子并不好动,陪着程峥学了那么多东□□独骑射没学好,几年不练又生疏许多,是以裴邵好几日换防回府,都能见到程慕宁拽着缰绳慢悠悠地在走直线。

虽然能看出有点底子,但也能看出底子不多。

动作实在很僵硬。

也只有这个时候,裴邵才觉得她也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姑娘,还是会有不擅长且胆怯的那一面。

不过裴邵是个武将,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骑射天赋。他抱臂在旁看了会儿热闹,见她摇摇晃晃实在可爱,不由多瞧了片刻,见她几次险些撞上树枝,才说:“算了吧,公主病没有好全,即便不参与骑马狩猎也在情理之中,没人敢说你什么。”

“图雅看着可不是个懂得情理的人。”程慕宁摆正身体,把缰绳在手上又缠了两圈,扭头道:“不要在后面偷偷笑我,快过来教我。大周的公主,就算不擅骑射,也不能叫人看了笑话,丢的可是朝廷的脸。”

程慕宁很多时候都是个要强的人,见她神态认真,裴邵也不好袖手旁观,只得上前摸了摸马鬓,然后从她手里扯出缰绳。也是怪事,那马在裴邵的牵引下顿时走得笔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要放松。”裴邵说:“拿出你平日读书写字的架势,马是有灵性的物种,你得先不怕它,才能驯服它。”

“我放松了啊。”程慕宁拽过一半缰绳说:“我平日读书写字就是这样放松。”

“哦。”裴邵拍了拍她僵硬的背脊,“那你拿出你平日在床上的样子。”

他一本正经道:“公主,游刃有余一点。”

程慕宁没有回话,用脚踩住了他因牵绳而曲起的小臂。片刻之后小声斥他:“裴邵。”

“嗯。”裴邵笑。

第92章细节有修改

按照以往的惯例,冬狩定在北郊的皇家猎苑。殿前司连夜清了御街,前往北郊的跸道三步一人,围得严严实实。早间雾气腾腾,禁军冰冷的甲胄上的露水都凝成了霜。

卫嶙清点好护驾的人数,跑过来时呼出的都是白气,“殿帅,都安排好了。”

裴邵点了下头,眼神淡漠而锋利地扫过四周。自打上回中秋宴出现了意外,裴邵在外出巡防上就格外小心。

卫嶙跟着他扫了一圈,没瞧见陆戎玉,不由道:“圣上究竟怎么想的,一边想提拔陆戎玉分走殿前司的权力,可真到了关键时刻,也知道陆戎玉靠不住,今日猎苑巡防和御前随驾还是交给了殿前司。”

裴邵手心捂出了汗,他摘掉护套,对着远处缓缓而至的圣驾说:“人么,都怕死。”

皇后月份大了,程峥经过皇后和许嬿这两个女人,对后宫的女人似乎都避之不及,今日这趟也没有带其他随行的嫔妃,是以圣驾里只有程峥一人。十六人的抬舆,四面只用珠帘遮挡,隐隐约约间显露出帝王那身明黄色龙袍的庄严肃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挑开帘子,四下一看,说:“可有人护送公主?”

裴邵道:“回圣上,公主府另安排了人手接送。”

程峥“哦”了声,他冻得唇齿打颤,“那快启程吧。”

殿前司的准备做得足,这一路风平浪静,连抬舆都不曾颠簸一下,约莫两个时辰得行程便到了北郊。程慕宁的车架与圣驾几乎是一齐抵达,岔路口上公主鸾驾先靠边停了停,随着程峥的队列一并入了猎苑。

跸道两端,随行大臣早已列队齐整,使臣团亦在其中。图雅近来安分了不少,但她仍旧迫不及待想见永宁公主,是以今日来了个大早,此时见那浩浩汤汤的阵仗,她往前一步,碧色的瞳孔都瞪大了。

只见圣驾斜后方那顶轿子缓缓落下,内侍弯腰掀了帘子,一道披着织锦斗篷的身影从里头迈了出来。鬓边的步摇微晃,又很快稳了下来。

隔着人山人海,她精准无误地朝自己看过来。

图雅随即一怔,屏住了呼吸。

她虽裹得严实,可不难看出那层层衣料下的单薄身姿,和图雅见过的大周公主一样纤细瘦弱,可这种弱却不同于图雅想象的脆弱。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温柔,只是这种温柔带着深不见底的冷意,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她整个看穿。

图雅竟然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躲避是弱者的行为,立马又不服输地抬眼看过去,可这时程慕宁的视线已然放到了别处。

见她郁闷地盯着那边的永宁公主,阿日善担忧道:“图雅,猎场巡防森严,今日绝不可冲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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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图雅抿唇,漠然道:“她很漂亮。”

“什么?”难得有图雅愿意称赞的人,阿日善顺着她的目光仔细看了看,公正地说:“嗯,大周的公主都很漂亮。”

“不一样。”图雅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眉间闪过一抹郁色,说:“不过大周的公主,都让人讨厌。”

阿日善摇头。

此时百官高呼万岁,程峥抬手免了礼。两个时辰的路程让众人都十分疲倦,程峥亦是强打起精神,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说过后,便挥手叫众人各自散开了。

冬狩年年都有,大周官吏早对猎场没了新鲜感,圣驾一走便纷纷扎进自己的营帐休憩整顿去了,倒是乌蒙的几位一到这里就拿出了地形图,还没进帐篷歇息片刻,就想着先将此处摸个明白。

尤其是图雅。

到底是草原长大的儿女,在骑射这件事上格外认真,势有与大周一较高下的意思。

这一下倒是激起了大周将士的好胜心。

因为程峥不擅骑射的缘故,礼部在冬狩上也没有准备过多的花样,不过是按照礼制走个过场。少了皇帝的彩头,往年随行的武将对狩猎也是兴致缺缺,可此次却不同以往,赢了乌蒙就是最好的彩头!

礼部带头率先扎进了林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难得斗志昂扬,就连不擅骑射的文臣都摩拳擦掌,裴邵整顿巡防时看到翰林院那几个拿笔杆子的都在临时抱佛脚,追着兔子满林子穿梭。

还没有到正式围猎的时候,林子里就已经人跑马奔。

闻嘉煜却是落单的那个。

裴邵盯住他的背影,习武之人在日常的行为举止上通常有相似的习惯,但闻嘉煜的一举一动都太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了。这样自然,要么是真的毫无功夫,要么是功夫极佳。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裴邵不做毫无准备的事,既然要交手,就没有对其一无所知的道理。

只见裴邵眼眸微眯,他陡然一扯缰绳,那马当即气势汹汹地朝前面的人冲去。

闻嘉煜闻声止步,回头顿在了原地。他瞳孔紧缩,却没有侧身闪让,而是下意识地抬手来挡,脚下也紧跟着后退了一步,果不其然把自己绊倒在原地。

抬眼就见马蹄在他头上高高扬起,正朝他心脏的位置落下!

闻嘉煜摁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那马背上的人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缰绳。马蹄在闻嘉煜耳畔一寸的地方重重落了下来,扬起的尘土眯了他的眼。

闻嘉煜闭上眼,有片刻的耳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这时才从马背上跃下,将闻嘉煜拉起来说:“闻大人,没事吧?”

闻嘉煜脸上劫后余生的惊恐不像是假的,呼吸都缓慢地压着。他掌心擦破了皮,发丝也乱了几缕,人却还勉强端着温和的样子,拍着衣衫上的灰土说:“无妨,都说殿帅马术极佳,今日也算见识到了,果真不一般。”

“这个啊,是典厩署刚送来的马。”裴邵帮着拍去他肩上的灰,闻嘉煜侧颈避开他,裴邵佯装没发现,收手说:“说是今年最好的一匹汗血宝马,兴许是没混熟吧,性子还烈得很,一时没拉住,险些伤了闻大人,你看要不要找个太医瞧瞧?”

自打上回透露了工部的事情给裴邵,裴邵却仍旧没有招揽他的意思后,闻嘉煜与裴邵在朝中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但却也相安无事了很长一段时间,毕竟他从未与裴邵发生过正面冲突。可这阵子他在御前三番两次地挑拨离间,不出意外那些话应该都进了殿前司的耳朵,闻嘉煜不会单纯到以为裴邵方才真是无心之举。

他迅速打量了眼对方的神情,叹笑道:“不用了,真没什么大碍,何况殿帅的马也没有碰着我,是我自己吓着跌了一跤。”

“没事就好。”裴邵上下打量他,做出一副见他的确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的样子,又与他闲聊说:“大家都在猎场,闻大人怎么不去?你今年才入朝为官,应该第一次到皇家猎苑来吧?要不,我给你引引路?”

闻嘉煜摇头,讪讪道:“说来惭愧,鄙人前面二十几年都在读书,还从未骑过马,原本也想尽兴一次,但今日乌蒙使臣在,还是不给朝廷丢人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了。”裴邵说:“我差人送你回去吧,猎苑小路太多,一不小心容易走失。山林间有狼,闻大人既然不擅骑射,还是小心为妙。”

“多谢殿帅提醒,闻某自当谨慎。”

闻嘉煜拱手谢过,裴邵目送他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文芥在斜后方旁观了全过程,他拽着只兔子低声问:“闻嘉煜怎么得罪他了?”

“嗯?”程慕宁收回目光,含笑说:“又不是故意的,沈翰林,不要把人想得这么恶毒。”

“不,他就是故意的。”沈文芥口吻笃定,咬牙说:“他以前就是这么吓我的,你根本不知道你刚离京那会儿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会儿刚撞上春猎,沈文芥至今对裴邵骑马都还有心理阴影,此后的秋猎冬狩都绕着他走,虽然没过多久,他就失去了随驾狩猎的资格。

听见沈文芥哼哼唧唧地磨牙,程慕宁笑看他一眼,“辛苦了,补偿你。”

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沈文芥怔了一下,迟疑地接过来,“什么?”

“阿楹给你写的信。”程慕宁说:“和鹭州的军况一起寄过来的。”

沈文芥当即将信塞进袖子里,脸色有些不自然,嘟囔说:“阿楹……你们何时这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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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现在可是她的闺中密友。”程慕宁莞尔道:“她什么都说给我听。”

沈文芥的耳朵更红了,还想说什么,那边裴邵就已经看过来了。他虎躯一震,赶忙与程慕宁拉开了距离,“我先回去了,陆小少爷还等着我给他喂饭呢。”

程慕宁扬眉,远远与裴邵碰了个目光。

两人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说尽了。

猎苑的夜晚喧嚣聒噪,冷风拂过草野,林间草木簌簌,一时间没有篝火狂欢的氛围,反而显得肃杀无比。

程慕宁却一如既往地悠然自得,帐中点着龙舌香,她盘腿坐在氍毹上,等裴邵的空隙里还在空白纸上画了几笔。银竹探头一看,原来是猎场的路线图。

与殿前司准备的地形图不同,程慕宁的图虽简单,但上面添了几条并未收录的小路和荒地。

不得不说公主的记性是真好,已经几年没有来过猎苑,单凭幼时的记忆,竟然还能将路线摸得一清二楚。

银竹心下正感慨时,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程慕宁撂下笔,盯着帘子看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裴邵,倒是见周泯从帐篷外逮了个人进来。

第93章

一个异域打扮的女子。

只方才下轿时远远一眼,程慕宁就记住了这个站在图雅身后的女子,看她的穿着应该是婢女。周泯手劲大,她脖颈被捏住满脸涨红,好像就快要窒息昏死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撑桌起身,抬了手示意周泯放人,打量着人说:“怎么回事?”

乌蒙婢女两手扶住脖颈,跌坐在地上喘息。

周泯说:“回公主,这人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营帐外做什么?乌蒙的婢女,必定不怀好意。”

说罢,周泯又朝那人喝道:“说!乌蒙想做什么!”

程慕宁的目光亦是静静放在她身上。

婢女缓过气来,却是调整了跪姿,恭恭敬敬朝程慕宁行了一礼,哑声说:“奴婢宝音,见过永宁公主。奴婢今夜背着图雅公主前来,是想告知您可敦的消息。”

程慕宁唇畔顿了一下,却并没有露出急切的神情,只踱了两步上前,边用帕子擦着虎口的墨渍边说:“可敦?”

“是,奴婢曾是可敦的侍女。”宝音这样近距离地观察程慕宁,便能发觉亲姐妹之间的确有几分相像,可面前这个人少了几分永昭身上的柔和,宝音说话因此更为谨慎:“可敦手腕上有道疤,据说那道疤,是她幼时在猎场误入陷阱,被吊在树上一整晚落下的,她还说若非永宁公主及时找到她,她恐怕要冻死在林间。可敦每每与奴婢提起您,都说您是她的守护神,所以公主给她的玉佩,她像护身符一样带在身边。”

程慕宁垂目,眸色漆黑。

这个人知道永昭的私事,永昭应该足够信任她。

程慕宁沉默片刻,但仍未打消疑虑:“起来说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音松了口气,起身道:“多谢公主。”

程慕宁坐下说:“永昭在乌蒙,过得可还好?”

“奴婢今夜来就是想告知公主。”宝音顿了一下,抿唇说:“一个多月前可敦卷入王庭内乱,图雅公主将她带到五毒山以作惩戒,那个地方豺狼遍地,是将士夜猎的地方。永宁公主应该知道,可敦身子娇弱,连弓箭都拉不开,何况图雅根本没有给她武器。”

宝音觉得大周这位永宁公主好定力,听到这里,面上竟也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瞳孔的颜色深了两分。

她没有说话,宝音继续道:“图雅公主素来不喜可敦,自打可敦嫁入乌蒙,图雅便时时寻机欺侮她。头一年可汗还因此教训过图雅,只是可汗身边姬妾众多,可敦并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一个多月前图雅逮到机会,便想趁机要了可敦的命,翌日奴婢托人去找过可敦,可是……只找到了一截衣料,只怕是凶多吉少。”

宝音面上的难过不似作假,帐内的气氛陡然沉下去,银竹屏息看了眼程慕宁,就连周泯都知道此刻不宜发出声响。

程慕宁却只攥了下拇指指节,平静地说:“你是乌蒙的婢女,此次又随图雅前来,为什么与我说这些?”

宝音跪下去,哽咽道:“因为可敦是个好人。王庭等级分明,奴婢身份低微,几次遭人刁难险些丧命,若不是得可敦照拂,奴婢现在已经是一具白骨了。奴婢感念可敦大恩,不敢对永宁公主有所欺瞒。”

程慕宁望着她,须臾才说:“事情我知道了,难为你今夜冒险前来,不过猎苑戒备森严,周泯,将宝音姑娘低调送出去,不要惊动禁军,以免给宝音姑娘带来麻烦。”

宝音感激道:“多谢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抬眼迅速打量了眼公主的神情,才福身退了下去。

人走远了,程慕宁坐在椅上仍未动弹。

银竹小心翼翼道:“公主,这人到底是图雅的婢女,说的未必是真的。”

“叫人去查。”

银竹应下,正退出去,倏地听身后哐当一阵脆响,程慕宁忽然将案上的杯盏扫落在地。

周泯刚把人送出去,闻声止步在帐外。

卫嶙远远走来,见周泯面上神色怪异,上前拍了他一下,“干什么,里面有鬼?”

“嘘。”周泯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却不好在这里与他解释,只低声说:“你怎么来了?殿帅有事吩咐?”

营帐并不隔音,程慕宁听到卫嶙说:“圣上听这山间风声疑神疑鬼,殿帅被绊住脚,让我给公主传个话,说今夜不过来了。”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翌日清晨,程峥前往猎场看台。

山间雾气蒙蒙,冷风专往骨头缝里吹,程峥裹着大氅与程慕宁面对面,见她眼下隐有乌青,了然道:“昨夜风大,阿姐也睡不着吧?”

程慕宁点头,“不知是风声还是狼唳,怪吓人的。”

裴邵闻言,在后面看了程慕宁一眼。

程峥低声道:“一会儿我让这些人散了,阿姐回去小憩片刻。”

程慕宁谢过他的体贴。

只是程峥没想到,往年对狩猎都意兴阑珊的众官吏今日竟然都配备好了弓弩箭矢,一副待他一声令下,就要蜂拥而去的架势。

程峥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脚下迟疑,入座后说:“众爱卿今日好兴致,可惜朕近来身上乏力,还是老规矩,让裴邵代朕狩猎,各位谁要是能赢了他,必有重赏!”

这些年都是同一套说辞,谁还不知道今上是副懒骨头,不过他骑射实在不佳,勉强他下场反而会在乌蒙面前暴露短板,倒不如裴邵还能与乌蒙那几个壮士一较高下,于是众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戳穿他。

那几个乌蒙使臣自然没有异议,各自拱手退下。

然而这时,图雅却没有动弹。

自方才她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程慕宁身上,可这位公主竟看都没看她一眼,还没有交手就令图雅感到被羞辱。她陡然高呼:“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要离席的众人脚下一顿。

投过来的视线中不乏有看cy热闹的人。

这个图雅,莫不是又要提出嫁给裴邵的事?

程峥亦是把心悬起,下意识看向程慕宁。

程慕宁正与图雅对视,就听图雅道:“听说大周的公主非同一般,不知图雅有没有这个荣幸,与公主比试比试?”

阿日善道:“图雅,不可无礼!”

“这怎么算无礼?”图雅无辜地说:“在我们乌蒙,挑战是一种欣赏,我欣赏大周公主,想向她邀战,难道公主不敢应战?”

程慕宁闻言垂目,唇角仍保持着端庄的弧度。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不公平的比试,比起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公主,程慕宁这样弱柳扶风的身形毫无优势。何况众所周知,长公主在骑射上的天赋,比圣上实在也高不了几分。

真要比,必败无疑。

程峥当即就要替程慕宁回绝,谁料程慕宁却抬头道:“图雅公主相邀,本宫自然要给公主这个面子。不过本宫不擅长拉弓射箭,不若就比跑马如何?”

跑马她也不擅长啊,程峥低声道:“阿姐,别勉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含笑说:“无妨,图雅公主毕竟是客人,有朋远方来,哪有不陪客人玩尽兴的道理?”

“永宁公主是个爽快人。”图雅说:“行,就比跑马!不过既然是比试,就得有彩头,寻常彩头配不上这场比试,依我看,不如就拿裴大人来赌一赌,我若是赢了,公主就把这个驸马让给我,如何?”

话音落地,台上哗然声四起。

视线纷纷转向旁边的裴邵。

他脸上仍旧没什么情绪,事不关己般扶着腰间的钢刀,眼神冷静地看着公主,仿佛程慕宁说什么就是说什么。

程慕宁却没有看他,也没有应图雅的话。

她能感受到图雅对她满满的敌意,其余人或许以为这是为了裴邵,可程慕宁并没有从她看裴邵的眼睛里看到爱慕之意,她的敌意更像是一种迁怒。

而她迁怒的对象不是程慕宁,是大周的公主。

大周的公主……

程慕宁一时走神,藏在衣袖里的手缓缓攥起。

气氛忽然僵滞住了,那边角落的沈文芥清了清嗓音,说:“图雅公主这话实在不妥,先不说裴邵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大周乃礼仪之邦,拿人当赌注,那是野兽的行为!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裴邵执掌殿前司,乃天子近臣,他的婚姻大事就算要做主,也只有裴家长辈与圣上才能做主,图雅公主这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图雅冷眼瞪过去,她讨厌大周的文官,张嘴就是长篇大论,叫人不知道从哪一句反驳。且这个叫沈文芥的话尤其多,图雅刚面圣时就已经领略过他的厉害,她现在但凡再辩驳一句,这个人定还有十句在等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图雅不愿与沈文芥纠缠,只好让步道:“那永宁公主觉得应当如何?”

程慕宁已然回过神来,她莞尔道:“图雅公主对殿帅还真是情根深种,既然如此,倘若图雅公主赢了,就将殿帅今日的猎物尽数奉上给公主,如何?”

图雅不稀罕那些野味,但旁边阿日善的眼神已经快要凝成冰了。反正此举也不是真为了裴邵,不过是想挫一挫大周朝廷的锐气罢了,图雅犹豫过后道:“我喜欢鹿肉,幼鹿的口感更好,那就有劳殿帅了。”

她语气轻快,仿佛已经赢定了。

第94章

猎场东西二百余里,南北三百余里,其中地势最高处是南边的黄安山。程慕宁提出以黄安山为终点,两人各执一旗,谁的旗帜先升起便算谁赢。

图雅自然没有异议,她昨日就已经将猎场摸了个明白,此时神采奕奕,用眼神示意阿日善将她的马牵来。

这是匹头顶烈焰红毛的战马,单看外形就非同一般。听周遭众人的议论唏嘘声,图雅骄傲地看向已然换上骑装的长公主,挑眉道:“公主的马呢?”

程慕宁便望向对面。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牵马上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裴邵。

图雅轻轻哼了声,利落地翻上了马背,随后又攀比似的斜向程慕宁。

程慕宁自然没有图雅那样的好功夫,她从裴邵那里接过缰绳,正要蹬上马时,缰绳另一端的人却没有松手。程慕宁看过去,温声说:“殿帅?”

旁人见裴邵面无表情,但这么近的距离,程慕宁能看到他眼底那冷恹恹的不高兴。

“裴邵。”程慕宁弯唇一笑,低声说:“不要担心,我打算作弊。”

裴邵从不怀疑程慕宁,她不会做毫无胜算的事,但她的骑射功夫不足以让裴邵放下心来。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他闻言也只能稍稍松了缰绳。余光捕捉到图雅偷窥的视线,裴邵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只将自己手上的护套摘了下来。

顶着一众火辣辣的目光,程慕宁任由裴邵给她戴上护套。

足足大了一圈。

她屈指适应了一下,就被裴邵两手托腰一把带到了马背上。

裴邵弯腰扣紧了马蹬,又替程慕宁调整了缰绳的长度,一声不吭但事无巨细,图雅在旁看得不耐烦,说:“大周的公主身娇体贵,骑个马都这样周到,殿帅是担心公主输给我吗?”

“图雅公主说笑了。”裴邵没情绪地说:“永宁公主素日闷在府里,难得有人能陪她游戏,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公主乃大周明珠,的确身娇体贵,不像我们皮糙肉厚,伤了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谁跟她游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皮糙肉厚?

图雅皱了下眉,然而裴邵看过来的眼神太冷漠,图雅觉得喉咙疼,她下意识地噤了声,“哼。”

虽然只是跑马,但毕竟是在草场山林,难保不会有野兽出没,所以两人马背上的围猎工具都是齐全的,裴邵一一检查过,最后看了程慕宁一眼才退到一旁。

只听空气中嗖地一声,两匹马跟着射出的箭矢飞奔出去。

图雅几乎快成了虚影,程慕宁的马显然没有她跑得快。

后面看台上的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就连程峥都从仪仗下走了出来,视线追着那两匹马,一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林间。

周围忽然静默下来。

长公主这趟是必输无疑,场上的人一时不知说点什么好。

还是礼部的王冕率先打破沉默,他清了清嗓音道:“既然如此,圣上,不若我们先设席,在这里等着两位公主的结果。若有人想下场围猎,自去便是。”

程峥拢了下大氅,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好……裴邵。”

裴邵上前。

程峥拽着他背过去,叹气道:“阿姐马上功夫的确不好,我怕她路上出什么意外。你不知道,当年永昭就是险些……算了,你快跟去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干等,闻言只是多看了程峥一眼,然后拱手退了下去。

这里到黄安山最近的主路只有一条,图雅昨日拿着地图研究了一整日,一定熟知路线。但程慕宁心知肚明,比马术她比不过图雅,要想赢,她只能抄近道。

既然是作弊,那这条路必定不在地图上。

裴邵这几年负责猎苑巡防,早已经将这里摸得一清二楚,但丛林的路是互通的,小路更是数不胜数,盲目找人不可取。

不过就算程慕宁抄近道,图雅追上她也只是时间问题,程慕宁不是个会用自己的劣势去赌机会的人,以裴邵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选择主动出手。

绊住图雅。

要绊住图雅只能赶在她前面的时候,裴邵拉住缰绳,视线扫过几条岔路,然后从丛林一侧疾驰而去。

林间飞鸟惊啼,树影颤动。

图雅已经甩开程慕宁一大截,她回头看后面果然已经没有见程慕宁的身影,不由扬唇一笑,挥鞭力道愈发大了,“驾!”

程慕宁倏地一扯缰绳,勒马掉头往旁边的小路去。

这条路枝繁叶茂,路口都被枫叶遮挡,程慕宁穿过去时抬手拨开,马蹄奔得飞快。当年永昭走失,程慕宁跟着先帝走过一遭,穿过这片阴林,她起码能赶在图雅前面两个路口。

程慕宁勒马停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朝后看,果然没有马蹄奔过的痕迹,图雅没有到。

程慕宁跃下马时扭到了脚踝,但时间紧迫,她顾不得看,只谨慎走到角落,果然看到旁边这片林子入口处布的红绳。

没有记错,这片林子深处烟瘴密布,毒虫野兽横行,不是围猎的好地方,先帝时期有随行大臣误入此地而丧命,是以先帝命巡防的士兵在此处拉了红绳,并在红线内布了陷阱,以免再有人围猎遇险。渐渐地,红绳就成了禁地标识。

当年永昭就是在这入口处被吊了半宿,程慕宁也这次对这条岔路印象深刻。

程慕宁摘掉手套。她解开红绳的一端,将其系在另一棵树上,正正好拦住了原本通往黄安山的路。再用落叶把四周的小路铺平,这时身后已经隐有马蹄声传来。

程慕宁来不及蹬上马背,只迅速牵马步入旁边的林子。

图雅昨日功课做得充足,看到红绳自然就勒马停下。她微一蹙眉,正想从囊袋中拿出地图时,伸手却摸了空,“啧。”

她停了须臾,四下扫了一圈,避开红绳圈起的小路,策马奔向旁边的岔路。

忽然,飒飒马蹄声倏地一顿。紧接着马儿一声嘶鸣,风摇树动,林间鸟兽惊起,山林中顿时传来阵阵野兽的嘶吼,回声嘹亮,一声接着一声,奏乐似的,在阴林里却显得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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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图雅被甩出了马背,她闷哼一声,低低骂了句脏话,正扶着胳膊起身时,脚下却踩到一根绳子,头顶的树梢上一个网袋兜头而下!

图雅反应已经算得上极快,她迅速往后闪开,不料此地陷阱连连,她躲开了第一个,却没躲开第二个。

程慕宁站在陡坡上旁观全程,她看着图雅被倒吊在树下,看她挣扎,看她发疯尖叫。

她冷漠地抬起弓.弩,箭矢正对着图雅的方向。

这样的大弓不适合程慕宁,光是拉开就已经很费劲,只听“镫”地一声,那箭矢斜斜地落在图雅面前。

没有准头,也没有力道,却足以引得图雅惊恐万状。

图雅反应过来,破口大喊:“永宁!你阴险!”

“大周的公主,难道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吗?!”

程慕宁面无表情,她指间搭上第二支箭,这次箭矢“嗖”地扎进了图雅边上的树干。

这样的恐吓似乎不能让程慕宁满意,她下颔绷紧,气息逐渐不稳,指节已经被勒出了血,却还较劲地抽出了第三支箭,寒声说:“图雅……”

忽然,一只大掌覆住她的右手。

程慕宁一顿,手腕被带着抬起来,箭头彻彻底底对准了树林那边的人。裴邵的气息太浓烈,程慕宁不需要回头,就听身后的人说:“要杀了她吗?”

程慕宁没有说话,胸膛起伏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形能让他将程慕宁整个人纳进怀里。他握住她两只手,教稚子学字一般,带着她的手调整了拉弓的姿势,低声问:“要吗?”

仿佛程慕宁点个头,他的箭就能立即穿过图雅的喉咙。

程慕宁的确被这样的轻而易举诱惑了,她勉强镇定地说:“眼下互市的事僵住了,眼看朝中声势隐有一边倒的迹象,程峥也开始犹豫。这个时候图雅若是在大周有个三长两短,大周和乌蒙势必会再起争端,程峥一定会牺牲互市来平息风波。我知道,乌蒙婢女这个时候来给我送消息,是有人想利用我反推一把局势,可是裴邵——”

程慕宁平稳的语调微微颤了下,“永昭那么胆小,她怎么能,怎么敢!”

程慕宁的双臂因为气愤而颤抖,裴邵的目光却始终顺着箭矢望向林间,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忽然“嗖”地一声,箭矢离弦,破风而去,从图雅的耳朵擦过,直直戳进了树干上。

那力道之大,让方才还叫骂的图雅脸色一白,当即噤了声。

裴邵没吭声,他从马背上再抽出一支箭,像方才那样握着程慕宁的手重新搭好弓.弩,又是一箭从图雅颈侧擦过。

第三支、第四支……

程慕宁的呼吸渐渐平稳,正当裴邵再拿箭矢时,她松开了搭在弓弦上的手。

裴邵知道她这会儿冷静下来了,翻开她的掌心看了看,说:“再留她活两日,我替你杀了她。”

程慕宁盯着手心里的血痕,眼眶微红,她咬住唇侧的软肉,撇过头说:“我对不起永昭,当年我本来可以……”

裴邵将她揽进怀里,低声说:“求求你,别说当年,也别说你本来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主,你做得够好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95章

今日无云,晨雾散去,烈日当空。从主帐到黄安山,来回要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看台上诸位自然不能干等着,几轮歌舞后,又是射箭投壶,又是角抵捶丸,反而没几个人关注那山头上会插上谁的旗帜。

毕竟两位公主马背上的功力悬殊,众人对输赢结果早有预料。

乌蒙那几个使臣亦是气定神闲,似乎根本不屑于这场比试。

程峥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晕乎了,未免一会儿输了比试要在使臣面前难堪,他掐着时辰正要寻机溜走,就听旁边的内侍惊呼,“旗、旗升了——”

众人看过去,礼部官吏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图雅公主果然——”

竟然是黄旗!

有人惊喜道:“这是长公主的旗帜!公主赢了!”

但这怎么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管有没有可能,大周官吏是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嘲讽乌蒙的机会,只听王冕哈哈两声,说:“都说乌蒙人骑射功夫一绝,看来图雅公主还需精进啊。”

乌蒙使臣脸色一僵,还是阿日善的反应快,虽心下存疑却还是将表面功夫做足了,“大周公主能文善武,果然非同一般。”

程峥的酒也醒了,他背脊挺直,倒是端出了一副不骄不躁的胜者风范,言语中尽是谦和,“永宁公主自小熟悉皇家猎苑,图雅公主到底第一次来,兴许不熟悉路线,绕了远路也说不准。”

这是唯一能解释图雅败了的说辞,乌蒙使臣顺着台阶往下,客客气气地敬了程峥一杯酒。

小半个时辰后,程慕宁骑马回到看台,席间已经酒酣饭饱。银竹上前扶她下马,察觉她掌心缠着纱布,担忧道:“公主……”

“无事。”程慕宁冷静说罢,朝看台走去。

百官纷纷祝贺恭维,程峥也高兴,“这次冬狩公主拔得头筹,该赏!”

程慕宁行过礼,含笑说:“永宁不敢当,一路不见图雅公主,想来是图雅公主知道我不擅马术,有意让着我吧。”

说起来,若是已经输了,图雅应当率先返回才是,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

程峥朝后面一望,说:“林间小路蜿蜒,图雅公主莫不是走岔了?裴——”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下意识要唤裴邵前去看看,又一想裴邵方才被自己差去寻程慕宁了,正要改口时,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席间。

程峥顿了顿,便继续说:“裴邵,快派几个人去林间找找。”

“是。”裴邵也不推辞。

席间的阿日善轻轻蹙了下眉,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但那边的永宁公主看起来却神色自然。再一想这人手无缚鸡之力,图雅虽然莽撞,但凭武力也绝不可能在程慕宁手上吃亏,阿日善心道约莫是自己想多了,逐渐放下心来。

冯誉的席位被安排在程慕宁右手边,离得近,看得也清晰。程慕宁刚落座,就听他说:“公主伤了腿脚,还是尽快请个太医看看为好,强忍只会坏了筋骨。”

程慕宁微顿,说:“多谢冯大人关心。往年六部几位官吏里,就属冯大人对围猎最感兴趣,今年怎么不见大人下场?昨日就发觉冯大人愁眉不展,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冯誉目视前方,说:“公主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既然心知肚明,何必要问呢。”

程慕宁笑笑,也不再看他。她抿了口茶,又夹了枚糕点说:“冯大人若愿意,得空可以与本宫说说,虽然未必能为大人解忧,但也说不准呢?”

冯誉看了她一眼,又转回视线。

午后,酒酣饭饱,百官各自下场围猎。程峥酒量不好,趁机回到幄帐小憩了片刻。

图雅一整个白日不见人影,到了晚上,乌蒙使臣愈发觉得不对,程峥也开始担忧,到底是乌蒙的公主,若在大周境内有个什么好歹,实在难以交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禁军纷纷出动,在林间大规模找起了图雅。

幄帐里,阿日善听到林间找人的动静,皱眉道:“图雅昨日就研究过这里的路线,就算走失了,也不可能几个时辰找不到路,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闻嘉煜拨开帘子看了看外边,走进来时敛了神色,说:“以图雅的身手,林间野物伤不了她,就怕遭人暗算。”

阿日善手中的佛珠顿了一下,“你是说永宁公主?”

闻嘉煜沉吟道:“永宁公主今日赢得蹊跷。”

“就为了一场比试?”阿日善摇头,“那位公主不是个莽撞的人。”

闻嘉煜道:“但图雅的莽撞却容易得罪人。”

阿日善沉默了,说:“图雅所为的确欠妥,但图雅是乌蒙的公主,若真如此,王庭绝不会轻易罢休。人是我带来的,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得去找找。”

闻嘉煜没有拦阿日善。

待阿日善离开后,宝音左顾右盼地撩帘进来,她惶恐道:“公主她是不是……”

闻嘉煜扯了下唇,一改方才在阿日善面前的肃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永宁当初能为了永昭意气用事,与圣上争执输得一败涂地,她要是知道永昭死在图雅手里,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音脸色一白,“那……”

闻嘉煜淡淡暼她一眼,“怕什么,往后也没人再随意鞭打你了。等回到乌蒙,我给你找个好去处。”

宝音还是惴惴不安,却只得应下。

……

程慕宁的脚踝已经肿得穿不了鞋袜,太医给开了药油,银竹拿不准力道,摁得程慕宁直抽气。银竹也不敢再随便摁,这时裴邵进来了,她才手忙脚乱地起了身。

程慕宁看到裴邵手里的东西,说:“大冬天,哪里找来的冰块?”

山上遍地都是细雪,但冰可不好找。裴邵蹲身握住她的脚,裹着冰的帕子贴紧她的脚踝,说:“山顶的石泉结了冰。太医说了,你这脚三五日不能下地,需得日日冰敷才能尽快消肿。这么严重,方才怎么不说?”

“方才没觉得很疼。”程慕宁囫囵应过,怕他生气,岔开话题说:“他们还没有找到图雅?”

裴邵说:“我把红绳牵回了原来的位置,图雅被圈在禁地里,他们轻易不会往里去。等天亮吧。”

程慕宁寒冬天里伤了脚,也伤了手,眼看脸色也不好,裴邵只想把人伺候好让她睡,偏这时冯誉来了,从来不主动上门的人这会儿就等在帐外。

裴邵开口就把人赶走,“叫他明日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竹迟疑地看了程慕宁一眼。

程慕宁被握在裴邵手里的脚掌轻轻晃了一下,道:“裴邵。”

裴邵不悦,在程慕宁恳求的目光下蹙了下眉。他整理好她的裙摆,将人抱到案几旁,用毯子盖住了她的双腿,这才掀帘出去。冯誉没料到裴邵会在帐子里,想到什么,他倏地一顿。两人没有寒暄,只互相点了个头。

进到里头,冯誉朝程慕宁拱了拱手。他闻到了药味。

程慕宁示意银竹奉茶,“冯大人坐。冯大人这个时辰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我说?”

冯誉落了座,神情严肃,默了片刻才说:“陇州暴乱,与公主有关吗?”

程慕宁扬了扬眉,“冯大人觉得我有意挑起陇州暴乱,以此逼你选择与我为伍?”

冯誉也觉得这事说起来荒唐,他两手搁在膝头,缓了缓说:“公主提出清丈土地,事情刚陷入僵局,陇州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农田的事发生暴乱,难道不是太巧了吗?”

“巧吗?”程慕宁的杯盏里盛的是药,她却像喝茶似的,抿了口也不见皱眉,要笑不笑地说:“陇州难道是今年才发生了暴乱,往年没有吗?”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冯誉闻言,指腹轻轻捻了下。

程慕宁搁下杯盏,拭了拭唇角说:“地方积弊冯大人比我清楚,陇州因为武德候和许敬卿常年插手的缘故,内里本就是一团乱麻,清丈土地的说法传到民间,无需谁挑拨,民心激昂是意料之中,我不会做多余的事。”

对程慕宁来说,不做这件事不是因为错误,而是因为多余,这是冯誉最不喜欢她的地方。比起公主应该有的悲悯和仁慈,程慕宁给人的感觉,更多是权衡利弊的算计。

这种算计,让冯誉感到担忧。自古以来权利之争,就是从算计开始。

冯誉压下心头那点不快,沉默片刻,说:“你想在地方推行土地清丈难如登天,这绝不是靠户部几个官吏走出去就能办到的事。”

“我知道。”程慕宁说:“光靠户部办不到,但今夜冯大人坐在我面前,事情不就成功一半了?”

兵部本就手握管理地方军政的权力,若得兵部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但他若这样办了,也必定会与程峥离心。

可冯誉从来不是那种谄媚邀宠之人,如今已经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要是为朝廷好,他无所谓得不得圣心。

“我只担心一件事。”冯誉说:“倘若互市的事没谈拢,乌蒙真要因此与大周翻脸,即便是解决了军费的问题,这场仗也没有几成把握能打赢。朝中不缺武将,可就缺能与乌蒙交手的将领,即便是我,也从未与他们对战过,如此送上前去,只能是以命博命。先帝的败局历历在目,没有极大的把握,我不能让我的士兵白白送死。”

程慕宁似乎早就知道他的顾虑,“银竹,拿信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竹将信从抽屉里取出,冯誉不明所以地接过,还没有打开信封,上面那几个大字就已经让他当场怔住。

他认得这个字迹,杨伦。

当年瀛都一战,他是先帝的副将。

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冯誉以为他早就死在流放途中了。

程慕宁看着他,说:“冯大人觉得,这个人能不能试试?”

【作者有话说】

掐指一算大概十一月底写完,不一定准但我尽量,尽量在十二月之前完结

最近更新比较慢,可以囤囤~

第96章

这封信只简单交代了鹤州的军务,但足以让冯誉了解到杨伦眼下的近况,信中语气用词都不算严谨,可见他与公主私下往来有多频繁。

冯誉与杨伦在兵部共事多年,对此人本就极为欣赏。早前就是冯誉把他从一个小兵提拔进兵部,原本以为他能在兵部能有更大的前途,谁料杨伦这人性情太直,几次与许敬卿正面冲突,最后落了个获罪流放的下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誉为此很后悔,杨伦的性子,或许更适合带兵打仗,若不是他将其调任,事情也不至于到后来的地步。

只是冯誉没想到,长公主与杨伦竟一直暗中有联系。

冯誉本就对清丈土地有所动摇,他来之前也权衡过当下的局势,户部不必说了,能收回一笔巨额田税充盈国库,张吉是最高兴的那个。工部虽然在这件事上没有明确表态,但工部上下不少官吏在清查贪污案时受过长公主的恩惠,就连蒋则鸣都因此摆脱了许家的桎梏,明里暗里都偏向公主。礼部么,因着图雅这条导火索,王冕对乌蒙成见更深。

局势显然偏向公主,冯誉也不想背道而行,如今又有杨伦,他此时彻底卸下了防备。

冯誉沉默过后,重重一叹,把信搁下后说:“无论眼下做什么,我所为都不是为了公主,更不代表我与公主有私交,将来更不会成为公主的党羽。”

“冯大人替朝廷做事,为的是大周的国祚和天下百姓,本宫不敢妄承这份功劳,不过——”程慕宁说:“还望冯大人明白,朝中没有本宫的党羽,只有一心为着江山社稷的忠臣。”

冯誉一怔。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再矫情的道理。他撂下信封,起身道:“我明日就上书一封,写明此事。今夜已晚,不叨扰公主了。”

程慕宁说:“银竹,送冯大人。”

银竹颔首,上前撩开帘子,送冯誉出去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里山林的温度骤降,程慕宁本就是畏寒的体质,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被银竹强行收了公文才洗漱上榻。没有裴邵这个人形汤婆子,她只能裹紧被褥,但许是前阵子风寒没好全,手脚又受了伤的缘故,夜里便隐有起热的迹象。

银竹见她面色红得不寻常,叫了几声没把人叫醒,急忙出了幄帐。周泯正蹲在树下守夜,见她神情慌张,起身走来说:“怎么了?公主不是歇下了吗?”

银竹皱眉道:“公主浑身发烫,快去请个太医来。”

“怎么又病了?”周泯没想到入冬后的程慕宁虚得像是纸糊的,好像一直病着,就没有好过的时候。他闻言也不耽搁,撂下一句“这就去”,便飞快跑去请太医了。

林间火光簇簇,禁军都还点着火把在找图雅,裴邵也不能歇,装模作样地在帐篷里指挥,周泯那边传来消息时,太医已经开好了药。

裴邵阔步入内,银竹正好在喂药。那汤药顺着喂药勺流进程慕宁嘴里,却呛得她咳嗽起来。银竹手忙脚乱间,裴邵已然径直上前,拿过碗说:“我来。把碳再烧足点。”

银竹自觉地让开位置,躬身应了是。

大抵是熟能生巧,裴邵喂药的姿势很娴熟,每次勺子里的药量都控制得刚刚好,既能让程慕宁尽数咽下去,也不会呛着她。但程慕宁并没有全然失去意识,这样一点点喝药太苦了,她不得不睁开眼,挣扎着要起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怕她再伤了手,撑住她的背脊把人带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程慕宁就着这个姿势把剩下的药喝完了,顺带手撇开了被子,“热。”

她额角都是汗。

裴邵不让她乱动,重新把人裹紧说:“不热,再捂捂。”

程慕宁被桎梏着动弹不得,她蹙着眉头,改口说疼。

裴邵摸着她的额头,温声说:“哪里疼?碰到手了是不是?”

程慕宁“嗯”了声,趁机把手从被褥里拿出来凉快。

裴邵看穿了她的把戏,无奈地垂了下眼,低声说:“早知道你不安分,我就不该让你来,下次你别想骑马。”

程慕宁不吭声,好像已经睡着了。

裴邵就这么抱了她一会儿,他盯着程慕宁红熟了的脸看,眸色沉静,半响才说:“公主,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要做什么我从来都没拦过,你想要什么,开口我帮你,但你再拿自己涉险——”

搭在被褥上的那只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裴邵拨开她的手指,没让她握到伤口。他淡声说:“我就把你关起来,什么时候养好了身体什么时候放你出来。我看谁敢再找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把脸埋进他怀里,食指轻轻勾住了裴邵。

裴邵由着她勾了一会儿,直到怀里的人呼吸渐匀。

这么会儿功夫,程慕宁的里衣就已经湿透了,裴邵命人打了热水来,擦拭过她的身体,又给她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才把人放了下来。

他也没有走,就坐在床头捏着程慕宁受伤的那只手的指尖,以免她在乱动碰坏了伤口。

程慕宁这时却动了动唇,裴邵俯身说:“怎么了?”

程慕宁却只是喃喃道:“裴霁山……”

裴邵微怔,静了片刻说:“这时候知道喊我,动手前怎么不说。”

昏睡的人听不到裴邵的控诉,但她那声声呢喃的裴霁山足以把人心唤软。

这时已经夜半,周泯先前得了示意,引着禁军找到了图雅。幄帐外很快传来了动静,银竹慌张入内,“殿——”

裴邵正好俯身在吻程慕宁发红的眼尾,银竹顿了一下,没有再上前,稳声说:“殿帅,图雅在外面,她要见公主。”

裴邵向是早有所料,他“嗯”了声,掖了掖程慕宁的被角才走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图雅好狼狈。方才那擦过她耳畔颈间的几支箭准头拿得刚刚好,没有伤她分毫,却划破了她的肌肤,那血滴在地上引来了林间的野狼。图雅吊在树上,下面的狼群狰狞着血盆大口,夜里山林又那样冷,几重折磨下,禁军找到她的时候人早就挂在树上昏过去了。

才刚醒过来,她甚至来不及清理已经凝住的血痂,直冲到了程慕宁的营帐外,碧色的眼睛在夜里如凶兽一般,哑声挣扎道:“放开我!永宁!敢做不敢当,你有本事当面赢我,背地里搞小动作算个什么人物!”

这女人劲真大,周泯被她撞得险些掉了牙,捂着唇龇牙咧嘴地说:“快把她摁住了!嘴,把她嘴捂住!回头再把公主吵醒……殿帅!”

裴邵挑开帘子,他身量高,出来时微低了一下头。

图雅这时连叫骂都忘了,只顾瞪他。程慕宁没有那样好的准头和力道,那几箭是谁射的不言而喻,图雅咬牙说:“裴邵!这就是你们大周的待客之道,大周皇帝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吗?”

裴邵走近了,没情绪地看着她,这停顿的片刻让图雅此时以受害人自居的气焰略微熄了点。裴邵很淡地扯了下唇,说:“图雅公主,群狼环伺的滋味好受吗?”

“果然是你们——”

“我确实该向圣上呈报此事。”裴邵说:“只是事情说来话长,该从哪里开始说呢?从你害死永昭公主开始?”

图雅一怔,眉间闪过一丝慌乱,“你cy,你胡说什么,永昭……可敦在乌蒙好好的,谁害她了!”

裴邵盯着她,这样审视的目光让图雅下意识抿了下唇,竭力克制住想要避开的冲动。

裴邵眸色暗了暗,说:“看来她说得没错,你果然杀了永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图雅下意识追问:“谁与你胡说八道?”

裴邵讥讽地挑了下唇,说:“看来图雅公主的人缘不太好,想要你死的人不止一个啊。”

图雅屏住呼吸,急剧地思忖着裴邵的话。她脑子里快速闪过几张面孔,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

见图雅瞳孔紧缩,露出大为震惊的愤恨,裴邵唇畔的弧度渐平,忽然逼近半步,居高临下道:“大周送公主和亲是看得起乌蒙,乌蒙背信弃义,竟敢随意杀害公主,还想要大周在互市让利,也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占了,那不如就先拿你的命来抵吧?也让我们看看乌蒙的诚意。”

裴邵说话的语气很轻,可眼神露出的压迫感告诉图雅,他不是在恐吓威胁——

他是真的要杀了她!

图雅身体紧绷,濒临危险的感觉让她迅速冷静,她拼命忽略掉惧意,说:“裴大人,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杀了可敦?而且——”

她忽然扬唇,笑起来说:“你要是能杀我早就杀了,但杀了我,大周没法跟乌蒙交代,你也没法跟皇帝交代吧?”

裴邵也笑,他退开说:“想要你死的人又不止一个,我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周泯,夜深了,送图雅公主回幄帐。小心了,可不要让客人再走丢。”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说罢抬手命禁军放人,好像并不把杀她这件事放在心上,仿佛图雅只是只可以随便碾死的蝼蚁。

骤然失去桎梏,图雅险些跌倒。裴邵已然走开,周泯似是怕她发疯,率先拦在了她面前,可此时图雅已经无心与裴邵周旋,这人没有丝毫不知怜香惜玉,她知道她在他手上讨不到便宜,于是瞪了周泯一眼,甩袖离开。

阿日善得知找到图雅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来到图雅的幄帐等待,宝音侍立在侧,始终低头不语。终于听到外头的声响,门帘被扯开,阿日善迎上前去,上下打量图雅,惊道:“怎么弄成这样,公主究竟去哪里了——”

不待阿日善把话说完,忽然“啪”地一声,图雅一巴掌重重甩在宝音脸上。

如此猝不及防,宝音惊惶跪下,道:“公、公主——”

图雅却没有看她,只泄愤似的又踹翻了一个椅凳,“叛徒!那日苏这个叛徒!”

宝音胸前起伏不定,悬起的心忽上忽下。

只听图雅对阿日善说:“那日苏绝对不能再留!我要写信给乌兰巴日,怪不得那日苏在大周一年多毫无进展,原来他早就与大周人暗通款曲,他与裴邵联手,想要我的命!”

阿日善一头雾水,却仍旧维护那日苏,“不可能,那日苏是可汗的儿子。”

“他也是大周女人的儿子!”图雅嗓音尖锐地说:“我就知道,骨子里就流着肮脏的血,怎么可能安分替乌蒙做事!他必须死,如果他站出来出卖乌兰巴日的计划,大周朝廷不会放过我们的。乌蒙可以与大周开战,但那是我们走出京城之后,阿日善,我可不想被困在这里!”

阿日善头疼,警惕地望了眼帐外,“图雅,你冷静一点——”

“我没法冷静!”图雅历声说:“你看到我脖子上的伤了吗,阿日善,他们随时可以杀掉我!”

第97章修改增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图雅是个相当固执的人,阿日善知道眼下无法劝服她,只能问:“你想怎么做?”

“那日苏的存在只会加深乌蒙与大周的嫌隙,如若事情败露,大周会将所有责任归咎于乌兰巴日,归咎乌蒙,届时我们将辩无可辩。”图雅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清楚了,她仰首道:“我要向大周朝廷透露,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王庭内乱造成的,始作俑者叫岱森!这一切与我们没有干系,我替大周朝廷找出那日苏这个细作,他们还应该谢我,到时候再谈互市的事,岂不是更容易?”

不得不说,图雅这招釜底抽薪可谓一举两得,把事情栽赃到岱森头上,既能除掉那日苏,还能推动计划的进行。

唯一的变化就是,计划的实施者要从那日苏变成图雅。图雅想要半道截获那日苏布局多时的成果,她和那日苏的互相残杀本质上是一场对主导权的争夺,而阿日善此时必须在这两个人之间进行抉择。

见阿日善沉默,似乎有所动摇,图雅眼神微亮,“比起那日苏慢条斯理地离间公主和圣上,我的主意更快速也更加天衣无缝,阿日善,你是个聪明人。”

阿日善说:“公主想清楚了吗?”

图雅口吻坚定,“当然。”

阿日善点了点头,不再劝说。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图雅神采奕奕。她没有立即收拾狼狈的身体,而是扯了张纸,要立即给乌兰巴日写信,还不忘吩咐宝音,“还跪着做什么,去准备热水和膳食。”

宝音默默起身。她出去时阿日善正好在幄帐外吹风,听到动静撇头看了她一眼,“我昨夜看到你去永宁公主帐中了,是你帮了那日苏。”

宝音一顿,哑声说:“圣者……”

“别紧张,我并不是想问你的罪。”阿日善看了眼幄帐里映出的人影,走近宝音,“想办法让公主服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宝音讶然抬眸。

……

闻嘉煜的幄帐紧挨着其他官吏,阿日善来得格外小心。帐中点灯,昏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闻嘉煜半宿都没睡下,这会儿衣衫齐整,端坐着听了图雅的猜测和计划,说:“老师信我吗?”

阿日善这夜实在奔波,声音里带着疲倦,“我从不怀疑你对乌蒙的忠诚。但是白日图雅遇险,也的确与你有关吧?你想杀了她?”

闻嘉煜没有回答,沉默代表了默认。

阿日善隐隐知道缘由,可他不想点破。他说话始终像个传道者,这个时候还娓娓说:“你们是兄妹,手足不和则家国不睦,想要办成大事,需得同心协力才是。”

闻嘉煜不为所动,说:“如果不是图雅在中间瞎搅和,我和乌兰巴日的确可以同心协力。”

阿日善无言以对,他知道图雅在这件事上没有可辩的余地,只说:“你们要手足相残,至少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图雅是我带来的,我不能让她死在大周,但我无法承担图雅带来的后果,我会暂时把图雅药晕看押起来,你也不要再冒然行事了。”

闻嘉煜知道,这是阿日善的两全之法,自己也必须要给阿日善这个面子。

帐外有巡防的士兵走过,他抿唇停顿了一下,待人走过才说:“我总觉得不安。从中秋夜宴后,御前的巡防就加重了很多,我原本以为是殿前司吃中秋宴的亏才如此小心,但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这段时间只要我靠近圣上,周遭就好像有无数眼睛盯住了我。而且陆戎玉也有点古怪,他向来懒散,近来却日日杵在御前,根本没有给我单独面圣的机会。这次冬狩更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我说不上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日善神色凝重,“你是说,他们已经怀疑你了?”

“我不知道,只是我的预感很不妙。”闻嘉煜警惕着帐外,说:“好在我如今在御前还有一些分量,他们没有证据,也不能随意动我,但无论怎样,事情都不能再拖了,何况在大周人的眼皮子底下看住图雅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免夜长梦多,必须让圣上早点做出抉择。”

阿日善问:“你想要如何做?”

闻嘉煜原本想用图雅推一把,可他低估了程慕宁的理智,既然如此,只能换个法子了。

闻嘉煜道:“我当初把武德侯交给了裴邵。”

他显然已经考虑过好一阵了,阿日善说:“你想把这件事透露给皇帝?”

闻嘉煜说:“我提醒过武德侯,只要他手里捏着账本,裴邵就一定不会杀他。那账本里记着他私下供给宫里的每一笔钱,为保皇家体面和朝局平稳,裴邵不敢随意杀他,可一旦圣上知道裴邵私下扣留武德候,他会怎么想?”

帝王疑心重,他定会以为裴邵与武德侯联手私藏了账本,甚至会以为此事是公主主导的。

届时公主再插手朝政,必又是一场天崩地裂。

这是闻嘉煜当初留的一步棋,只是他原想将这枚棋压轴下,等程峥对程慕宁的猜忌累积到忍无可忍时,再让它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眼下却不得不提前了,图雅的到来打乱了很多计划。

他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利用宝音去传递消息,程慕宁没有杀掉图雅,会不会是察觉了什么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聪明人面前,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留下破绽。

思及此,闻嘉煜心中忽然急切起来。他眯了眯眼,压下心中的不安,说:“明日围猎我就将此事呈报御前。”

……

程慕宁在后半夜退了烧。帐中还点着灯,裴邵整宿没睡,才交替了巡防,这会儿坐在屏风那头和周泯说话。他们声音放得轻,程慕宁听得费劲,但大概弄清了现在的状况,待周泯退出去后,裴邵一掀帘子,就见她正歪着头。

裴邵顿了一下,率先走来摸她的额头,“没那么烫了,还难受?”

程慕宁摇头,拉下他的手腕说:“你是想让图雅去对付那个假的闻嘉煜?”

程慕宁的声音还哑着,裴邵把自己的热茶递给她,说:“猎场这个地方,想要死个人很容易,但这样死掉一个细作太可惜了。他蛰伏了这么久,费尽心思,总要发挥他的价值,只有把乌蒙的劣迹暴露在圣上眼前,他才会下定主意不再对乌蒙委曲求全。”

裴邵要把程慕宁推行新政的阻力减小,而不是程峥迫于朝廷的压力不得不迁就程慕宁的做法。

如果闻嘉煜只是莫名其妙地死了,即便死后再揭开他的真面目,也没人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届时死无对证,乌蒙也不会承认。只有图雅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混,才有可能让程峥看到真相。

程慕宁倒是没想到这层,她手头的事太多,无暇与此人周旋,只担心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留在御前,会危及程峥的性命。

程慕宁思忖道:“图雅在使臣团里好像说不上话,未必能胜过闻嘉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说:“见机行事,我会帮她。”

程慕宁了然地挑了下眉。

见她又开始急剧思考,裴邵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再睡会儿,养精蓄锐,天亮见分晓。”

裴邵把她手里剩下半碗茶喝尽,用被子将程慕宁的头兜住。

程慕宁从被褥里钻出来,“不睡了,睡够了。”

她倒是睡饱了,一场高烧过去面色红润,但裴邵他今夜忙碌,公务在身还挂心程慕宁的病情,他俯身让程慕宁看他眼下的乌青,“我还没睡,陪我。”

程慕宁被他摁着,只好躺了回去。

裴邵和程慕宁是完全相反的体质,他身子热,冬天里像个暖炉,程慕宁说着不睡,挨着他又有点困。她有时觉得裴邵比龙舌香还管用,催眠还暖手。

程慕宁侧身把受伤的脚搭在他腿上,整个人驾轻就熟地贴进他怀里,这样的姿势让程慕宁觉得安心,但没一会儿,她便察觉到小腹紧挨着的变化。

程慕宁呼吸一顿,仰首小声地说:“裴邵,我可以……”

这种低声呢喃带着点讨好的意思,程慕宁每每一病就会装乖扮巧,裴邵太知道了,她只有心虚才这样。裴邵很轻地哼了声,摁下她的脑袋,面不改色地说:“不要,我对手脚半残的人没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哦”了声,片刻又说:“可你硌得我睡不着。”

她再次抬头,用气音说:“太烫了,裴霁山。”

她看起来是真的烧精神了,裴邵深吸一口气,掐着她的腋下说:“你不是怕冷吗,就这么烫着睡。”

裴邵是个精力旺盛的人,程慕宁领略过他的厉害。相较几年前,他如今不大会克制自己的欲望,除非两种情况,一是气头上,二是程慕宁病了。

今日两种都占了,程慕宁只好作罢。

裴邵的呼吸逐渐放缓,程慕宁知道他今夜疲惫,原本还想再问他今夜安排的具体细节,也将话暂且咽了回去。

她摸着裴邵的下颔,凝神等外头的动静。

此时天已经快蒙蒙亮,使臣的营帐静谧无声。

这次冬狩一共给乌蒙使臣安排了三座营帐,图雅被看押在中间那座。迷药的药效只有三个时辰,图雅醒来时天还不亮,她觉得头疼,正要抚太阳穴时才发觉自己被捆了手脚,她停顿了须臾方想清楚事情的始末。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日善这个眼瞎的老和尚,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日苏!

可图雅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声叫唤,否则如此情景,必然会引来大周侍卫的猜忌。然而乌蒙使臣此行进京是奉了王命,这趟阿日善才是发号施令的人,图雅这个公主的身份在大周的皇城没了用武之地。

她只能干瞪着角落的婢女。

宝音见她胸膛起伏,愈发底下了头。

乌蒙正是政权迭代的时候,分裂大周这样的丰功伟绩足以让人立足王庭,眼看临门一脚就要得手,图雅决不肯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那日苏。

可所有人,就连乌兰巴日都首选那日苏,哪怕那日苏不是纯正的乌蒙血统,没有尊贵的嫡出身份。

就因为那日苏是父汗的儿子,而她只是个公主吗?

图雅越想越恼,被捆在椅背上的手拼命挣了挣。她向四周看去,企图寻找破解之法,这时却闻见一股烟味,只见角落白烟袅袅——

图雅微愣,“纱帐……”

不等她有所反应,帐外忽然一阵骚动,隐约可见人影跑动,乌蒙使臣一把掀开帷幔,“怎么回事?还不快灭火!”

宝音大惊:“这……”

估计是烛台点燃了纱帐,火势并不算大,但已经引起大周侍卫的注意,不能让他们看到图雅被困在这里,使臣回头听着渐近的脚步声,迅速解开捆住图雅的绳子,说:“先别管了,先把公主送到隔壁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图雅轻嗤,不为所动。

使臣肃声道:“图雅公主,大局为重。”

图雅这才有所松动,屈尊降贵地起了身。只是离开前,她不动声色地从桌案上摸走了一把水果刀。

换了座帐篷,图雅重新被看押起来。

外头动静渐小,估计是隔壁的火势扑灭了。图雅双耳微动,眼看天渐渐亮了,她轻唤道:“宝音,我渴了。”

……

裴邵就这样硬了一整晚,他没有熟睡,隐约还能感觉到程慕宁在摸他微微冒出的胡茬。清晨被周泯叫醒时,他很快就睁开眼,眸色清明地与程慕宁互相看了半响。

程慕宁捏着他的耳垂说:“抱我起来。”

裴邵先重重吻了程慕宁,报复性地抒解了一番,才对外面道:“进来。”

周泯入内,隔着道屏风说:“主子,圣上宣召,要您和公主速速去一趟。”

程慕宁刚把脚从榻上挪下来,被裴邵用腿抵住制止了。

“知道了,给公主推个轮椅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穿戴迅速,但女人家的衣裳要繁琐很多,他蹲下身来替程慕宁整理她的裙摆,那双拿刀的手打起花结来也毫不逊色。

周泯夜里就备好了轮椅,这时推过来说:“主子,情况不太妙,圣上一早接见了闻嘉煜,随后便取消了今早的围猎,这会儿正在幄帐要召群臣觐见。”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滑跪

发波红包

第98章

却说半个时辰善,天边刚露出一丝昏暗的光亮。

闻嘉煜一宿未睡,冒险利用永宁去对付图雅的事让他灼灼不安,以免旁生枝节,索性趁围猎开始前先行面圣,将武德候的事透露给了程峥。程峥着着常服,烛光下的面色略显古怪,放在膝上的两手不自觉握紧。

闻嘉煜打量他的神色,只当他是隐忍愤怒,继续道:“臣也是两日前才发现的端倪了,可没有具体证据,实在不好妄言,但瞒而不报,又很是昼夜难安,圣上若是有所顾忌,大可让人先去京郊探查一番。”

程峥抿唇,他没有看闻嘉煜,看起来像是在犹豫,半响才开口说:“裴邵是个谨慎的人,若先行探查,很容易打草惊蛇。”

闻嘉煜蹙眉:“的确,那……此事便就此揭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欺君罔上,背后不知有没有公主指使,事关朝政,自然不能轻拿轻放。”程峥这才抬眸,他的视线在闻嘉煜身上略停片刻,又移开眼说:“如要查明实情,还得趁他不备,一举拿下才是。”

闻嘉煜没想到程峥竟有这样的胆量,他原准备的计划暂且搁了搁,迟疑道:“圣上有主意了?”

程峥思忖片刻,说:“今早朕会宣召朝臣,你当着众人的面再将此事详尽秉明,众目睽睽下,朕命大理寺搜查他在京郊的宅邸,他腾不出手来瞒天过海。”

这法子快准狠,但未免也太快准狠了些。

先不说这都只是闻嘉煜的一面之词,尚未查证,程峥便大动干戈不惜得罪裴邵,这不像是程峥的性子。照往日来说,即便确定此事无误,程峥都未必会立即有所动作,他毕竟瞻前顾后,胆量不足。

闻嘉煜原本替他拿了几个委婉的、相对合他性情的主意,这会儿闻言也不免怔了怔。

程峥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说:“朝中对公主推行的新政议纷纷,朕听说昨夜,连冯尚书都请见过公主,他们是愈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如今又私藏武德候,朕如今是真看不明白公主。”

闻嘉煜昨夜盯着图雅,倒是不知还有这么一桩事,索性惊讶道:“冯大人向来公正不阿,没想到也会被公主蒙蔽……不过也怪不得冯大人,臣也看过公主的新政条案,的确文从字顺,力透纸背,乍看之下,很蛊惑人。”

这话让程峥眉峰真情实感地动了动,他很轻一笑,仿佛自嘲,“我这个阿姐,文笔口才向来了得,少有她拿不下的人。朕要是有阿姐这个本事,也不至于到如今这样被动的程度,连互市都无法定夺。”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话里的愤慨情真意切,闻嘉煜唇畔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说:“圣上是一国之主,即便公主再有本事,也不能越过圣上去。”

程峥说:“可惜公主不明白这个道理。”

眼下时辰还早,帐外只有侍卫走动的声音。程峥拍了拍衣袍起身,疲倦地说:“罢了,事情便先这样定下,你回去稍作准备,一会儿免不得一场硬战。”

闻嘉煜总觉得程峥哪里奇怪,事情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可此时容不得他多想,裴邵和程慕宁远比他想象的棘手,他必须要尽快了结京城的任务。闻嘉煜拱手道:“是,臣定竭力协助圣上。”

程峥目送闻嘉煜离开,待那晃动的帘布平稳下来,他才抬脚绕过屏风,图雅正盘腿坐在案几旁,闻声转过视线,起身道:“他这个时辰奏请此事,想也知道不同寻常,圣上这下可以信我了吧?”

仔细看,程峥额角已经密密麻麻尽是汗。

他平复着呼吸说:“闻子陵是新科状元,天子近臣,他向来勤勉,懂得为君分忧,难道朕还要因此揣度他?”

图雅忍不住想笑,这皇帝心中分明已生猜疑,否则不会吓到湿了鬓角,更不会故意说那些话来稳住那日苏,此时却还要自欺欺人,强装镇定。

不过眼下到底是她向大周朝廷示好,图雅忍了笑,说:“我相信圣上心下自有定夺。图雅一早前来,也是不想因为王庭的个别叛徒坏了我们乌蒙与大周的交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乌蒙可汗病重,草原正处于政权迭代的时候,早前冯誉就呈报过王庭内部的情况,正因如此程峥才稍信了图雅的话。虽并未全信,但程峥这样谨慎,三分猜忌也足够他后怕了,想到一个乌蒙细作竟日日在他跟前给他出谋划策,自己不知几次命悬一线……

还有当日中秋夜宴的刺客……

程峥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不由地咽了咽唾沫,他方才甚至不敢细看闻嘉煜的脸。

程峥抿唇,道:“朕会查明此事,无论如何,今日要多谢公主提醒。”

“不客气。”图雅微笑,说:“我也是为了乌蒙的清誉,不过那日苏,哦,也就是圣上说的闻子陵,他所言想必也不假,公主和殿帅是有事瞒着圣上,此事圣上当真不查?”

程峥微顿,并没有在图雅面前透露心境。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程峥并不愿让外人看到大周皇室姐弟相疑,只说:“此乃大周国事,就不劳图雅公主操心了。”

图雅挑了下眉,揉了揉被绳索割伤的手腕,不再多言。那日苏已经将话带到了,眼下于她最重要的,是先解决那日苏,然后才是代替那日苏继续推行计划。

总之今日她和那日苏,必须要死一个。

她要让乌兰巴日看到,她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她才是可以助他登上王位的人。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光渐亮,帐外的侍卫换了防。

百官陆续入内,御帐里比肩叠踵,交头接耳。张吉打了个哈欠说:“不是都说那图雅找到了么,怎么一大早又这么大动静?”

昨夜图雅失踪,禁军寻山到夜半,整个猎苑没人能睡好,向来冬狩懒怠的圣上又一早宣召众人,也不知为的什么事,这会儿个个脸上尽是昏沉之色,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冯誉眼下也是乌青,但不是为了图雅。

他连夜写了一封奏请清丈土地的折子,那折子现在正揣在身上,原本要在今早递呈御案,但他看了看眼下的情形,便知今日不是个好时机,只得暂且摁下掏出折子的冲动,摇头说:“谁知道。”

张吉抵唇轻咳了两声,“你听说了吗,昨夜那图雅一回营就往公主的营帐冲,吵吵嚷嚷的。啧,裴邵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这男人长得好看也是桩麻烦事。”

冯誉神色不明地看了眼张吉,没有说话。

张吉抬眸,“怎么,我说得不对?”

冯誉心事重重,也懒得与他掰扯其中道理,敷衍道:“你说得对。”

张吉当年就没弄明白程慕宁与裴邵的关系,如今旁人都已经对这两人的艳闻充耳不闻了,他乍然得知却还在兴头上,于是凑过头还想八卦点别的,那边裴邵就挑帘进来了,紧随其后的是坐着轮椅的公主,张吉只好将话头咽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把目光放在公主脚上,又是好一番关心寒暄。

程峥这时从里头出来了,他面无表情,那张素显茫然的脸上竟然少有的出现了凝重的神情,四下皆是一静。只见程峥望了眼裴邵,又看向程慕宁,“阿姐脚怎么了?”

程慕宁搭着银竹的手站起身,虚行过礼说:“昨日不慎扭伤了,御前失仪,还请圣上勿怪。”

程峥语气很淡,说:“阿姐先坐吧,朕今早闻得一要事,请诸位来,也是想听听诸位的看法。”

程慕宁眉梢微动,察觉到程峥的情绪不大对。这种冷淡的情绪不像是冲着闻嘉煜和图雅,倒像是冲着她来的。

裴邵似乎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走过时握了下她的肩。程慕宁暼了眼男人宽厚的背影,一颗心瞬间安定下来。

程慕宁的脚一时半会儿着不了地,银竹将她推到队列最前,才搀着她站了起来。这会儿人齐,乌泱泱的四列,她侧目望见闻嘉煜,便见闻嘉煜往这里拱手略施一礼。程慕宁点了点头以回礼。

此时张吉先开口问:“不知圣上一早取消了围猎,又将臣等召集在此处,究竟是有什么要紧事?”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闻嘉煜转回目光,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

那种不安感越来越深了,闻嘉煜下意识攥了下拳头,指缝夹住了枚刀片。

然而抬眼就见斜上方一道锐利的视线——

是裴邵。

闻嘉煜不动声色地将刀片藏入袖中。

程峥像是要着风寒,嗓音干哑地咳嗽了两声,才缓声说:“朕得到确切消息,乌蒙王庭内乱,叛将岱森在朝廷安插细作,意图离间乌蒙与大周的邦交之谊——”

闻嘉煜瞳孔紧缩,这与事先说好的不一样!

下首官吏发出唏嘘之声,而程峥语调忽然一转,“裴邵!给朕将闻——”

说时迟那时快,裴邵已经动起来了。

倒不是他有多快,而是下面的“闻嘉煜”已经侧身捏住了旁边蒋则鸣的脖子。

蒋则鸣猝不及防,猛地涨红脸,两手扒在闻嘉煜手腕上。

百官惊呼,纷纷后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张吉惊道:“闻嘉煜,你这是做什么?!”

闻嘉煜对裴邵喝道:“站住!再过来我杀了他!”

他扯了扯唇,那扬起的唇角显然带着点功亏一篑的恼意,望向后面微微一晃的帘子,闻嘉煜便什么都明白了,他咬牙道:“图雅!蠢笨至极,有你辅佐,乌兰巴日离死也不远了。”

然而图雅并未从帘子那边出来。

裴邵给对面的卫嶙使了个眼色,说:“别挣扎了,猎苑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半数禁军都在这儿了,杀死一个蒋则鸣你也出不去。老实点,我还能留你半条命。”

闻嘉煜环顾四周,说:“那还是蒋尚书的命太轻,不值钱。”

说罢,他将蒋则鸣往前一推,抽出短靴内侧的匕首当即就与裴邵打在一起!

这人功夫不浅,一脚竟能踹得裴邵的钢刀震了震。

裴邵眯了下眼,眸中露出一丝兴奋的意味,当即拔出刀刃。

然而闻嘉煜并无心与他缠斗,他完全是死到临头不要命的架势,几个招式后借力一蹬,衣袖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袖中飞出两枚刀片,分别指向程慕宁与程峥。

众人大惊,“圣上!”

裴邵扣住闻嘉煜的喉咙将人甩开,毫不犹豫滑身用刀背挡了程慕宁面前的刀片,然后将钢刀掷出,刀尖刺入另一枚刀片里,一并扎进了程峥的椅背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离他的耳侧仅那么一指头的距离,程峥右耳被震得直发响。

第99章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情势变化不过瞬息之间。

裴邵那一臂力道十足,闻嘉煜被甩出老远,胸脯重重砸在地上,当即喷出一口血。在场卫嶙反应最快,迅速带人赶来,将其摁住活捉。

场面混乱中张吉摔了跟斗,爬起来时打斗已然结束了,他还没搞清状况,只来得及扶着帽沿说:“快、快护驾!”

御帐内外的禁卫已从四周将此处包抄起来,本来就人多,此刻更是乌泱泱的满是人头。程慕宁身前挡着两个禁卫,透过这两人之间的缝隙,程慕宁看到程峥还端坐在上首,只是身体僵硬,仿佛三魂丢了七魄。

裴邵上前拔出钢刀,将其收入鞘中。他面上神色如常,对自己先救公主后才冒险救驾的举动似乎没有半分后怕愧悔,只朝程峥微拱了拱手,一副等他指令的意思。

然而程峥只是仰首木着张脸看他。

裴邵眉峰微动,无动于衷,只提醒道:“圣上。”

下首官吏按耐不住,七嘴八舌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看走眼的话,闻子陵方才是要刺杀天子?”

“他不是御前红人吗?这究竟……”

“蒋大人、蒋大人可还好?”

蒋则鸣见血早就晕过去了,见程峥没有开口,程慕宁用指背拨开面前的禁卫,露出脸说:“先派人把蒋大人送回营帐,请太医好生照料。闻嘉煜御前行刺,拖下去严刑拷打,看究竟谁在背后指使。”

卫嶙刚要应下,程峥道:“等等。”

程峥把目光从裴邵身上移开,平复了下情绪,他想撑桌起身,却几次没能站起来,内侍见状扶了一把。程峥脸上挂不住,站稳将人拂开,正了正色说:“图雅公主,可以出来了。”

帘子微晃,现出一道身影。

周围交头接耳的声音倏然一顿,有人小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图雅的视线环绕一圈,在程慕宁脸上停了停。四目相对,图雅不由蹙了下眉,这人好生沉得住气,方才这样的阵仗,她脸上连慌乱都没有。

她这样的冷静,反而让图雅生出一丝恼意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处的伤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此刻不是怕的时候,图雅放下的手攥紧,望向“闻嘉煜”时眉眼中又显奕奕,那是属于胜者的神采。

只见图雅缓缓朝“闻嘉煜”走去。

那日苏是个聪明人,他向来擅长审时度势,眼下的情形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并未挣扎,只是抬眸平静地看着图雅走近。

图雅俯看他,勾了勾唇,随即屈身去碰他的下颔,一把揭掉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猝不及防,那是一张全然不同的脸!

顿时,御帐内议论纷纷,抽气声此起彼伏。

那日苏脸上却毫无波澜,抬起的眸子平静地望着图雅,蓦地一笑,那笑显得无力又讽刺。

图雅顿时恼道:“你笑什么?”

“我笑乌兰巴日。”那日苏的声音很低,说:“我终于知道父汗为何不愿选择乌兰巴日继承王位了,你们这对愚蠢的兄妹。”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图雅将人皮面具摔在他脸上,“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处境,狂妄也要找对地方吧,五王兄。”

她那声“五王兄”叫得轻蔑十足。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日苏那张陌生的面孔上,还震惊于方才人皮面具被揭开的那一幕,无人注意到周泯悄然混入其中,神色急切地望向裴邵。

周泯原本是裴邵的家将,后来又做了公主府的府兵,不像卫嶙在宫里有个一官半职,因此没有面圣的资格,如无要事他不会逾cy矩闯进来。

只眼下裴邵站在御前,不好报信,周泯情急之下叫来个眼熟的禁军,拿出怀里的密函,命其递给公主。

那信上戳着裴家的印记,按理应该是裴府的私事,程慕宁拿到手后望了眼周泯,迟疑将信打开,看过后却是一顿。

她脸上难得出现惊诧之色,但在思忖间又归于平静。

图雅尖锐的嗓音将程慕宁的思绪拉了回来,只听她面朝上首,大义凛然般地说:“这就是我们乌蒙王室的叛徒,那日苏!他长久潜伏御前,就是为了伺机对圣上下手,以栽赃给乌蒙王室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我日前接到乌蒙传达的消息,倘若找到此人,还请大周朝廷代为处决,无需留他性命!”

程慕宁抬了抬眼睫,原本以为图雅这个冲动的性子昨夜之后会迫不及待找那日苏算账,只要她闹出动静,“闻嘉煜”自然会露出破绽,没想到她还算机灵,竟然把事情都推给了王庭内乱,既把自己和王庭撇了个干净,还卖了大周一个面子。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程慕宁捻了捻信纸边沿,将信折好,而后看向程峥。

就见他面色青白,攥着的拳头用力抵住了桌案。

虽然已经知道实情,但真正瞧见却又大为不同,程峥心中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甚至对周遭所有人都生出了惶然之意,帐内数十人,竟没有他可信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图雅扬声说:“还请圣上处死他,这对乌蒙和大周都是幸事!”

在场官吏亦是义愤填膺,有声讨也有附和。

程峥声音打颤,也不知是恼还是怕,“把这个人给朕拖下去,查!看看还有多少细作混入朝中!”

程慕宁这时也缓缓开了口:“危及圣上性命,自然要好好查。”

事情的发展正中图雅的下怀,她勾着唇,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却听程慕宁说:“那就请殿前司把此人和图雅公主一并拿下。”

群情激昂的气氛陡然一变,图雅脸色亦是惊疑,“永宁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峥也茫然,“阿姐?”

程慕宁却看向裴邵,裴邵尚不知程慕宁这么做的缘由,但她既然开口了,裴邵微一停顿,说:“事关乌蒙,自然不能草草定案,图雅公主既然涉及此事,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卫嶙,把公主请下去。”

图雅简直难以置信,“你们敢——”

话未尽,她已然被卫嶙摁扣住了胳膊。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下刚过隅中,林间晨雾散开。

今日是个晴日,天边烈日高悬。阿日善站在营帐外眺望远处的枫林,眯着眼说:“乌蒙的冬日缺衣少粮,连牛羊都吃不饱,就连王庭也要不断迁移寻找优质的水源和土地,可大周地广物博,寒冬腊月里还有能冬狩之地,就连景都这样美。”

他身后的使臣道:“总有一天,乌蒙百姓也能进入这片土地,圣者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乌蒙王庭和百姓都将感激圣者。”

阿日善长吁一口气,回头道:“围猎还没有开始吗?”

使臣也纳闷:“今日似乎分外安静。”

阿日善思忖地捻了捻佛珠,莫不是那日苏的计划奏效了,大周皇帝正在与永宁公主和裴邵较劲?但猎苑静悄悄的风让阿日善莫名忐忑,他忽然说:“图雅今日用早膳了吗?”

使臣摇头,朝着旁边的营帐说:“图雅公主夜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会儿兴许还睡着。”

阿日善道:“让人去看看。”

使臣应下,亲自前去。他在帐外唤宝音,却无人应话。

那边阿日善走过来,使臣正皱眉,“也不知这宝音姑娘——”

阿日善此时却没了僧人的讲究,他一把掀开门帘,阔步入内,只见营帐内静无人声,床榻里侧躺着一个人,被褥掩得严严实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使臣忙撇开眼说:“圣者,公主卧榻,不可——”

阿日善掀开被褥,使臣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宝音手脚被捆在榻上,嘴里还塞着一团巾帕,正拼命扭动挣扎着。

使臣忙拿掉她嘴里的物什,宝音当即喘息道:“公主、公主她跑了——”

话音落地,帐外陡然一阵颤动,阿日善刚一怔,手里的珠串恰在这时断开。

佛珠崩了满地,阿日善瞳孔紧缩,僵在了原地。

没有给阿日善分析局势的时间,卫嶙已经带着一列人马闯了进来。使臣拦在最前,斥声道:“卫将军,这是做什么?!”

卫嶙道:“得罪了,图雅公主涉嫌安插细作刺杀天子,我们如今对乌蒙此行进京的目的很是怀疑,公主已被扣留,也请各位使者配合,尽快将此事查明,好还乌蒙一个清白。”

使臣瞪眼:“荒唐!我们奉王命入京,你们大周朝廷的矛盾与我们何干,大周如此行径,是不想与乌蒙维持邦交之情了吗!”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日善始终没有说话,他浑浊的双目紧紧盯着卫嶙。

即便图雅坏了事,以大周如今的国力,是不会轻易在明面上得罪乌蒙的,否则也不会为了个互市周旋这么长的时日,眼下他们却敢扣押公主和使臣,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地的大事。

有什么事,能让一直瞻前顾后的大周忽然不顾后果……

阿日善是个敏锐的人,他捏紧手中剩下的半截珠线,说:“卫将军,审查问讯可以,但我需写信向乌蒙王室言明此事,也好让王室给大周一个交代。”

“不必了。”卫嶙的话打碎了阿日善最后一点念想,“这封信是写斯图达还是乌兰巴日?无论是谁,只怕他们都收不到圣者的信了,你们竟未收到消息吗,王庭内乱,你们的可汗和王储都已经战死了。”

“不可能!”使臣脸色大变,“你竟敢说出对我们可汗如此大不敬之言!”

使臣抓起桌边的刀就向卫嶙刺过来,卫嶙一个反手将人扣住了。

阿日善平直的肩颈一点点垮塌,他瞳孔怔然,比起癫狂的使臣,他冷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能杀进王庭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岱森。

如果是岱森的话,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缠绵病榻的可汗摁不住野心勃勃的狼,乌兰巴日更不是他的对手。

王庭将迎来它的新的主人,而眼下留给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00章

谁都没有预想到,冬狩会以这样戏剧的形式收场。

图雅一行人被软禁在使臣府,暂未定下任何处置。乌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程峥而言很难说是不是惊喜,毕竟再怎么说,永昭嫁入乌蒙和亲,嫁的是老可汗斯图达,眼下王庭覆灭,斯图达死了,永昭只怕凶多吉少,这层姻亲关系算是断了个干净,新的王年轻气盛,倘若不管不顾要与大周较个高低,那便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然而小半个月过去,乌蒙还没有传来消息,朝廷摸不清他们的意图,就连程峥都每日把心悬着,加上在猎苑受了不小的惊吓,脸色青白,眼看就有要病倒的架势。

冯誉已经憋了好几日,未免他这一病再耽搁下去,早朝时便将清田的折子递呈御案。

他将利弊剖析得当,就连清田的人选都定好了。

然而程峥一句话,却把冯誉一心为朝廷的衷心完全变了味。

“冯大人,何时与公主同心同德了?”

此言一出,最前的张吉先开了口,“圣上,冯——”

冯誉却打断他的话,朗声说:“臣之所为,只为江山社稷,还请圣上明鉴!”

清田的折子他没有与任何臣僚商量,就是不想连累旁人,张吉被他一打岔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皱眉唉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和殿上逐渐安静,气氛急转直下。

冯誉躬身拱手,面对程峥沉默的凝视,绷紧的双臂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这是君臣肉眼可见的对峙。程峥抿紧唇角,搁在膝头的双手捏紧了龙袍,片刻才说:“此事牵扯众多,需得好好斟酌,改日再议,散朝吧。”

“圣——”冯誉还想再劝,高台上的太监已经已经扯着嗓子喊出了退朝二字,程峥掀袍而去。

政事堂内,程峥坐在椅上缄口不言,岑瑞进到离间,就见他头顶仿佛乌云密布。

侍奉茶水的内侍悄然递过来一个眼神。

宫里没有秘密,早朝发生的事,前脚刚散朝后脚便传开了,岑瑞自然知道程峥心下正在恼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视线,拱手道:“圣上。”

程峥恹恹地抬起眸,说:“如何了?”

岑瑞道:“裴邵在京郊的那座宅子的确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但看着像是月余前的事情了,至于武德候的踪影,臣并未查到。事情过去这么久,武德候的尸体也早已火化,眼下已无从查证。圣上,不知武德候尚存的消息是谁透露给您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程峥蹙了下眉,闻……不对,那日苏那般信誓旦旦,应该不会有假,既然有人居住过,恐怕八九不离十。他怀疑地看向岑瑞,“你当真仔细查过?没有疏漏?”

这话便是疑心岑瑞的衷心了。

岑瑞当初的确在北郊猎场上帮了裴邵一把,确切来说是帮了程慕宁一把的,但那并不代表他就是程慕宁的人。那时眼看许敬卿逐渐把权,有摄政之嫌,天子身边需要有一个既能做盾又能做刀的人,岑瑞这才应了程慕宁的请求圆了一场刺杀的戏码,但那之后裴邵如何一路高升他再也没有插过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连长公主回京,他都不曾私下面见过。

岑瑞是先帝留下的近臣,他只会,也只能效命于今上。

是以岑瑞当即肃声说:“臣不敢说假。”

程峥闻言也悻悻咳了声,转念一想也对,当初他也是看裴邵行事周全才命他接手殿前司卫戍御前,既然是个周全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何况整个京城都在殿前司眼皮子底下,岑瑞虽为侍卫司统领,但裴邵若想藏个人,只怕岑瑞把京城翻个底朝天都没有用。

找是找不到了,程峥泄气道:“罢了,此事不再提。”

岑瑞犹豫了一下,说:“圣上倚重裴邵,为何又要……”

“为何又要几次三番找他的麻烦,对吧?”程峥自嘲一笑,说:“朕也不想坏了君臣之谊,但裴邵背后有裴氏撑腰,他看阿姐又看得比朕还要重,若没有个能敲山震虎的把柄,朕怕阿姐一念之差,再做出当年的错事。岑瑞,朕当真不想与阿姐走到那一步,你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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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岑瑞顿了顿,“公主只是个女子,圣上何必如此忌惮?”

“对,可那些人宁愿将这样一个女子的话奉为圭臬。”程峥扯了下唇,说:“就连冯誉那样的所谓直臣如今也与她同党,朕真的还算是个皇帝吗?”

岑瑞急道:“圣上多虑了,冯大人绝不是拉帮结派之人,他一心——”

话未落地,门外忽然有内侍抱着折子上来。

每日都是小山一样的折子,内侍小心搁下说:“圣上,这是公主才叫人递上来的。”

程峥很轻地呵了声,边翻开边说:“说什么来什么——”

倏地,他嘴角一僵,紧接着那折子“啪”地一声被掷到门边。

程峥胸膛克制地起伏着,岑瑞迟疑捡起折子看了看,心下不由倒吸一口气。

这封折子字字都在为冯誉求情。

先不说圣上根本没把冯誉怎么样,长公主这一手辩词倒是把好人做尽,却将圣上和冯誉架在了对立面,说一句拱火也不为过。何况这才刚下朝,公主的折子就到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今日冯誉上奏是提前与公主商量过的。

长公主这封折子,彻彻底底把冯誉圈成了自己人。

就算是冯誉,只怕也有口难辩。

此时冯府,冯誉面色铁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还没出皇宫大门便得御前的人通风报信,路上不好发作,生忍了一路,甫一进府,又得知了另外一桩事,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问:“你说你方才和谁喝茶?”

冯夫人道:“公主啊,还真别说,这长公主人是真好,见我马车坏了车胎,还特意绕路送我回府,当真没有一点架子。从前老听你说她心机深沉,还亏得我今日提心吊胆了好久。”

冯誉缓了好几口气,最终还是重重拍案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怎可私下与公主往来?”

冯夫人不明所以,“那公主亲自相邀,我还能抗命啊?人家都请到家门口了,我是有多大的脸能拒绝?”

冯誉这下终于知道了,他怎么会轻易信了程慕宁,这根本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骗局!

程慕宁用这样对方式逼得冯誉不得不与程峥形成对立的关系,又强行将他划到了“自己人”的领域,无论冯誉现在认还是不认,在旁人眼中已是如此。

这与她当初对待蒋则鸣的方式如出一辙。

甚至一开始对裴邵,她的手法也是异曲同工。

造势,这位公主最擅长的就是造势!

是他糊涂了,竟然信了她温声软语里的鬼话。

冯誉是个直性子,想明白后也不耽搁,马车直往公主府赶。程慕宁像是知道他要来,早早让蔡姑姑等在门外。

抱夏里煎了茶,甫一靠近便是芳香四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案几上两只茶盏,程慕宁脸上却还挂着怡然自得的笑,“冯大人,请坐。”

冯誉向来是个稳重的人,见状却愈发恼火,他没有坐,双目沉沉盯着程慕宁,说:“公主这般害我,却不想想清田的事如何是好,看来公主也没那么在意百姓的死活。”

程慕宁近日养伤,脸上多了几两肉,她说:“无论如何圣上都不会轻易松口,眼下没有互市火烧眉毛,此事只会无止境地往后拖延下去。”

“所以呢?”冯誉目光如炬,“公主打算取而代之吗?以清田的名义行谋逆之事,既能全了自己的名声,还能在朝中博得更多支持,你的确很聪明,但我绝不可能助你!”

程慕宁安静地看他,片刻才说:“谋逆?”

她扬了扬眉,“冯大人这话严重了,永宁不敢认。当初父皇率兵出征,太傅监国,母后辅政,难道先皇后也是谋逆吗?”

“孝仪皇后那是奉了圣命!天子不在京中,自要另当别论,何况孝仪皇后事事有商有量,从不擅自做主,更不会大刀阔斧,狂妄行事!”

程慕宁却没有反驳,她转开视线,提壶倒了半盏茶。

这样的沉默却让冯誉顿时心慌,不待他再开口,门外小厮匆匆而至。这里是公主府的内院,若不是天大的事,断没有这样逾矩的道理。

冯誉脸色一沉,道:“什么事?”

小厮说:“大人,兵部来人了——”

小厮说罢看了眼里头的公主,低声说:“殿帅带人去了兵部,说是奉了御旨,硬是摁着秦侍郎的手给地方守备军下达了调令,这会儿沈翰林已经带着人出城朝陇州去了。秦侍郎派人来催,让大人速速回去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誉瞳孔紧缩,猛地回头去看程慕宁,“你怎么敢假传圣旨?你知不知道,这是掉脑袋的重罪!”

“我并未假传圣旨。”程慕宁搁下茶盏,缓声说:“圣上接我回京之时便将私印交由我代为掌管,天子私令,等同圣旨,算不得假传吧?”

“你——”

冯誉这回,是彻彻底底洗不干净了。

他气极失语,最终甩袖离开。阔步行至府外,冯誉扶着马车大口呼吸,小厮鲜少见到自家大人情绪起伏这样大,生怕他气晕过去,担忧道:“大人……”

“先帝与先皇后都是言芳行洁之人,太傅更是正直坦荡,怎么偏偏她……”冯誉喃喃,语序混乱地说:“我看裴邵也是失心疯了!”

【作者有话说】

小裴:疯了三四年终于被看见了

第101章

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程峥乍闻此事,正握笔批奏折的手一顿。他撂下笔,深缓着气从椅上起身。传信的小太监惶惶不安,只怕龙颜大怒殃及自身,却见程峥动了动唇,身形一晃,忽然晕了过去。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再睁眼时,纱帐外人影晃动。

他隐约听见郑昌的声音,“圣上如何了?”

太医的声音也隔着纱帐传来,“圣上这是郁结多日,身体本就抱恙,又一时急火攻心,这才晕过去。唉,说到底是心病,但长此以往可不是个办法,还得静养为好啊,郑公公多劝劝吧。”

郑昌点着头,“自然,还请太医慢调吧。”

太医这便回太医院开方,郑昌命人随去抓药,这才返回内室。程峥这会儿正从床上坐起来,郑昌忙上前扶他,“圣上醒了,可有不适?”

程峥摇头,无力又挣扎地说:“你去,派人把沈文芥给朕叫回来,朕没有下过什么清田的旨意,他一个翰林院的,谁让他出京了?”

“圣上。”郑昌稍顿,说:“此事恐怕不妥了。”

程峥斜眼看他,咳嗽了几声说:“怎么,你也觉得公主此举是对的,如今连你都向着公主?”

郑昌缓叹了声,说:“不是老奴向着公主,是眼下外头已经传开了,都说圣上是为了陇州百姓才下旨清田,此时再下旨召回沈大人,只怕落人口舌。”

“才这么会儿功夫……”

程峥倏地扯了下唇,喃喃笑道:“阿姐真是好本事啊。”

眼下清田之事已经白纸黑字的定局,他不认失的是民心,认下又得罪了世家大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这回真是吃了个闷亏,“传旨下去,收回朕的私印,不许公主再插手朝中事务——”

不,这时他若再追究程慕宁的过错反而不妙。没了程慕宁,朝中无人愿意接手清田这个烫手山芋,届时程峥只能被迫揽下此事,那么世家之怒,皆会冲着他一个人来。

程峥深呼吸,咬牙说:“传旨下去,清田既是由公主所提,那此事便全权由公主负责。还有,裴邵乃御前近臣,他今日所为并未提前呈报,罚三个月俸禄以示惩戒!”

郑昌应了声是,却并未马上下去办事。他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封信函,说:“圣上,眼下只怕不是料理此事的时候。乌蒙新王来信,他们将按照惯例,在今年除夕朝见天子,只怕……来者不善啊。”

……

乌蒙的信函送进京时先过了裴邵的手,程慕宁在程峥之前便已经看过,信函落款岱森二字,单看那字迹便知是何等狂傲之人,未必比斯图达好说话。

程慕宁翘起小腿,说:“除夕就在三日后,可见这个岱森早就进到大周境内了,眼下就在京城也说不准。神出鬼没,这究竟是个什么人,你对他有了解吗?”

裴邵蹲身捉住程慕宁的脚腕,揉了两下骨头,说:“他原本是乌兰巴日帐下一员猛将,很得斯图达器重,这两年乌蒙向北不断拓宽领土,其中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不过再多消息也没有了,往年乌蒙来朝的人里,并没有这个人。”

察觉到程慕宁微微缩了下脚,裴邵动作轻了点,“很疼?”

程慕宁神色自然道:“不疼啊。”

“少来。”裴邵捏了下她的脚腕,那力道正好让程慕宁轻嘶了声,他说:“谁让你出门的?”

程慕宁“唔”了声说:“我邀冯夫人喝茶,没有走多少路。话说回来,你眉尾这伤……冯誉打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眉尾有一道不深的划痕,程慕宁俯身来看,指甲盖的长短,伤口看着还很新。

明知道程慕宁在转移话题,裴邵还是配合地抬起头,“没有,他砸了自己的腰牌,碎块飞溅划到的。”

“哦。”程慕宁摸了摸,“还好没划到眼睛。”

她从裴邵的眉骨摸到眼尾,指腹轻轻摩挲两下便要收回手,却被裴邵摁住了手腕。

铁锈的味道。

裴邵定定看向她,猝不及防地拉过她一直握拳搁在膝上的手。程慕宁怔了一下,心虚地往回扯了扯,但已经于事无补。

裴邵挑眼看她,“敢问公主,指甲怎么断的?”

“嗯……”

程慕宁还没有想出个说辞,裴邵就说:“你去大理寺了?”

裴邵是个洞察力极强的人,话说到这里程慕宁也不隐瞒了,说:“冯誉的宅邸就与大理寺隔着一条街,我送她夫人回府时顺路去看了看。”

图雅等人就关在大理寺,程慕宁手上这伤怎么来的裴邵想也知道。

他抿了下唇,没说什么,只是熟练地进屋翻找出药箱。偏生程慕宁这几日伤得太频繁,那箱子空了一半,裴邵烦躁地啧了声,程慕宁见状也不敢吭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把眼睛撇到一边,捧起杯盏抿了口茶。

就是这种心虚的模样,让裴邵恨不得上手捏她。

裴邵忍了忍,出门吩咐周泯拿药来,又瞥了眼里间的人,低声说:“公主今日去大理寺,做什么了?”

朝廷还没有下令处罚乌蒙使臣和图雅,是因为还没有摸清岱森的意思,万一现在把人杀了,这个新的年轻可汗会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程慕宁是个谨慎的人,但永昭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从猎场回来后她几次夜里啜泣,嘴里还念着永昭的名字,那是没能护住小妹的愧疚。

这种愧疚会动摇理智,即便她醒来后神色如常。

周泯知道事情始末,也偷偷往里觑了眼,说:“公主对图雅动了刑,但没让我进去,不过我看后来小姜大人从刑房出来时脸色不是很好看,只怕下手不轻。”

裴邵心下有了判断,说:“活着?”

周泯摇头,“小姜大人看着,出不了乱子。”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便没再多问了。

……

翌日天晴,难得无风,程慕宁约了陆戎玉赏花,却被周泯拦在了门外。

程慕宁挑眉,“这是软禁?周泯,你好大的胆子啊。”

周泯摸着脑袋说:“公主,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殿帅说了,您安心把病养好,除夕前都不许您出门,陆公子新培育的花我们都给您搬来了,喏,您瞧!”

程慕宁一撇头,果然见满池塘的莲花。

这个季节能开出莲花,陆戎玉还真不是一般人。而且它这个莲叶也与寻常莲叶不同,叶片更小更浅,花蕊又很大,乍看之下像一盏盏粉红灯笼,银白季节里喜庆得很。

程慕宁看着这些花眉目舒展,片刻后说:“银竹,你让人将这些送到皇后那里去。”

她说罢又道:“算了,纪芳你去。”

一直随侍在后头的纪芳愣了愣,忙应下说:“是,公主真是个贴心人,娘娘是个爱花之人,看到这些必然高兴。”

程慕宁没有再应声,兀自回去书房翻看公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芳扭头看公主的身影,他知道长公主这是给他机会去宫里走动,他毕竟是个太监,离开内侍省太久难免失了地位,说到底郑昌的干儿子也不止他一个。

纪芳有时也不禁感慨,公主这人的确面面俱到,有时瞧着冷硬,有时却也温和。

只要做好分内事,伺候她要比伺候圣上简单很多。

思及此,纪芳忙张罗人将莲花小心打捞出来。

杜蔺宜就在这时候来了,他瞧见这一池塘花亦是一愣,“这是?”

纪芳道:“嗐,陆小公子送来的,公主让送到宫里去。杜先生,这是又来与公主谈论公务?”

杜蔺宜面露讪讪,他到底是公主府的幕僚,程慕宁拟新政条案这阵子杜蔺宜也没少在旁听着,他原本摩拳擦掌以为自己寒窗苦读终于要有用武之地,可几日下来却大受打击。

他根本听不懂,也无法给出中肯的意见,当程慕宁将朝政与沈文芥侃侃而谈时,杜蔺宜才发觉自己前二十多年犹如井底之蛙,所见所闻都如此浅薄。

“我……对。”杜蔺宜左右扫了眼,小声问:“纪公公,殿帅可在里头?”

纪芳笑说:“放心,一早就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他与公主说话,殿前司那位两只眼睛就盯在他身上。说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怪瘆人的。听纪芳这样说,杜蔺宜才松了口气,长揖道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至书房,杜蔺宜叩门而进。

程慕宁撂下笔,莞尔道:“一大早,杜先生有什么要紧事?”

杜蔺宜眼下听着“先生”二字就心虚,忙岔过去说:“是这样,今日公主府内外戒备森严,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程慕宁扬了扬眉,“没什么大事,杜先生就是来问这个的?”

杜蔺宜尴尬地捏了捏手,才说:“我听说沈大人是公主指去陇州的,清田从陇州开始,公主想必也是想彻底肃清当初武德侯在陇州的同党。”

程慕宁说:“所以呢?”

“所以——”杜蔺宜犹如第一次自荐进公主府般鼓足勇气,道:“陇州是鄙人的家乡,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陇州的民生,沈大人虽聪明,但地方民情却不是一日两日能摸清的,我想若公主能指派我与沈大人同行,我定能助沈大人一臂之力。别的不说,哪怕当个引路小厮也是好的。”

“引路小厮?”程慕宁笑了笑,“那未免也太屈才了。只是,沈文芥已经出城一整日了,这会儿恐怕已经过驿站了。”

杜蔺宜忙说:“我可以骑马去追!”

程慕宁道:“那马匹和行囊准备好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蔺宜道:“我这就——”

“银竹。”程慕宁温声说:“把东西给杜先生。”

杜蔺宜一怔,就见银竹从架子上捧来个包袱,上前递交给他,说:“马匹已经备好了,这是路引,杜先生要出城的话现在便启程吧,天黑之前能赶到驿站。”

杜蔺宜迟疑地接过来,心下顿时了然。

他朝程慕宁拜下去,“鄙人定不负公主所托,到了陇州,拼上我这条性命也要助沈大人顺利清田。”

……

除夕将近,闹市人烟稠密。

这日杜蔺宜牵着马挤了一路,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迎面却是一匹疾驰而来的黑马。

那速度如追风逐电,快得惊人!

杜蔺宜吓得不敢动弹,直到那马蹄在他头顶高高抬起,杜蔺宜一个后退将自己绊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那马背后面下来个头戴帷帽,身着鹅黄裙袄的女子。她抚着胸口平复着呼吸,声音里还带着后怕和责备,“都跟你说了,不要骑这么快,又不是在草原。”

说罢,女子又上前扶起杜蔺宜。她撩开帷帽,递上一锭银子说:“抱歉,伤着你了吗?这个给你。”

杜蔺宜的目光在这人脸上停了一瞬,莫名眼熟,但他一定没见过这个人。

杜蔺宜拍了拍衣袖上的灰,说:“不用了,我没有大碍。”

他正想劝告这两人京中不可快马疾驰,可马背上的男人目光如鹰,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气势上倒与裴邵有几分相似,总之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杜蔺宜忙攥紧缰绳,要务在身,还是不要徒添事端。

杜蔺宜走后,女子却还在看他。马背上的男人不悦道:“看什么,这人瘦得像个小鸡仔,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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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 '')('可是岱森偏过头时绷紧的下颔都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不知那侍女说了什么,只见他眉峰一皱,坐正身子时还有点不高兴,但视线却再没放在裴邵身上。

只老老实实吃着盘子里的花生,趁人不注意时,他又往后面塞了两颗剥好的葡萄。

程慕宁看得入神,银竹忽然推了她两下。

“嗯?”程慕宁转回视线,就见裴邵正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看。她一笑,低头抿了口酒,掩唇说:“银竹,今夜宫里可有给乌蒙可汗准备美人?”

“自然有的,昨日礼部的王大人还特意挑了个浓眉大眼的,说是要符合草原人的眼光。”

每年这些外邦部族来朝,都会将自己部落的美人献给大周,大周也不例外。无论是什么时候,交换女人永远是笼络关系最快速最便捷的方式,即便这种关系一戳就破。

程慕宁道:“叫礼部的人把人撤下。”

银竹不解,“公主,为何?”

程慕宁剥着葡萄说:“他身边有人了。”

“那个侍女么?”银竹说:“一个侍女而已,美人哪有嫌多的?”

程慕宁道:“你见过谁给侍女剥葡萄?”

银竹噎了一下,不再多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已然热闹。王冕作为礼部侍郎,这一顿饭没吃好,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嗓音已经劈叉了,“可汗似乎不怎么喝酒,可是宫里的酒不合可汗的胃口?”

岱森说:“并非,宫里的酒醇香甘甜,一闻就是好酒,可惜我不擅酒力,唯恐喝了酒,在皇帝面前失态就不好了。”

程峥发话说:“今日是家宴,哪有什么失不失态,自然是在家中怎么放松就怎么来。来,朕敬可汗一杯,就当是敬乌蒙与大周的比邻之谊。”

岱森拿起酒杯,他弯了弯唇,却没有敬。

有官吏道:“可汗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圣上敬酒,焉有不饮之理?”

岱森笑了笑,说:“我只是听到圣上说比邻之谊,一时感慨。王庭刚经历过一场政权更迭,斯图达虽与大周有姻亲关系,但斯图达死了,一切由他制定的规章标准都该埋进土里。”

张吉听明白了,说:“可汗的意思是,不打算继续履行与大周的休战条约?”

“不。”岱森微笑,“当初你们用一个和亲公主达成休战约定,我仍愿意与你们继续和平共处。我的意思是,同样,你们可以再挑选一位公主与乌蒙和亲。”

话音落地,岱森身侧那只手又捏住了他的衣袖,她的声音掩藏在众人的议论声下,急切地说:“你干什么?”

岱森不理她,兀自将衣袖抽出来。顺着席间众人的目光,岱森也看向女眷席位上的人。

程慕宁捏着酒杯没有动弹,她抬眸迎上岱森的视线,眼神并不避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岱森好像在打量她,但那并非男人对女人的打量。

“不可能。”裴邵冷飕飕地侧过眸子,“四年前永昭公主嫁入草原,斯图达也并未完全履行休战条约,几次出兵试探,不久前图雅更是以互市相逼,乌蒙边境线上那成倍的兵力你当我们瞎?”

“咳咳。”王冕说:“好商量,别吵别吵,可汗这不是也是随口一说嘛,既然是和谈,那自然是两边互相商量,哪有单凭一人说了算的?”

“没得商量。”裴邵摁下钢刀,说:“乌蒙王庭根本没有讲和的意图,几次三番上门凌辱,王大人作为礼部侍郎,身担邦交之责,却不护住圣上的颜面,究竟是何居心?”

“我——”王冕一个着急撑案跪起来,“殿帅,大庭广众下说话可要讲证据,为人臣子,我所为皆以朝廷为先,自问无愧于心,无愧君主!”

张吉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唉呀,事情还没个定论,今日是家宴,不要伤了和气。”

“和气能填补张大人所管之下户部的亏空吗?”裴邵不给张吉面子,说:“阿日善以互市相逼时,张大人可不是这样的说辞。”

张吉噎了一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我也没说什么。”

“好了别吵了。”冯誉皱着眉头,看了看这几个人,语气不善道:“永宁公主是圣上唯一的亲人了,要将公主送去和亲,只怕圣上也不舍得。君子不强人所难,两国邦交,只要有心和谈,除了联姻,自然还有许多其他法子。”

岱森看热闹似的,始终勾着唇角。

只是这人生得凶悍,即便弯着唇也显不出半分和善,反而给人一种狂傲的姿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有立马回冯誉的话,而是转向了裴邵,打量他说:“听说这位裴大人乃朔东裴氏次子?我听说过你的父亲,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几年他带人将西北最强的天狼部打得节节败退,我很敬佩。你们裴家的功夫我也早有耳闻,一直很想领略一下,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这个机会,试试裴二公子手里的刀?”

王冕说:“使不得使不得,今夜可是除夕宴,天子在上,众宾欢饮,怎能——”

“好啊。”裴邵摁在刀柄上的指腹微微摩挲了两下。

两个身量相仿,气场相仿的男人,打从一对上眼就已经生出了较量,这一晚上心猿意马,就等现在了。两人目光相碰,无形间露出了危险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发波红包

机关枪小裴

上次在宴上突突怼人的还是冯誉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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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往年外邦来朝也有武斗环节,但通常不安排在除夕宴上,可眼下气氛烘托到这里,若是再拒绝反而显得大周畏缩不前,各双眼睛看过来,程峥犹豫之下也只好应了,吩咐人去取来岱森的刀。

大殿施展不开手脚,裴邵与岱森携刀到了殿外,程峥为首的一行人依次在廊下排开。

程慕宁视线看向裴邵那边,程峥瞥了眼她淡然的神情,“阿姐就不担心裴邵比武败了,丢了大周的颜面吗?”

程慕宁还没有回话,王冕就絮絮叨叨地说:“是啊,怎么就轻易应了,这岱森又不是图雅,这可是乌蒙王庭数一数二的大将啊!”

程慕宁手里的帕子捏紧了,说:“裴邵不也是御前数一数二的大将吗,王大人这话,把圣上置于何地?”

王冕一哽,心虚地觑向程峥。来不及反驳,程慕宁又说:“裴邵在御前这几年没有战场博弈的机会,但诸位不要忘了,他十六岁时就跟着裴公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过命,裴氏出将才,这可是先帝亲口说的话。”

嚯,圣上,裴公,先帝。

这一尊尊大佛,再有人质疑下去,可就是大不敬了。

王冕当即歇了声,程峥也轻咳了一声,不再多言。

此时,裴邵与岱森已经拔刀相对。

两人的刀法都是极快,挥起来的片刻只能看到残影。

“锵”地一声,凶猛的力道让两个人都后撤了半步,但刀刃还相抵着的,谁也没有要多退一步的想法。这变成了一场力量的较量,两人额角的青筋逐渐暴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裴邵松开力道,单手重重甩出一道银弧,岱森侧身避开,闪到裴邵身后,刀锋扫向他的后背。裴邵背后却像长了眼睛,反手横扫过一刀,正正劈开岱森的刀。

力道之大,若不是岱森够稳,这一刀足够将他手里的刀震飞!

岱森邪气一笑,然后又慢慢放平唇角,眉眼逐渐认真。他握紧刀柄,指骨都泛起了白色,猛地朝裴邵冲去。

两人越打越快,手里的刀逐渐看不清形状。刀刃相撞的声音与大殿内的乐声融为一体。

这种比武通常都是点到为止,但两人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裴邵刚开始还避着点岱森的要害,但当岱森招招致命后,场上的打斗逐渐升化。

这两个人仿佛是打上头了。

眼看旁边的一尊石狮子被劈开,碎石飞溅,虽隔着一定的距离,但廊下众人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内侍举起衣袖挡在程峥面前。王冕擦了擦额角的汗,虚惊一场道:“这是做什么,又不是比武招亲?还是、圣上,还是叫他们停下来吧?”

程峥鲜少看到这样激烈的打斗,听着刀剑锵锵的争鸣声,不由咽了咽口水,正犹豫着,就听旁边的程慕宁平静地说:“卫嶙,去把殿帅叫回来。”

卫嶙迟疑了一下,看向程峥。

程峥这时才点头,忙说:“对,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即可,晚宴还要继续,莫要耽误了众人用膳。”

卫嶙这才拱手下去,试图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叫停他二人。

然而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刀剑争鸣声太大,裴邵和岱森谁都没有听到卫嶙的叫唤,反而越打越凶,眼看就有你死我活的架势,卫嶙忙走近几步,提高音量说:“殿帅,可汗,圣上有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半刀刃猝不及防地向卫嶙飞来,卫嶙反应迅速抬刀挡下,却被这刀刃的力道震得手麻。

那边裴邵和岱森的刀已经砍得只剩半截了,两人对视一眼,干脆把残刀一扔,赤手空拳地打了起来!

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切磋的范围,似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程慕宁眉心一蹙,骤然向前:“住手!”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响起一道声音,“岱森,住手!”

两道声音重叠响起,那边打得已经失去理智的两个男人竟真的停下了动作。

程慕宁倏地怔住,脑中忽然空白了片刻。

廊下纷纷议论起来,但程慕宁什么也听不见,她耳边喧嚣尽退,罕见地听到了自己错乱的心跳。她的视线缓缓转向开口的那个乌蒙侍女。

侍女回过头来与她对视,少顷才缓步上前。

她生得娇小,步态又极其端庄,若不是穿着乌蒙的服饰,实在是不像乌蒙人的样子。

只见她行至御前,还没靠近,就被周围的禁军举刀拦下。侍女站定,倏地双膝跪地,两手交叠垫在额头下,行了个标准的宫廷大礼,“永昭拜见圣上,此行回京,未得朝廷应允,还望圣上恕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罢摘下了面纱。

廊下骤然一阵唏嘘,程峥惊得向后退了半步,若不是内侍搀扶,还险些叫大殿的门槛绊倒了,他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永,永昭?”

永昭抬首,却没有再看程峥。

她唇畔带着点少女天真柔婉的笑容,“阿姐,我回来了。”

……

程慕宁带永昭回了扶鸾宫。

裴邵把险些就要跟进宫的岱森拦在外面,“后宫不是可汗能进的地方,宫里已经给可汗备好了住处,还请可汗移步。”

岱森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裴邵也没好到哪去。两人各自横眉冷眼,岱森轻哼一声,才抬脚跟内侍离开。

岱森走后,裴邵正要入殿,转头却被银竹拦下了。

银竹道:“殿帅,公主说了,今夜要与永昭公主说话,不便让殿帅入内。”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嗯”了声,却没有挪步。他往殿内看了眼,说:“公主……是不是生气了?”

银竹张了张唇,沉吟不语。

裴邵便明白了,沉默片刻说:“晚些会让人将补药送过来,还是照旧盯着公主喝下。”

银竹应下,裴邵这才离开。

殿内灯火通明。

程慕宁牵着永昭的手往寝殿走,说:“不知道你回来了,盘玉宫几年没人住定是住不了人了,先在我宫里歇一晚吧。不过我也许久不在宫里住了,底下人懒怠,偏殿乱着,今夜你跟我睡,好不好?”

永昭四处看着,笑着说:“好啊,我跟阿姐住,像小时候一样。”

程慕宁吩咐侍女备好换洗衣物,到了灯下才拉着永昭上下打量。四年过去了,当初刚及笄的少女已然长大,眉眼间都不像少时那样明媚无忧了,程慕宁根本不敢去想她这些年的经历,未免失态,赶忙说:“一路回京,路上可安全,有受伤吗?”

永昭被她转了一圈,站稳才说:“没有,我跟着岱森回来的。”

“我原本以为你……”程慕宁温声问:“你为什么与岱森在一起?他欺负你了吗?”

永昭拉长尾音“嗯”了声,思考后还是摇头,“没有吧,要不是他,我恐怕也回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拉着她坐下,给她倒茶,“发生了什么?”

永昭沉吟道:“这事说来话长。”

程慕宁说:“话长也要说。”

永昭轻轻道了声“好吧”,才慢慢回回想几个月前的事。

当时岱森又立军功,都说功高震主,乌兰巴日见他在斯图达跟前愈发得势,又听说他与其他王子有所往来,以免养虎为患,便寻机栽赃他心怀不轨,意图谋反。

斯图达本就已经病重,许多事愈发糊涂,任由乌兰巴日将岱森关进地牢。

但乌蒙军中一大半都是岱森带过的兵,一个地牢根本关不住他,没多久他便逃狱而出,但也很快就被发现了,人还没有出庭帐,就被乌兰巴日带人四处追捕。

岱森躲藏中进了永昭的帷帐。

那时已经入夜,永昭正侧睡在榻上,她听到帐外的动静,也听到了帐内的动静,岱森翻箱倒柜许久,才在桌上找到了出行的令牌,但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稳步朝睡榻走来。

永昭屏住呼吸,不敢睁眼,藏在被褥里的手紧握成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岱森撩开幔帐,永昭终于忍不住了,噌地一下抱着被褥坐起来,“你、你干什么?”

岱森轻笑,那唇畔的弧度烛光下却显得阴森,“我现在是逃犯,可敦看到了我,我当然应该杀人灭口啊。”

永昭又怕又气,“我本来都睡着了,谁、谁让你过来的?令牌不是在桌上么,你拿走就是了,我,我又没有拦着你!”

“哦?”岱森俯身下来,“你该不会是故意放我走的吧?怎么,难道是乌兰巴日设的陷阱吗?”

永昭简直冤枉,她正要否认,庭帐就闯进来了一行人。

永昭在王庭并不受敬重,底下的侍女也拦不住闯进来的兵士。这些人没有顾忌她可敦的身份,眼看就要闯进屏风,岱森一个抬脚就躲进了床帐里。

永昭吓得险些失声,却被一把捂住了嘴。锋利的匕首抵住她的脖颈,岱森在她耳边轻轻“嘘”了声,永昭惊惶点头,岱森才缓缓松开她。

士兵搜到帐前,永昭攥紧了被褥,隔着幔帐说:“放、放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逃犯,可汗还没有死,你们胆敢擅闯我的住处,是乌兰巴日等不及要取他父汗而代之了吗?若是如此,可需要我明日替乌兰巴日向可汗转达他的意思?”

这些人闻言互相看了看,见帐内的确没有他人的痕迹,才拱手退了下去。

永昭鲜少这样疾言厉色过,待人一走,身子便软瘫下去,紧接着就听到岱森轻轻地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虎躯一震,当即又警惕起来。

岱森没有立即下榻,甚至手中的刀都没有挪开,还保持着威胁她的姿势,“可敦今日帮我,究竟有什么企图?”

不及永昭反驳,岱森又说:“我这人向来知恩图报,你现在告诉我,我若能做,自然会做。”

永昭抿了下唇,“真的?”

岱森对她的质疑不屑地冷哼一声。

永昭迟疑地说:“你能不能,先烧掉王庭的粮仓。”

岱森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眉梢一扬,收起匕首问:“为什么?”

永昭摸着脖颈说:“乌兰巴日派人前往大周,有意挑起大周朝廷内乱,他们想要趁乱起兵。”

岱森明白了,“粮仓烧毁,他们就无法发兵。”

他笑了一下,“大周的公主,果然还是心向大周。好,我帮你,不过你放心,乌兰巴日没有机会实施他的计划。因为,我会杀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离永昭太近了,那眸子里的杀意令人胆寒。

永昭正害怕,岱森就已经放开她翻身下去了。不过眨眼间,人就消失在了帷帐内。

……

永昭省略掉个中细节,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她说得口干,喝了口水才继续道:“后来,图雅将我丢在九毒山时,岱森一行人正好藏身于此。”

程慕宁了然,“所以是他救了你。”

“嗯。”永昭点头。

“所以,”程慕宁说:“他要娶的和亲公主,也是你?”

【作者有话说】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终于写到他俩了[星星眼]

第104章

永昭不自然地抿了下唇,闷声说:“不知道。”

程慕宁观察她的表情,又问:“那你怎么想?”

永昭低头不答,几次动了动唇瓣,半天又泄气,嗫喏道:“我不知道。”

没有直接拒绝,说明永昭并不抗拒,但很难说她是不抗拒岱森,还是只是为了大周和乌蒙的安定,再一次选择牺牲。程慕宁摸了摸永昭的发,说:“不想就是不想,这次可以拒绝。”

永昭抬眸,轻轻“嗯”了声。

两人早早洗漱上了榻,面对面侧卧。姐妹俩四年未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但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这四年,程慕宁甚至没有过问她乌蒙的政局变化,只与她回忆了些幼时在宫里的趣事。

其实很多事程慕宁都记不清了,她小时候一心只往政事堂跑,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文章,并不爱与同龄人游戏,即便是程峥,程慕宁更多也是跟他一同读书学习,而和永昭在一起的时间要比程峥更少。

永昭由她生母抚养,静妃原本又是皇后从自己的陪嫁侍女里挑出来的,因此对皇后格外敬重,唯恐永昭逾矩,她对永昭的教导尤为严苛,言语间甚至有打压的倾向。永昭也因此养成了个事事不敢的胆小性子,所以她对程慕宁这个皇后所出的嫡长姐也是望而却步,就连说句话都磕巴。

永昭七岁以前由嬷嬷单独照料,七岁后才跟着程慕和程峥一起读书识字,因为跟不上先生的速度,她常有不解之处。可即便程慕宁就坐在她左手边,她却连问都不敢问。要不是程慕宁敏锐察觉,永昭能把自己憋死。

程慕宁几次讲解下来,永昭才渐渐与她生出几分亲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者说是程慕宁知道她的性子,在有意向她释放善意。譬如她会主动叫永昭到自己宫里,两人扯着一张被子同床而睡,谈论一些时下京中流行的花样,可即便如此,永昭也始终拿着分寸,不敢挨她太近。

在她心里,长姐就是天上的神女,轻易不可冒犯。

但时隔四年,死里逃生,永昭嘴上不说委屈,今夜却贴着程慕宁很近。

她低声问:“阿姐,你生病了吗?”

“嗯?”程慕宁方才喝过药,现在还一股药味,她笑了一下说:“没有,是补药。”

永昭松了口气,又说:“裴邵对你很好。”

程慕宁又笑,“你又知道了?”

“我知道啊。”永昭说:“我就是知道,他陪着阿姐,阿姐很高兴。”

程慕宁轻轻掐她的脸,许久才说:“阿姐希望你高兴。”

“对不起,永昭。”

……

许是回到熟悉的地方,永昭这觉睡得很长。程慕宁嘱咐了底下人不许打搅,是以程峥等人生生等到了快晌午才见到她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日事发突然,又顾着外邦宾客,程峥没能与永昭说上话,这会儿正式重逢,程峥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脸上的笑容很勉强,起身迎上来道:“可汗都与朕说过了,你这一路回京实属不易,朕让内侍省重新装扮了盘玉宫,你一会儿去看看喜不喜欢。”

永昭看了眼岱森,福了福身说:“多谢圣上。”

岱森早早坐在那里,脸上还挂着伤,看到人来,他下意识要撑案起身,又忍住了。

程慕宁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打量时瞥见了裴邵。

他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脸上肉眼可见的沉闷。

程慕宁眉心微动,没有去看他,而是说:“可汗的伤可好些了?昨日是我们招待不周,还请可汗见谅。”

岱森坐得板正,说:“小伤,永宁公主不必挂怀,只是昨日没能分出个胜负,还盼着来日能找个机会与裴大人再切磋切磋。”

裴邵看了眼程慕宁,这回倒是没有应承了。

程慕宁笑了笑说:“总之多谢可汗这一路对小妹的照拂,既然到了京城,本宫定着人好生相待,可汗若有任何需求,本宫也定竭力满足。”

程峥也说:“对,底下人若有怠慢,朕定严惩不贷。”

岱森一笑,说:“我倒没有别的需求,就是昨日话还没有说完。”

程峥太阳穴一跳,生怕他再提和亲,忙说:“朕觉得可汗初到京城,还是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此次特意来朝拜会,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与大周谈和。”岱森打断程峥的话,说:“当初斯图达从延景帝手中夺走了瀛都六州,因此大周与乌蒙彻底结了梁子,哪怕和亲也不能打消这种仇怨。今日大周嫁我一位公主,我将此六州尽数奉还,再与大周签订百年休战条约,正式握手言和,圣上觉得如何?”

话音落地,大殿众人皆是一怔。

就连几个侍奉茶水的内侍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想过将来大周的将士或许能从乌蒙手里抢回土地,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乌蒙会双手把土地奉还。

以瀛都六州为聘,不要说一位公主了,他就是都要,朝廷也没有不应的道理。

这是一个值得文武百官为此大辩一场的话题。

程峥心下亦是大惊,他果然动摇了,顾忌着旁边的裴邵,他克制着没有侧头去看程慕宁,只说:“先帝子嗣稀薄,如今只永宁公主未嫁,但,但是恐怕……”

程峥察觉到裴邵的目光,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当初许敬卿提议将程慕宁送去和亲,程峥没有同意,一来的确是存了几分同胞之情,狠不下这个心来,二来也是因为裴邵,他当初尚不知裴邵对程慕宁究竟用情多少,以防万一,所以做决定时分外慎重。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眼下也一样,乌蒙和朔东,哪个程峥都不想得罪。

见程峥如此为难,岱森此时显得十分善解人意,他和气地说:“谁说只有永宁公主,斯图达死了,王庭改朝换代,永昭公主便是自由之身。我抱着谈和之心来,无论是哪位公主都欣然接受,全看大周朝廷的意思,当然了——”

他话音一转,看向裴邵说:“要是永宁公主愿意,本汗也不会推拒,自会八抬大轿,喜迎公主。”

“那才不行呢。”永昭当即说:“我阿姐是不会嫁去乌蒙的。”

“哦。”岱森定定地望向她,说:“那你替她?”

永昭一哽,咬住了唇。

程慕宁没有说话,她的视线在这两个人之间转换,便知道岱森的真正意图了。

程峥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不由暗自惊讶,永昭嫁过斯图达,岱森竟然不介意,或许他和谈之心不是假的。

这么片刻的功夫,程峥心下已有主意,说:“兹事体大,朕需召群臣再议,左右可汗还要在京城停留几日,朕改日再给可汗答复。”

岱森应下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场面话才散开。

……

“你、你松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了大殿,岱森用乌蒙侍女将永昭骗了过来,拽着她的手往自己暂居的宫殿去。

一入宫室,他便将门关上了。

屋内暗下来,永昭惊惧地贴在墙上,眼看岱森走近,她一双杏眼瞪圆,“你又干什么?”

岱森却把药瓶塞进她手里,挑眉说:“上药,能干什么?”

说到上药,永昭说:“你昨日做什么为难裴邵?”

岱森坐下说:“谁为难他了,切磋武艺而已。”

“才不是。”永昭自然而然地倒出药水给他上药,说:“我虽然不会功夫,但也看得出来,你分明就是在挑衅他,你还打得那样凶,他顾忌你的身份,又不能还手。”

“他还没有还手?”岱森闻言又站起来,阴恻恻地说:“你是说,昨日没能分出个胜负,是他让着我?”

他身量高大,站在面前像根冲天柱。永昭咽了下唾沫,心虚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要上药,快坐下吧。”

“哼。”岱森说:“你不是说裴邵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吗?我看也不过如此,昨日若无人阻拦,我定能打得他跪地求饶。”

“……”

永昭小声反驳:“我阿姐看上的男人就是这天下最好的,即便你打赢了他,他也是最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岱森一把拍开永昭的手,“你不要忘了,是我救了你。”

“那……”永昭底气不足道:“那也是一开始我先给你令牌放你走,否则你也不能顺利离开。要不是这件事,图雅也抓不到我的把柄,我就不会在九毒山,总之我们之间早就还清了,我不欠你的。”

这个人胆子不大,说话却一套一套的,岱森气急,“哦”了声说:“好啊,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永宁公主嫁到乌蒙——”

他冷漠地勾了下唇角,“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你——”永昭恼怒,她举起手想药瓶往他胸膛砸,最后却只是重重搁在了桌上,说:“岱森,你简直不可理喻!”

岱森弹了弹衣襟,他居高临下,一字一句地说:“在九毒山,你是怎么求我的?永昭公主,是你说什么都可以的,我岱森从不轻信他人,我既然信了,你就算是胡说八道,也得给我变成真的。”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105章

程慕宁回扶鸾宫的一路,裴邵就在后面跟着。腰间的佩刀和甲胄碰撞的声音不容人忽视,临近宫门的那一刻程慕宁顿步停下,回头道:“你不在御前,跟着我做什么?”

左右还有宫人,裴邵面不改色地说:“巡防,护送公主回宫也是巡防要务。”

程慕宁轻轻哼了声,也不说什么,由他跟着进了宫苑,边走边说:“你知不知道你昨日太冲动了,岱森万一有个三长——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踏入殿门,刚转过身,就被裴邵抵在门板上,银竹一行人猝不及防地被关在殿外。男人乌压压的身影将程慕宁整个人罩住,他低下头说:“岱森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我,我受伤了,你看不到吗?”

程慕宁的腰被掐得有点疼,她轻嘶了声,这么近的距离,她能很清晰地看到裴邵脸上的伤口。岱森下手也真的没有客气,程慕宁还是头一次看到裴邵这么狼狈。她抿了下唇,忍住没有上手去摸,停顿片刻说:“你昨日,是不是想杀他。”

裴邵眉峰微动,“没有。”

“你有。”

若说刀光剑影程慕宁或许还看不清楚,但拳脚相向的时候,裴邵的拳头几次都是往岱森太阳穴砸去。要不是岱森反应快,就裴邵那一拳头,人当场就能咽气。

两人对视僵持半响,裴邵眸色暗下来:“对,他若是非要娶你,我就杀了他。”

程慕宁蹙眉,“事情都没弄清楚,而且除夕家宴,大庭广众,御前行凶,你不要命了?”

“所以公主现在要问我的罪吗?”

裴邵就这么幽幽地盯着程慕宁。盯得程慕宁无言以对。

裴邵这个人看着凶冷,但骨子里却很正,那是武将世家刀枪剑戟下磋磨出的硬气,他一直以来给程慕宁的感觉都很靠谱。大抵也是顾着朔东和裴氏,无论是刚入京还是执掌殿前司后,裴邵在人前说话行事都很谨慎,即便偶尔露出的桀骜自恃,那也是在权责范围内,几乎让人抓不到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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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 '')('永昭不答。

岱森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要知道你如今没有选择,皇帝拖着时间,不过想要你主动答应,他免得再做一次恶人,但无论如何,他都由不得你不应,你——”

岱森忽然发觉永昭在发抖。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你怕我?”

岱森松开她,退开了距离,半响才说:“你把我当成了谁,斯图达吗?”

永昭摇头,艰难从喉间挤出两个字:“没有。”

她的声音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细微哭腔,但岱森听出来了。他面无表情,有点生气,但那怒气却不是冲着永昭。他缓了缓,平静地说:“我不是斯图达,也不会像斯图达那样对你。你不想,我不碰你。”

“我知道。”永昭的声音更低了。

她相信岱森,从九毒山到他称王,再到回京,这一路岱森有很多机会,却都没有碰过她。

永昭埋下头,“我只是……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岱森说:“我还是不会放过你,你最好明天就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永昭在昏暗里看了他一眼,把眼泪收回去了。

岱森今夜是借口与皇帝商议和谈条约来的,送他出宫的内侍长时间找不见他定会闹得阖宫皆知,他不能久留,于是起身说:“我走了,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永昭看不清,只从他手里接过来一团油纸袋,一打开,竟然是……糖人?

“这是个……”

“哦,原本是个兔子。”岱森说:“你在乌蒙不是说这东西好吃吗,我试了试,一般,粘牙。”

“哦……”永昭捧着这已经只剩半个脑袋的兔子,忍了好久才没有笑,“谢谢你,岱森。”

第106章

岁首的七日休沐过去,程峥当朝宣布了和亲事宜。拟好的圣旨刚出政事堂,程慕宁紧跟着就推门进来了。内侍不敢拦她,碎步跟在后头,“公主,里头在议事,您不能……圣上,这……”

殿内站着好几个议事的大臣,见程慕宁这样闯进来,就连平日疾言厉色的冯誉都只是低头撇开。几个老臣也纷纷摸着鼻子转开眼,个个脸上都是心虚的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起身,抬手挥退了内侍,“殿内议事,公主逾矩了。”

程慕宁冷眼看过去,“圣上下旨令永昭和亲,可事先知会过永昭了?”

程峥视线游离,“朕……已经与她谈论好多次了。”

程慕宁说:“她应了吗?”

程峥也恼道:“国之大事,岂容她不应?瀛都六州是父皇的心愿,他临终还在牵挂此事,阿姐难道忘记了?”

程慕宁说:“父皇要你收复的不是大周的国土,而是大周的脸面,你却一而再地拿公主去换取安定,荒唐!”

“那阿姐有什么好主意?”程峥说:“千万将士的命不是命吗?朕为了最大程度降低伤亡有什么错?”

程慕宁蓦地扯了下唇:“四年前你对乌蒙卑躬屈膝,也是为了降低伤亡吗?程峥,这四年你在做什么?”

“公主!”不待程峥说话,冯誉就声色俱厉地打断她,提醒道:“公主慎言,口舌之争无济于事,再辩下去,可就是大不敬了。”

几位臣僚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公主素来温和,鲜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这不由让人想起四年前,公主最后插手朝政的那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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