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 '')('“巡防要是发现什么早就报了。”程峥摆手,说:“这不是什么寻常失火案,何况也不是没有伤亡,五娘不是人吗?五娘也是朕的表妹,她无故失踪,怎能当做小案?你快发动禁军,就是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也得把五娘找出来!”
裴邵说:“圣上也不必太担心,昨夜巡防的官兵已然探查过,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且侯府家将也未见有人行刺,如此悄无声息,并不是冲着要人命去的,或许是有什么熟人将许五娘带走了,既然没有当场发现尸首,兴许还活着。”
熟人。
程峥闻言,神情略有变化,他还没有消化完裴邵话里的信息,就听程慕宁接过话,说:“想来更着急的是许相。听说昨夜侯府失火没多久,许相就与巡夜官兵一齐到了,到底五娘是他的女儿,此时最担心五娘的,怕是只有许相了。圣上闲暇之余,也记得多宽慰他。”
程峥稍稍一顿,“倒是忘了这茬。”
程峥攒眉沉思,就闻一旁的程慕宁忽然抵唇轻咳了起来,他当即收回思绪,说:“兹事体大,但阿姐身子更要紧,还是不要在这里久坐的好。眼下外头也不太平,朕拨的那三百府兵瞧着也实在不中用,阿姐还是不愿留在宫里的话,我看不如从殿前司再拨二百人——裴卿觉得如何?”
这是生怕程慕宁和裴邵扯不上关系。
程慕宁不由心下一哂,觉得有趣,她这个弟弟瞧着什么都犹豫不决,但这个关键时候,他却还有一心二用的本事。
但也正合她的心意。
不及裴邵回答,程慕宁就先应了,“那就有劳殿帅了。”
程峥也跟着说:“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
裴邵缓慢地瞥了眼这一唱一和的俩姐弟,没有推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御乾宫。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程慕宁才开口问,“你觉得许婉还活着吗?”
“不知道。”裴邵实话实说,“找不到尸体,不代表人还活着。”
方才宽慰程峥的那番话不是真的,只是事已至此,他有意把许敬卿牵扯进来,程慕宁的反应很快,与他打了一个默契的配合,但他们都知道就算许婉活着,也多半不是许敬卿带走的。
否则许敬卿昨夜不必匆匆忙忙地到侯府,反而惹人注目。
程慕宁沉吟,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我原本以为许婉为了掩人耳目才放火烧府,可这场火一烧,反而令她备受瞩目,就像是要把许婉推到人前一样。对了,你这两年盯着侯府,可有察觉许婉与谁走得近?”
行至宫门,守门禁军递还了弯刀,裴邵接过说:“许五娘性子沉默温吞,很少与人往来,平日最常不过是去寺里上上香。”
他侧目道:“怎么,公主有什么发现?”
程慕宁摇头不语,似乎是在想什么。她刚弯腰踩上马车,裴邵就在旁冷言提示,“公主是不是上错车了。”
这是裴府的马车,公主府的马车早早就等在另一端了。
程慕宁回头,看了眼赶车的小厮,小厮“喔”了声说:“刘翁说公主的药煎好了,要趁热喝。还有,荀大夫说主子那日吸了毒血,以防万一,也得一起喝。”
裴邵深深地凝了那小厮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含笑坐稳了马车,“上来吗?”
裴邵盯着她那明显挑逗的眼神,说:“周泯。”
“嗯?”周泯探着脑袋过来。
裴邵仍然看着程慕宁,“马给我。”
他转头翻身上了马。
程慕宁在后头轻轻“啧”了一声。
……
另一边,许敬卿和武德侯枯坐了一夜,脸色亦是铁青。
家将来报仍未发现许婉的踪迹,许敬卿闭了闭眼,声音都哑了,“那里面,究竟有多少东西?”
武德侯被烟熏过的衣物都来不及换下,发冠也是歪的,他心虚地拿他那仅剩一只的右眼望着许敬卿,思忖着说:“也没什么,说是账本,但也没签字盖印,做不得数,就算是大理寺,也不能凭着几页纸就给人定罪。”
许敬卿冷笑,“是不能,但上面那些名字,有一个查一个,还怕查不到什么要紧的?何况宫里的账,每一笔支出都有记账,到时候户部稽查下来,就连圣上都百口莫辩!”
武德侯有点烦心,“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谁敢查圣上的账?户部那群老家伙,也不至于做这蠢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情一旦闹大,户部想不想查都得查!”许敬卿道:“你当御史台那些言官是吃白饭的?”
武德侯抓了抓头发,“那你说怎么办?再说了,许婉可是你的女儿!我还没说你许家嫁了个别有用心的姑娘到我侯府,若非如此,怎么会出事?!”
“你若不是非要留下这种证据,旁人又如何伺机而动?”
“我——凡事留个退路,我又有什么错!”武德侯瘫坐着说。
“退路?”许敬卿嗤他,“我看你是自寻死路。”
两人面面相对,气氛一时僵滞。
这时,门外有小厮轻叩了叩门,被厅里的气氛吓得不敢吱声,谨慎道:“许相,宫里来信,圣上传召。”
话音落地,武德侯当即看了许敬卿一眼,许敬卿却只是甩袖离开。
软轿一路到了皇宫,郑昌早早候在殿外,将人引进去时说:“听闻许相是从武德侯府过来的,不知昨夜失火,侯爷可有伤着?”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事情闹得这样大,许敬卿并不意外宫里已然得知了消息,只说:“伤是没伤着,可惜丢了些要紧的物件,正懊悔呢。”
郑昌笑笑没说话,推门请许敬卿入内。
许敬卿上前朝程峥行过礼,程峥坐在上首,却一反常态地没说话。
好半响,许敬卿本以为他会先过问侯府的事,不料他却问:“昨日闹市公主遇刺,此事可与舅父有关?”
“圣上这是何意?”许敬卿眉间一蹙。
他的确事先得知许婉与程慕宁约在了城门相见,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并未阻止程慕宁带走许淙,可侯府失火又丢了账簿,他哪有功夫派人刺杀程慕宁,昨夜追到城门口时,那里早就是一地狼藉。
更何况,眼下这个时候,公主一旦遇刺,许敬卿便是头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他可以在程慕宁回京路上暗下杀手,却不会蠢到在她刚回京不久就动手!
许敬卿道:“还请圣上明鉴,此事与臣绝无干系!”
程峥打量他的神色,见他隐隐有些动怒,不由又犯怵,缓声解释说:“舅父也知道,如今时局正乱,公主回京,也是为了帮朕。鄞王起兵,上上下下人心浮动,朕虽在深宫,却也不是耳聋眼瞎,朔东十五万的兵力,与其多一头虎视眈眈的狼,倒不如多一个盟友,倘若公主能与裴家联姻,那必当事倍功半啊。”
许敬卿扯唇一笑,说:“是啊,公主若能有裴家鼎力相助,她行事自然是事倍功半。”
这话就别有深意了,程峥听得明白。
当初他就是被这些言语乱了心志,因此对程慕宁生了嫌隙,但三年过去了,这三年,程峥坐在这个位置上看得太多,几次命悬一线,脑袋仿佛时时搁在别人的刀下,他渐渐也明白过来,权利分食,他身边的每一个都是张口要吞噬掉他的庞然大物,许敬卿难道就比昔日的程慕宁更安全吗?显然不。
于是,程峥佯装没有听懂许敬卿的话,道:“昔日种种皆已成过往,朕也希望舅父与阿姐能重修于好,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敬卿应得痛快,“臣一切所为,皆以圣上为先。”
“好,那就好。”程峥缓缓松了一口气,又问起武德侯府的事。
许敬卿将昨夜情形详尽道来,程峥听过之后,沉吟片刻,道:“原本以为武德侯是肱骨之臣,可他行事实在让人难以宽心,此人留着,也是祸患。”
许敬卿闻言抿了抿唇。
生是因为账本死也因为账本,无论有没有这本账,武德侯知道太多人的秘密,自身本就是个祸患,只是没想到圣上会先动了这个念头。不过细想来也不奇怪,堂堂帝王,把柄落在个臣子手里,换谁都寝食难安。
诚然若他还能为许敬卿所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显然许敬卿也不打算用他。虽说他二人关系密切,但朝堂之上,所有关系都不过是利益关系,当武德侯入狱后,何进林以那账本为由来找许敬卿时,许敬卿心里便已做好了决断。
他此生最恨人胁迫,此人的确是不能留了。
短短一刹那,许敬卿思绪百转,应声说:“臣明白。”
就在他要拱手退下时,上首的程峥忽然又问:“舅父昨夜能如此及时地赶到侯府,当真不知五娘的去向吗?”
许敬卿脚步一顿,直直望向程峥,道:“圣上这是何意?”
程峥抿了抿唇,道:“朕只是觉得,五娘到底是许家的女儿,她当真就什么也没与舅父说过?”
他说罢又一叹,摆手说:“罢了,朕只是随口一问。”
第23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敬卿面色沉沉地回到府上,管事的正等在门外。
原是家里来了客人,长廊下有个人影,正负手看那假山石头上的流水,听到声响,那人转身迎上前,拱手道:“许相,我一早听闻侯府失火的事,匆匆便来了,不知侯爷那里可有子陵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闻子陵,便是新科状元闻嘉煜。
打他进京赶考时许敬卿便挑中了他,几番接触下,见这人也是个有志向、有野心、能堪大用之人,便抛出了橄榄枝想将他收入门下。原本也只是想在翰林能有个自己人,以免姜家人在翰林院只手遮天,可何进林调了职,工部一时少了自己人,闻嘉煜又恰好擅长土木营建,便将他安置在了工部。
此时对着他,许敬卿脸上的郁色稍淡了些,说:“无妨,只是寻常走火罢了,你今日没进宫办差?”
崇圣祠原本也是何进林负责丈量修缮,可这人调任调得突然,又逢战时,朝廷乱糟糟的,工部那些个官吏也都懒怠得很,崇圣祠是宫里的差事,有内侍省监管着,捞不着什么油水还偷不得懒,这种没人肯接手的活便都给了闻嘉煜。
“正要去,顺路来拜访许相。”闻嘉煜长相清俊儒雅,说话的语调也是不紧不慢,“许相这里若没有要紧事,子陵便也不叨扰了。”
仿佛真就是顺路来访,既没有多余恭维讨好的话,也没有借机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
许敬卿有三个儿子,却都不成什么气候,更不要说体贴了,因此对闻嘉煜这样的后生多了几分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臂道:“我知道眼下的差事不好当,你且踏实干着,将来有你升官的机会。”
闻嘉煜笑了一下,朝许敬卿拱手辞去。
看着他走远,旁边的管事说:“老奴瞧闻大人倒是个好的,比咱们那五姑爷能干,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将来工部的一些差事,交给他办也未尝不可。”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许敬卿没有当即应下,回头步入厅堂,抿了口侍女刚奉上的茶,道:“能干自然是能干,初到工部便能调遣小吏随他办差,瞧着性子温和,心思和手腕却都不一般啊,若能为我所用便也罢,若不能……再看看吧。”
身居高位者想要办事,底下少不了得用的人,可这世上太愚钝和太聪明的人都不是那么好用的,管事的明白这道理,并不多言,转而道:“老爷,小公子还在外边,要不要让人去接回来?”
许敬卿对后宅之事少有过问,对许淙这个病秧子儿子的关注就更少了,若非当初适龄婚配的姑娘只剩一个许婉,许敬卿恐怕都要忘记许淙的存在。
想到许婉可能拿走了账簿,许敬卿眉宇不动声色地压了下来,说:“我许家的儿子,自然是要接回来看顾,小公子是夫人送到庄子上养着,让她去把人给我接回来。”
管事的迟疑点头,心道夫人这事办的,唉!
那边闻嘉煜已经离开许府,上了马车往宫里去。
刚一下马车,就和兵部的大人撞了个面对面。闻嘉煜拱手赔礼,那两人一见是状元郎,当即摆手笑说:“闻大人又去崇圣祠呢,辛苦,辛苦啊。”
闻嘉煜摇头道:“哪里,办差的也不止我一人,不过两位大人这急急忙忙的,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喜事啊!”兵部大人说:“这军费还没落到实处呢,沈大人就已经提前筹集了军粮押往了交战地,这下战事岂不更有胜算?”
闻嘉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沈大人是?”
“还能是谁,沈文芥!”兵部大人欣慰道:“倒是没料到,不过有了这功劳,他这回调职有望,想必回京后就不必再回典厩署,也不必养马了,这苦差事他也总算是熬到头了!唉呀不说了,这消息我得立马报给圣上,几个月来头一个喜讯呢!”
这大人乐得合不拢嘴,闻嘉煜一笑,赶忙让开了路,说:“大人慢走。”
待人走过去了,闻嘉煜嘴角的弧度淡了淡,迈开步子时却又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边裴邵刚到裴府,就被一封急报叫走了。
程慕宁隐约听到“鹭州”二字,她迟疑地停住脚步,瞥向裴邵时,他正好也看过来,那一眼别有深意,却并未说什么,抬脚就进了书房。
程慕宁直觉此事与自己有关,不过若是政务上的事,那必要呈进宫里,裴邵即便不说她最终也要知道。是以她当下没有问,先去厅堂喝过药,与刘翁闲话过后,还不见裴邵出来。
刘翁顺着她的视线几次往对面被树影遮挡的房檐看去,了然一笑,道:“厨房炖着乌鸡汤,新来的婢子不懂分寸,老奴得去看着火候,主子这药放久了不好,能否劳烦公主替老奴送一趟?”
程慕宁弯了弯唇,感激道:“多谢刘翁。”
待接过药碗,程慕宁提步往书房去。
周泯抱着剑松松倚在楹柱旁,哈欠正打到一半,忽见程慕宁来,嗖地一下就站直了,朝她行过礼,如临大敌道:“主子的药吧?这端茶倒水的事怎么好让公主来,属下送进去就成——”
周泯说着就伸手要接她手里的碗盏。
“周侍卫。”程慕宁看向他手里的剑,笑说:“这剑穗上的姻缘结打得漂亮,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好手艺?”
周泯伸过来的手倏地一顿,下意识把剑往身后藏了藏,难为情道:“什么姻缘结,公主说笑了,就,只是街上随便买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我挂着玩儿呢。”
程慕宁耐人寻味地“哦”了声,没有戳穿他,莞尔道:“随便买的,那你就当本宫也是随便说说。”
这话让人怎么接,周泯思忖间尴尬地杵在那儿。
这个间隙,程慕宁叩门而进,周泯一时忘了拦她,再转头时门已经严丝合缝地阖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嗳。”周泯握拳,恨道:“大意了!”
程慕宁抬眼打量这间书房。
墙上依旧没有多余的挂画摆件,一座绘着锦绣山水的屏风把室内横作两面,书案上堆着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军务,那拆了一半的九连环看得出主人近日烦闷的情绪。
程慕宁走上前,听屏风另一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在她顿步的同时,也稍稍停了须臾。
片刻,裴邵换了身墨蓝色常服,绕出屏风时整理着衣袖,在她面前站定。两人对视了一瞬,谁也没觉得怪异,这种不尴不尬的感觉,在他们之间竟然出奇得平衡。裴邵往案前一坐,说:“这会儿消息已经送进宫了,公主实在等不及就先看吧。”
那封急报已经搁在桌前了,好像就等着她来一样。
程慕宁也没有假意推辞,她搁了药,上前翻开了急报,迅速看过后说:“如此一来,朝廷起码能提早半个月发兵。”
这其间她只挑动了一下眉梢,似乎没有很意外。裴邵观察她的神情,若有所思道:“看来,公主是早就知道了。”
很奇怪,都是用过药,但程慕宁身上的药味儿带着香,桌上这碗药就只有纯正的苦。裴邵有片刻的走神,就听程慕宁说:“不知道。但卫嶙要代替何进林去押送金银,那么就一定得有个人顶上卫嶙的差事,去鹭州筹集粮草,我刚回京那日,你把沈文芥差遣出京,可我派人打探过,他并没有南下去往交战地,而是往西边去了。我猜,鹭州等地忽然松口愿意卖粮,是沈文芥的手笔?不过有一事我没有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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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面上露出疑色,道:“沈文芥是如何让那些知州松口,在军费尚未入库时,提前预支粮食的?”
钱粮二字最难办,尤其是现在这个朝局不稳的时刻,纵然沈文芥口才了得,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裴邵在这其中难免要牵线搭桥,只是这些他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然而这边一连几个沈文芥却让裴邵游离的思绪逐渐归拢。
“公主果真耳聪目明。”裴邵撩眼看她,语气平静地说:“既然这么关心沈大人,不若等他回了,再细细过问。”
程慕宁对上裴邵的眼睛,沉吟片刻,笑说:“的确许久没见沈文芥了,待他回京再叙也不不迟。”
当年城门诀别的画面跃然眼前,提到沈文芥,程慕宁脸上却没有半点做贼心虚的胆怯,那副坦坦荡荡的样子简直令人自愧不如。
裴邵移开视线,从鼻腔里逸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冷笑,说不清是在嘲讽谁,泠然道:“是挺好,不过叙旧也得有命叙,眼下还是公主的安危更要紧。”
他不急不慢地站起身,“圣上既要两百禁军做府兵,即刻就去点兵吧。”
“好啊。”程慕宁看着他,客气地说:“那就有劳殿帅了。”
此刻,周泯在外贴着门,试图听到点什么动静,奈何这门板太厚实,竟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他正将耳朵再往里贴,门就“啪”地一声打开了,周泯险些跌进去,还没来得及站稳,裴邵就已径直从他身侧擦过。
“嗳。”周泯又被撞得找不着方向。
这时程慕宁慢条斯理地走出来,脸上竟然带着笑,那笑意虽浅,却是真的在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周泯要追上,她好意提醒道:“我劝你,这会儿躲着点。”
周泯露出狐疑的神情,随后轻轻哼了声,不信邪地追了上去。
到了校场,裴邵从几千人里精挑细选了两百个,独独缺一个领头都尉,裴邵转眼看向周泯。
周泯单纯地与他对视片刻,才反应过来,旋即神色大惊,当即甩头道:“主子,我不行,我得跟着您啊!”
裴邵斜眼看他,说:“跟着我,还继续当侍卫?我不缺侍卫。”
他瞥向周泯的剑穗,说:“公主府的都尉好歹是个有品级在身的官,既然有了人,也别苦了别人。”
“可……”周泯咬牙道:“反正,反正我不喜欢公主,不愿意伺候她!”
“没让你喜欢。”裴邵好像打定了主意,目光斜向周泯,说:“把人给我看好了,要再出点什么事——”
他没有继续说,但周泯知道他是动真格的,挣扎过后道:“是!但是……”
裴邵道:“说。”
周泯深吸一口气,“咱们现在护着公主,是为了大局,对吧?”
迎着周泯蔓延希冀的目光,裴邵偏头看向底下乌泱泱的士兵,半天才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泯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完了。
第24章
长公主遇刺的事没两日就传遍了京城。
杜蔺宜那日虽未从程慕宁处拿到离府的文书,但公主府也并未拘着他外出,见他日日闲得发慌,姜澜云便将他带到姜家私塾来帮忙整理书稿,这会儿他站在廊下,被前后左右的文人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张张脸上都是好奇八卦的神情:
“欸,行刺公主的人抓到没?听说公主遇刺当晚武德侯府正巧失火,这两件事莫不是有关联?”
“公主伤情如何?杜先生,你不是住在公主府,可见着了?”
“可我听说公主根本没回府,遇刺那夜正逢殿帅带人经过,直接将人抱回裴府了?”
“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我都听了好几版的传闻了。”
杜蔺宜被挤得喘不上气,往外推搡着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正这时,对面长廊下有人喊道:“鸿归。”
几人闻声一顿,这才纷纷让开了,收起方才的好事模样,尴尬地拱了拱手说:“小姜大人来了。”
杜蔺宜趁机跑上前,重重呼了口气,低声道:“幸好容时兄来了,这些人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澜云笑了笑,“这几日辛苦你,前院备了茶,坐下歇一歇吧。”
杜蔺宜哪好意思,姜家人已经帮了他不少忙了,他摇头道:“我不辛苦,要是可以,我宁愿就在你家私塾给授学先生当个端茶倒水的小厮。”
他语调一变,蔫蔫儿地说:“也不愿回公主府吃白饭。”
姜澜云又笑,他停顿片刻道:“听说公主已经回府了,现下是个什么情况?她的伤情严重吗?”
杜蔺宜摇头说:“回是回了,但是如今公主府内外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我眼下出入小门都很不方便,更别说公主的主院了,根本瞧不见人,不过好像没有大碍,今早我出门还碰到那个叫红锦的侍女,说要去给公主买方糖糕呢。”
姜澜云悄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杜蔺宜略略有些察觉,侧头看他,尤为不解,“容时兄似乎很关心公主?”
“我与公主是旧识。”姜澜云提袍跨过门栏,说:“我知你对京中权贵有所不满,但天子脚下,许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你怨公主这次没将武德侯的案子往深里查,可我问你,倘若耽搁了抄没姚州私库,误了前线战况,连累的将士百姓,他们的命如何算?”
杜蔺宜皱眉,道:“可抄没侯府与追究武德侯的责任是两码事,武德侯那私库怎么来的他心知肚明,别说功过不相抵,他拿赃款充公根本也算不得功劳!谁知道他们里面还有什么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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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淙显然怕他,往周泯腿后躲了躲。
周泯作出无所谓的样子,“主子不愿意,我也可以再送回去。”
裴邵没有说话,敛垂的眼睫略显冷淡。程慕宁想藏一个孩子,有的是办法,但她偏偏把人送到这里,试探的意味太明显,倘若裴邵应下了,仿佛是在默许她这种行为。
而程慕宁向来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
裴邵沉默,片刻道:“把人带下去,住偏院。”
周泯嘴角轻轻一抽,“是。”
让人把许淙领下去后,周泯熟练地汇报起了今日公主府的动静,事无巨细到公主的起居和膳食,他觉得自己俨然已经活成了一个太监的模样,再过阵子,甚至可以直接替代掉纪芳。
裴邵听罢后只是说:“她身体可有异状?”
周泯摇头,“瞧着挺康健的,药也按时喝。”
“明日还是让荀叔再去诊个脉。”裴邵顿了顿,道:“刘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嗯。”周泯点头,抢答道:“刘翁向来对公主关怀备至,是刘翁特意拜托荀叔去给公主复诊的,主子什么都不知道。”
裴邵淡淡地看过来,那眼神虽平静却也不难看出犀利,周泯到底不敢太放肆,只是摸了摸鼻子,意味深长地转开了话题,“再有几日沈大人就要抵京了……这趟回来,他想必要官复原职了。”
【作者有话说】
1/2,大概还有一章,不过比较晚,可以明早再来握爪
第25章
可惜沈文芥在半道上病了一遭,并未如期回京,程慕宁没等到这个昔日旧友,倒是等到盛夏天里难得的大雨。延绵的暑热被雨水冲散,待天晴后,武德侯府上方飘来的尸臭味令满城哗然。程慕宁坐在雨后的凉亭下,听银竹从外面打探的消息。
“侯府一家一百三十多口,男女老少,连看守马厩的小厮都没放过,偏偏那日侯爷在京郊的庄子上,本以为能逃过一劫,但大理寺派人去找,却也只在悬崖边发现一辆马车,搜了崖底,人已经砸得面目全非了。赶巧雨又大,行凶痕迹都被洗得干干净净,案子断不下来,圣上闻言吐了几场,让早早结案,大理寺对外宣称是仇杀,此事便按下不提了,连许相都没多说什么。”
程慕宁闻言,神色如常,没有半分惊奇。
“早就说过了,那账本既是保障也是祸患,武德侯本身知道的比那账本还多,性子又张扬不知收敛,他活着,只怕有许多人都要睡不好。”程慕宁顿了一下,将手里的官员名册摊开趴在石桌上,偏首去看台阶下的小水洼,“不过现在,让人睡不好的恐怕是许婉。”
银竹道:“殿帅调动了人手,至今却还没有五娘的下落,也是怪了……这么大个活人,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没有回答,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原本以为许婉或许是自己想法子躲开了侯府周遭的眼线,只要人没死,迟早都会再出现,可这么多时日过去,人真的没死吗?
程慕宁仰头沉思,看天色渐暗,便让银竹收了桌上茶水。正要回院子里时,途径藏书阁,迎面撞上了杜蔺宜。
杜蔺宜脚下急刹,站定之后神色怪异,不似前一阵那样愤世嫉俗,眼神里透着别扭和探究,却又碍于男女大防不好细看,眼珠子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摆的样子,显得有点慌乱,匆匆拱手说:“长公主。”
“几日不见杜先生,杜先生在府上可还好?”
程慕宁声音清婉,仍旧是那副淡淡又温和的模样,待杜蔺宜的态度一如既往,仿佛根本没有将杜蔺宜那日骂她的话放在心里。
这倒让杜蔺宜自觉小肚鸡肠了,他面上划过一丝不自在,整顿了情绪后,缓声说:“挺好的,有劳府上……照顾。”
程慕宁与他点头,却没有别的寒暄,就要径直走过去时,杜蔺宜倏地叫住她,“公主留我在府里,只是为了给姜掌院卖个人情吗?其实我与掌院非亲非故,承不了公主这份人情。”
“倒也不全是。”程慕宁顿步,侧目看他,“你一届寒门学子敢只身赴京状告朝廷勋贵,且不惜牺牲功名,本宫钦佩你。”
杜蔺宜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脸色倏地转红,“也没有……既然承蒙公主收留,我杜鸿归不是个吃白饭之人,倘若公主有任何差事,吩咐即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对杜蔺宜态度上的转变出乎意料,但也只是笑了下,“那是自然,我公主府也不养闲人,将来有你发挥作用的时候。”
程慕宁说罢没有久留,转身往院子里去。
杜蔺宜还没有走,凝着她的背影走远,想了想,又回到藏书阁,将程慕宁那几篇文章翻了出来,细细再看一遍。那纸页上的字格外工整端庄,这一手楷书,没下个十年功夫是绝对写不出来的。
更别提这行文中对民生的见解。
都说她师从葛太傅,原来不是个花架子。
程慕宁刚走到廊下,“哗”地一声,大雨倾盆。
银竹伸手替她挡了最后一步,唏嘘道:“看来今年夏天是不热了,所幸公主这两日也不必再热得嚼冰,对身子不好呢。对了,荀大夫每隔两日来一趟,今日也该来了吧?”
这时周泯冒雨从台阶下走来,没敢凑近,拍了拍身上的水珠说:“刘翁刚差人送来口信,兴许是这两日下雨吹风的缘故,许家那小公子着了风寒,烧得正迷糊,荀叔今日不来了,留在府上照看他。”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侧目,“病得严重?”
“不严重吧。”周泯并不在意许淙,只说:“小孩儿嘛,哪有不生病的。”
程慕宁自然是相信荀白趋的医术,只是思量了一下,还是说:“备车吧,我去看一看。”
既然答应了许婉接她阿弟出城,人自然不能在她手里出了事。
周泯一顿,抬头看了眼雨势,正要开口劝驳,银竹就已经利落地应下了。他动了动唇,没敢多说。
到了裴府,因这趟来得突然无人相迎,程慕宁并不介意,轻车熟路地往后院走去。许淙被安排在最偏僻的院落,此刻灯火通明,侍女捧着盥盆进出。
小厮脚程极快得报了信,刘翁已经等在廊下,朝她行过礼,道:“天色已晚又下着雨,路上不好走,公主怎么过来了?”
说罢又道:“许公子方才喝过药,这会儿已然好多了。”
程慕宁颔首,进到里间,说:“他年岁尚小,我担心他病中闹腾。”
但是并没有,许淙很乖,安安生生地躺在病榻上。小脸已经烧得通红,汗津津的,嘴里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调,但那口型,程慕宁十分熟悉。
他在喊,阿姐。
荀白趋给她让了位置,程慕宁道:“有劳荀大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荀白趋温声道:“公主客气了。”
程慕宁用手探了探许淙的额头,那关心人的动作很娴熟,仿佛这样的事情做过无数次。她缓声道:“许淙身子似乎不大好,不知是天生有疾还是后天没养好,荀大夫可否能医治?”
荀白趋答她的话,“二公子已经吩咐过了,我这几日也在慢慢调养他的身子。他原本就有娘胎带来的弱症,比寻常人更单薄一些,但好生养着,也不是什么大事。”
程慕宁放下心来,这时见荀白趋从药箱里拿出一块玉塞进许淙满是汗水的手心里,许淙当即就握紧了。
荀白趋解释说:“是青金石,触感冰凉,握在手里可降温。”
他笑了一笑,“这是散热的利器,当年二公子从朔东回京,一连病了半个月,断断续续的起热,也是靠这个把烧退下来的,否则啊指不定烧成个傻子。”
程慕宁微怔,转眼看过去,荀白趋却已经起身去整理药箱了。
当年……
他的确是带了一身伤回京的,程慕宁记得很清楚,血痂都还挂在脸上。
见许淙无碍,程慕宁放下帷幔,缓步至桌前,问:“那年朔东打了败仗,我在宫里便听说裴公伤在了腿上,可惜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细问,不知眼下如何?”
荀白趋说:“腿伤也是老毛病了,好在裴公底子厚,能抗。”
程慕宁帮着荀白趋把笔墨收进药箱里,状若无意地问:“那裴邵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荀白趋笑说:“这个,如今不匆忙了,公主还是自己问他为好。”
程慕宁只得一哂,没有再问。
许淙的烧已经退了大半,程慕宁站在廊下,衣衫都被吹进来的雨打湿了,银竹撑开伞替她挡了一挡,说:“公主,小心着凉。”
程慕宁只轻轻“嗯”了声,远远望着那道垂拱门,等了半响也不见人影,她不禁垂头笑了声,从银竹手中接过伞,说:“算了,先回府吧。”
地上的积水很深,程慕宁走得小心,刚要迈过二门外,就听银竹“欸”了声,虎斑犬从后头嗖地窜了过来,直扑上来咬住了程慕宁的衣袖,嘴里还发出嘤嘤的声响。
“虎三,快下去。”程慕宁手中的伞一歪,雨水顺着伞檐滑到领口里,她把伞往前递了递,勉强遮住了虎斑犬,奈何它身上的毛已经湿了个彻底,蔫蔫嗒嗒像只瘦长的猴子。
还咬着程慕宁的衣袖不松口。
“这……”银竹见这雨愈大,不由着急,对远远跟在后头的周泯道:“还不快把它拉开,淋湿了公主怎么是好?”
周泯是个一令一动的人,平日里除了盯着程慕宁的安危,其余并不会主动搭手,直到银竹发话了,才勉强抬了腿,然而还没走近,虎斑犬就朝他凶猛一吠,还故意把尾巴上的水甩在他身上,周泯语调上扬地“嘿”了声,“丧良心的东西!”
虎斑犬不听,咬住程慕宁的裙摆往回走。
程慕宁脚下凝滞一瞬,很快就跟着它调转了方向。
“公主……”银竹忙抬脚跟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近主院那道紫藤花墙,虎斑犬才堪堪松了嘴,钻进了院子里躲雨。
原来也并不喜欢淋雨。
程慕宁倏然一笑,撑着伞缓步上前。雨一连几日的下,这院子里的花香愈发浓郁,混着草木的味道,仿佛能将人迷晕过去。亮着油灯的那间房门被推开,裴邵一身玄衣走出来,颀长的身形与暮色融为一体。
虎斑犬围着他打转,兴奋得像是在邀赏,转了两圈见裴邵没有搭理它,才走到一旁甩了甩毛发,那身雨水全甩在了裴邵身上。这还不够,爪子也往他身上蹭,仿佛是在泄愤。
裴邵没有理它,兀自看向伞下的人,“公主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裴邵面无表情,声调在雨幕里愈显冷漠。
程慕宁看着虎斑犬的行径,却是压着伞提了提唇,随后才抬起伞,拉长尾音“嗯”了声,说:“雨太大,殿帅慷慨,能否借个落脚地?”
她说罢又道:“我身上湿了。”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明明是沉着平静的语调,偏让人听出一股娇态。
这种娇态不是女儿家的示弱,更像是一种胜券在握,好像能看穿一切,让对面的人无所遁形。裴邵在雨幕中与她对视,背在身后的手指捻了捻,气氛一时沉默下来,只有雨声残响。
楹柱后站着刘翁,把两位主子的神态心思尽收眼底,见状笑说:“公主说的哪里话,早就把屋子收拾好了,热水也备下了,公主快去换身好爽的衣裳,莫再着凉了。”
这个“早就”把裴邵出卖得干干净净,裴邵面无表情地看了刘翁一眼。
刘翁却目不斜视地望着公主。
程慕宁忍俊不禁,“多谢刘翁。”
她又一顿,同样的语气却能听出刻意的意味,“也多谢殿帅。”
裴邵垂眼睨她,声调很平:“公主客气了。”
程慕宁这便转身往对面廊下去,无需人引路。
时隔半个多月,程慕宁又回到这间厢房,她先是在门边站了站,回想方才的情境,不由笑了。银竹这时准备好换洗的衣物,回头看过来,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她沐浴。
褪去了被雨浸湿的外衫,程慕宁踩进热水里,银竹用皂水淋湿她的发,轻声提醒她说:“公主,许小公子藏在裴府,只怕也藏不了多久,要不要另外找一处宅子?”
“不用,本也没想藏住。”程慕宁靠在浴桶边沿,捻起了一缕发,说:“裴府不是铜墙铁壁,消息走漏是迟早的事,只有消息传出去,才有可能引许婉现身。但只要裴邵拒不承认,许敬卿想要强行搜府就找不到契机,至少许淙在这里相对安全。”
她换了个姿势撑在浴桶上,“而且,那孩子看着可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竹发觉公主在裴府的状态似乎比在公主府要松懈很多,甚至在扶鸾宫,公主也是时时紧绷的。见她闭眼,银竹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确实呢,好说也是许家的孩子,高门大户,竟然被养得那样瘦弱。”
“病弱庶子,于许敬卿来说没有用处,没有用处,就自然不会上心。”程慕宁说:“何况我那个舅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说话间,门外传来叩门声。
周泯的声音在雨夜里响起,“公主,那什么,刘翁给您备了姜汤。”
程慕宁没有动,低声说:“去吧。”
银竹擦干净手,很快取了汤放在食盒里温着。那边周泯叹了声气,转而看向对面窗前的男人,回话似的用下巴指了指屋里,裴邵慢条斯理地阖上了窗。
他倚在窗边的香案上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个九连环,面无表情地拆解起来。
那丁玲哐当的声响倏地一停——
裴邵扯了下唇,不知道在跟谁恼火,“噹”地一声把九连环掷回了香案上,紧接着槅门外传来“笃笃”两声,家将低声道:“主子,有人找。”
……
程慕宁着着闲适的裙衫一路穿过几个垂拱门和长廊,进到前院时守卫明显增多,长廊下五步就屹立着一个人影,周泯却没有领她进前厅,而是推开了旁边耳房的门。
程慕宁瞥了眼门窗紧闭的前厅,思忖一瞬,便顺着周泯的意思迈进了耳房。
里面点着两盏不算明亮的灯,恰够让程慕宁看清屋内的布局,她的视线刚在周遭打量一圈,就听那面挂着百马飞驰图的墙传来裴邵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一怔,靠墙走了两步——
“看来侯爷命大,既然如此,怎么不向圣上报喜呢?圣上这几日为了侯府的事,很是伤怀。”
裴邵闲闲地站在案几边斟茶,说话时不忘打量左手座上的人。这人浑身脏污,左眼上的眼罩都满是泥垢,不过几日不见,已经与从前穿金戴银的样子大相径庭,他道:“殿帅不用寒碜我,我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你们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那账本,只要殿帅能护我周全,东西我自会交与你。”
“侯府起火那日,侯爷不是与许相说账本丢了?”裴邵脸上带着点淡笑,仿佛话家常似的说:“怎么,又找到了?”
那天他是单独与许敬卿说话,裴邵这都能知道,武德侯便知侯府早就漏得跟筛子似的了。但他也不惊奇,这天子脚下的每一座宅邸,哪个没有点别人的眼线,他“嗬”了声说:“我实话告诉你,我早知拿着那账本不安全,有心要将它抛出去,火是我放的,账本根本就没有丢!”
幽暗的烛火下,裴邵手上的茶壶轻轻顿了一下,说:“假意把账本丢了的事栽在许婉身上,这样那些人的眼睛就能从侯爷身上移开,转而盯住许婉。”
他眯了下眼,“侯爷好计谋。”
武德侯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恨声说:“谁知许敬卿却赶尽杀绝!竟灭我满门,稚子何辜!”
“他做事狠辣我早有所料,只恨我没能早些与他割袍!”武德侯咬牙道:“这些年我替他上下打点,赔进去多少人多少钱,我得着什么好处,也不过是在他屁股后面捡点剩,倒还不如我在姚州逍遥痛快!事情闹大兜不住了,他便想着过河拆桥拿我献祭,我还想着姜澜云那小子怎么能在段时间内挖到那么多罪证,许敬卿他不就想让我吐出姚州金库的钱充国库,以保圣上不倒,他能继续做他的老国舅吗!”
裴邵顺着他的话说,“可他的确把何进林送进了禁军,也是给你何家加官进爵了。”
武德侯冷笑,“庶子蠢钝,若非他拿账本威胁许敬卿,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得了一时便宜,待他回京家破人亡,还不是只能依附许敬卿,替他卖命?”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没有继续提何进林,只说:“想要这账本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是我?侯爷就不怕我这裴家大院,有命进没命出?”
“想要账本的人很多,可独独你裴邵的名字,不在这账本里。”裴邵站着,武德侯不得不向上瞥他,“别的人见了我,只想毁尸灭迹,但你不一样,这账本里没有你的名字,你犯不着杀我!即便我们有点旧仇,可你更想要的是让许家倒台,我能帮你!”
裴邵闻言,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武德侯却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嗤笑说:“我眼下是看着落魄,可我也不会蠢到不给自己留后路,没了姚州私库,我还有别的金山银山,朝廷发的那点俸禄,够殿帅养着整个殿前司吗?”
裴邵像是被打动了,思忖片刻说:“我怎么信你?”
武德侯奔走一路渴死了,瞥了眼裴邵手里的茶,说:“这个好说,南山行宫上年大兴土木动过一次工,原本是修来给圣上避暑的,可不久后户部财政出了问题,这事就耽搁下来了,那修建楼阁用的木料,全是我换过的便宜料子,往这里查,工部起码能拿掉小一半的人!”
武德候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左右他在朝廷已经是个死人了,不介意拿自己开刀拉许敬卿的人马下水。
裴邵一时没有说话,像是在考量事情的可行性。
堂间倏然静下来,衬得油灯里爆开的噗呲声无比清晰,武德候的呼吸声在这样的沉默里愈发粗重,眼看就要耐不住性子,裴邵才将茶盏推到他面前,说:“侯爷在京中恐怕藏身不便,我让人送你到我的私宅避一避。”
他说罢叫来周泯。
这就是应了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德候终于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猛灌下去,而后起身抹了一把脸,临到门外拍了拍身上的污泥,“其实这两年若非隔着个许敬卿,我与殿帅之间,恐怕还能有更深的交情,也不至于闹那些误会。”
裴邵笑了笑,“现在想来,的确有些可惜,不过——”
武德侯已经抬脚迈出偏厅,鞋底还没落地,就听裴邵问:“侯爷究竟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武德候脸上微变,嗤声说:“那些刺客追杀我时马车落下山崖,本侯命大没死!”
裴邵沉吟,“大理寺的那具尸体……”
武德候摆手,“车夫而已,套了个皮囊,掩人耳目。”
“侯爷果然谨慎。”裴邵笑着点头,“还有一事在下不明,我奉上谕查找许五娘的下落,也是怪了,还没有禁军日夜搜城找不到的人,不知侯爷可否告知?”
武德侯摸了摸鼻子,说:“禁军找的是活人,那自然是找不到……这许婉也是倒霉,但谁让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不过她既姓许,也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裴邵说:“我猜也是,多谢侯爷如实相告,我也就不必浪费兵力了。”
裴邵在这个时候显得很好说话,武德侯庆幸自己找的是他,而不是程慕宁。
想到那位长公主温声细语下全是冷刀子,武德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他下意识往旁边那间紧闭的耳房看,刚抬脚往前走两步,周泯撑伞叫住他,“侯爷,宅子有点远,咱们得抓紧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德侯这才作罢,步入伞下。
程慕宁站在耳房门前,隔着格子门上的窗纸目视着武德侯走远。
裴邵推门进来时,见她换了身素净的衣裙,发没拧干,好像随意一挽就来了,颈窝还沾着水,不知是过路的雨水还是沐浴的花瓣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是湿淋淋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才说:“看来你等的人不会出现了。”
许婉虽说是表姐妹,但程慕宁对她并没有多少姐妹情分,说伤心难过也不至于,只是还有点可惜,以及被打乱计划的烦闷。她沉吟道:“怎知这不是他与许敬卿联手做的局。”
裴邵说:“一家一百三十口性命,他倒也没那么慷慨。至于是不是,就看工部能栽多大的跟斗就知道了。”
程慕宁捻着一缕发用帕子慢慢擦拭发尾,缓步踱至一旁的椅子边,说:“许敬卿这些年在各部都有人手,独独对这个工部十分上心,走了一个何进林,又立马安排进了闻嘉煜,这里门道不小。”
“工部有督查地方营建的权力。”裴邵说:“别看何进林一个小小主簿,下放到地方权力却大得很,打着朝廷的名号,又是许敬卿的女婿,他和各州县交情都不小。你猜他们往姚州私库押运金银的路线为何通行无阻?”
“嗯……”程慕宁垂眼点头,似乎在思考他的话,而后抬起眼,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是不是看不惯?”
裴邵微顿,“什么?”
程慕宁晃了晃指尖的发,说:“你看很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没吭声。
程慕宁往椅子上坐,皱着眉头“唉”了声,苦恼道:“夜里没擦干头发,只怕明早要头疼。”
裴邵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蜷,明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接了她的话,“银竹呢。”
“银竹手劲小,绞不干。”程慕宁带着点玩笑的意味道:“殿帅要帮我吗?”
又是一阵沉默。
程慕宁莞尔道:“我说笑的——”
话音未落,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头顶,手里的帕子已经被抽走了。
第27章
程慕宁愣了一下。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动作娴熟地捻起她耳后的一股发缠在指节上,绕了两圈,然后握拳拧出水来,“工部里头水很深,尚书蒋则鸣不大管事,主事的是侍郎康博承,这人是两年前才从下面升上来的,行事原本还有些刚烈,但这两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对工部那些阴私,既不掺合也不制止,事情只要不摆在明面上,他一概不理。但康博承与蒋则鸣最不同的一点就是,康博承是个办实事的人。”
他绞着手中的乌发,说:“南山行宫如果确有其事,他大概是被蒙在鼓里,因为当时宫苑修建,挂的是他的名——公主不说话,是有什么想法?”
油灯滋滋作响。
程慕宁僵着身子,一阵酥麻感从耳后蔓延到脖颈。
“嗯……康博承,我知道他。”她无声吞咽了一下,靠在椅子上说:“先帝时期他还是个水部郎官,有一年京中洪涝淹倒了一片民宅,先帝下令重挖沟渠,现在平康坊周遭一半的沟渠都是他带人督工的,先帝亲口夸赞过此人勤勉,是个可用之人,还想升他官职,可惜病中事多,便耽搁下来了,后来新帝即位之初我看过他的考绩,似乎不大好。”
裴邵道:“考绩么,装聋作哑就好了。”
程慕宁知道他的意思,有时装聋作哑才是升官之道。
他的动作太轻,碰到她耳后有点痒,程慕宁呼吸稍缓,说:“这事康博承不知道,圣上大概也不知道。”
事情没出在眼前,程峥从旁获益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南山行宫动手脚,于程峥而言只有弊无利,他断然不会同意的。
“圣上知不知道都一样。”裴邵拧出帕子里的水,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发梢,“案子呈上去,他最多也就处置几个涉事官吏。”
这些年裴邵和许敬卿明争暗斗,互相捅刀子的事也没少干,可是一旦闹到程峥跟前,从来都是草草了事,就像他处置杜蔺宜一样,从来都是轻拿轻放,绝不会真正波及到裴邵和许敬卿。他似乎在用这种一碗水端平的方式来维持一种诡谲的、表面的平衡,甚至因为那点血缘羁绊和利益关系,他对许敬卿更多两分容忍。
程慕宁侧首,能看到cy裴邵握着她发丝的指节,她沉吟道:“我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倘若这个案子捅了出来,就要有人能往下查,否则就是将这个把柄白白送还给许敬卿。
可工部的事涉及武德侯,武德侯的事又涉及许敬卿和宫里,事情都搅在一起,稍有不慎就会损毁圣誉,就像张吉说的,天家颜面非同小可,所以通常这样的案子,就算是大理寺和刑部都不敢往下深究。
各级官吏又受职权限制,一方退却,这案子都办不下去。
时日一长,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是个需要破釜沉舟的僵局,而破局之人最好能不受各司掣肘,纵观前朝后宫,除了当下手持天子私印的长公主,没有谁有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先机。
程慕宁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裴邵手上擦拭的动作停了,却仍握着程慕宁那一股青丝。那青丝覆盖的地方有一颗程慕宁都看不到的痣,红艳艳的,朱砂一般点在后颈。
他停下来的动作太久,程慕宁看不到他的表情,猜不到他此刻在想什么,迟疑道:“裴邵?”
那缕青丝顺着虎口滑落,裴邵倏地回神,把帕子丢在茶几上,连带着语气都变得冷硬,“夜深了,公主早些歇息。”
程慕宁看着他的背影,茫然地默在原地。
正如裴邵所料,两日后,程慕宁借姜澜云之口在御前提了提南山行宫的事,生怕程峥听不懂,明里暗里地提了两遍,但果然程峥闻言也只是愣了许久,翌日对着两个工部小吏没事找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便再无动作。
程慕宁趁着雨停进宫看望程峥,程峥也并未与她提及此事,于是简单寒暄过后,程慕宁便以约见了皇后为由离开了御乾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芳要跟,程慕宁没让,只说:“在这里侍奉圣上吧,这么些日子没回宫,不要把自己的差事给忘了。”
纪芳却吓一跳,“公主,可是奴才哪里做得不周到——”
“本宫要回扶鸾宫找些旧物,你晚些再在宫门等着就是。”程慕宁对他说。
原来是这个意思,纪芳松了口气,笑着“欸”了声,将她送到殿外,转头奉了茶盏来到程峥面前,卖乖地说:“奴才听圣上方才说话嗓音微哑,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程峥的确有些口干舌燥,这几日郑昌风寒告假,新来的太监虽周到但到底不如旧人用得趁手,不像纪芳,简直是程峥心里的蛔虫,程峥一抬手他便知要送什么上来。
程峥喝过茶,脸色稍缓了,说:“你最近在公主府如何,阿姐可有冷待你?”
“那怎么能?”纪芳说:“奴才是圣上的人,公主哪能冷待奴才,只时刻忧心圣上身边没了贴心人,要不习惯呢。”
要不怎么说纪芳这嘴甜呢,一句话说得谁也没得罪,还顺便抬高了自己,然而程峥却没听出纪芳想回宫的言下之意,一心问:“阿姐与裴邵如何了?”
纪芳如实回答:“少见他二人碰面,但殿帅将身边的近卫拨给了公主,那近卫两府走动,常常传话,裴府的荀大夫也隔三差五地来诊脉,您想若没殿帅吩咐,谁能差遣的了他?”
程峥高兴了,扬唇道:“那就好,你仔细替朕看着,待到时机成熟,朕就给他二人赐婚,也算弥补了当初的遗憾。”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纪芳捧场地笑了两声,“还是圣上周到!”
心里却兀自腹诽起来,尚公主可不是个随便的事,历来少有掌权的驸马,一旦尚了公主,这殿前司数万禁军恐怕要易主了……圣上提防裴邵的心思,纪芳用脚也能料出一二。
此时,程慕宁从御乾宫出来,刚走到后花园,就听假山后头传来动静,依稀可见几个宫女的衣袖从山石后露出来,伴随着呜呜咽咽的低哭。
程慕宁顿步,银竹和红锦互望一眼,银竹道:“奴婢去瞧瞧。”
待银竹走过去,那头声音霎时一静,一道身影从假山后慢慢挪了出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竟然是许嬿。
程慕宁扬了扬眉,缓步上前道:“珍妃?”
许嬿见了程慕宁,那藏在骨子里的恐惧就犯了,她唇畔扬起一道并不愉悦的弧度,勉强镇定地行过礼,“表……长公主金安,不知公主进宫,扰了公主亲驾,还请公主恕罪。”
程慕宁莞尔:“该是我不对,珍妃娘娘病愈,竟然无人提醒本宫,否则早早该来探望。”
许嬿更怕了,这“珍妃娘娘”四个字从程慕宁口中说出来,倍感瘆人,她抿了抿唇道:“倒也不算完全病愈,只是挂心圣上,今日本想来探望……哪知碰上个不长眼的宫女!”
她手一指,先发制人道:“前线在打仗,皇后勒令阖宫缩减用度,圣上也愁眉不展忧心战事,可这宫女竟敢御前簪花,扰乱圣心,我不过教训一二,她竟敢哭饶,还惊了公主,我看该拖出去打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宫女一听跪趴在地,“奴婢有罪,还请公主,请娘娘恕罪!”
程慕宁看向一旁已经被踩碎的花,不过指甲盖大小,她说:“宫女有错,交给御前的掌事姑姑就好,珍妃大病一场,怎么还亲自处理这种小事?银竹,把人带到尚宫局去。”
银竹应是,将那人搀了起来。
许嬿也不敢说什么,只道:“小事一桩,原不想惊动宫里,既然如此,便依公主的。”
她说罢,帕子捂唇咳嗽起来,偏过头去说:“我风寒未愈,便不请公主坐下久叙了,待来日病好定向公主谢罪。”
“好呀。”程慕温声笑着,对一旁的宫女道:“快扶你们娘娘回宫去。”
许嬿福身告退,走得急还绊了一跤。
程慕宁唇畔的笑意淡下去,收回目光,看向那还默默啼哭的宫女,想了一想,说:“本宫瞧你眼熟,你从前是在扶鸾宫伺候的吧?”
那宫女一惊,泪眼婆娑道:“公主竟还记得奴婢?奴婢叫绿萝,从前是在扶鸾宫替公主掌灯,公主怕黑,夜里从来离不得人。”
程慕宁说:“本宫离京后,皇后安排了你们的去处。御前是个好地方,怎么得罪珍妃了?”
绿萝道:“奴婢原来被分到了灵嫔娘娘处服侍,珍妃与灵嫔很不对付,跟着看奴婢也不顺眼,后来灵嫔……灵嫔出了事,奴婢才被分到御前,珍妃要见圣上,奴婢便去通传,可圣上不见她,她便拿奴婢出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了。”程慕宁说:“梳洗一番,回到御前好好当差吧。”
“今日多谢公主出手相救,绿萝感激不尽。”绿萝闻言擦了眼泪,千恩万谢地走了。
待人走远,红锦才说:“我倒是听纪芳说过一嘴,这灵嫔两年前进宫时也颇得圣宠,还是宫里头一个怀过皇嗣的,好像说是叫珍妃推了一把才没了孩子,人也……神志不清,眼下还被关在冷宫里。”
她说罢啧啧称奇,“咱们不在宫里的这些年,宫里好生热闹呢,从前先皇后在时都没见过争宠的场面。”
银竹说:“那是因为咱们娘娘好,先帝也好。”
程慕宁没有参与两个侍女的讨论,只朝另一边郁郁葱葱的廊亭道:“原来小姜大人也是个爱看热闹的。”
那边的人影一顿,这才拨开树枝,缓步走出来,行过礼道:“长公主金安,下官……冒昧了,并非有意听宫闱之事,实在是恰好路过。”
姜澜云蹙了蹙眉,解释得有点费劲。
程慕宁莞尔:“小姜大人不必着急,本宫与你说笑的,大人这是从皇后娘娘那里来?”
姜澜云点头道:“原不该进后宫,但家母这两日身子不适,皇后忧心,这才召我进宫询问。”
程慕宁道:“皇后仁孝,应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澜云顿了顿,问道:“公主那日遇刺,不知身子可有好转?”
程慕宁笑,“多谢关心,我自是好多了。”
“那就好。”姜澜云看着她,又想到什么,四下看了看,上前半步,稍稍压低声音说:“南山行宫的事,圣上没有查办的意思,公主若想审理此案,若没有合适的契机,恐违逆圣心,公主与圣上之间……”
程慕宁知道姜澜云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程峥与她再生嫌隙。她道:“小姜大人放心,此事我另有打算。”
姜澜云正想再问,就见一列巡逻禁军路过,他刚要往后避让,抬头就看见裴邵站在不远处。
目光猎猎地看着他,说:“姜大人也在。”
第28章
姜澜云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当即朝裴邵拱手,语气平和:“听闻殿帅前阵子一直在京营巡防,不想今日在宫里撞见。”
“此前圣上大病未愈,免了我随驾御前,如今圣上平复如故,我自也要当好我的差事,姜大人往后撞见我的次数,恐怕是只多不少。”裴邵说。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澜云微笑,道:“有殿帅卫戍宫中,我心安还来不及,有何可怕的。”
“的确,毕竟姜大人出身姜氏,知礼守法,知道什么该做——”裴邵也朝他笑,“什么不该做。”
姜澜云唇畔的弧度淡了些。
程慕宁察觉到这二人似乎气场不合,只思忖地扬了扬眉,没有说话,只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裴邵身上。裴邵才慢慢看过来,说:“公职在身,就不打扰姜大人与公主叙话了。”
程慕宁微微颔首,侧身让他过了。
裴邵面上看不出情绪,但程慕宁隐约能觉察出这人又不高兴了,她远远打量他的背影,揣摩中陷入沉思。
自打公主回京后宫内宫外已是传言纷纷,但姜澜云看他二人话都没有多说两句,不像是重归于好的样子,不免试探道:“公主与殿帅当年……”
不愿提及当年的事,姜澜云顿了顿,换了个方式问:“公主与殿帅可是有什么误会?”
“嗯?”程慕宁目光还落在那逐渐走远的人影上,闻言回过头,笑说:“我和裴邵之间没有误会,倒是小姜大人,你二人可是有什么不愉快?我记得四年前裴邵进京,没多久你便去了地方历练,莫非是这两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趣事儿?”
姜澜云微顿,淡笑道:“哪有什么趣事,殿前司与大理寺时常共事,两司共事时有摩擦,要说不愉快倒也不至于,只是难免……谈不上热络。”
程慕宁点头道:“裴邵受父兄影响,性子直爽,偶有不周之处,还望小姜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爽……
姜澜云头一回对直爽两个字有了更深的见解。
姜澜云缓了缓,道:“公主多虑了,殿帅身担卫戍皇城的重任,行事皆以圣上为首,并无不周之处。”
“本宫知道,小姜大人素来大度。”程慕宁温声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同皇后请安,便不与小姜大人多叙了。”
姜澜云拱手让步,自觉恭送她离开。
望着公主款款离开的背影,姜澜云脸上得体的神态淡下去,他抿唇作出了个落寞的表情,顺着程慕宁的话,想起四年前。那年裴邵才刚进京不到三个月,正在政事堂附近当差。
姜澜云已入翰林,时常跟着姜覃望入宫听政。一日沈文芥吃坏了肚子,散了小朝会后便将几本古籍塞到他手里,撅着腰说:“这是公主要的,劳烦了,替我交给公主!千万要给她,没得瞧不见书她又要向老师告我的状了。”
都已经憋不住了,沈文芥还是要说一句:“她就知道我最怕老师,我跟你说,别看她长得跟那天上的青女素娥似的,实则一肚子坏水,打人总往七寸打,可不要让她盯上。”
姜澜云笑着应下,心里却不知有多羡慕沈文芥能与公主有这般交情,寻常人想被公主看在眼里都难。
把沈文芥催走之后,他寻来宫女打听一二,几经周折才在政事堂后面的长亭下找到公主,见她趴在石桌上睡得正香,左右不见宫人侍奉,姜澜云犹豫过后没有叫醒她,而是一改平日秉持的所谓君子之礼,在旁凝望了许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主永宁……
少时宫宴,他得见过这位公主几回。
大抵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她最让人眼前一亮的并非是超尘脱俗的容貌,而是那轻盈华贵的气度,光是站在那里,便犹如天边明月,可望而不可即,尽管借着沈文芥的关系与她有了更深的交情,姜澜云也从不敢对其逾矩半分,就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是冒犯。
可人有贪嗔痴欲,姜澜云无法控制欲念横生。
无人之境,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拨开公主额前那散落的几缕青丝,然而还没有触及一根头发丝,手腕便被一把刀柄给抵住了。姜澜云犹如大梦初醒,惊惶抬头,就见裴邵冷眼睨着他。
那眼神淡淡的却透着凶狠,仿佛姜澜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姜澜云一时间被他震慑中,竟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他仓皇收手,把古籍匆匆往桌上一放便疾步离开,但走了没多久,他又觉不对,且不说他没做什么,这会儿四下无人,让裴邵一个禁军虞侯单独在公主左右,只怕更不合适。
思及此,姜澜云又匆匆赶了回去。他止步在小径拐角处,看到裴邵静静站在公主身后,就那样垂眼盯着她看,那双眼睛幽深而勒迫——
那分明,是看猎物的眼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
裴邵似乎察觉到姜澜云的目光,他抬眸看过来,先是一愣,眉梢很轻地挑了一下,平静长久地和他对视。
仿佛是在奉劝他,离远点。
姜澜云垂放的身侧的手倏地攥紧,正要拔步上前时,却见趴在石桌上的公主缓缓睁了眼,姜澜云下意识顿步,而裴邵的神情当即又变成了那副清澈漠然的样子,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慕宁回头对他笑,笑得柔情绰态,可裴邵也只是很淡地回应。
这之后没多久,宫里宫外便传出了公主与裴邵的种种传闻,姜澜云启初并不信,但他后来又进宫几次,见他二人举止亲近,便向沈文芥旁敲侧听地打听了一二,沈文芥却是支支吾吾,唉声说:“公主……兴许有公主的苦衷。”
结合时局,姜澜云立即就明白了。
可他无法阻止程慕宁牺牲自己的清誉去利用裴邵达成目的,因为他给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只能看着她与裴邵日渐亲密,她看向裴邵的眼神让人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澜云愈发难受,于是与家中商议,以历练为由离开了京城。
三年过去了,时至今日,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他还是无法阻止,也无法助她一臂之力。
姜澜云喉间苦涩,倍感无力。
傍晚时分,余霞成绮。程慕宁给皇后请过安后没有逗留,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到了公主府。她摊开一卷图纸,命人去请了杜蔺宜来,对他道:“我听说你原先在书院学过营造之术,看得懂图纸?”
杜蔺宜在公主府这么长时日,还是头回被公主主动召见,却没想是问这种与政事毫无相关之事,略微有点失望,思忖道:“并未深学过,只能浅看一二。”
杜蔺宜是个有八分说三分的人,他既然说能浅看一二,想必也是很懂的,程慕宁笑了,把案上的图纸往前一推,“还请杜先生看看,这几座房屋的建造是否固若金汤?”
瞧着像是宫苑的建造,杜蔺宜不动声色地仔细瞧过,方才那点失落烟消云散,显然是来了兴致,说:“此图结构精巧,想必这绘图之人是营造方面的老手,敢问公主这是谁的手笔?”
程慕宁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挑眉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杜蔺宜再看一遍,诚实地摇头道:“没有,若说有问题,就是这构造太精密了,按这工序,工匠起码要多废上几个月甚至是半年的时间。”
康博承的确是个在公事上一丝不苟精雕细刻之人,程慕宁想了想,又问:“假使一座尚未竣工的殿宇,遇到什么才会倒塌?”
“倒塌?”杜蔺宜愣了愣,说:“若要拆毁——”
“不是拆毁。”程慕宁提醒他说:“倒塌,我说的是使其看起来自然倒塌。”
这话简直经不起揣摩,揣摩起来就像是阴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蔺宜怔了怔,仔细看了这图纸,吞吞吐吐地说:“这样精巧的构造,若非遇到地动,想要自然倒塌实在很难,除非事先拆毁掉几根承重的楹柱,风吹雨打后,或许有倒塌的可能。”
程慕宁沉吟道:“倘若建造用的工料皆为次品,底下的木桩已经被雨水泡烂,此时再拆楹柱,有几成倒塌的可能?”
杜蔺宜一愣,察觉到自己似乎触及了什么朝中秘事,精神一震,说:“倘若支撑楼板的木桩有了裂缝,即便不拆楹柱也极有可能倒塌,这时若再将楹柱拆毁,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程慕宁递笔给他,“可能找到支撑力最强的几根楹柱?”
杜蔺宜自然是能的,他拿过笔圈了几处地方,交还给程慕宁后,实在忍不住问:“这是……哪里的宫苑?”
程慕宁收了图纸,但笑不语。
杜蔺宜便知自己问多了,他轻咳嗽一声,如今竟也懂分寸了,拱手道:“若公主无事,那鄙人便先告退了。”
程慕宁颔首:“有劳杜先生。”
待杜蔺宜满腹疑窦地走后,程慕宁把图纸交给银竹,道:“去找人再确认一下。”
银竹应是,迟疑道:“公主不信杜先生?”
“一来他并未真的钻研过营造之事,未必就说的全对。”程慕宁靠在椅子上,摇着扇说:“二来,总要试上一试,才知是不是能用之人,倘若不能用,公主府不养无用之人。”
第29章
连日雨后,火云如烧,京中又是一片焦金烁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押送金银的队伍已经在返程的路上,抵达前线的粮草也投入了军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程峥近日勤勉,早朝没有停过,这次起兵朝廷在没钱上栽了跟头,于是早早就把来年的赋税提上议程,税收关乎国政,一两句话说不清,一连吵了好几日,直把程峥吵得头大。
就在程峥要喘不上气时,沈文芥带着捷报回京了。
虽只是一场战时的小捷,但在如今这个风雨飘摇乌烟瘴气的朝廷,也足以成为破开乌云的一道天光。
程峥大喜,早朝时召了沈文芥一行人进宫论赏。
太和殿里,百官列队。裴邵站在左列最前的位置,是诸臣中唯一一个能御前佩刀之人,显得尤为扎眼,许敬卿与他面对面,两人眼神互相较量着。
程峥不察,只对沈文芥道:“朕听冯尚书说了,此次是你力劝鹭州知府,才得以将粮草提前押往交战地,早知沈卿口才了得,这回当真是解了整个大周的燃眉之急,朕该重重赏你才对!沈卿可有何想要的?你如今还在典厩署挂着职,唉,也怪朕疏忽,早该将你调回翰林才对,朕回头就下令!”
这时候程峥仿佛忘了沈文芥日日上奏骂他的不愉快,养了两年马的沈文芥性子也不复当年尖锐,他语气神态放得谦和恭敬,行过礼,八面玲珑道:“多谢圣上,此行并非臣一人的功劳,户部早早就派人到鹭州等地与各知州商谈,臣不过后来捡了个便宜罢了,要说功劳,还得是户部的功劳。”
张吉揣着手正走神,闻言蓦然抬眸,笑笑道:“沈大人太谦虚了,户部官吏平日只知算账看账,要论口舌,实在是不善言谈,若非沈大人在,不知还要耽误多少时日。”
“只是沈大人原是跟着兵部往前线运送战马,怎么改道去了鹭州?”待张吉说罢,许敬卿忽然发问道:“听说那一路,是殿帅派人相护?”
沈文芥看向左上首的裴邵,沉吟道:“的确,此次——”
“那就怪了。”许敬卿截断他的话,笑说:“殿帅原来早有打算,只是事关军需大事,怎么藏着掖着,连圣上都瞒?要早知殿帅有这一手,户部何须为了凑足军粮煞费苦心,圣上也不至于日夜忧心而病,实在是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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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音甫落,气氛就微妙起来。
这事要往里深究可大可小,难免令人疑心他别有所图。程峥闻言,顺势看向裴邵,似乎在等他回应。
裴邵根本不看许敬卿,出列朝程峥道:“并非臣有意隐瞒,许相也说事关军需大事,怎可只寄托于一人口舌之上,那岂非将数万将士的命当做儿戏?还是许相觉得,抄没武德侯府的赃款充公,实在可惜?”
“殿帅慎言!”许敬卿斜眼看他,道:“武德侯渎职受罚,自行惭秽之下才将家产捐作军费,不说是义举,却也算功过相抵,如今他才遭毒害,尸骨未寒,殿帅便要往侯府头上泼脏水吗?”
裴邵摆出个低姿态,道:“怪我,一时用词不当,倒引得许相动怒,忘了许相与侯爷本是姻亲之交,侯府出事,最心痛的当属侯爷吧?”
“实事求是,与私交何干。”许敬卿肃声说。
这时有官吏出来打圆场,道:“许相与殿帅都是为了国事,有话好好说,可不要伤了和气啊。”
许敬卿还想再说什么,程峥适时开口道:“此事裴卿与朕提过,让沈文芥去鹭州也是得朕应允,所幸事情办得很好,赏,都有赏!听说同行抵京的还有押送粮车的将士,过几日便是千秋宴,届时入宫来,朕一并赏!”
裴邵自然没有事先知会过程峥,但程峥只看结果,眼下显然是替裴邵周全,许敬卿眼神暗下来,只得缄口。
散朝之后,程峥单独把许敬卿留下。
政事堂里,舅甥独处,程铮的情绪不似在朝上那样高涨,他站在座椅后,手搭在椅背上,低头把那折子看了又看,才轻轻丢到桌前,压着嗓音说:“舅父也看看吧。”
那折子边角都翘了,看起来像是被反复翻阅过。
许敬卿蹙了下眉,翻开看过,脸色霎时一变,终于明白前几日程峥为何好端端找工部的麻烦,如今又对他态度如此冷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敬卿重重搁下折子,语气肃然道:“此事臣毫不知情,行宫乃帝王宫苑,事关圣上安危,圣上难道以为,臣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坑骗圣上?”
程峥坐下,抵着额头说:“当初朕本不欲修缮行宫,是武德侯再三劝谏,朕听了他的话才命工部去办这差事,为了这事,户部天天与朕哭穷,御史台更是日日上奏要朕戒骄戒奢——”
说到这里,程峥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何进林在工部品阶不高,他想要做什么都绕不开别人,舅父当真不知情?”
“臣不知情!”
这四个字许敬卿说得掷地有声。他虽放纵武德侯贪赃敛财,却也知道分寸,工部在地方上怎么折腾都可以,可天子脚下到处都是眼睛,他不至于为了这点小惠小利就将把柄主动送到别人面前。
但武德侯那是什么人?贪心不足,诛求无厌!
许敬卿一贯知道他的毛病,虽也对他时时牵制约束,但到底还是让这人钻了空子!
死了都还给他添麻烦!
许敬卿脸色一时不好,程峥见状半信半疑。
两人都冷静了片刻,程峥缓了缓语气,说:“今时不同往日,朕实在不想再出什么岔子。南边在打仗,朝廷需得鼎力相助,朕是皇帝,需得以大局为重……武德侯从前那些勾当,都处理干净吧,舅父也莫要再沾手,以免惹得一身腥。”
这话里不仅是敲打,还有撇清关系的意思。
许敬卿静沉沉地看向程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打程慕宁回京,程峥不知是觉得自己有了人兜底了还是怎么,竟渐渐有了想立起来的想法。
他竟然以为,程慕宁能心无芥蒂地替他托底。
怎么可能。
许敬卿倏然一笑,这笑让程峥莫名惶恐,不及发问,就听许敬卿道:“圣上旨意,臣不敢不尊。圣上如今与公主重修旧好,凡事都有公主相佐,自然是不需要臣了。”
程峥道:“舅父这话言重了,朕并非是——”
许敬卿却打断他,“可臣想问,圣上对公主,究竟了解多少?”
程峥一愣,心生茫然。
许敬卿又说:“当年种种,公主若不放在心上,臣倒也不说什么,只怕人心隔肚皮,圣上,可千万小心呐。”
程峥蹙起眉头,直到许敬卿离开都没有再说话。
太和殿附近倒是热闹得紧,眼看沈文芥就要官复翰林,从太和殿出来的一路上官吏同僚左右环绕,连声道贺:
“恭喜沈大人,此次立了大功,前途无量啊。”
“只怕回翰林还是第一步,说不准没多久又要高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大人这回可算是熬出头了,恭喜,恭喜啊。”
……
……
“同喜,同喜同喜。”沈文芥左一作揖右一作揖,拜得眼花缭乱,眼看裴邵阔步走远,他费劲往外挤,匆忙地说:“这些年多谢诸位记挂了,待回了翰林,我再请诸位吃饭!”
他说罢挤出人群,作了个长揖就跑了。
快步赶上裴邵,沈文芥气喘吁吁道:“殿帅走得真快。”
裴邵侧目看他一眼,又回头目视前方道:“恭喜沈大人,很快就要官复原职了。”
依旧是那副淡漠的口吻,但沈文芥习惯了。
他瞥向裴邵,轻轻咳嗽一声,语气里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好,道:“殿帅就不想问问我是如何劝说几个州府放粮的?”
不等裴邵回答,他就自己先答了:“我去到鹭州后,照殿帅说的将京中局势说与知州听,又摁着户部官吏的手立下字据,可无论怎么说那知州大人都不肯松口,毕竟战时缺的不是钱,而是粮食,眼下把粮食卖给户部,局势动乱之下,来年他们未必还能用同样的钱买到粮。”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沈文芥说着,左右扫了眼,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只方方正正的小匣子给他,低声道:“朔东与鹭州离得近,你们裴家与鹭州有交情,这趟派谁去游说都一样,他们看的是你裴氏的面子,有你作保,才肯卖粮。说到底,今日这功劳实非我所有,我认之有愧。”
裴邵面不改色地接过,打开匣子,里头赫然躺着枚印章,这印章上刻着裴氏军旗的图纹和裴邵的名字,显然这是裴邵的私印。他淡定地将此物收回袖中,道:“沈大人谦虚了,鹭州愿意卖粮是一回事,但要让他们在没看到银子前先行发粮,沈大人功不可没。”
这个确实,为了争取粮食能提前分发到交战地,沈文芥的确颇费了一番口舌。
他没详说这方面的经过,只说:“我知殿帅不欲将朔东与鹭州的交情掺合进来,我定守口如瓶。”
裴邵“嗯”了声:“有劳。”
沈文芥接着清了清嗓音,那犹豫沉吟的模样似在斟酌词句,对上裴邵,这位妙语连珠的昔日状元郎总有点词钝意虚。
以及一点不知所措的煎熬和冤枉。
事情还要说回三年前,不,是四年前。
那时裴邵才入京不久,性子说不上热络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嗯,淡漠,甚至眼中还很有少年人的蓬勃意气,沈文芥跟着太傅进宫时常能看到他,想他离家数千里,心中免不得同情,于是时不时就与他寒暄上几句,关系还算融洽。
不说多深,但起码也有点交情。
后来裴邵与公主关系渐近,那阵子正是公主辅政最棘手的时期,沈文芥便时常进宫与程慕宁谈论时事,那时裴邵对他的态度是一阵一阵的,偶尔沈文芥与公主说到兴头上时,抬眼一瞧,就见这人在窗外冷不丁地盯着自己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那眼神转瞬即逝,常常令沈文芥以为是错觉。
沈文芥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时不时想来觉得费解,直到程慕宁离京,裴邵一连病了半个月,病愈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对谁都夹枪带棒,尤其是对沈文芥。
在那场春猎他升至殿前司指挥使后,更是变得专擅跋扈。
无论沈文芥在朝中发表什么言论,裴邵都能找到理由反驳讥讽一二,语气阴阳怪气句句刁难,一度堵得沈文芥不知所以,好几日不敢开口说话,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没过多久裴邵就消停了。
沈文芥只当是朔东打了败仗,他父兄负伤,又逢公主离京,几重打击下他一时郁郁寡欢而已,很快就能好。
但沈文芥没料到那次他弹劾珍妃引得圣上不满,裴邵竟会站在向来与其敌对的许家那头,直将他从翰林贬去了典厩署!
沈文芥头两日人都还是懵的,直到捡了两天马粪后,他忽然回过神来,愤愤不平地要找裴邵理论!
可裴邵根本不搭理他,每回他靠近裴邵不到五步,就会被他周遭的侍卫提着领子丢出去。
他根本近不了裴邵的身!
且典厩署每回给禁军配马,只要轮到他去,那个叫周泯的小侍卫必定吹垢索瘢故意找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周泯有一回愤愤不平说漏了嘴,将长公主当日的话学给他听,然后道:“谁让长公主与你郎情妾意,还来骗我家小主子的感情!就该你受着!”
沈文芥这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惊悚之下,从此绕着裴邵走。每每深夜他辗转反侧,也觉得匪夷所思,公主竟对他有那种心思,怪他迟钝,竟全然没有察觉。
这三年来沈文芥心中备受煎熬,既觉得荒诞委屈,又觉得理屈词穷,他一面怨裴邵这种迁怒的行为,害他好端端养了两年的马,一面作为公主的爱慕对象,又实在理直气壮不起来。
是以三个月前裴邵找到他,将私印交付于他时,沈文芥着实大吃一惊,他想不通,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诚然三年过去,沈文芥看他也沉敛不少,想来,许是气终于消了?
唯恐令他误会自己对公主cy也有意思,沈文芥此时思前想后,谨慎措辞道:“那个,你和公主现在……”
裴邵却忽然顿步,对着丹凤门的方向眯了下眼:“看来,有人来接沈大人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沈文芥心虚惶恐了三年这件事》
第30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下了马车,上前与裴邵互相让了个虚礼,看向沈文芥说:“你昨日怎么回事?”
沈文芥表情当即一僵,尴尬地哈哈了两声。他昨日就进京了,程慕宁差人给他递了口信,可沈文芥在宅子里犹豫着犹豫着就错过了时辰,后来索性闷头睡去,全当忘了这回事。
但显然这不是个解决事情的好法子,该来的总会来的。
沈文芥摸着鼻子,避开公主的视线说:“下官回京途中病了一场,昨日刚抵京身子不太爽利,倒头便睡下了,这一觉睡醒误了时辰,还望公主恕罪……那什么,这一路实在颠簸,我现下还觉得头疼未愈,公主,我先回府休息了,告辞,告辞。”
他分别朝两人拱了拱手,脚底抹油就打算开遛,奈何刚走上两步,就被程慕宁叫住了:“你站住。”
沈文芥闭了闭眼,心下一叹。
他与公主相识多年,同拜太傅门下,他做程峥伴读的那几年,与公主更是有同窗之谊。公主出事时沈文芥不惜得罪圣上、牺牲前途也要替她求情,但这份情谊却无关乎男女之情。
他们之间是挚友,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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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承认他喜欢公主的性子,欣赏公主的才智,但沈文芥从来没把公主看作是女子,因此也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
乍然得知公主的心意,他心绪百转,甚是混乱,但那不是欢喜,反而是对无法回应公主心意的为难和不知所措,以及无颜面对裴邵的心虚和恐惧。
是以他昨日躲着没见公主,一来是不知如何应对她,二来么,当然是为了避嫌!
毕竟见识过裴邵发疯,可不能再刺激他了。
思及此,沈文芥余光瞟向裴邵,咽了下唾沫说:“公主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程慕宁上下打量他,三年未见,沈文芥与从前相差甚大,身上那股子清傲劲淡了许多,反添了几分假模假样的世故。但程慕宁眼下也没有闲情逸致与他追忆往昔,只说:“你今日瞧着气色不错,听说你跟着辎重南下去了交战地,我有许多事要问你,上车吧。”
“上,上车啊……”沈文芥频频斜向裴邵,对方却只挑唇讥笑,眼看他抬腿就要走,沈文芥忙高声说:“今日……今日恐怕也不是很方便,实在很不巧,我今日约了人,要不然公主还是询问户部吧,此次押送辎重南下,户部官吏全程随行。”
程慕宁微顿,直言问:“你怎么回事?”
“我……”
他能怎么回事,这位姑奶奶到底知不知道典厩署三年有多苦,眼看翻身在即,一定要今日、在裴邵面前与他叙话吗!
沈文芥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把此事岔过去,就听丹凤门外骤然传来飒飒马蹄之声。几人循声看去,只见来人束着高高的马尾,衣袂翩跹,那骑马的劲道和裴邵有的一比,赶在守门禁军出刀拦人前勒马而下。
那马蹄扬起了一阵灰土,散开后露出了张女子的脸。
是个年轻的女子,看着二十二三的年纪,眉眼生得格外昳丽,但举止舒张,不显半点妩媚之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眉梢微挑,心下当即了然。
这趟鹭州往前线押运粮草,领兵的是鹭州守备军指挥使陆毕的儿子陆戎玉,陆毕年岁已大,有意培养此子接替自己的位置,但陆戎玉不擅武力,且志不在此,于公事上很不靠谱,反而是他长姐陆楹有勇有谋,陆毕只得让她从旁协助陆戎玉,如今鹭州的城防军务,大多是落在她手里。
此次运粮,虽是挂着陆戎玉的名,但实则陆楹才是领头的那个。
昨日礼部负责给鹭州将士安排屋舍,抉择不下这俩姐弟的住处,还是央程慕宁挑的宅子,是以当陆楹一下马,程慕宁便知悉了她的来历。
能从男人堆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敏觉性自然不低,陆楹显然也认出了她来。
只见她面上揣摩思忖的神情一闪而过,疾步上前行过礼,道:“臣女陆楹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在此,有失仪态,还请公主恕罪。”
程慕宁虚扶了她的手臂,对她露出了善意的笑,温声道:“快请起。陆姑娘和陆小将军此行押运粮草有功,何罪之有,本宫谢你们还来不及。昨日本想设宴款待,奈何不日就是千秋宴,便没有再铺张,没想到今日提前见上了。”
程慕宁说话轻言细语,语调虽慢但每一个字都饱满圆润,温柔却不失力度,很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裴邵闻声掀了掀眼皮,果然从陆楹脸上看到了松懈的神情,这就是程慕宁的厉害。
只听她跟着缓下声音,“公主有心,陆楹谢过公主好意,不过此次陆楹与家弟也不是第一回进京了,公主无需太客气。”
程慕宁道:“本宫听说过,上年圣上生辰,陆指挥替知州进京拜贺,陆小将军送了圣上一支天香玉露,圣上爱不释手,现在还摆在窗边呢。”
说来汗颜,陆戎玉别的不行,就是在奇花异草的培育上颇有天赋,可这项天赋在这种场合却不是很能拿得出手,陆楹讪讪道:“家弟……献丑了。公主与圣上同日生辰,只可惜上年没能见到公主。”
程慕宁笑说:“那有什么,来日方长,不过陆姑娘方才匆匆而来,瞧着着急,是有什么要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楹微顿,瞥向沈文芥,沈文芥却吓得当即移开视线,一步半步地挪着,整个人都要藏到裴邵身后了。
“的确是有事。”
陆楹对着沈文芥弯唇,却在他惶恐之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向裴邵说:“离开鹭州时世子恰好借道路过,见我有可能来京,便让我给你捎封信。世子说了,你这几个月丢了魂,上封家书都还没有回,让我来瞧一瞧,看你是不是病了。”
鹭州挨着朔东边界,陆楹与裴邵也是旧相识,她话里带了点揶揄,可见两人关系尚佳。
裴邵两指拎过信封将其收好,说:“近日事忙给忘了,既然来了,去我府上喝口茶?”
“改日吧。”陆楹道:“今天约了人呢,沈文芥——”
她终于还是把目光转了过来。
沈文芥一个激灵,在裴邵背后倒吸了口气,迎着三个人的目光,只觉得进退两难,“我今日吧……其实……”
他的视线在陆楹和程慕宁之间反复横跳,这两个人,没有一个适合单独相处的。沈文芥闭了闭眼,干脆咬牙道:“我与殿帅约好在府里一叙,实在是,很抽不得空!”
这时,程慕宁微挑了下眉,“你今日,约的人是裴邵?”
陆楹也不解,道:“你二人有什么好叙的?”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亦冷淡地看着他,那是一副袖手旁观,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样子。
诚然,裴邵怎么可能帮他呢,他现在恐怕恨意横生,说不准明日又要发疯了。沈文芥只能赶在裴邵拆台之前,硬着头皮说:“一点公务上的事,两位要是不介意,可以一起,人多热闹嘛,哈,哈哈哈……”
不待另外两人应话,那边陆楹似是想起什么,拧眉说:“还是不要去裴邵府上吧,他那一院子的花呛人得很,天气热,多待一刻钟都要把人腌入味儿,我看东市新开了家酒楼很是不错。”
说到这儿,她才想起问:“公主觉得如何?”
程慕宁顺势应下,“陆姑娘相邀,本宫自是要应。”
提议的分明是沈文芥,程慕宁应下,却是把面子给到了陆楹。陆楹平日虽在鹭州军中很有话语权,但出门在外,她便只是一个女子,旁人并不会像尊重陆戎玉那样给她面子,可才初次见面,这位长公主的态度就已经是处处周到,她并不把陆楹当作寻常的世家贵女来应对,这恰好就是陆楹想要的,
陆楹忽然明白,裴邵这样一个不开窍的硬石头,怎么就一时情动,还栽得体无完肤。美人温言温语,直叫人心里熨帖,这换做谁应该都容易迷糊吧。
思及此,她忍不住瞟向裴邵,揶揄地朝他挤了挤眉。
裴邵漠然移开视线。
沈文芥生怕裴邵拒绝,他无法独自面对两个对他心有爱慕之人,只好说:“坊市鱼龙混杂,恐照顾公主不周,殿帅在旁,也能保护公主的安危,对吧?”
裴邵不言,垂目注视着程慕宁。
程慕宁莞尔,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手里的丝绦,“殿帅明早还要换防吧,实在不得空,也不必勉强,有陆姑娘在,本宫很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楹也反应过来气氛有点古怪,“嗯……”
裴邵无声扯了下嘴角,转向陆楹说:“上回你来时我不得空,今日带你在京里转一圈。”
他说罢,从侍卫手里牵过马,抬腿跨了上去。
陆楹赶忙跟上,提了提眉梢,说:“这么好,一年不见,你转性子了。”
如此便说定了,一行四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陆楹拉着缰绳,看向沈文芥,弯了弯唇说:“不过这回用不着你,有人带我逛。”
第31章
说来沈文芥与陆楹相识,其中还有许嬿的功劳。
上年程峥生辰宴,陆戎玉送的那盆花得了许嬿青睐,程峥为了讨许嬿开心,才将那花好生收下,还命司花局的人向陆戎玉讨教了培植秘法,又加上陆戎玉是陆毕的儿子,程峥下令给了不少赏赐,除却金银细软,其中还有一匹进贡的汗血宝马。
哪里知道这陆小将军对宝马兴致缺缺,反而是陆楹兴致盎然,内侍还没有将马送来,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去典厩署看过了。
而那匹马正是沈文芥喂养的几匹马之一。
沈文芥这个人很有意思,他看着不修边幅蔫儿吧唧,可那股子争强好胜的勤奋劲儿隔着褴褛衣衫也能暴露无遗,他捡马粪有捡马粪的学问,喂马也有喂马的学问,经他手的那几匹马,都是马厩里拔得头筹的好马,他明明不甘于此,却也为此颇为得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对待陆楹,他态度恭敬有度,虽说偶尔圆滑奉承,可实则并无攀附之意,这种圆滑更像是敷衍搪塞,他根本没把旁人放在眼里。
能屈能伸,又心高气傲。
陆楹觉得这人有趣,于是与裴邵打听过一二,她很想与之深入结实一番,奈何在京中停留的时日太短,没多久她便回了鹭州,本以为此生再没什么机会能与之相见,却没想到这回沈文芥会来到鹭州。
天时地利人和,陆楹哪个都不会放过,这两三个月的相处,她已然打定了主意。
四人到了酒楼,在临江的窗边落了座。
江雾袅袅,水光潋滟。新开的这家酒楼以蟹作招牌,还没到秋日,螃蟹就已黄满膏肥,陆楹拆了一整只,全堆到了沈文芥的盘子里。
沈文芥如坐针毡,连饮了好几口酒,反而是陆楹神色自若。
如此直白坦率,程慕宁大概明白沈文芥是如何让鹭州提前预支军粮,裴邵又是为何挑沈文芥前去了。
思及此,程慕宁弯了下唇,对陆楹道:“不知陆姑娘此次能在京中停留多久?”
陆楹擦了擦手,说:“回公主,这趟我等本不该入京,但押送粮草时有几个朝廷官吏同行,唯恐他们途中遇险,这才一路相护,大抵过了千秋宴就该走了。”
陆楹在鹭州军中相当重要,程慕宁不信她千里迢迢入京,仅仅只是为了护送官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没有说实话,程慕宁也没急着追问,只说:“千秋宴还有几日,那这几日不若就让沈大人招待陆姑娘吧。”
沈文芥呛了口酒,“我——”
程慕宁说:“不过沈大人若有招待不周的,公主府也随时恭候,本宫定竭力为陆姑娘解忧。”
是解忧,而不是解闷。
陆楹稍顿,对上长公主投来的视线,按下疑虑道:“多谢公主,臣女必会亲自携弟拜访。”
陆楹说罢,举杯敬她。
程慕宁握起酒杯,与她碰了个满盏。
“公主豪爽。”陆楹挑眉,眼里露出点欣赏的神色,说:“原以为京中女娘娇贵,都是滴酒不沾之人,看来是臣女见得少了。”
陆楹好酒,欲再给她添上。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一口饮尽杯中酒,随即将杯盏推了过去,“劳烦。”
陆楹顿了顿,只好先给裴邵满上。她迟疑地看他一眼,随后恍然笑道:“这酒容易醉,给公主换上果酒吧。”
程慕宁道:“倒是不用,松花酒甘甜清爽,酷暑天里很是盛行,陆姑娘在鹭州很少饮此酒吧?殿帅夜里换防不宜饮酒,沈大人酒量略逊,本宫今日陪陆姑娘小酌几杯。”
陆楹闻言一挑眉梢,其实她也很想看看这位长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性情,人么,就是要灌醉再看,看完了也能回去与世子报信。是以陆楹只犹豫一瞬,在裴邵凶冷的目光下,笑着给公主斟酒。
裴邵敛眉,指腹压在杯沿上,问:“南边战事如何?我听说一个月前军中出了乱子。”
这些都在呈上来的军报上简述过,程慕宁闻言也看过去。实则她昨日让人去请沈文芥也是为了了解交战地的情形,奈何这人也不知怎么,从方才就没有直视过程慕宁的眼睛。
想到这个,程慕宁又随意地凝了眼沈文芥。
哪知这一眼竟叫沈文芥受了惊,“噹”地一声碰倒了酒杯。
陆楹正要开口就被打断。
沈文芥赶忙扶起杯盏,尴尬道:“抱歉,你们继续……”
陆楹方说:“战事打到了龚州,朝廷发兵之前,龚州守备军被迫应战,兵力不足,人心惶惶,本就容易出乱子。有人趁乱叛离,带了两千人马投了鄞王麾下,这一下可将龚州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粮草抵达时,朝廷的援军就已经发动,龚州得了消息,也算是勉强定了人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抿了口酒道:“此前听闻鄞王在所经之地招兵买马,可见兵力不足,竟还有这样的能耐。”
“都是些不入流的招数。”陆楹道:“他们四处放话说圣上病重,就快……总之地方消息闭塞,风言风语传得快,那龚州知州都险些信了,吓得站不稳脚,好在有沈大人,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竟将他劝住了。”
说来陆楹都觉得神奇,虽然沈文芥口才的确了得,但事关身家性命,她不认为几句话就能安定人心。
事后她问过沈文芥,可沈文芥也只是含糊其辞,没有明说。
程慕宁笑道:“看来圣上还要给沈大人多记上一功。”
沈文芥忙说:“不敢当,分内之事罢了,何况我也只是动动嘴皮子,此行还是多亏了陆姑娘。”
陆楹一笑,倒是没有谦让。
酒过三巡,几人叙话间,陆楹将龚州的战况细细说罢,沈文芥都已经醉迷糊了,程慕宁却还是那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她侧头听陆楹说话,追问一些细节,有时还能就此发表自己的看法,除了脸上添了些红晕,连说话的语速都没有变化。
陆楹心下默默惊叹,程慕宁外表温和柔婉,说话也是慢声细语,却不料酒量和见解都这样深厚。一字一句,不动刀枪,却让人感觉见了血。
又听她道:“龚州军力不算弱,应对鄞王,撑上两个月本应不成问题,可惜旁边四州常年受匪患侵害,以至于这两年城中兵力不足,知州更是懈怠,倘若只有一州为强,却无左领右舍相援,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楹不再喝酒了,认真应道:“的确,若能加以整顿,龚州必定如虎添翼。”
“可惜这整顿说来容易,却少不了兵力财力支撑,若无朝廷鼎力相助,单靠地方只怕很难。”程慕宁说。
显然这说到陆楹心坎上了,她露出愁容:“难就难在这里了,游说朝廷,比游说地方放粮还要难。”
程慕宁兀自斟酒,意有所指地说:“那要看谁来说,怎么说了。诚如沈大人,只要用对了人,事倍功半。”
程慕宁的话意味深长,陆楹不是傻子,听得很明白。她看向公主的眼神不由变得幽深,这种眼神不再是替朔东打量未来二少夫人的眼神。
长公主今日是第一回见她,她分明什么都没透露,可对方却好像已经将她摸得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陆楹觉得危险。
裴邵靠在椅背上,转着酒杯,见席间忽然的安静,陆楹那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他不由偏过头去勾了下唇。
程慕宁稍一侧目,恰撞上裴邵嘴角没来得及收起的弧度。
两人俱是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眼里沾上点若有所思的笑意。
又过半响,时辰渐晚,沈文芥也已经醉趴下了。掌柜的将几人请去一旁的包房稍作歇息,裴邵习惯性地在长廊周遭排查了几圈,不一会儿,陆楹便跟了出来。
她顺着裴邵的视线四下查看一番,说:“你如今真的谨慎很多,看来这京城也不比战场安逸多少。”
裴邵双手撑在围栏上,府首看楼下进进出出的人群,道:“浪海滔天,风起云涌,是不是安逸,端看怎么混了。”
“我听世子说你不欲让卫嶙接替你的位置,你是有更好的人选,还是——”陆楹往里间看了一眼,“想要尚公主?”
不及裴邵答话,陆楹便笑说:“我理解,你当年刚进京,有这样一个人成日在你耳边,冲你温声软语的,的确是,换我我也扛不住,只怕夜里做梦都得惦记着。”
裴邵斜眼看她,没有说话。
“不过,”陆楹叹气道:“不过我要劝你,驸马爷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而且我看这位公主外柔内刚,很懂拿捏人心,我算是领教了。宫里养出的贵人么,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我怕你再栽这一次,就要死无全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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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操心你自己吧。”裴邵鼻尖逸出一声冷嗤,转身走了。
陆楹在后面摇了摇头,“嘴硬。”
里间,花窗大开,江面的风吹了进来。
程慕宁迎风而坐,醉意清醒了两分,沈文芥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仿佛真的醉死了过去。
若他没有将衣袍从腚下悄摸抽出来的话。
程慕宁道:“别装了。”
桌上的人埋首臂弯,眼皮颤动。
程慕宁喝了酒,强撑着醉意失了耐心,说:“沈文芥。”
沈文芥轻轻一叹,只得直起腰来,他清咳两声,还想插科打诨,就听程慕宁道:“你昨日一进京就去看了太傅,太傅身子可好?”
沈文芥微顿,他张了张嘴,神情瞬间正经起来,“老师身子尚佳,只是担心朝中……他挂心圣上,也挂心公主。”
程慕宁靠在椅背上,声音很轻地说:“是我们不好,太傅年岁已大,本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还要他为朝事烦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文芥这会儿也忘了别扭,说:“公主既然关心太傅,为何回京至今不去拜访,公主是不是……心中对太傅还有怨气。”
程慕宁闻言,只是抬眸笑了一下。
沈文芥这样说,那是因为当年程慕宁与程峥针锋相对时,太傅并未站在程慕宁这边,甚至于他曾上奏劝谏程峥,罢免公主参政议政的权力,他想尽办法,要折断程慕宁的羽翼,斩断她在朝中经营的势利。
要她变回一个平凡的,不与权势沾边的公主。
“我当初的确不理解,我以为太傅选择圣上,所以抛弃了我。”程慕宁缓声道:“但当我被圣上软禁时,短短几日,便什么都想明白了。太傅他老人家目光长远,早就看到了这样的结果,他不想我们姐弟反目成仇,不想我为此受到伤害,所以只能想方设法,将我从那风谲云诡的漩涡里拽出来,只有这样,我才能安然无恙。可惜,我领悟得太晚。”
沈文芥心下沉闷,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探望他?”
“因为我仍旧不打算听他的。”程慕宁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抱臂说:“我怕太傅骂我。”
第32章
程慕宁语气平常,但这话里的信息量绝不止表面这么简单,沈文芥与她到底是至交好友,很快领悟到其中的深意。其实与其说领悟,不如说程慕宁刚回京时,沈文芥便知道,这京中绝不会太平。
他了解程慕宁,当年她大刀阔斧费心费力,一门心思扶持新帝坐稳皇位,但这一切却也不仅仅是为了新帝,更是为了先帝心心念念的瀛都六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年的败仗不仅是先帝的心病,更是压在公主心头的一块巨石。可惜先帝在最后两年权柄逐渐下移,要钱没钱要兵没兵,迟迟没能再次发兵将瀛都从乌蒙手里拿回来,而公主为圣上做的一切,也是想要圣上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君,让瀛都能重新成为大周的领土。
她为此不惜一切,甚至还有点操之过急。
而当圣上将永昭公主送去乌蒙和亲时,公主伤心难过不仅是因为失去了幼妹,更是对圣上大失所望。
那种失望近乎于绝望,沈文芥知道公主再也不会寄希望于圣上。
她离开京城,就是彻彻底底地,放弃了圣上。
沈文芥从前从未在圣上与公主之间选过党派,因为那时公主不曾真正与圣上对立过,但此次她回京,一切便和从前不同了,早晚有一天,公主和圣上要分出个胜负。她没有去探望太傅,不是怕太傅责骂,而且怕太傅为难,毕竟亲手带出来的学生,太傅又怎会不知公主的性情。
沈文芥沉默须臾,故作轻松地说:“无妨,昨日我已经替公主挨过骂了,想必老师已经消气了。”
替她挨骂,多么耐人寻味的话,程慕宁听出了他表达立场的弦外之音,欣然一笑道:“说起来我还没有谢你当年替我进谏之恩,这回圣上将你调回翰林,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全当对你这三年偿还你这三年受的委屈了。”
“呃。”提起这三年,沈文芥头皮霎时又麻了,他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捂住头说:“另说吧,那个,我头好疼,出去透口气。”
“欸。”程慕宁蹙了蹙眉,“你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文芥闻言更是浑身一震,脚步更快地溜出去了,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追赶他。
然刚一拐过长廊,就与裴邵撞了个正着。
这身板够结实,沈文芥被撞得眼冒金星,刚喝过酒险些吐了出来,还是陆楹撑了他一把方才站稳。
裴邵皱眉弹了弹衣襟,旁边的陆楹道:“你这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沈文芥忙把胳膊从陆楹手中抽了出来,讪讪摸了摸鼻,总不能说是被公主吓的吧。沈文芥思绪烦乱,看向裴邵时却忽然心生一计,指着里间道:“公主她好像是犯了胃疾,疼得不行,都……都晕过去了!我这不是急着去找大夫——”
话没说完,裴邵便已然迈步过去。沈文芥揉着被他撞到的肩膀,轻轻“啧”了声,唇畔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却在转头对上陆楹若有所思的眼神时,这笑意瞬间凝滞。
他忽然捂住唇,作出一副酒醉要呕吐的样子往外走,企图溜走。
里间,程慕宁手肘撑着桌,扶额缓了片刻。她酒量的确不错,可那酒后劲大,喝到后半程时她就已然有些醒不过神,看着清醒,实则不过强撑而已,这会儿不仅胃里烧得慌,还觉得头疼。她深吸一口气,有气无力地伸手去够桌上的茶壶。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然指尖还没碰到壶把,就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提起了壶。
而后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程慕宁微顿,抬头见是裴邵,意料之中地弯唇笑笑,“天要暗了,殿帅一会儿回宫换防么?”
不知是不是醉意上头,程慕宁说话有点懒懒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舌头勾着,吐出一股湿漉漉的缠绵,连带着她的眼神都变得黏腻。
像是有意为之的引诱,尽管她什么都没做。
裴邵将她此时的状态尽收眼底,手指稍蜷了一下,便知被沈文芥诓了。他松了口气,面色平静地说:“知道卫嶙喜欢山止大师,所以故意送他匕首,知道陆楹好酒,强撑着身体也要陪她喝,看来公主的确做了不少功课。”
程慕宁没有否认,抿了两口水,勉强压下胃里的烧灼感,玩笑道:“怎么就不能是我待人热情呢?”
“也对。”裴邵要笑不笑地说:“公主待人向来热情。”
他话里隐隐有些可能自己都没发觉的脾气,冷冷的,却并不让人害怕,程慕宁忍住才没有笑,问道:“许淙最近还好么?”
“不知道。”裴邵走到窗前,高大的身量把江风挡得严严实实,说:“公主把人丢在我府上不闻不问,我正打算杀人抛尸。”
程慕宁还是笑了,她拉长语调“嗯”了声,似是在沉吟,“许婉虽然不在了,但我答应她的事会照办,不过我近来的确有些忙,有劳殿帅再代为照看几日,我会尽快让人将他送离京城,”
可惜裴邵没有如她所愿顺地往下追问她近来在忙什么。
程慕宁习以为常,兀自说:“我让人在南山行宫动了一些手脚,只要一场雨,我就能让紫麟宫倒塌,可惜这几日天晴,我担心拖的时间太长,许敬卿提前有了防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宫苑倒塌是大事,一旦南山行宫出了事,众目睽睽之下,工部必定要被架在火上烤,程峥想包庇也很难。何况紫麟宫是程峥所居的宫苑,这座宫苑倒塌,势必让程峥倍感惶恐,人在惶恐之下,总是更容易信任身边的人。
一举两得,是个好主意。
“你让姜澜云给圣上上折,许敬卿就已经有了防备。”裴邵终于屈尊开了口。
程慕宁却勾了勾唇道:“有防备才有动作,有动作才能有破绽,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查。”
裴邵忽略掉她这个“我们”,侧目说:“看来公主已经有打算了。不过公主有没有想过,南山行宫是由康博承直接负责,他们大可像对武德侯那样,将所有事情都推给康博承,如此一来,甚至不必折损一兵一卒,反而还能除掉康博承这个不为他们所用之人。”
“想过。”程慕宁觉得闷,撑桌起身,走到窗边,挤占了裴邵一半的位置。窗边风一吹,酒气顺势飘开,她缓声说:“此事康博承脱不开干系,渎职之罪也是罪,他想清清白白脱身不可能,一个不小心,我就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但这口子不开,就连往下深查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是眼下武德府已经没了,这事追究不了何家的责任,若将罪过推给康博承,圣上很有可能就此作罢,没有刑部审批,大理寺不会再往下查。”
裴邵身量高大,程慕宁要仰起头看他,“但殿前司有巡守宫苑的职责,事情发生在行宫,本就在禁军管辖范围内,倘若这时殿前司接手此案,必能事半功倍。”
裴邵没有回答。
他知道南山行宫只是程慕宁向工部开刀的引子,正如她用陇州做文章拿武德侯下狱一样,她要查的并不止是南山行宫,而是想借机除掉许敬卿安插在工部里的人。如果能再顺便除掉许敬卿诚然最好,若不能,那就打压他的气焰,削减他的势利。
尽管裴邵再怎么嘴硬,他与程慕宁的的确确,从始至终都是同一阵线上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只会让他那点心思看起来格外明显,明显到令人难堪。
而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合作要有合作的诚意。”裴邵撇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平静的语气里带着点难以察觉的薄愠,“我从来只与知根知底的人做交易。”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3章
程慕宁闻言一顿,笑了笑,偏头去看江面的波光。她因为醉意而迟缓地眨了两下眼,似乎又在琢磨什么哄骗他的话,然而开口却是道:“我体内的毒素——”
裴邵眼皮一跳,松松蜷着的指尖也陡然颤了一下。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何时中的毒。”程慕宁语气平常,不急不慢地说:“大抵是到邓州五六个月的时候,身上渐渐有些懒怠,每日要睡上五六个时辰,起初以为是不适应邓州的气候,没有当回事,一日得了风寒,住持替我把过脉方瞧出端倪。”
说到这里,程慕宁笑了一下,“其实我还挺欣慰,我猜许敬卿最初一定是劝圣上干脆在邓州把我毒死,一了百了,但圣上并不想要我的命,权衡之下才下了这种不痛不痒的毒,他若再狠狠心,恐怕就棘手了。”
不痛不痒。
不痛不痒她现在身子能亏成这样。
裴邵没有说话,但已经捏紧了拳头。
“至于住持为何没有告诉你。”程慕宁说:“事关圣上,未免生了乱子,她和万宝寺,都担不起这个责。”
程慕宁话里,已经点出了裴邵与静尘暗中有往来,可裴邵这时并没有否认,有些事他们心知肚明就好。
其实程慕宁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傻子,寺里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龙舌香,哪有那么多巧合。况且静尘并未瞒得太紧,程慕宁最初问了两次,静尘也只说是香客捐赠,但她后来翻过功德簿,并未有这笔记录,再问时,静尘便只拿“阿弥陀佛”这四个字搪塞她。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程慕宁并不知静尘到底与裴邵有多少联系,只是在诊出毒脉时,她对静尘说:“住持当知朝中风云诡谲,卷入其中,阖寺上下,百余条性命,恐难保全。”
静尘是个聪明人,一听cy便懂了。
程慕宁看向男人那双幽沉的瞳孔,薄冷之下蓄满了怒气,但程慕宁知道,那怒气不是针对她,至少不全是针对她。她停了须臾,给足裴邵时间缓解情绪,然后才说:“你还想知道什么,其实我如今没有什么能瞒你的,不知我的坦诚,能不能换殿帅一次伸以援手的机会?”
那一副诚意满满的样子,求人的姿态好像真的很诚恳。
但裴邵知道,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太知道怎么让他心软,怎么让他生气。而只要他破了功,但凡是多追问一个字,他们之间那层薄冰就要裂开缝隙,他就会像陆楹说的那样,死无全尸。
因为他根本招架不住。
裴邵胸膛重重起伏了一下,不及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声音有点远,像是从楼下传来的,伴随着陆楹一声怒喝,那点微妙的气氛被打破,程慕宁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心道糟糕,临门一脚,这一打岔,只怕方才白说了。
裴邵看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连那点无辜的醉意都没了,一时间气到想笑,他就知道。
两人心思各异地往外走去。
二楼的围栏处已经站了不少人,皆是看热闹的好事者。
程慕宁低头望去,就见沈文芥正捂着前额,而陆楹手里拎着个四脚方凳,脚下踩着个人,瞧着脸有点眼熟,她尚未想起来,就听那人咬牙说:“你敢打我?你可知我父亲是谁?我父亲乃当朝宰相,当今圣上是我的表弟,识相的就快将我放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歪了歪头,思忖道:“许……”
裴邵却脱口而出,“许沥。”
程慕宁抬眼看他,他才又多说了一些,“行二,论辈分,公主还得称他一声二表兄。此人胸无点墨,不得许敬卿看重,如今只在鸿胪寺领了个闲职。”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程慕宁扬了扬眉,道:“去看看。”
待下楼时,陆楹正扬手要将板凳往许沥身上砸,沈文芥就上前将人拦住了,道:“差不多,差不多得了,可别闹出人命。”
陆楹这趟出来没带人,周遭围着的那几个是裴邵的人,已经将闲杂人等远远隔开,周泯也倚在门框上看热闹,见裴邵来,当即直起腰,走近说:“主子,这许二喝醉了酒,大庭广众下议论公主,喏,小姜大人听不下去,跟他打了一架——”
程慕宁这才看到人群里的姜澜云,正被几个同僚围着,脸上一青一紫,素来衣着端庄整齐的人此刻领口都是歪的,嘴角还渗着血。
她略略一顿,没想到此事还与自己有关。
周泯接着说:“沈大人路过拦了拦,没拦住还被砸破了头,陆姑娘这才动了手,一个过肩摔!就把人撂地上了,那身手,绝!”
这时,姜澜云看了过来,程慕宁对他点了点头,他似是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怔了一瞬,没来得及回以一礼,程慕宁就已经抬脚朝陆楹走去了。
只剩裴邵还看着他,姜澜云远远与他对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边,程慕宁道:“陆姑娘高抬贵手,先把人放了吧。”
陆楹犹疑一瞬,不情不愿地挪开了脚。
许沥立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口疼得直咳嗽,“你们——”
他脸色一变,视线定在了程慕宁脸上,醉意陡然消散,声音低了下去,心虚中带着点不可置信,道:“公主?”
程慕宁温声笑说:“怎么这样生分,圣上是你的表弟,那本宫应该算是许二公子的表妹?”
话音落地,许沥面露惊色,哪里敢喊她表妹。且看她身后的裴邵,许沥头压得更低,嗫喏道:“酒后失仪,惊扰了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哪里。”程慕宁对他说:“二表兄的伤势,瞧着严重,可要叫个郎中来看看?”
她这个二表兄叫得许沥毛骨悚然,他忙说:“不不、不用,我没有大碍,只是适才酒醉眼拙,一时误伤了沈大人。”
说罢他又朝沈文芥鞠了一躬,态度一改方才的恶劣,说:“方才眼拙,误伤了沈大人,实在抱歉。”
沈文芥看他鼻青脸肿,被陆楹揍得也没好到哪里去,只好摆手道:“算了算了,都是喝酒误事。”
“对对对。”许沥咽了咽唾沫,“那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文芥叹气,“都散了吧。”
……
包房里,沈文芥与姜澜云并排而坐。
沈文芥只是磕破了脑袋,胡乱擦了血,“你说你,跟许沥那种人计较什么,他说话向来没个把门,你平日里挺拎的清一个人,怎么碰上公主的事就……”
姜澜云没说话,他伤得挺重,这会儿嘴角还流着血,整个人醉沉沉的,正埋头给自己的手缠麻布。沈文芥还想再数落他,可看他这个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正此时,房门“吱呀”一声响,程慕宁推门而进。屋内两人俱是一怔,站起了身,沈文芥看了看程慕宁,又看了看姜澜云,道:“我出去看看……”
沈文芥走后,姜澜云朝程慕宁行过礼,“公主。”
“快坐吧。”程慕宁拿来几个药罐,看着他道:“其实小姜大人不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姜澜云抿了下唇,低头给自己包扎的手略微一顿,道:“公主闺誉,岂容旁人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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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说的也不全是假的,我既不在意,旁人又何须在意?”程慕宁这样说,却也领他的好意,“不过,还是多谢小姜大人仗义执言。我看大人有些醉了,一会儿我让护卫送你回府。”
姜澜云抿唇,抬头看程慕宁。其实他能感受到公主亲和中透露的疏离,他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逾矩,“我只是觉得,公主想要帮扶圣上,未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程慕宁笑了一下,问他,“哪种?以色侍人的那种?”
姜澜云一下攥紧了手,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程慕宁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小姜大人为何就认定本宫受了委屈?我一直以为,我和他之间,趁人之危的人是我,图财图色的人也是我。”
姜澜云只觉得呼吸停了一瞬,他抬眸直视程慕宁,却从她眼里找不到半分说谎的迹象。
她无比认真,无比坦诚,“我从来不觉得委屈,旁人也不必替我委屈。”
门外一道玄色衣角一闪而过。
裴邵回到回廊对面,抱手靠在墙上,脸上面无表情。
不觉得委屈么……
裴邵分辨不出来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陆楹知道这时候不该来打搅他,可方才在大堂听了一耳朵,这会儿实在按不住好奇,远远走来说:“我此前一直没有问你,你与公主进展到……就是,我在鹭州时听说,你们裴家的家风,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氏家风清正严谨,单看裴公丧妻后,别说续弦,连个小妾都没纳就知道了,想当初裴世子上学堂时与姑娘闹了出无厘头的乌龙,裴公几十棍子下去,险些没将世子打残。
公主么,虽说心思深了些,可到底是女子,在朝中与那些男人周旋本就很不容易,同为女子,陆楹深有感悟。若是因为有求于裴邵而被迫委身于他,陆楹觉得并不妥当。
她提醒裴邵道:“我这趟来,回去还要与你兄长报信。”
裴邵回过神,没有情绪地说:“等我回去,再向父亲请罚。”
陆楹哑口无言,所以那些传闻……不对,那些艳闻,竟然是真的?
陆楹怎么想,便怎么问了。
正此时,姜澜云从里间踏出,看向对面,倏地顿步。
裴邵眯了眯眼,说:“之前是假的,现在可以是真的。”
说罢,他当即抬脚绕过长廊,在姜澜云面前站定,那眼神极具压迫感,“姜大人慢走。”
姜澜云深呼吸,眼看裴邵踏进了那间包房,并且阖上了门。
闹了这么一通,程慕宁这会儿胃里翻涌,倒真的有些不舒服了。她刚捧起茶盏要抿上一口,就见裴邵迈步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
程慕宁怔了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欣然道:“你说。”
裴邵看着她,那眼神又沉又重,底下似乎翻着凶戾的惊涛骇浪。程慕宁没有见过他这种神情,一时愣住,就听裴邵道:“我要你。”
话音落地,程慕宁眉梢跟着跳了一下。
四下皆静。
程慕宁动了动唇,还没应下,裴邵就打断她,居高临下地凝视她:“公主想清楚,我说的不是从前那种不痛不痒的肌肤之亲。”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幽深,甚至危险,这种危险的气息直白到,想要将眼前的人吓住。
可她并没有,程慕宁只稍稍一顿,扬眉说:“我知道。”
“悉听尊便。”她仰起头,唇畔勾起了一抹看起来无比真诚的弧度。眼里那点浅浅的笑意,就好像她的确很喜欢眼前这个人。
第34章
“好。”裴邵敛了敛眸,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封进了眼底,又变成了那副方寸不乱的模样,道:“时辰不早了,公主先回府吧。宫里要换防,我就不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道:“回公主府还是回裴府?”
裴邵脚下一滞。
程慕宁却神色如常,甚至那对细眉因为疑惑而微微上挑,她是真心实意地发问,没有半点刻意为之的揶揄和旖旎。
裴邵耷着眼看她,半响才说:“公主府。”
程慕宁点头,“好吧。”
她似乎还有点失望。
裴邵背过身,深吸一口气。
不知怎地,他感觉有点,不爽。
他方才提出的要求实际可以说是趁人之危,换成寻常女子,甚至可以说是折辱,但程慕宁神情坦然到,仿佛被折辱的人是裴邵。
对,他感到难堪。
他看似高高在上,实际却是狼狈不堪,程慕宁回京后似乎什么都没做,光是在旁边看着,就能等到他缴械投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她如此心平气和,因为她什么都明白。
但他的的确确,不想再与她继续僵持周旋了。
裴邵暗暗捏了下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陆楹已经送沈文芥回去了,周泯只好替她收拾酒楼的残局,还帮着赔了点银子。这边刚心疼完钱,就见裴邵脸色黑得像中了毒,甭管是为了什么,这种情况下周泯转身就要溜走,但很快就被叫住。
“周泯。”
“欸、欸。”周泯近来跟纪芳学会了舔着脸笑,脸颊挤出一块肉,说:“主子,有事您吩咐。”
裴邵缓了缓,说:“把公主送回府,再去请一趟孟太医。”
就这事儿,周泯松了一口气,“是。”
裴邵不再多言,正要离开之际,周泯想到什么,追了出去说:“对了主子,上回让查的事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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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翻身上马,拉住缰绳道:“说。”
周泯道:“工部负责采办的官员里有个叫徐桓的,上年宫苑修缮就是他负责工料,款项也是他报给户部的。这小子可不是个老实人,一个八品小官在京郊竟然置办了个靠山带湖的庄子,我顺着查了查,果不其然,那批工料走的是何进林的门路,左右手一倒,以次充好,这两人分赃就分了不少。”
裴邵道:“人还在京中?”
周泯嘿嘿一笑,得意地说:“我看他这几日收拾金银细软,看样子是听了风声想要跑,我派人盯着他呢。”
裴邵刚一抬眸,周泯就抢先说:“懂懂懂,不要声张。”
想要把上好的工料换成外面的次品,还要通过工部的验查,这绝对不是一个采办小吏可以做到的,其间涉事之人定然不少。如今徐桓都能闻风而逃,工部近日定会有不小的动静。正如程慕宁说的,乱中才会有破绽,有了破绽,才好一网打尽。
周泯习惯性地问:“这些要不要给大理寺送去?”
平日里有什么消息都是暗暗透露给大理寺,再由大理寺呈到御前,以此试探和挑拨圣上与许敬卿的关系。但自从明确了圣上的态度,知道圣上与许何两家的那些勾当,裴邵就显少再做这些无用功。
一来也是怕真查出点什么引起朝野动荡,让各方心怀不轨的势利有机可趁,二来是为了卖程峥一个面子。
就何家往宫里送的那些银子,要没禁军睁只眼闭只眼决计不可能如此轻易,程峥心知肚明,所以他对裴邵的权力让渡,除了畏惧以外,还有贿赂拉拢的意思。这三年来他们就此找到了相处的平衡点,裴邵借机壮大了调度禁军的权力,朔东也因此求得短暂的稳定。
要不是这回鄞王起兵,眼看朝廷就要完蛋,他们或许还能再这么虚以委蛇几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裴邵把缰绳在手里绕了两圈,说:“这事我们自己办。”
周泯这些日子跟在公主身边其实也看清了不少,与其说是裴邵要帮程慕宁,倒不如说他二人目标一致,有没有公主,这些事都刻不容缓。远远看公主下楼,周泯忙说:“那属下这就回去了。”
裴邵“嗯”了声,与程慕宁对视一眼,驾马走了。
……
月落星沉,天刚破晓。
裴邵巡防时显少懈怠,今夜却在值房里拆了一晚上九连环,那声音叮呤当啷得让人害怕,门外的守夜禁军这一晚提醒吊胆,终于到了侍卫司换防,守夜禁军叩了叩门,“殿帅,换防了。”
少顷,裴邵推门出来,点过人数,又交代了换防事宜,这才摘下腰牌出宫去。
回到裴府,刘翁提灯等在二门外。
裴邵走过去,皱眉道:“时辰这么早,都说了往后我夜里上职不用等。”
“倒不是老奴要等。”刘翁指了指里头,笑说:“陆姑娘,在厅里等了一宿呢。”
裴邵往前厅看,果然见陆楹蹲在廊下与虎斑犬说话,虎斑犬背着她,耳朵都趴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裴邵走近,陆楹方起身,不大愉快地说:“它怎么不理人?”
“它本就不爱搭理人。”裴邵说罢迈进前厅,兀自倒了杯茶润过喉,坐下说:“有什么要紧事,是要夤夜等在这里的?”
“你明知故问。”陆楹跟着迈进来,说:“你昨日没有听出,公主是在向我抛橄榄枝吗?”
裴邵没有说话,还想倒茶,陆楹只手把茶壶拎到自己面前,摁住了壶盖说:“她昨日故意用龚州当下的境况映射鹭州,定是猜到我此番进京是为了请朝廷整顿龚州临边两个州县的军事,还暗示她能助我一臂之力,你说公主帮我做什么?”
陆楹悻悻地问:“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裴邵对上陆楹探究的目光,半响才说:“她想要兵。”
陆楹远在鹭州,对朝局并不算了解,闻言皱眉,“她一个公主,要兵做什么?”
话音甫落,不及裴邵回答,陆楹脸色就变了。
片刻的静默过后,陆楹道:“大逆不道的事我不干,我陆家掌的是大周的兵,吃的也是大周的军粮,我纵然想整顿邻州军事,却也不想当鄞王之流的逆贼,今日你当我没问过这事,走了走了。”
陆楹说罢起身,刚走到门边,脚还没来得及抬,就听身后的人道:“你想多了,你陆家的兵是大周的兵,公主也是大周的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楹顿步,回头看他,脸上不由露出疑色。
她踌躇之下又坐了回来,说:“我虽然不在京中,可也不是没听说过,圣上此前不待见沈文芥,不正是因为他当年是公主一派的?我们陆家可不参与党争,这一不小心,可是要连累全族的。”
陆楹话里还有提醒裴邵的意思,但裴邵却坐得四平八稳,对她说:“陆指挥还在,鹭州没了你一时也乱不了,千秋宴之后,要不要再留些时日?”
陆楹这会儿心里正乱,“留这儿做什么?”
裴邵说:“看热闹。”
……
三日后便是千秋宴,席面设在长春宫。昨夜下过雨,青石砖上映着齐整整的人影,殿前司一早就在此布防,阵仗摆得极大。百官入宫之前,皇后正梳妆,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道:“战事未了,本宫生辰实不该如此铺张奢靡。”
程峥已穿好龙袍,他近来神采奕奕,龚州打了场胜仗,卫嶙等人又即将抵京,好消息接二连三,一切似乎都将平息。他握住姜亭瞳的手,说:“朝廷眼下正是要重振雄风的时候,朕借这场宴席,也是为了安百官的心,皇后莫要担忧,陪着朕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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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亭瞳才点下头说:“是,臣妾万事以圣上为主。”
程峥愈发喜欢姜亭瞳了,他似乎明白了为何从前母后要选这位姜氏女作他的太子妃,她的确是个温婉贤惠,进退有度之人,即便程峥委屈了她这么多年,她也从未诉过任何愤慨。
与刁蛮任性的许嬿全然不相同。
不过,程峥顿了顿,说:“今日许相也在。”
程峥打量着姜亭瞳,但姜亭瞳却只是柔声道:“臣妾明白,臣妾一会儿就着人去请珍妃妹妹。”
程峥笑了,紧了紧她的手心,“皇后果然大度,朕先去前殿,皇后慢慢来。”
姜亭瞳正要起身送他,被程峥摁住了肩颈,他吩咐宫女道:“仔细给皇后梳妆,往日你们敷衍也就罢,今日可不要懒怠。”
宫女躬身,谨慎应是。
待程峥走后,梳妆的宫女犹豫了一下,拿起那支华贵的凤翎钗,说:“娘娘今日戴这个吧,既然是生辰,还是要仔细打扮才好。”
“用不着。”姜亭瞳眼里的柔情如潮水退散,只剩一片看不出情绪的漠然,她从妆奁里挑了支珠钗,说:“就这个吧,今日这场席,顾不上看我们。对了,陆家那对姐弟进宫了么?”
宫女道:“应当是,娘娘可要先接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亭瞳说:“席间再见吧,叫人好生接待着。”
那边,陆楹已然带着陆戎玉进了宫。
第二回进宫,姐弟二人还是左右张望了片刻。陆家祖上其实也是富贵人家,但自延景帝后期户部不宽裕,军费逐渐削减,纵然知州已经尽量补贴,但养兵没有那么容易,父亲也把家中的钱都贴了军营,宅子里还要上下打点,一来二去,竟然有点捉襟见肘。
单看这俩姐弟浑身上下凑不出一件贵重配饰便知道了。
送给皇后的贺礼都是陆楹东拼西凑来的,还好裴邵帮着添了点,否则还真的不够看。
陆戎玉避开引路太监,悄悄对陆楹说:“阿姐,我这回也给圣上带了几个名贵花种,别担心,再得了赏又能宽裕半年。”
“……”
陆楹冷静地看了陆戎玉一眼,“你真以为圣上喜欢你的花?上年那是你讨了珍妃喜欢,圣上看在珍妃的面子上才赏了你,你没听说如今珍妃不得宠,圣上病中都是皇后侍疾吗?”
“啊?”陆戎玉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摆手说:“无妨,我们这回本来就是进宫领赏的。”
他瞳仁倏地一直,看向斜前方,道:“那个是谁?”
陆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程慕宁已经将要走到眼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楹忙站定,拱手道:“长公主金安。”
陆戎玉微微惊诧,忙跟着行礼,公主绣鞋上的紫藤花栩栩如生,他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今日是皇后生辰,程慕宁通身华美但不抢眼,她道:“这位就是陆小将军吧?生得这般俊俏,怪不得连培植花草这样的细致活都能做好,这世间少有这样的儿郎,本宫今日也算是见到了,倘若小将军不介意,可否也送本宫一盆奇花,让本宫也见见世面?”
男子栽花种草的并不是什么能拿到台面上夸奖的事情,哪怕上年圣上也只是事后给了赏赐,并未当面夸赞过他。陆戎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眼神亮了亮,当即应下说:“公主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些刚研究出来的种子——”
眼看他要掏袖口,陆楹忙往前一步制止了他,讪讪笑说:“家弟言行无状,还请公主见谅。”
她侧步一让,道:“马上就要开席了,公主先行。”
与那日酒楼的态度比起来,陆楹此时的疏离十分明显,甚至还有点躲着她,但程慕宁并没有强求她与自己同行,只望着她道:“好,昨夜下过雨,地上滑,陆姑娘路上当心。”
陆楹道:“多谢公主提醒。”
陆戎玉稍后一步也要跟上,被陆楹拽了回来。
待前面的人走远了,陆楹才扯着他的衣袖,咬牙说:“你离她远一点!”
陆戎玉不解道:“为什么?原来这就是长公主,之前听人说过,还以为是什么洪水猛兽,没想到这样和气。阿姐,她长得跟仙女似的,跟咱们鹭州的女子不一样,跟京中的女子似乎也不太一样,声音也好听,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戎玉说着停了一下,似乎在思量如何描述,可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陆楹只好替他描述:“是不是,如沐春风,沁人心脾,草长莺飞,心旷神怡?语调都温温柔柔的,听着不仅悦耳,连心里都熨贴了?”
陆楹自幼舞刀弄枪,才学上没比陆戎玉强多少,描述起来亦是乱七八糟,但又莫名十分贴切。陆戎玉迟疑地点点头,道:“方才若不是你插话,公主收了我的种子,指不定还能多给点赏赐。不过我瞧她好像喜欢紫藤花,我还是再回去研究研究,送礼么,总要送到人心里才对。”
陆楹缓缓吸了一口气。
的确,的确是不能怪裴邵。
她倏地揪住了陆戎玉的耳朵,疼得陆戎玉哇哇大叫,却听陆楹说:“你给我发誓,绝不靠近公主,绝不准单独见她!如果你不想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话!发誓!”
【作者有话说】
小裴:有被内涵到
第35章
千秋宴的规模比琼林宴要大得多,官员来得也齐全,长春宫前的亭廊人满为患,一张张都是半熟半生的面孔。程慕宁三步一点头五步一寒暄,这其中不乏阿谀奉承,但也不乏冷嘲热讽怪声怪气,她笑意不减,应对自如。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吉站在凉亭下,顺着闻嘉煜的视线看过去,说:“圣上刚登基那会儿,丧仪、祭祀、各大宫宴,公主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都还算太平的。”
闻嘉煜在工部办事,为了崇圣祠的修缮款没少与户部打交道,方才还在与张吉商量款项的事。他闻言收回视线,笑说:“张尚书也算看着公主长大,想来交情颇深。”
张吉眉宇一跳,他谨慎道:“闻主事慎言,祸从口出,这朝中最忌讳拉帮结派之事,何况本官与朝中老臣不仅是看着公主长大,更是看着圣上长大,若本官与公主有交情,那也是同为圣上效力的交情。”
闻嘉煜露出讪讪之色,仿佛真是无心之过,道:“是我说错话了,下官初入官场,不明规矩,往后还要张尚书多多提点。”
张吉只笑,说:“后生可畏,闻主事得许相青睐,往后前途无量,说不准本官行事将来也还要仰仗闻主事。”
张吉这话也不是在阴阳他,许敬卿看中的人,可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这几日与闻嘉煜相处,见此人手腕雷霆,才短短两个月,就已经在工部站稳了脚跟,可见厉害,将来指不定要步步高升的。
闻嘉煜此时只谦卑地说:“张大人实在折煞下官了。”
“今日这样热闹,两位大人怎地躲在这里说悄悄话?”忽然,斜后方传来程慕宁的声音。
两人俱是一怔,张吉先行侧身道:“本官与闻主事正谈崇圣祠修缮事宜,公主也在,不若替闻大人拿拿主意,他正愁着大殿上那根刻龙雕凤的柱子怎么修呢。”
闻嘉煜转过身,就见程慕宁笑说:“今日宫宴,闻大人还惦记着公事,看来工部有闻大人,圣上该宽心了。”
“不敢当。”闻嘉煜的姿态不似张吉那样随意,他还是头一回与这位长公主面对面,只端正地朝她行过礼,道:“实乃臣分内之事而已。”
“嗯?”程慕宁倏地垂目看向他腰间的荷包,扬眉道:“好精致的绣工,看来闻大人家中有贴心人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吉也转过眼,“好像,没听说闻主事娶妻了?”
新科状元郎,京中打听他的人不要太多,就连张吉的夫人都替家中女儿打过他的主意,若是娶过妻,他怎地不知道?
闻嘉煜这会儿脸色却是不大好看,“公主说笑了,此乃家中老媪所做,下官还不曾娶妻。”
不及程慕宁再回话,那边内侍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此间喧嚣,帝后的仪仗已然到了殿外。程慕宁转头看去,就见程峥下了轿,身后跟着两列齐刷刷的禁军,裴邵佩刀走在最前替他开路,那身红袍上没有一点花样,只一条玄金鞶带勾着腰,实在过于打眼。
两人隔着人山人海对视了眼,程慕宁眉梢一动,还没来得及对他笑,这人已经撇开眼了。
此时百官行礼,高呼万岁,程慕宁不得不跟着福了福身。
程峥请众人起了,又由禁军簇拥着步入殿宇,诸臣紧随其后,依次入座。
闻嘉煜落后几步,脸上的儒雅和煦不见了,他抿唇摘掉了腰间的荷包,胡乱塞进了袖中。
看向程慕宁的眼神逐渐幽深,说不清有没有敌意,但绝对不算友善。
但这样的注视很快就被另一道视线打断了。
只见裴邵回过身,不轻不重地看过来。他微眯了下眼,搭在刀鞘上的拇指指腹不经意间摩挲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打量带着极具压迫感的警告,闻嘉煜一怔,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无事发生一般迈入殿宇。
……
随着军费粮草的筹集,时局似有缓和之象,但危险并没有解除,单看程峥这一路左右随行的禁军就知道了。长春宫内外都是殿前司的禁军,裴邵今日不得空,没法入座共饮,他笔直地立在程峥身后,像一尊披着红袍的石狮子,弯刀一握,光是站着就能将人震住。
台下琴音弹响,歌舞升平。
程慕宁坐在皇后右手边,侧耳听程峥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她对面是华衣锦食的许嬿,许嬿今日已经算克制了,往年千秋宴,她必要用满头珠翠压皇后一头,今日虽也没有多低调,但也不至于太扎眼。
她主要不想扎程慕宁的眼。
在程慕宁对面,她坐立难安,这还是她头一回觉得千秋宴如此漫长。
姜亭瞳体贴地问:“珍妃妹妹出这么多汗,可是殿里太热了?”
许嬿扯出一抹极其勉强的笑,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有点,不碍事。”
程慕宁笑了一下,不欲再与她为难。她坐直摇了摇团扇,帕子便从袖口滑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了裴邵脚边。
裴邵余光一瞥,眼神斜向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神色自若,温声说:“有劳殿帅。”
裴邵未动。
那边程峥似乎有所察觉,“咳”了声说:“纪芳。”
纪芳是个人精,闻言就要抬脚过去,裴邵却在这时屈尊降贵地挪动了下身子,俯身将帕子捡起,“公主拿好。”
程慕宁仰首笑道:“多谢。”
那帕子在两人指尖掠过,趁他走近,程慕宁低声道:“殿帅不会反悔了吧?”
裴邵眉峰微动。
程慕宁叠着帕子说:“我等了你三日。”
裴邵微眯了眯眼,看着程慕宁挑起的眼尾,那里有意无意地带着点诱惑的意味。男人喉结滑动,摁在刀鞘上的指腹稍稍使了点劲儿,然后扯了下唇角,未发一言退回原地。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也收回眼神,她单手捧着腮,看着心情大好。
一场舞毕,程峥开始行赏。沈文芥官复原职是在意料之中,他这一趟立了大功,按理程峥还该赏他金银珠宝,奈何沈文芥清正,拜谢着推拒了,程峥便举杯敬他,心下缓缓松了口气。
程峥那点金库早填了户部,又没有了武德侯,程峥如今也是捉襟见肘,若再像从前那般流水一样赏赐下去,只怕他也得变卖家当了。不过沈文芥可以不要赏赐,瞧那眼睛发亮的陆家姐弟,总还逃不过要出一次血。
思及此,程峥轻轻叹了声气,拖了片刻,正要开口将人唤上来时,就见侍卫司的岑瑞慌慌张张穿过大殿中央。今日侍卫司戍守宫门,岑瑞到这里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程慕宁似有所感,轻轻放下了茶盏。
就听岑瑞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圣上,南山行宫塌了!”
程峥一时没有听清,“什么塌了?”
“南山!”岑瑞只得提高了些音量说:“南山行宫,昨夜下过雨,紫麟宫接连断了承重的楹柱,倒塌时连着周遭几座宫苑一齐塌了!”
程峥愣住,一时忘了呼吸。
他下意识往程慕宁那里看了眼,见程慕宁正看向自己,不由咽了咽唾沫,隔着酒桌把岑瑞往前拉了拉,“先、先别声张,待朕想想办法……许相,去与许相说一说,让他想办法!”
“瞒不住的圣上。”不待岑瑞把话说完,又见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是个小太监,自打陈旦溺水后,程峥后来新得的内侍浮安,平日很稳重一个人,这会儿却连路都走不稳,待到跟前一个滑跪,“圣、圣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还没开口,姜亭瞳便皱眉,“百官俱在,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浮安忙说:“宫外来报,昨个儿夜里南山行宫坍塌,砸死了工部的康大人!”
程慕宁猛地抬眸,重重捏住了杯盏。
只听殿内哗然声此起彼伏,程峥噌地撑桌而起,问出了一个程慕宁也想问的问题,“康、康博承为何会在南山,那里早就停工了!他好端端去那里做什么?!”
程峥咆哮出最后一句,身形一晃,竟是直直栽了下去。
姜亭瞳在旁惊道:“圣上!”
程慕宁也急忙起了身,殿中已经大乱。裴邵将程峥扶去偏殿,姜亭瞳也立即命人宣了太医。百官惊惧,乌泱泱的人头挤在大殿中央,还稳坐席间的许敬卿显得异常突兀。
程慕宁站在台阶上与他对视,只见他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子凉凉地cy望着她,抿直的唇角难掩怒意。
千秋宴提前结束了。
南山行宫的事没个说法,几个老臣不肯散去,姜亭瞳好说歹说,只好由得他们都等在殿外,就连姜澜云都没有出宫,他站在树荫下,脸色不算好看。
太医来瞧过,程峥只是一时情急吓晕了过去,眼下还没有醒。程慕宁站在门外,许敬卿与她并排而立,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公主手段高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侧目而视,“舅父说什么,我听不懂。”
许敬卿嗬笑了声,说:“行宫倒塌自然能引起朝野关注,圣上届时虽会做做样子,查上一查,但一旦风波过去,圣上必不会深查,可一旦死了一个工部侍郎就不同了,人命关天,朝廷必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公主的目的,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达成了。”
说罢,许敬卿一顿,“不过我还以为,公主舍不得康博承这样的能臣。”
程慕宁唇边挂着冷淡的笑,并未否认,“康大人的确很可惜。”
许敬卿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殿门被推开,裴邵从里头走了出来。
殿外众人下意识上前,裴邵道:“圣上醒了,请许相入内,其余人便先散了吧,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圣上会与诸位再议。”
他说罢侧步一让,“许相请。”
许敬卿敛了敛神色,这才步入殿中。
裴邵两步上前,看着程慕宁道:“看来,有人想要推公主一把。”
程慕宁转身下了台阶,盯着裴邵颀长的影子,说:“康博承死了,一来把事情闹大,圣上不查也得查,二来许敬卿便无法将行宫的事全推到他头上,势必要牵连到他安排在工部的官吏,的确一举两得,只是我本想保他一命。”
裴邵缓步跟在她身后,说:“公主觉得是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顿步,知道她要在南山动手脚的人不多,除了裴邵和她手底下的人,便是杜蔺宜和姜澜云。程慕宁扭头看向远处的姜澜云,见他沉着脸,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姜亭瞳。
那不该是臣子对皇后的姿态,反而很像兄长训斥小妹的样子。
姜澜云薄唇紧抿,南山行宫的事,他只与皇后说过。方才事情本可以不闹得人尽皆知,可偏浮安那小太监要当众报信,浮安本就是姜亭瞳提拔上来的人。
而姜亭瞳此时却避开了姜澜云的目光,轻轻捋了下耳边的发。
第36章
程峥醒来,再一次与许敬卿不欢而散。
他坐在椅上,捏紧的手搁在膝头,胸膛起伏不定。郑昌给他递了水,生怕他又情急晕过去,缓声道:“事情已经发生,圣上心急也无用,当下龙体要紧啊。”
程峥接过水,猛灌一口才说:“武德侯死了,舅父当下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那眼下这事怪谁?怪朕?对,朕就不该修那行宫,明日早朝,定又有人要指摘朕大兴土木,朕当初就不该听武德侯的,这下……”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说罢,肩颈颓然一松。
其实当初这事郑昌也劝过程峥,但程峥自登基以来凡事都被拘着,走了程慕宁又有许敬卿,削弱了许敬卿,又有裴邵把皇宫围得像个铁桶,他连想出宫透口气,都得看别人的眼色,另有文武百官劝谏驳斥,每日早朝程峥都觉得自己像个孙子,他没有当过一天真正的皇帝,也因此才让武德侯这样谄媚之人钻了空子。
许敬卿倒是不会哄着程峥,他一贯是长辈做派,程峥是有些怵他的,但架不住有武德侯巧言令色,他借着程峥被压制许久,心中不平,于是没少利用这种不平怂恿鼓动程峥。
南山行宫就是个例子。
程峥上年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执意要修行宫的,这行宫是程峥的面子,仿佛只有修了行宫,他才是个真正的皇帝。
但后来战事频起,国库亏了个大窟窿,程峥想起来也不是没有过后悔。
眼下看帝王耷拉着脑袋,郑昌又无奈又疼惜地叹了声气,语重心长道:“武德侯虽已经没了,但他留下的烂摊子是一桩没少,倘若不能清理干净,后患无穷。”
程峥微愣,抬起头说:“你的意思是……”
郑昌道:“工部里那些蝇营狗苟之事,圣上从前是被蒙蔽了双眼,眼下既然看清楚,当断则断。”
“可舅父……”程峥始终畏惧许敬卿。
郑昌道:“圣上顾念舅甥情谊,不愿伤了和睦,那何必亲自动手?”
“你是说裴邵?”程峥道:“朕也想过,裴邵与舅父素来不睦,他若出手,拔出萝卜带出泥,事情必然能解决干净,但就怕他行事太过,若是牵扯到宫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他摇头道:“还是算了。”
毕竟武德侯的烂事,程峥到底是掺合进去了,事情一旦闹大,只怕收不了场。
郑昌知道他的顾虑,想了想,说:“公主素来知道分寸,要是公主能周旋其中……”
程峥迟疑了一下,露出思量的神色,“阿姐行事的确稳妥。”
他起身踱了两步,方做了决定,说:“那就让公主代朕审理此案,殿前司从旁协查,这样可好?”
郑昌点头,“如此甚好,那明日早朝——”
“朕方才一晕,还觉得头疼。”程峥倏地打断他的话,“明日就先不上朝了罢,你替朕宣了此事就是。”
郑昌心下微叹,知道圣上遇事就躲的毛病又犯了,但此时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道:“是。”
……
陆家姐弟在回住处的路上。
陆戎玉还没从方才的大乱中回过神,待出宫好一段路才说:“好好的,行宫怎么会塌?姐,你说圣上不会出事吧?他刚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说什么!”陆楹从离开大殿便一直皱眉沉思,闻言当即四下张望,低声呵斥他:“不要命了?”
陆戎玉忙捂住唇,他还没有天子脚下要万事小心的自觉,只是失落道:“唉,可惜了,今日还没领到封赏,这事一出,圣上定也顾不到我们,过几日咱们就要走了,这趟算是白来。”
陆楹蹙眉,她比陆戎玉更失落。原本想趁着论功行赏请朝廷给鹭州周遭两个州县拨款拨粮整顿军事,眼下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定是不能就这么走了。
且想到裴邵那句“看热闹”,陆楹直觉今日的事不是意外。她被吊足了胃口,只想找裴邵细问一番,可惜之后两日,裴邵忙得脚不沾地,陆楹回回都跑了个空。
第三日,裴邵依旧不在府上。
“又不在。”陆楹只好与刘翁打探:“我怎么听说工部拿了一批人?难不成这宫苑不是因为修缮一半又逢大雨才意外坍塌的?”
刘翁笑说:“我成日在内宅里,哪里知道宫里的事?”
陆楹撇撇嘴,刘翁的嘴向来最严了,她只好道:“那裴邵这会儿还在行宫?我去行宫找他一趟总行吧。”
陆楹说罢就迈开腿,刘翁又急急叫住她,“欸,今日还真不在行宫,工部大院出了乱子,公主遇到点麻烦,主子进宫去了,陆姑娘要找人,只怕得在宫外等一等,不过老奴劝你,今日还是不要去了。”
陆楹疑惑:“为什么?”
她并不想见公主,陆楹如今对这位长公主生出了提防的心思,唯恐与公主说多了话,不经意间就要被她哄骗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前车之鉴那么多。
然刘翁却只是悠悠一叹,没有多说。
此时,大院值房外围着一群官吏,却是一片寂静。
这种静透着凉意,渗得人心里发虚。
裴邵在武德侯找上门后便着手查工部事宜,是以这回事情发生没多久,他便迅速拿了一批品阶不高的小吏,而后他忙着在南山行宫取证,程慕宁则借着机会查看工部这些年经手的营造事项和账册。
这会儿值房门窗大开,工部尚书蒋则鸣站在里间,汗如雨下。长公主就坐在上首,脖颈间那倒划痕红得刺眼,所幸并不深,她似乎也不觉得疼,用帕子擦过伤口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反而是一旁被周泯擒住胳膊的小吏脸色煞白,抖得不能自已。这人只是工部一个低阶官吏,方才握着匕首挥向公主时是铆足了劲,这会儿倒是怕了。
但更怕的人是蒋则鸣。
南山行宫坍塌,朝廷要追究工部的责任,偏偏主事官员死了,蒋则鸣身为工部尚书,眼下如坐针毡,公主这时又在工部大院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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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刺客还是他工部的官吏,怎么看都像是工部心中有鬼,意图对彻查此案的公主不轨。
简直令人百口莫辩。
蒋则鸣屏息片刻,谨慎开口道:“此人平日只负责整理文书等琐事,本官并不知他今日为何行刺公主,不若将人交由殿前司细细审查,工部上下必全力配合。”
蒋则鸣就差把这人与他不熟写在脸上了。
“查自然是要查的。”程慕宁将沾了血的帕子叠成方块,说:“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件事,行宫坍塌突然,其中内情蒋大人心知肚明,圣上要追责,本宫虽奉命详查,但到底工部是蒋大人做主,没有大人帮衬,本宫只怕也有心无力。”
蒋则鸣顿了一下,说:“本官已依照公主的吩咐,将这些年的记档与账本呈上,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够……”
“蒋大人是说这本工部所有的营造查验都合格的记档吗?”
蒋则鸣道:“公主不知,营造查验有特派官吏,皆是数人一组,所有人无异议方可通过。”
蒋则鸣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滑头,字字句句都不忘将自己摘干净,即便查验有纰漏,他也并未经手过这个环节,要追究,也是追究旁的人。程慕宁笑了一下,说:“可最后签字盖章的是蒋大人,这些年蒋大人就没有疑心过哪一处营造有问题吗?我看上年有地方洪涝,派去督查修筑堤坝的是何大人,此后不到半年堤坝便坍塌了,这事怎么没在记档里呢?”
“好像是有这么一桩事。”蒋则鸣思忖了片刻,说:“恐怕是记事的官吏漏了此事,公主知道的,工部事多,也不是事事周全,不过这回事情了结后,本官定将这些记档再细细整理一遍,查缺补漏嘛。”
程慕宁只笑看他,没有立即应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蒋则鸣这些年实则只空挂了一个尚书的名头,工部内里那些腌臜事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不想管。坐到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没点察言观色的能力,程峥与许敬卿武德侯的关系,程峥对工部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蒋则鸣要想保全自己,只能装傻充愣。
他也的确成功了,且看许敬卿在工部大动干戈,还没换掉他这个尚书便可见一斑。
然而长公主揣摩审视的目光太压人,蒋则鸣被她盯得久了,脸上那游刃有余的神态也一时有些绷不住。
正当他要开口缓解僵局时,只闻身后传来骚动,程慕宁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略有松动,蒋则鸣刚一转头,就见裴邵迈了进来。
蒋则鸣又是一吓,竟这么快。
他忙拱了拱手说:“殿帅来了,公主在我工部遇刺实乃我等疏忽,明日早朝我定亲自向圣上请罚,眼下这人,还要烦请殿前司细细审问。”
态度简直不要太好。
然而裴邵却没有理他,他径直看向程慕宁脖颈间的划痕,然后转向周泯。
周泯动了动唇,脸色难看地垂下了头。
裴邵面上看不出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把人押下去,自行领罚。”
周泯作为殿前司拨给公主府的将,近身护卫竟还能让人把刀子靠近公主的脖颈,这不是工部的疏忽,而是他的疏忽。这样大的错误,裴邵虽没具体说怎么罚,但作为裴家的人要有自觉,少说也得挨上五十棍才算得上领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敢为自己辩驳,应声便押着刺客下去了。
程慕宁起身,看向周泯的背影说:“其实事发当时我让他去隔壁值房请了蒋大人,他这才没能及时拦下那人。”
被点到名的蒋则鸣转过身,想了想说:“的确如此——”
“他是侍卫,天塌下来也得跟在公主身边。”裴家冷然道:“什么差事该应什么差事不该应,他心里得有数。”
蒋则鸣摸了摸鼻子,点头说:“的确如此。”
裴邵话里责备的是周泯,但程慕宁觉得自己好像也被骂了,她扬了扬眉,下意识伸手去摸脖子上的伤痕,就听“啧”地一声,下一刻手腕便被面前的人擒住了。
他很快就松开,有点烦地撇开眼。
程慕宁笑了笑,“那殿帅现在将我的侍卫从我身边遣开,一会儿就有劳殿帅送我回府了。”
不等裴邵回答,程慕宁便说:“去裴府吧,你看我这个伤,说不准那匕首上也抹了毒,还是让荀大夫瞧瞧才安心。”
裴邵看她那红红粉粉的伤口,一看就十分健康。
迎着程慕宁落落大方好像毫无他想的眼神,裴邵沉默,然后道:“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边蒋则鸣眉梢一挑,浮想联翩,正走着神,程慕宁临要迈出门槛的脚微微一顿,回头道:“蒋大人。”
蒋则鸣回过神,“公主可是还有吩咐?”
程慕宁淡笑着说:“蒋大人眼观六路,明哲保身也要看境况,本宫奉的是圣上的旨意,还望大人,不要与我为难。”
蒋则鸣脸色略变,刚拱起手,还没来得及说话,程慕宁已然迈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工部给禁军单隔出了间房,周泯将那低阶小吏押下去审问。小吏名叫常远,别看挥刀时一脸视死如归,这会儿真死到临头了,便开始哆哆嗦嗦,还没厉声逼问几句便已泪崩,但嘴里却仍不吐露半句实话:“没、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杀公主!”
“你要杀公主?”周泯看他颤动的手,冷脸嗤道:“你与公主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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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我这是替天行道!”常远梗直了脖颈,勉强给自己壮胆,说:“三年前公主插手朝中事务,惹得朝廷上下怨声载道,如今回京仍不知收敛,借着南山行宫向工部问罪,谁知是不是排除异己,又要给自己安插什么人手?我今日所为皆是为了圣上!为了朝廷!”
“好一句为了圣上为了朝廷。”周泯道:“你要不是抖成了筛子,我还真信了!”
“我——”常远忙将手藏进袖子里,但掩不住他浑身都抖得厉害。
就这胆子,想什么替天行道,背后定有人教唆指使!
周泯今日犯了错遭了训斥,只想将功折罪尽快将此事查个明白,可没有耐心陪他耗,于是也不问了,推门出去,朝门外的禁军道:“去拿刑具来,给他上刑!”
常远又是一抖,抬眸望去,恰好见闻嘉煜来了。
闻嘉煜眼下在工部任郎中一职,常远恰好就是他手底下分管文书的官吏之一,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能独善其身,若不想被追责牵连,配合禁军调查是必要的。
闻嘉煜这边亲自将有关常远的文书官册交给周泯,这其中记着他的籍贯、家中人口以及历年考绩升调经历等。他说话间往半开的门里瞧了眼,四目相对,常远微微一顿,张嘴似要说什么,但闻嘉煜很快就撇开了视线,他对周泯道:“今日之事也有我的过失,竟没有提前觉察出此人心怀不轨,实在……”
他露出了一个自责的表情,“周侍卫若还有什么需要的,提前告知于我便可。”
周泯这两日跟着程慕宁在工部,对闻嘉煜倒是很有好感,这位新科状元郎为人儒雅,很好说话,没有半点状元郎的架子,是以周泯脸色缓了缓,接过那官册说:“有劳了。”
闻嘉煜没有立马走,还有与他攀谈的意思,唉了声说:“方才事发突然,我看周侍卫身手已然十分矫捷,否则公主就不是脖颈划一道那么简单了,殿帅不知详情,实在不该责罚于你。”
周泯道:“本就是我行事不周,殿帅责罚是应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毕竟周侍卫原本不是公主府的人,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虽然——”周泯顿了顿,说:“总之我眼下的确是公主的府兵,没能护卫好公主,便是失责。”
“周侍卫果真尽心尽责,只是……”闻嘉煜说起来替他可惜,“虽说在公主府当差有品级在身,但到底跟在殿帅身边,往殿前司升才是前途无量,我听说殿帅身边原本有个姓卫的小将军,也是从朔东来的,跟殿帅的时日还不如周侍卫长,可他这趟办完差回来,定是要往上升了。”
“我与卫嶙不一样。”周泯说:“我们都要为殿帅出生入死,但我和他总得有一个留在殿帅跟前随时待命,他哪有我和殿帅交情深,我可是打小跟着殿帅的。”
闻嘉煜沉默,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勉强一笑,“原来是这样……”
……
马车上,程慕宁与裴邵两两相对。马车宽敞,中间隔着个茶案,程慕宁与裴邵交换了这两日的案情进展。
“行宫的木料已经送去验查,还没有出结果,负责采办的官吏就供出了实情,宫苑倒塌,此事板上钉钉,又有口供为证,要拿下这批人不是问题,至于康博承——”封闭的空间,裴邵坐姿依旧板正,两手搁在大腿上,说:“身上并无刀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他的确是被砸死的,而且很不巧,他恰恰就死在倒塌的紫麟苑。”
程慕宁自上车坐稳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手肘抵着桌,单手支颐道:“我还以为殿帅终于没有撂下我去骑马,是想与我谈谈上回在酒楼没有说完的事。
说罢,不及面前人做出反应,她又摆正了姿势,说:“有人知道行宫要塌,故意引康博承前去。”
程慕宁这种时不时伸出爪子挠你一下,挠完就跑的举止让人心烦,裴邵沉默了一下,说:“康夫人说千秋宴前夜康博承便心神不宁,最后临到睡前又冒雨出了门,说是工部还有要紧事没办完,但那晚他并未去过工部大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他的要紧事并不在大院。”程慕宁往后一靠,说:“其实要引康博承去南山行宫很简单,只要告诉他,修缮行宫的木料被换成了次料,以康博承的性子,他一定会前去查验,只是虽然那两日下了雨,这人凭什么就肯定,宫苑一定会在那夜坍塌?”
“碰运气。”裴邵说:“或者在营造上颇有研究,又熟知宫苑构造,且时时观察着行宫的情况,才能算得刚刚好。”
“那可不简单。”程慕宁思忖间走了一下神,又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伤口,裴邵没有情绪地说:“夏日炎热,公主若不想伤口糜烂,最好管住自己的手。”
程慕宁微顿,笑了一下说:“忘了。”
她伸手过来,“要不殿帅替我管一下?”
她的手指就和她整个人一样纤长,那不长不短的指甲没有染蔻丹,干干净净中透着一点肉粉色,裴邵知道这只手的触感,他下意识地在脑中回想了一下,但面上仍是那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程慕宁也毫不介意,收回手撑着下颔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次追究工部,似乎有点太顺利了?”
裴邵指腹摩挲了一下衣料,“是有点。”
这次无论是明察还是暗访,有关涉事官吏的罪证都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就像是有人故意把线索送给他一样,所以殿前司才能这般迅速地拿下一批人。纵然裴邵这几年对许敬卿的动作知之甚多,只要给他机会,办起来一定不难,但顺利到畅通无阻,也还是让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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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起初他以为工部有程慕宁的自己人,现在看来未必。
更像是有人把她当作了冲锋陷阵的棋子。
程慕宁显然也察觉到了,微微挑起的眉梢露出了一点不太愉悦的新奇。
……
刘翁老早等在了院子里,连带着荀白趋都备好了药,仿佛对公主的到来毫不意外。不过这伤痕看着长,却不太深,荀白趋没有小题大做,只留下了两瓶膏药,嘱咐一句“忌辛辣,莫碰水”便走了。
程慕宁跟着刘翁走到廊下,问:“刘翁,今日午膳做芙蓉豆腐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裴邵忍不住抬眼一看,刘翁果然很吃她这套,“有有有,当然有!本来也要做好了让人送到工部去,今日公主在府上就再好不过了,这饭食啊还是趁热吃得香!纵然小厮跑得再快,这工部大院纵然还是远了些。”
裴邵微微蹙了下眉,发现似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什么送到工部去?”
“啊。”刘翁道:“这两日公主在工部办事,那一帮糙老爷们,公主哪能吃得好,我便让人每日将午膳晚膳送过去,昨个儿红锦姑娘拎着食盒回来回话,说公主就着芙蓉豆腐吃了两碗米饭呢,这不,我今日一早就让人备好了食材!”
这几日在南山行宫都没怎么进过食的裴邵默了默,眼神轻轻瞟向程慕宁。她是真的很有本事,似乎无论是谁,只要她想,便能将人牢牢哄到手,且心甘情愿地受她差遣。
像是真的会下蛊。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程慕宁侧目望过来,有点得意地朝他勾了勾唇畔,裴邵面无表情地移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翁又说:“这饭菜还有一会儿,公主今日定是受了惊吓,屋里点了安神香,公主先回屋里歇一歇,待饭好了再让小丫头来叩门。”
“好,那劳烦刘翁了。”
然而程慕宁却没有回自己的那间厢房。
待刘翁走后,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裴邵身后。
“还有什么事?”裴邵在门外顿步,高大的身量让他冷恹恹垂眼时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和疏离感,然而面前的人从来都仰着脖颈直视他,她眼里的淡然从容每每都能让裴邵冷漠克制的姿态看起来像个笑话。
她手里拿着两盒膏药,说:“本宫看不见伤处,殿帅不搭把手吗?”
裴邵看向立在院子中央等候的银竹,道:“怎么,公主的侍女是眼神不太好使吗?”
“银竹啊,她手重,每回涂药都弄疼我。”程慕宁云淡风轻地说:“不过也不碍事,殿帅不愿意,我也可以忍忍。”
她说罢并不纠缠,转头就要离开。
这种进退有度,和挠你一下就跑没有区别。
裴邵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忍了忍,推门进去道:“进来。”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嘉煜:babababa挑拨离间
周泯:babababa我跟殿帅天下第一好
闻嘉煜:bababababa继续挑拨离间
周泯:babababa我跟殿帅天下第一好,叉腰
闻嘉煜:……
第38章
程慕宁跟了进去,贴心地阖上门。窗牖大开,风裹着紫藤花的味道吹进来,她仰起脖颈,自觉地露出脖颈上的伤痕,很难想象这个位置,如果一个不慎会造成什么后果。
裴邵眼眸暗了暗,手上的力道尽量放轻,但程慕宁还是轻轻“嘶”了声。裴邵顿了顿,垂下的眼眸稍稍往上一抬,“少来,都还没用劲。”
十分地不解风情。
从他脸上是看不到从前她犯胃疾时那种笨拙焦急的可爱了。
但程慕宁仍不介意把自己那点小心思大大方方地展示给裴邵,她“哦”了声,那语气里未达目的的可惜和失落不加掩饰,她的目光从下至上,像画笔一样描摹过裴邵每一寸肌肤,最后定定落在裴邵那双深邃的凤眼上。
两人一上一下脸对着脸,裴邵被她盯得蹙了下眉,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这回是真疼了,程慕宁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以为公主不知道疼。”裴邵凉凉地说:“公主在工部气定神闲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这出戏是公主自导的。”
程慕宁闻言扬了扬眉,“你也察觉了,那匕首没完全开刃,伤在这个位置也只堪堪划破了点皮,这人看来也并不想杀我。况且我这两日吃喝都在工部,若真想要我的命,何至于这样大动干戈。”
她说罢,立即解释说:“放心,平日里进食周泯都会用银针验毒,他已然很周到了。”
裴邵略过她这句话,看起来好像并不关心,只说:“公主此时出事,圣上头一个就要怀疑许敬卿。”
程慕宁道:“圣上太依赖许家,若不能让他们彻底离心,他是绝对不会动许敬卿的,我有心离间他二人,可现在看来,也有人与我有同样的想法,这与引康博承到南山行宫的,大抵是同一人吧。”
说到这里,程慕宁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她思忖时会习惯性地垂下眼睫,周身的气度与平日里如沐春风这几个字没什么关系,反而冷得疏离,但这样的状态转瞬即逝。
药已经涂完了,裴邵收手退开,解开护腕,边净手边说:“公主心里有数就好。”
程慕宁嗯了声,无比顺手地给他递了帕子,裴邵顿了顿,接过帕子擦了手,解着臂缚绕到了屏风后面。
程慕宁没有动,隔着屏风听到甲胄碰撞时噹噹作响的声音。裴邵平日办差时穿的甲衣又厚又沉,穿戴脱下都很麻烦,程慕宁在洗漱架边站了片刻,“我帮你吧。”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屏风那头的声音静了一下。
裴邵身量高,屏风只堪堪遮到他胸口,他视线越过屏风看程慕宁,只见她的表情十分自然,自然到好像他们之间的事已经翻篇了,但他们和好了吗?没有,那日在酒楼的话更像是一层台阶,他们不过顺着台阶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相处方式,但话是他说出去的,裴邵不想矫情地往后退,口是心非的下场通常只是折磨自己。
他受够了。
裴邵嗯了声说:“来。”
程慕宁顿时弯了弯唇,脚步轻盈地走过去。甲胄臂缚不好卸,但程慕宁不是第一回替裴邵卸甲,从前他在宫里当值巡防,换防时程慕宁会留他小憩,扶鸾宫里常备着裴邵的常服,她对如何穿戴甲胄简直驾轻就熟。
在裴邵近乎考察的注视下,她三下五除二便将他那臂缚扒了下来,还略有些得意道:“如何?”
“……”裴邵嗤了声偏过头去,自己把甲衣摘了下来,
程慕宁站在他身后,静默片刻,伸手握住了他的鞶带。
裴邵下意识摁住了腰间的银扣,“这个先——”
但下一刻,程慕宁只是往前,脸颊贴近了他的背。
裴邵微怔,就听她很轻地说:“裴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等了等,却没有下文了。她好像只是喊了他一下,那语气里带着点她哄人时惯用的声调,低低的,又不像是示弱,反而像一把利剑,能把人心脏捅穿。
裴邵缓了口气,无奈地闭了闭眼。
……
午膳备好,程慕宁到堂前用饭,将要动筷时,院子里来了一个人。
竟然是许淙,嬷嬷牵着他走过来,行过礼说:“主子,公主,许公子听闻公主在院里,执意要来拜见。”
程慕宁顿时撇开那些有的没的,撂筷看向那个小人,扬眉道:“你找我?”
许久不见许淙,这会儿看他似乎比前阵子瘦骨嶙峋的样子肉实了一些,有了精神气,看来裴府将他照顾得很不错。他学着嬷嬷有模有样地给程慕宁行过礼,“公……公……”
他想喊公主,但费了半天劲,最后一个音调怎么也吐不出来。
可这已经足够程慕宁惊讶了,“你——会说话?”
裴邵正在喝汤,搁下碗说:“荀叔察觉他的哑疾并非天生,想来可能是生过几场大病,又或是受过什么刺激,慢慢才退化了说话的能力,前阵子刘翁给他买了只会说话的鹦鹉,见他竟能跟着学上一字半语,不过也仅是如此,未必能治好。”
“原来是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淙这时上前,将一幅画塞给了他,两眼炯炯有神的,却不知如何表达。他身旁的嬷嬷笑着说:“许公子画了好几日,想来是要送给公主呢。”
程慕宁摊开画纸瞧了眼,当即愣住。倒不是别的什么,而是许淙的画技竟如此成熟,他画的是等许婉那日,从酒楼二楼俯瞰街肆的图景,当真是出神入化,即便是程慕宁这种自幼请宫里的画师学过画的,也自叹不如。
而他只不过是八岁大的孩子。
有这样的才能,倘若好生栽培定能有所造诣,只是可惜了生在许家,是个庶子。
程慕宁向他道谢,想了想,身上却没什么适合送给他的,于是道:“下回,下回给你带糖。”
许淙不爱吃糖,但也乖乖躬身应下。程慕宁问他要不要留下用饭,许淙看了眼裴邵,摇头退下了。
程慕宁让银竹将画卷收好,却在即将松开画时倏地一顿。裴邵见她看得入神,不由问:“看什么?”
“人。”程慕宁将画摊在桌前,指着那斜对面茶肆窗边的人说:“像不像咱们的新科状元郎,闻嘉煜?”
……
正如裴邵所说,工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程峥翌日就召见了许敬卿。许敬卿从御书房出来时的脸色并不好看,恰巧碰上去崇圣祠督工的闻嘉煜。出了南山行宫的事,闻嘉煜去崇圣祠的频率更高了,旁人见了也理解,毕竟眼下工部的差事,都被人盯着紧呢,一不留神再犯点错,只怕连头顶的乌纱帽都难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嘉煜道:“圣上这是说了什么,许相脸色这样差?”
许敬卿捏了捏鼻梁,昨日得知了工部的事他便隐隐不安,果然程峥今日就疑心他为了阻止公主查办工部才派人行刺公主,仿佛自打程慕宁回京后,行刺公主这项罪名就牢牢刻在许敬卿的脑门上了。这种有口难辩让许敬卿郁结于心,cy但他没有回答闻嘉煜,只是问:“昨日行刺之人,禁军审过之后可有招供?”
闻嘉煜摇头,说:“他坚持声称是自己所为,这样反倒愈发像是受人指使的。”
许敬卿闻言更是捏紧了拳头,近日这发生的一连串,总觉得暗地里有人在推他。临到宫道,他顿步说:“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务必要牢牢盯紧了公主,之前交代你的事便先放一放,这阵子盯着工部的眼睛多,不要让人拿到了把柄。”
闻嘉煜珍郑重其事地应了是,拱手目送许敬卿离开。
许敬卿此前一直在考察他,并未真的吩咐他办事,但这阵子工部动荡,眼看他在工部的人手一个接一个地折了进去,这才有心重用他,倒是也交代了一两桩让他帮着掩藏纰漏的私事。
闻嘉煜站在原地笑笑,转头从崇圣祠那条小路,去了凤栖宫。
姜亭瞳正在宫苑里浇花,听到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只是说:“我请闻大人引康博承去南山行宫,但不曾让大人设计刺杀公主。”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亭瞳语气少了一贯的和善,“大人此举是为何意?”
闻嘉煜却从容地行过礼,说:“臣有分寸,定不敢伤公主分毫,只是眼下公主替圣上办事,在公主身上做文章,才能引得圣上对许相不满,臣所为皆是为了娘娘打算,没能提前禀明,实在是来不及。”
姜亭瞳看着他,却没被他这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哄骗了去。
当日闻嘉煜进京赴考时特意去姜家书院拜访过,他的才华绝对在杜蔺宜之上,可偏偏父亲对杜蔺宜青睐有加,却不肯多看闻嘉煜一眼,甚至闻嘉煜得了状元,姜覃望也不曾对他抛去橄榄枝。
姜亭瞳觉得可惜,私下里问过姜澜云。
姜澜云却道:“此人心思深沉,是个挟势弄权,而非真的做学问的人,他给父亲递的投名状,便是扳倒许敬卿的计谋。纵然我们与许家不睦,但试想这样的人父亲怎么敢用,哪天不定要生出大乱。”
父兄一向是个规矩本分的求稳之人,可太规矩本分,换来的便是这三年叫人踩在脚下凌辱。姜亭瞳好不容易等到公主回来才得以打破这个局面,绝不肯再重蹈覆辙。
她困在深宫里,需要有人在宫外替她周旋。
“仅此一次,不要再伤害她。”姜亭瞳说:“圣上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眼下公主是唯一能顺理成章代天子行事的人,只有圣上信任她,才会慢慢疏远许家,她一旦出了差池,我们的所有筹谋也不过竹篮打水而已,闻大人行事,千万要慎重,待来日姜家得势,不会忘了大人的功劳。”
第39章
闻嘉煜又去了趟崇圣祠,吩咐了些修缮事宜后方从宫里出来。小厮赶来马车,他提袍上了车,坐稳之后,脸上那儒雅的神情逐渐淡去,变成一种面无表情的漠然。
他的私宅在城东街头的民巷,这一片没有达官显贵,倒是住了好几个俸禄不高的小官吏。闻嘉煜的俸禄也不高,但他背靠皇后与许敬卿,手里的活钱实则不少,可未免引人注意,他并没有要搬走的意思。
巷子口积了一摊水,旁边的沟渠有腥臭味飘来,闻嘉煜皱着眉头走过去,径直推开了自家门。庭院中栽了不少花草,清新的草木香让他脸色稍微缓了一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嬷嬷从屋里迈出来,见他这个时辰回来,惊奇地说:“天都没暗,公子今日难得早下职。”
自打公主开始查办工部,闻嘉煜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他闻言嗯了声,说:“今日不忙。”
今日当然不忙,昨儿公主在工部遇刺,今晨特意给工部尚书递了信,说要将养两日。这位长公主太知道乘势而为了,此时是拿捏尚书蒋则鸣的最好时机,而她忽然往后退一步,却比紧抓不放更让人忐忑不安。
单看蒋则鸣今天一整日都在琢磨公主的心思便知他惶恐,只怕用不了几日就要投诚了。
闻嘉煜进屋净手,屋里点着松云香。这香价值不菲,不止是熏香,屋中的陈设都不简单,闻嘉煜是个很讲究的人,嬷嬷跟他的时日长了,也知道他的习惯,连明日要穿的衣裳都挂在架上薰好了香。
然而他眉头一皱,擦拭双手的动作停了停,把那衣袍上挂着的荷包摘了下来,“以后这个荷包不要再用了。”
嬷嬷不明所以,“公子以往不是最喜欢这个?”
“说了不要再用,你听吩咐就是!”闻嘉煜忽然变了脸,嬷嬷一吓,当即不敢多言。闻嘉煜调整了下呼吸,冷静地进到里间,将荷包锁进了抽屉里。
再出来时,嬷嬷小心翼翼地问:“晚膳备好了,公子可要用膳?”
“不用。”他整理着衣袖说:“我去一趟安华寺,给我准备一些香烛供果。”
闻嘉煜信佛,平日也常常去安华寺,但这个时辰,哪还有香客去寺里上香,可嬷嬷也不敢再多言,只应下道:“欸。”
……
裴邵借了大理寺的牢狱审了一夜人,这些人仿佛是提前背过稿,连申辩的话术都是一模一样。裴邵坐在审讯室正中的椅上,两腿交叠,脸上隐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几次三番都被他压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是个没有耐心的人,相反,在京中三年他的耐心被磨到了极致,但现在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府了。
忍了忍,在下一个人依旧拿无关痛痒的话来搪塞他时,裴邵终于放下了腿,起身垂睨着犯事官吏,说:“不必审了,工料以次充好贪污受贿,证据确凿,我今日是给诸位同僚减刑的机会,不是来听你们给我编故事,既然都这么不给面子,那咱们按规矩办事。”
说罢,他抬了抬眼尾,便有禁军上前将犯事官吏拖下去。
那人当即慌了,“你、你们做什么?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我们都是为上面办事,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的话很快变成尖锐的哀嚎,裴邵弹了弹衣襟,推门出去。
姜澜云等在门外,两人打了个照面,裴邵朝他点头道:“这几日有劳姜大人,这次禁军办案给大理寺添了不少麻烦。”
“没什么麻烦,都是替圣上办事。”姜澜云说。
他们两人并没有交情,唯一有的只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敌意,可言语间却还都各自留着体面。但这次的案子是直接由禁军负责,大理寺不过是借了两间审讯室,姜澜云此时出现在这里,想来是有别的事。
裴邵道:“姜大人可是有话要说?”
姜澜云抿了抿唇,犹豫地说:“殿帅要小心闻嘉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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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点到为止,没有多说,但已经表明了立场和态度,起码这次公主遇刺的事,与姜家没有半点关系。
裴邵看了他一眼,“多谢姜大人提醒,裴某会转告公主。”
姜澜云朝他道:“有劳。”
待裴邵走过去,姜澜云没忍住道:“敢问,公主可还好?”
裴邵扬眉,回头说:“很好,姜大人可要入府拜见?”
姜澜云只觉得喉间苦涩,说:“不必,公主无恙就好。”
裴邵不再多言,阔步离开大理寺,打马回府去了。
他其实不太确定程慕宁是不是还在府上,她来去随意,向来不知道知会人一声,回去公主府了也说不定。这样想着,裴邵步入院中,却见主屋对面的那间厢房还亮着灯,虎斑犬还趴在廊下,他连夜的烦躁稍稍散去,站了片刻,打了个响指把廊下的虎斑犬叫来。
虎斑犬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迈开脚朝他走来。
裴邵垂眼看它,低声说:“叫。”
到底是一手养大的犬,即便如今在京中养久了性子愈发散漫,但骨子里依旧刻着令行禁止四个字,闻言便在庭院中吠了起来。
可几声过后,那屋子里并没有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道:“继续。”
虎斑犬只好又吠了两声,等裴邵要叫它吠第三遍时,虎斑犬已经耷着尾巴躲进了花架下,俨然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裴邵斜了它一眼,站着又等了等,那背在身后的手指捻了一下又一下。躲在楹柱后的刘翁摇了摇头,悄然叹气,实在看不下去他那百般挣扎的样子,干脆捧着鸡丝面走过去,“主子回来了。”
裴邵敛了敛神情,看起来很正常地“嗯”了声。
刘翁道:“公主晚膳用得少,老奴担心她夜里饿了再犯胃疾,刚让厨房给她做了碗面,瞧我这,忘吩咐她们先吊着明日的参汤了,要不……你先给送进去?”
裴邵对上刘翁那双看破不说破的眼睛,并不推辞:“行。”
裴邵从刘翁手里接过汤碗,行至廊下叩了两下门,没见动静,这才推门进去。果然见程慕宁趴在书案上睡着了,脸下压着一叠公文,手上还攥着笔,指尖都被墨水染黑了。
这样的情景,跟三四年前一模一样,几乎分毫不差。
裴邵原地怔了片刻,才搁下汤碗走过去。他将狼毫从她手里抽走,用帕子胡乱擦了两下她的手心,没有刻意放轻力道,可她也不过是微微蹙眉,也不知道是几日没睡,竟睡得这样沉。
裴邵拉起她的胳膊,手绕过她膝弯,刚将人抱起来程慕宁就睁了眼。
四目相对,裴邵顿了一下,神色自若地说:“刘翁给你煮了面,吃过再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着就要把人放下来,哪知程慕宁缩了下腿,双手迅速地环住她的脖颈,一个借力,仰头亲在他下颔上。这一套动作简直行云流水,裴邵就知道她方才根本没有睡着。
两个人都没有动,只是互相望着对方。
程慕宁观察他的表情,奈何裴邵脸上纹丝不动,眼里的情绪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倒是抓在她腰间的力道微微收紧。程慕宁笑了一下,往下拽了拽他的衣领,攀着他的肩颈往上亲了亲,见他没有抗拒,才循序渐进地含住他的下唇,不急不慢地描了一圈,直到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绵长,才松开,轻声问:“裴邵,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吧?”
裴邵看了她一眼,把人放在书案上,冷漠地说:“没有。”
他一手托住程慕宁的脖颈,俯身下来咬住她的唇,那一下极重,比起程慕宁的温柔舔.舐,他这更像是报复。程慕宁抖了一下,皱起眉头,齿间漏出颤音,但她也就怔了一息,便仰起头竭力回应他的戾气。
不知道是谁的手碰到了公文,纸页哗啦啦落了一地。
这时候程慕宁才真真正正感受到裴邵的不同。
三年前的裴邵不会这么吻人,少年青涩而克制,即便是程慕宁再三挑逗,他最多也只是抱着她慢条斯理地含.弄,温和含蓄得像个正人君子,生怕粗野的动作冒犯了她,第一次吻完之后还贴着她的耳朵,郑重其事地说:“公主,我会娶你的。”
至于现在。
程慕宁只觉得舌尖发麻发疼,她渐渐喘不上气来,呼吸都被夺走了,窒息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裴邵没有立刻放开她,又过须臾才把人松开,程慕宁腰身一软,反手撑在桌面上,才没有让自己狼狈地往后仰倒。
粗重又凌乱的呼吸和视线交缠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喉间干涩,指尖试探地去碰裴邵的腰带。
然而才刚碰到那腰带上的银扣,就被裴邵无情地摁住了。程慕宁意乱情迷的眼神里好像当真盛满爱意,裴邵神色复杂地与她对视半响,他深呼吸,偏头缓了缓,往后退开半步,弯腰捡起地上的公文,就那么短短一刹那,再起身时便已神色如常。
他把公文塞进程慕宁怀里,好像无事发生一样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一写互动就很卡,写了一宿qaq来迟了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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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听着屋门被推开又阖上的声音,男人的脚步声也跟着渐行渐远,公主抿了下唇瓣上的牙印,露出了点意犹未尽的失落。她抚着眉心轻叹了声气,又在书案上坐了半响方才冷静下来。
翌日,程慕宁起得早,洗漱时才察觉唇间的齿痕破皮了,用膳时纵然格外小心,但米粥滚烫,碰到伤处时她还是倒抽了一口气,惹得对面的裴邵抬眼看过来,他握着银筷的手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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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公主慢些,晾凉再喝。”刘翁在旁侍奉布菜,又对裴邵说:“主子脸色不好,瞧着昨夜是没歇好?”
裴邵眼底乌青,看着没什么精神。程慕宁捏着帕子拭唇,闻言掀眸看了他一眼,又神色自若地捧起碗喝粥,那瓷碗挡住了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没挡住她眼里若有所思的笑意。
裴邵懒得说话。
又过片刻,他才说:“圣上过问南山行宫的进展,我今日要进宫一趟,公主可有事要禀明圣上?”
程慕宁摇头,道:“你自把行宫的调查结果告知圣上便可,我这里还没什么进展。”
裴邵知道她难在哪里,工部里水太深,官官相护藏得紧,程慕宁一个外来人,即便借着查办行宫的事能调出工部近年的记档,可那些都不过是拿来应付历年稽查考评的东西,禁军凭着那些证据最多也就是抓一些底层办事的低阶官吏,想要彻底肃清工部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有人能与她里应外合,可显然人家并不愿意。
裴邵看她一眼,“要我帮你吗?”
程慕宁笑了笑,婉拒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以和为贵好。”
论拿捏人心这块裴邵不如程慕宁,那个蒋则鸣看着好说话,实则是个滑头,虽然这些年不掌实权,可到底官居二品,的确不是个靠威压可以震住的人,是以裴邵没有勉强。
“不过,”程慕宁道:“周泯伤势未愈,还需卧床将养,这几日谁来贴身护我?”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叹,“五十个板子打下去,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赶着进宫,两口把粥喝完了,起身漱过口说:“给你安排好了人,兴许比周泯靠谱。”
……
这个人就是陆楹。
陆楹原是拒绝的,她对长公主的提防迟迟未消,唯恐离她太近沾上党争,但裴邵那厮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几次商量下见陆楹不肯,竟对她说:“你知道你与陆戎玉住的这处宅子和一应吃喝,已经超了该有的规制,户部哪有这个闲钱,是公主自掏腰包贴给你们的。”
“……”
陆楹没有别的弱点,就是穷,她还不起这个钱,偏生又是个不爱欠人情的性子,咬咬牙只好应了。
此时,程慕宁坐在工部大堂里,见柱子一样抱手杵在一旁的陆楹,莞尔道:“陆姑娘可以在一旁坐下。”
“不了。”周泯的教训还历历在目,陆楹也知道公主如今的处境并不好,扫了眼周遭来来去去的人,只说:“我就站在这儿。”
程慕宁也没有勉强,随她去了。
中间程慕宁去了趟尽头那间隔出的值房,陆楹也紧跟不舍。
常远还被关在里面,和被禁军抓进大狱里的官吏不同,常远这个明晃晃行刺长公主的却仅仅只是关在隔间,一日三餐供应,饭食里甚至还有肉丝,除了第一日被周泯刑讯落下了点伤,可以说是没受半点皮肉之苦,这两日就连例行问话的人都没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惶恐。
毕竟比起死,等死才最可怕。
只听“吱呀”一声,常远还没看清人,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上前道:“我都认罪了,你们究竟什么时候给我判刑——”
话未落地,就被陆楹反手一把弯刀抵住了喉咙,不敢再迈步。
他咽了下唾沫,紧张地瞪直了眼。
程慕宁用食指推开陆楹抵着他喉咙的刀鞘,笑着说:“无妨,本宫想与常主事叙叙话。”
常远底气不足,道:“下官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公主再问,我也不会改口供,下官自知犯了死罪,不求公主饶恕,还请公主给一个痛快!”
程慕宁踱步至桌前,慢悠悠地坐下了,看着桌上一口没动的吃食,扬眉道:“怎么,不合常主事的胃口?”
常远没有说话。
程慕宁又说:“也对,常主事祖籍在咸州,南方人,大抵吃不惯京城的菜,即便入京已经六七载,平日在家中也还是自己下厨,每月两次外食,去的也是西街那家不起眼的咸记小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体贴地问:“要不本宫差人跑一趟?”
公主查他本在情理之中,常远只是皱了皱眉头。
“听说你是从地方升上来的。”程慕宁道:“本宫查看过你的考评情况,你在工部六年,头两年考绩很不错,但为什么没往上升,那时先帝病重,无暇过问官员升调的情况,再后来新帝登基,朝中动荡,你运气不好,接二连三都让人顶掉了名额,不服气吧?但也没办法,你既无家世也无银钱打点,谁也不会管你一个小官吏的死活。”
常远蓦地攥紧拳头,语气很平:“命么,不是谁都有平步青云的命。”
“但升不了官就没有门路,你一个从九品的主事,连咸州县衙里都说不上话。”话音甫落,常远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程慕宁迎着他的目光,仍旧不急不缓地说:“你兄长为了一亩地遭人欺压,自卫不成反被诬陷,死刑在即,一家老小求路无门,你母亲情急之下晕厥不醒,几个小侄无米下锅,要解决这些事,对你而言挺难的吧?”
“我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常远说。
“没关系,不用听懂也可以。”程慕宁的话听起来很善解人意,“背后指使你的人是如何与你许诺,又是如何办到的都不重要,本宫只是觉得,眼下正值升官发财的关头,常主事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常远忘了反驳她那句“背后指使你的人”,说:“公主……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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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道:“行宫坍塌,朝廷要追责,眼下查办工部是头等大事,差事办得好,事成之后都得论功行赏。”
常远一时困惑,提醒她:“行刺公主是死罪。”
“本宫没有大碍,何况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圣上,为了朝廷?既然如此,圣上仁厚,会宽恕你。”
常远惊得忘了呼吸,他就没想过这件事之后还能活着,难以置信道:“为、为什么?”
程慕宁挑眉看他,说:“能从地方官升到京官不容易,眼下工部正是用人之际,至于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常主事的本事了。”
她仰头道:“银竹,找辆马车送常主事回去,这几日就当休沐了,明日记得来上值。”
常远怔怔地,忘了道谢。
陆楹旁听完全过程,忍不住侧目瞥了程慕宁一眼。她对京中的局势并不清晰,但听沈文芥的意思,公主如今在工部举步维艰,因为无人可用,她眼下这以德报怨饶人一命,显然是在收拢人心,此举仿佛在告知众人,公主心胸宽广且惜才爱才,凡是有能者,跟着长公主便能得施展抱负的机会……换谁不心动。
陆楹都有点心动。
啧,果然,人心险恶,都是阴谋,陆楹摇了摇头。
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闻嘉煜领人来给轮值的禁军送了些小食,两人在廊下打了个照面。
闻嘉煜上前行过礼,程慕宁微点了点头,说:“闻大人真周到,禁军在此多有不便,还多亏了闻大人配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嘉煜谦逊道:“不敢,常主事的事下官也有失察之责,承蒙公主不怪罪,只是不知还能做点什么,到底是有些惶恐。”
“闻大人不必多想,这事已经翻篇了。”
闻嘉煜道:“公主是要将常远移交刑部了?”
他叹了声说:“常主事犯了重罪,下官不敢替他申辩,只是他办事勤恳,实在令人有些不忍,臣恳请在行刑前送常主事一程。”
程慕宁闻言弯了弯唇,“那正好,本宫正要遣人送他回去,闻大人得空的话,就替本宫送送吧。”
闻嘉煜微顿,“公主的意思是?”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常主事又是无意刺伤本宫,念其本意不坏,此事就不深究了。”程慕宁莞尔一笑,“对了,我听说闻大人也是咸州人?这次常主事死里逃生,往后你二人倒是又能一道吃家乡菜了。”
对上长公主近乎审视的目光,闻嘉煜神情不变,忙拱手说:“公主宽宏大量,既然如此,下官往后定时时看着常主事,必不让他再生事端。”
“那就有劳闻大人了。”
待程慕宁走过,闻嘉煜才稍稍蹙起眉头。那边常远果真被放了,他自己迈出值房时都左顾右盼,见禁军没有拦他,方快步走出来,说:“我、我真的没与公主说不该说的……”
闻嘉煜看向公主的背影,说:“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傍晚时分,工部的官吏陆陆续续地下职。程慕宁远远看到沈文芥站在院子里,正与蒋则鸣叙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好像十分熟络的样子。银竹顺着程慕宁的视线,说:“沈大人回到翰林院后就常受圣上召见,近来几则诏令都是由沈大人草拟的,今日想必是宫里有什么旨意吧。”
然而银竹这边刚说完,那头沈文芥便眼尖地瞧见了她们。
只见树荫下他脸色一变,竟然想装作没瞧见,抬脚就跑了。
“……”
程慕宁道:“陆姑娘,劳烦了。”
陆楹乐意之至,三步并作两步,当即将沈文芥捉了回来。
“等,等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沈文芥的力道哪里比得过陆楹,被拽得连连跌步,一把推进了值房。他抻了抻衣襟,站稳道:“公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翰林院近来事多,姜掌院还等我回去写公文呢。”
程慕宁没有答话,就这么静静打量着沈文芥。
两个人面面相觑,沈文芥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当沈文芥以为公主终于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时,却听她问:“你与蒋大人很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沈文芥松了一口气,说:“我与他交情不深,但蒋大人与太傅关系尚佳,早前听说太傅病了,还替我寻过大夫,方才也是向我过问太傅的近况。”
程慕宁沉思,她知道太傅在朝中颇有声望,蒋则鸣在先帝时期就入朝为官,二人有些交情也正常。
沈文芥知道她在想什么,说:“没用的,纵然我有太傅这层关系也无法替公主当这个说客,此人油盐不进,这些年更是以明哲保身为规训,即便是太傅劝说,他也不肯出这个头。”
程慕宁忽然扬眉,“太傅……替我走动过关系么?”
“……”沈文芥心道她可真会抓重点,但他没有否认。
“当初人人都道太傅对我心生不满,要与我断了师生情谊,太傅也不曾解释,可他背地里大概替我周全了许多事。可见闲言碎语当不得真。”程慕宁顿了顿,说:“你知道的,万不得已说出口的话,未必是真的。”
“嗯。”沈文芥点头,又皱了皱眉,“嗯?”
程慕宁看着他,沈文芥也望向她。
相识多年的交情让他们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意思,于是程慕宁眼睁睁看着沈文芥的脸色几番多变,呼吸都粗重起来,那些疑惑震惊恍然大悟以及一点自作多情的羞耻和劫后余生的松动最后都化作委屈和气闷,在指尖缓缓地颤动起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道:“银竹,给沈大人倒杯茶。”
“哦、哦……”银竹看着沈文芥变成猪肝色的脸,远远递过茶盏。
沈文芥没有接,半天才憋出一句,“公主知不知道,你害惨我了!”
亏他捡马粪的时候都还对裴邵心存愧疚!
原来该愧疚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沈文芥气红了眼,直眉怒目转头就走,刚一迈出门外,就见裴邵从连廊那头走,身后跟着个禁军小旗。他想也不想,当即对程慕宁道:“公主随我过去。”
他咬牙说:“还我个清白!”
程慕宁笑了笑,抬脚上前了,只那慢条斯理的步伐,沈文芥觉得她竟好像全然不在乎这件事。
裴邵眯了下眼,侧目对那禁军小旗道:“先下去吧。”
他看了看面前神色各异的两个人,没有说话,只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文芥深吸一口气,说:“我原不知,原来我与殿帅之间有诸多误会,当日公主离京前所言并非实情,不过是迫于无奈胡诹的而已!我就说,我与公主相识多年,怎么可能?此事说开了,往后还请殿帅不要误会。”
得知了真相,沈文芥腰杆都挺直了。
但裴邵闻言脸上却没有分毫异动,他看向程慕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片刻后才说:“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沈文芥:只有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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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没理会沈文芥五彩斑斓的脸色,程慕宁和裴邵一起上了回府的马车。直到马车启程,程慕宁都在打量裴邵的神情,他面上没有半分波澜,但她就是可以敏锐地捕捉到,这人眼下不是很愉悦。
或许因为沈文芥话里提到了当年,而当年横在裴邵和程慕宁之间的,根本就不是沈文芥。
程慕宁临别前对他说的话不全是真的,却也不全是假的,至少她最初接近裴邵时,的确是冲着他头上这个“裴”字来的,她确确实实算计了他,且一直在算计他。
从头到尾,她都辩无可辩。
哪怕是现在,她接近裴邵的目的也并不纯粹,这种不纯粹让她再怎么申辩都像是一个满嘴谎话的骗子,或许在裴邵眼里,她也的确是个骗子。
晚膳时裴邵神色如常,与程慕宁交换了下今日各自的进展,对答如流,可那股沉闷的气息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就连刘翁都隐察觉气氛不对,待饭罢后悄声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程慕宁拉长尾音“嗯”了声,说:“大抵是我惹他不快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翁顿时松了口气,“嗐,无妨,他哪能真生公主的气,过会儿他自己就好了,公主要不要喝参汤?”
程慕宁笑了,“刘翁,我真喝不下了。”
刘翁讪讪,“那明日吧,我让人继续吊着,咱们明日喝。”
不知道是不是荀白趋和刘翁说了什么,他近来很紧张程慕宁的身子,恨不得一日三餐都用补汤滋养,程慕宁面色确实红润不少,但身子也热了,再这么喝下去,只怕要上火。
回到厢房,程慕宁沐浴后点灯看了看工部今日的卷宗,这一看便是两个时辰,眼看将近子时,她捂了捂酸涩的眼睛,又要了碗安神茶,喝下便落了榻。
可她辗转反侧,怎么都阖不上眼。
银竹隔着道屏扇听那床榻咯吱作响,最后那榻上的人径直坐了起来。银竹提着油灯走过去,“公主,可是龙舌香点得不够?”
程慕宁摇头,起身披了件披风,又拿过银竹手里的灯,说:“不用跟过来。”
银竹一愣,“是。”
……
裴邵这边心绪烦乱,刚要睡下,就听到“吱呀”一声,房门被很轻地推开了。他耳尖一动,听那脚步声渐近,最后停在床榻边,来人一动不动,隔着幔帐看了许久,久到裴邵快要睁开眼了,她倏地撩开幔帐,压低声音喊道:“裴邵。”
裴邵深吸一口气,正要转过身,就感觉床边一塌,紧接着背后一凉,一道温热的触感贴了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呼吸都停住了。
可后面的人仍不知死活,手从他右臂上环了过来。这个姿势有一种讨好的味道,尤其是她放轻了声音,喊他:“裴霁山。”
长公主哄人的意图相当明显。
裴邵背对着她闭了闭眼,便想到今日沈文芥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她和沈文芥没什么。
当初人在气头上还没反应过来,最开始对沈文芥的百般刁难也的确是发自肺腑的嫉妒,但后来北郊猎场,皇帝遇刺才让他慢慢回过味来,看清了程慕宁的真正目的。
当日春猎,殿前司与侍卫司轮流护驾,可彼时裴邵不过一个殿前都虞侯,按理说有各个指挥使在,随行圣驾左右的差事轮不到他来当,可偏偏阴差阳错,那天原来的殿前司指挥使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于是才有了临时调动,换作了裴邵护在程峥身侧。
一刀截断了从密林中射向程峥的箭矢。
那日回去后小皇帝吓得不轻,又烧又吐,病中如临深渊,见谁都像是要害他,很长一段时间不许人近身伺候,除非裴邵在场,否则谁也不见。裴邵因此得到提拔,他本就背靠世家,得不得重用不过君上一句话的事,只是事情顺利得犹如梦幻泡影,稍稍一琢磨,便能觉察出不对。
譬如春猎当日莫名其妙吃坏肚子的殿前司指挥,以及那侍卫司的岑瑞岑指挥使曾再三提醒他,说:“历来围猎,禁军各司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再怎么谨慎,场子一大,难免要有疏漏,裴小将军可不要不当回事,软甲一定要记得穿,刀也一定不能离手,随行圣驾,小心为好。”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而后密林中射来第一支箭,裴邵拔刀时分明瞧见他已然先动了刀鞘,可却仍旧迟了半息,就像是明知故让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细节经不起推敲。整个北郊猎场,从殿前司指挥吃坏肚子开始,一切就都像是一盘棋,而面对裴邵的试探,岑瑞的回答意味深长:“小将军以为,来日许相权倾朝野,裴家又该如何自处?你是明白人,想必早已有了论断,否则又怎么会在圣上面前故意引导,令其疑心行刺案乃许相所为?”
裴邵目光幽幽地望着他。
上年朔东那场战役结束后,许敬卿等人便联合朝中诸臣弹cy劾裴氏父子用人不当以至于战事失利,程峥因此下旨问罪裴公,并一口气削减了朔东往后几年三成的粮饷,若不是裴家自己家底尚余,得以补贴将士,恐怕军中早就乱起来了。
世子裴邺代父进京述职,他拍着裴邵的肩,苦笑叹气,“外人看我裴家光鲜亮丽,内里也不过强撑罢了,难啊!”
那时裴邵便知,他若不能替父兄坐镇朝廷,那么不远的将来,许敬卿这头贪得无厌的狼,迟早要把裴氏嚼碎了往下咽。
所以他绝对,绝对不能离京,他必须死死咬住许敬卿。
而就连这一步,都已经提前被人算计好了。能将他和程峥的心思都揣摩得明明白白,并想方设法引他二人入局的,除了程慕宁,裴邵还真想不到其他人。
这位长公主殿下手眼通天,隔着山高水远还想物尽其用。她虽然暂时失势,但也不能让许敬卿一人得势,只能另外扶植得以与许敬卿抗衡的势力,这个人,既不能轻易被许敬卿收买,又要有足够的背景,能够在得到一线机会后迅速壮大自身。
纵观全京城,与许敬卿有仇的没这个能力,有能力的又没仇没怨,裴邵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而程峥还以为是自己在行制衡之道,殊不知他的胆小懦弱多疑,也早已成了旁人算计的一环。
所有人,都不过是程慕宁棋盘里的一枚棋子。
后来回想起来,她将他调去值守政事堂,让裴邵在最短的时间清楚了朝廷的局势,又常常让他陪着批公文,时不时与他说些繁琐的政事,那些不经意的随口一提,都是她刻意为之下的安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早在一开始就把裴邵计划得明明白白,所以她当然不会嫁给他,因为一旦裴邵成为驸马,就再也没有能与许敬卿抗衡的资格,而不管是成为驸马,还是后来出现任何差池,没能成功按照程慕宁的计划站在现在的位置,他都将成为一枚对程慕宁来说毫无用处的弃子。
弃子,多么残忍的说法。
裴邵有时甚至暗自欣喜,好在一切还算顺利,他还有能被她利用的本事,否则她是不是转头就要寻找下一个助力,会是谁,姜澜云,还是其他什么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
所以沈文芥又算什么,程慕宁何止不爱沈文芥,裴邵时常觉得,她或许根本不爱任何人。
但夜里时时攥着他的扳指又算怎么一回事?
程慕宁是个可以真话假话掺着说的人,裴邵是真分不清,诚如她每回看过来的眼神都含情脉脉,好像满怀爱意,裴邵却连一半都不敢信,他甚至怀疑,那夜被她攥在手心里的扳指,兴许是她另外一场别有用心的算计,他只不过是又一次地跳进了她的陷阱里。
而这种意味不明,让人无比烦躁。
就像现在,程慕宁那只手从他右臂绕到身前,几乎将他半边身体抱了个满怀,唇瓣贴着他后颈,一下一下地蹭着他亲,这种大大方方的亲昵,也不知道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
反正她一贯能把假的演成真的。
她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对谁都是,对他更是。
裴邵摁住程慕宁那只试图探进他衣襟里的手,缓缓吐出一口气,程慕宁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裴——”
话音未落,身侧的人倏地翻过身,动作近乎粗暴地吻住她,唇上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又被咬疼了,她在喘.息间隙说:“轻……”
可他更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人灼热唇一路沿着下巴到脖颈,程慕宁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口,最后侧颈的软肉被他叼住的时候,程慕宁疼得直打颤。裴邵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然后停住不动了,唯有胸膛起伏不定。
程慕宁把手搭在他后颈上,拇指指腹像是安抚地蹭了蹭他的肌肤。
过了好半响,裴邵才冷静下来。
床边只挂了一盏油灯,微暗的光笼罩在头顶,裴邵抬头看了程慕宁一眼,再次俯身下去。
这次的动作缓慢绵长,他心无旁骛地闭上了眼。
第42章
夏夜蝉鸣蛙叫,顺着紫藤花的香味从半开的窗牖飘进来,盖过了幔帐里湿漉漉的吞咽声。程慕宁的舌被勾着,裴邵吮吸的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让她舌尖发麻,唇齿间逸出一小声舒适的喟叹,但迎来的是男人更深的掠夺,她双手缠上裴邵的脖颈,仰着头竭力去回应。
这种唇舌纠缠,他们都非常默契。
那是三年前扶鸾宫的很多个日夜,在堆满公文奏疏的案几旁无数次的演练得来的默契,她喉咙里随便发出个什么声调,裴邵就知道她的舌要往哪里探。
反反复复的吞吐,唾液交缠的声音蝉鸣也逐渐遮盖不住。
裴邵的手向下松了她的衣带,摸到肌肤时程慕宁明显抖了一下,他指腹一顿,继续往上,停在那件绣着紫藤花的小衣边缘。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从来没有真正冒犯过这位公主。
不是没有情动的时候,恰恰相反,程慕宁常常在亲热的时候不知死活地撩拨他,但正如陆楹所说,裴家的家风不是这样的,京中女子又多注重名节,眼前这位还是金枝玉叶的公主,那么尊贵的人,他怎么敢轻易怠慢?
彼时裴邵一心想按照礼数来,只是先帝驾崩孝期未过,他只能一忍再忍,最难耐的时候,也只是埋首在她脖颈间,嗓音沙哑:“公主……孝期一过我就修书回去,请圣上赐婚,好不好?”
程慕宁笑眼盈盈地说好。
现在想起来,好什么好,都是哄他玩的。
对程慕宁来说,那不过是一段时局之下的露水情缘,根本没想过长久。
程慕宁此时因为缺氧头晕目眩,忽然唇舌一疼,察觉到裴邵的情绪似有波动,还没反应过来,裴邵就已经松开她。
紧接着手被拉住往下带了带。
她怔了一下,就听裴邵压着嗓音说:“当年那种拉拉小手的过家家我不想玩了,给你个机会想清楚,现在要走还可以。”
但裴邵眼神寒峭,瞳孔里全是搅海翻江的浪,沉得可怕,倒不像是给她机会,反而是在说:你敢走试试。
就和在酒楼时说要她一样,都是不容人拒绝的语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有一瞬间僵住了。
倒不是抗拒。
时下的风气不说拘谨,却也并不豪放。程慕宁不是个不注重名节的女子,且相反,她的礼仪规矩都是由皇后和宫里的教养嬷嬷一手教出来的,公主该有的矜持高傲她一分不少,但对裴邵她一向放纵,这种放纵始于算计,耽于欲望。
欲望么,欲望是用来跪服的,即便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也没有办法将它关进笼子里。
何况她也根本不想。
但,指尖传来的灼热感好像要把她整只手都烧掉,程慕宁的表情有片刻的迟疑,那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可也仅仅是一刹那。
她勾住裴邵的褲腰带,神色看起来还算淡定。
裴邵瞳仁一暗,陡地扯掉了她身前那簇紫藤花。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的发散在枕上,小衣上那朵紫藤花被人无情地撕成两半,这会儿松松垮垮地落在她手里,被她紧紧攥住。她眼里的波光潋滟变成了一捧泪,在一次次情浪涌来时流入了鬓角。
夜半的时候屋里叫了一回水,侍女来换被褥时还能听到湢室里传来的水声,一下一下像是被撞开的涟漪,伴随着女子低低的呜咽讨饶,几个小丫头当即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换了新的被褥,出去时相互推搡,体贴地阖上了门。
“哗啦”一声,程慕宁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像一条奄奄一息的鱼,裴邵将人放在榻上时,她几乎沾枕就睡。
眼下一片泛红,裴邵第一次看她哭。
这种眼泪让人愉悦,他没控制住力道。
裴邵起身在刘翁平日里放置药罐的架子上找了找,没找到想要的,只好作罢。
他回去榻边坐下,盯着榻上的人看了许久,整夜没睡。
次日,程慕宁睡到了将近晌午。
她一睁眼,浑身的痛觉都从梦中苏醒,她轻轻“嘶”了声,就听幔帐外的银竹担心道:“公主。”
程慕宁隔着幔帐看了银竹一眼,“嗯”了声,方知嗓子有多哑。昨夜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程慕宁垂目看了眼身上的痕迹,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她有瞬间的呆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是……一直就这样吗?
还是趁机报复她?
接过银竹递进幔帐里的水,程慕宁润过嗓子后,道:“衣物放下,你先出去吧。”
这满身青紫,程慕宁不想叫银竹看到,以免她再胡思乱想。
银竹犹豫了一下,“是。”
裴邵一大早就坐在堂间,那言行举止都与平日一般无二,但陆楹就是眉眼间捕捉到了一丝,愉悦。
一丝神清气爽。
比如他这会儿很迅速地吃掉了一整盘芙蓉糕,这甜得塞牙的玩意儿,她记得裴邵以前是不大喜欢的。
不过不重要,陆楹也懒得问,无非就是公主那点事,全京城都知道公主住在裴邵府里,这人面上不显,心里指不定多高兴。
只是,陆楹道:“既然公主今日不外出,那我就不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嗯”了声,也不留她。
陆楹刚起身,门外就有人迈进来,程慕宁道:“昨夜身体不适起晚了,有劳陆姑娘久等。”
陆楹脚下一顿,见她果然脸色不大好,说:“无妨,公主若是病了,大可将养一日,也没那么要紧吧?”
程慕宁摇头:“没有大碍,风寒而已。”
裴邵抬眼看她,“先用饭。”
程慕宁没有推拒,夜里折腾了半宿,裴邵原本让厨房送了参汤了,但是她累得连指尖都动不了,没等参汤送来就已经睡过去了,这会儿别看她身子端得笔直,实际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程慕宁上前落座,侍女当即替她布菜。若是陆楹有经验,应当能看出程慕宁此时行走的步调略有些别扭,但她没有经验。程慕宁在这间隙里和裴邵对视一眼,然后又神色自若地低头喝了口暖胃的茶,说:“我记得今日你有几个工部的官吏要斩?”
她又变成了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随时准备与人侃侃而谈,夜里哭着求饶的人仿佛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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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深深凝了她一眼,“嗯,昨日禀明过圣上,公主有何指教?”
程慕宁知道,那些人嘴硬,裴邵这是杀鸡儆猴。她说:“我有监斩官的人选想推荐给你。”
其实夜里程慕宁就想说了,但……一开始没有机会,后来没有力气。
裴邵挑眼看他,心有肚明道:“蒋则鸣?”
……
蒋则鸣接到这个差事时,脸上瞬间变了好几个色。
面对眼前笑眼盈盈看起来毫无心机的长公主,蒋则鸣道:“这……禁军的差事,本官就不必插手了吧。”
程慕宁道:“怎么是禁军的差事,难道不也是工部的差事么?蒋大人,本宫和殿帅实则是替蒋大人收拾工部的烂摊子,蒋大人作为工部尚书,如何能独善其身?”
程慕宁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她与人打交道,向来是先礼后兵,此时礼的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她对着蒋则鸣,连笑都不比昨日真诚。马车就停在身后,几个禁军列阵以待,根本没有给蒋则鸣拒绝的余地。
但她的语调却还是一贯的柔和,“圣上的私印在此,蒋大人是想抗旨吗?”
蒋则鸣嘴角微微一僵,他本无意趟这滩浑水,但一旦参与监斩,无论他是否有意站边,在旁人眼里,他都是替公主处决了许敬卿的人,尤其是在许敬卿看来,他就是倒向了公主。
这就是公主的图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劝说不成,便想将他强行拉下水。
程慕宁侧身道:“蒋大人,请吧,不要误了行刑的时辰。”
蒋则鸣两缕眉毛揪成一个“八”字,百般不情愿地上了马车。
一旁的陆楹见状,心下转过许多念头。依照公主的行事风格,是不是过不了多久,也要对她进行威逼利诱了?
皇城里的人心好脏,陆楹心下戚戚,不由思考起对策来。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滑跪
第43章
翌日早朝,朝臣皆等在太和殿外。
闻嘉煜与几名官吏站在一齐,听他们讨论近来京中的大事,偶尔附和几句,却并不多热络,直到有人提及工部:“听说昨儿个蒋大人监斩了五六个工部小吏,这事不是殿前司办么?他怎么跑去掺合了?”
蒋则鸣的事昨日就传开了,还得益于蒋则鸣晕血,昨日掷下斩立决的牌子后,他就被那一地的头颅和血吓到腿软,下台时跌了一跤,还是被裴邵遣人送回去的,一时间便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他监斩的事也跟着满朝皆知了。
现在三三两两聚集在太和殿外的人,恐怕都在议论此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嘉煜忽然就开了口,“监斩是殿前司的事,蒋大人近来与殿帅走得近,想来这公事上也是不分你我,不过说来也是,毕竟都是工部的差事,哪里就那么较真了。”
此话一出,免不得引起各方琢磨。噫,这不是刚好就站着个工部的吗,众人于是纷纷向闻嘉煜打听起了细节。
闻嘉煜笑了笑,仿佛是扛不住这些个热情的眼神,不得已才说:“公主一个女子,又不熟知工部章程,少不得要人配合。工部上下皆以蒋大人为首,我等也不敢懈怠啊,一会儿散了朝,还得回办差大院听公主的吩咐呢。”
不远处的沈文芥手持玉笏听了一耳朵,忍不住瞥了闻嘉煜一眼,这人好会说话,单看每句话都没问题,可并在一起说,便引出了别的意思。
如此一来,这也算是把蒋则鸣往公主那里推了一把,但这闻嘉煜是图什么?
就算许敬卿因此把蒋则鸣拉下马,闻嘉煜这年纪轻轻的,工部尚书的位置也不可能轮到他来做,届时在换个勤勉肯办事的长官,他岂非更难往上升。
难道他真是想帮公主?
沈文芥正揣度着,方才还热闹的人群忽地一静,他转头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就见不远处蒋则鸣与裴邵缓缓走来。
两人有说有笑的,仿佛真的很有交情。
但没人仔细看,其实说笑的只有裴邵一人,蒋则鸣此时的脸色并不算好。
早朝时,蒋则鸣果然被以许敬卿为首的部分官吏针对了。他这些年于公务上懒怠,但因为手底下还有个能办实事的康博承,所以政绩上勉强能糊弄过去,他又不站派别不沾党争,也没谁吃饱了撑着针对他,今日倒好,一张嘴接着一张嘴,全都是数落他的话。
眼看就要把这回行宫坍塌一并安在他头上时,殿外倏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在了大殿中央。
龙椅上的皇帝抖地一个激灵,险些没摁住自己跳了起来。
说实在话,程峥如今经不起吓,他抓住龙椅的把手,下意识屏住呼吸,轻声问:“又出什么事了?”
只听那太监欣喜若狂道:“是卫小将军,卫小将军回来了!”
然而话音落地,却是右列最前方、一早上都在浑水摸鱼的张吉先开了口,“当真?!”
……
卫嶙回京比预计要晚了二十多日,是因为在路上遇到了鄞王的袭击,好在只是小股兵力,尚能应对,只是卫嶙受了伤,未免造成军中恐慌,他是咬牙强撑着回了京,刚过城门人就倒下了。
程峥在政事堂听过详情,露出关怀的神色,说:“可有大碍?”
那报事的人说:“伤在腰上,只怕要卧床将养好一阵。”
程峥叹了一声,说:“此番卫嶙功不可没,叫他好好歇着,待伤养好了朕必有重赏!”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下首的裴邵闻言掀了掀眼皮,显然是在等程峥再说点什么。何进林死了,虽然没人关心何进林的死活,但他空出来的军职需要有人顶上,程峥对此心知肚明,可他偏偏没提这事,此时对上裴邵没有情绪的目光,程峥紧张地咽了下唾沫,说:“先散了吧,张尚书留下。”
卫嶙在京中有自己的小宅子,但这回伤势太重,他被直接抬进了裴府。宫里的太医来过一趟,和太医同时抵达的,还有一箱宫里赏赐的黄金。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程峥这回出手阔绰,整整一箱的黄金,陆楹送程慕宁回来时恰巧撞见,眼都看直了。
程慕宁见状笑了下,说:“陆姑娘若与我做朋友,我能给你的,绝不止这些。”
她现在连弯都不绕了,话说得很直白,陆楹脸上羡慕的表情陡然一收,仿佛听不懂程慕宁的话,说:“公主说笑了,公主乃天潢贵胄,哪里是臣女一届粗人能与之交友的。”
陆楹说罢,朝程慕宁拱了拱手,“家弟还等着用饭呢,臣女便先告辞了。”
程慕宁也没有拦她,只轻轻点了下头,侧身让她走了。
然而陆楹一走,程慕宁唇畔的弧度便淡了下来。这么短的时间,武德侯的金库尚未充入国库,这箱黄金只可能出自程峥手里,她沉默片刻,说:“看来我低估了圣上的私库。”
裴邵大抵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不算低估,这的确是他最后的家当。”
禁军戍守整个皇宫,武德侯送进宫多少钱,裴邵心里大概有个数。
程慕宁拣起两根金条,随意地敲击了一下,只听“噹”地一声清脆悦耳,“这是圣上用来哄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给卫嶙安排上步军司的职务,转头送来了一箱黄金,显而易见,程峥仍不想把调度禁军的权力再分给裴邵,他早就对裴邵起了防备之心。
水满则溢,裴邵和许敬卿一样,时日一长,都成了程峥的心头刺。但偏偏程峥又畏惧,不敢真的撕破脸,对许敬卿他假手他人,对裴邵,则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程慕宁见裴邵不说话,侧目道:“这个,你要收吗?”
“为什么不要?”裴邵将程慕宁手里的两根金条原样放回去,“公主不知道,殿前司也很缺钱。”
养兵的确很费钱,且宫里宫外的走动,裴邵也需要上下打点。许敬卿有武德侯这个金库,但裴邵没有,头两年他过得十分艰难,几乎全靠朔东的补贴和程峥时不时的赏赐,毕竟他那点俸禄,也就够养几个近侍,好在后来刘翁把产业置办起来了,裴邵手头才稍稍宽裕了些。
程慕宁看裴邵这副精打细算的模样,忍不住一笑,感慨道:“看来威风凛凛的殿前司指挥使,日子也很拮据,要不要我帮你?”
裴邵斜睨她一眼,“怎么帮,公主很有钱吗?”
程慕宁道:“我跟张吉熟。”
“那是你替他挣钱的时候他跟你熟。”裴邵扯了扯唇,道:“你跟他要钱试试?”
这个嘲讽的语气,可见裴邵也没少受张吉搪塞,毕竟管账的么,都有点抠。
“辛苦了。”程慕宁看向裴邵,伸手抚上他的脸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微微一顿,程慕宁的神色很认真,没有半分刻意为之的旖旎,这样郑重其事,竟带着几分道谢的意思。裴邵要的不是这个眼神,他面无表情地拉下她的手,“公主不要自作多情,你当年让岑瑞带的话说的不错,就是为了裴家,我也会这么做。”
程慕宁没有否认当年北郊猎场的事与她有关,许多事她没有明说,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裴邵。
那么多蛛丝马迹,足够他洞察秋毫。
而程慕宁这些年与京中一些朝臣的联系没有断过,这中间裴邵不动声色地给她行了许多方便,虽然相隔两地,但他们心知肚明,彼此本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而无论是出于对裴邵的信任还是裴家的约束,她都不必担心他背叛,也不怕他受人诱惑。
他是她最好的选择,这是程慕宁打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的事。
理智上来说裴邵认可程慕宁的决定,所以当初在被程慕宁冷情决绝地抛弃后,仍旧接过了她为他打造的青云梯,且如她所愿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如果不是沦为棋子的那个人是他自己的话,他说不定还会为她精彩的计划拍手叫好。
程慕宁原本以为昨夜之后可以重修于好,但其实并没有,在床榻上的坦诚相待不能交心,她费劲力气好像也不能让裴邵相信,起码在肌肤之亲上,她是真心的。
没有半分想和他进行情.色.交易的意思。
但她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有点棘手。
裴邵眼下很是油盐不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了,时日还长。
程慕宁把那点苦恼的情绪压下去,说:“我去看看卫嶙,一起吗?”
裴邵“嗯”了声,先行迈开腿。
程慕宁紧跟其后,落下裴邵两三步,裴邵脚下微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动作迟缓,不由放慢了步调,待走出几步之后,他还是问:“很疼吗?”
他紧接着道:“晚些我去跟荀叔拿药。”
“不用。”程慕宁没有看他,冷静地说:“真的不用。”
裴邵没有再说话,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程慕宁仰头去看他,却见他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耳根上,那里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潮。
第44章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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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锁骨下面。
银竹深吸了一口气,“公主……”
程慕宁有点困,趴在浴桶边沿,眼都没有睁开,“嗯?”
银竹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什么好。说实在话,银竹打小侍奉公主,可却不是时时都能揣摩出公主的心思,当年她以为公主对裴邵从头到尾都只有虚情假意的利用,所以才能头也不回地离开京城,并且在邓州三年,从未提过裴邵一回。
她缄口不言,仿佛根本没有过这个人。
如果不是那枚扳指的话,银竹真的会这么认为。
程慕宁是个过于克制冷静的人,她可以坐在政事堂的长椅上接受言官面对面的口诛笔伐而不为自己辩驳一个字,直待言官骂累了,再平静地提起下一个议案。
但再如何理智,公主也是个人。
何况她还这样年少。
在先帝身边侍疾的两年她见多了人心险恶,先帝教会了她忍耐,却没来得及教会她如何消解这种恐惧和痛苦。银竹后知后觉地发现,裴邵是公主的宣泄口,是她濒临崩溃下抓住的救命稻草,也是武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面对这满身青紫,银竹既问不出她是不是被强迫的这种话,也无法像那些老言官似的用声誉来规劝公主自爱自重,只小声地说:“奴婢明日去给公主找点药吧,公主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程慕宁闭眼摇了摇头。
“那——”银竹说话间,湢室的珠帘晃了一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他缓步入内,停在不远处看着程慕宁。银竹猛地起身挡在浴桶边,对上裴邵的目光,她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刚张了张嘴,裴邵就已经绕过她,垂眼,捻住两缕程慕宁脸颊上湿哒哒的发,拨到了耳后。
银竹心中挣扎了一番,只好退下。
程慕宁右脸压在小臂上,呼吸均匀,仿佛快要睡着了,直到感觉那只握着湿发的手顺着发端轻轻触碰背脊,指腹在那些青痕上摩挲了一下。这粗粝的触感让她当即睁开了眼,正好撞上裴邵被油灯印成琥珀色的眸子。
她愣了一下,旋即镇定地仰起脖颈。
片刻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今夜不是要换防吗?”
裴邵“嗯”了声,“给你拿药。”
程慕宁一边想着禁军换防的时辰,一边想他果然还是去跟荀白趋拿药了,荀白趋虽说是个大夫,但怎么也算他半个长辈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开的口……
思及此,程慕宁探出被温水泡得发皱的手,去够他手里的药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捏住她湿.漉漉的指节,挡了挡。
这间厢房里的湢室狭小,他这么人高马大地往这里一站,很有压迫的味道,程慕宁想到昨夜在浴桶里愉快又不愉快的经历,隐隐还觉得膝盖发疼,所幸他很快就松开了手,把药罐放在干燥的架子上,说:
“晚点回来再上药。”
……
夏日蝉鸣叫得厉害,两个工部小吏举着捕网在捉蝉,程慕宁从院外踏进来,那两人停下动作,让到一旁拱了拱手。程慕宁朝他们点过头,径直走过。已经有官吏等在廊下,抱着刚整理出来的档册,随在程慕宁身后迈进值房。
那官吏叫梁田,是工部下总掌文书的官吏,这回对工部的排查,便是由他负责整理历年文册记档。
程慕宁从他手里接过档册,就那么薄薄几本,她拿起来掂了掂,忍不住一笑,“整整两日,梁大人是有什么难处吗?”
梁田三四十岁的模样,长得内圆外方,说话也很圆滑:“公主不知道,这些年工部记档乱,陈年旧账翻起来没那么容易,何况眼下这人不是……都让殿前司抓去审查了么,卑职品阶不高,也调不齐人手,实在不容易,要不公主再指几个人过来?”
明知这是搪塞的话,程慕宁也不恼,说了几句体面话,让银竹把人送出去了。
银竹回来时皱着眉头,程慕宁已经在翻看文册了。
银竹道:“这梁田一个五品官,架子倒大得很,公主,要不换个人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日子裴邵负责查南山行宫的案子,程慕宁则顺势查起了工部内里的阴私,可这和上回核对户部账簿不同,户部有张吉愿意配合,各项事宜办起来都得劲,工部里却人人各怀心思,从上到下,没有人把程慕宁放在眼里。
换谁都没用,除非蒋则鸣拿出态度来。
程慕宁搁下文册,问:“这会儿下朝了吗?”
……
今日早朝散得比往常早,但里头事可不少。才刚过晌午,蒋则鸣一脸麻木地退出太和殿,
朝中的势利四分五裂,蒋则鸣平日独善其身,眼下却里外不是人,这几日他接二连三地被弹劾,多是斥他渎职失察之责,程峥知道蒋则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也不想罚他,是以前几日都糊弄过去了,谁知道他越糊弄,底下议论声便越大,今日十几个折子,全是声讨的声音,就连御史台也掺合了进来。
程峥没有办法,只能松口说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先罚俸两年,待工部案子了结之后再行定夺。
眼看蒋则鸣寒了心,张吉从后面追来,宽慰道:“唉,你也别太沮丧,圣上心里有数的,这不是也没罢你的官嘛。”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蒋则鸣动了动唇,显然没有被安慰到。
同为六部尚书,他和张吉素有往来,又因为两人都对宫里宫外那点阴私心知肚明,保守这种秘密,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蒋则鸣在他面前说话少了弯弯绕绕,道:“圣上心里哪来的数,要有数,工部会出这种事?”
“诶!”张吉左顾右看,低声说:“罚你两年俸,命都不想要了?”
蒋则鸣不吭声,他这几日也是烦得很。
张吉又叹气:“我说你,当了二十年的官,怎么这种事还不明白?行事论心不论迹,在朝为官哪能时时做到明哲保身,今日工部的案子,你办了,定要得罪许党,可你执意不办难道就能哪边都不沾?康博承的下场摆在这儿,除非你立即辞官回乡,否则这个差事,你想片叶不沾地混过去,没门儿!”
“我——”蒋则鸣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想到康博承,蒋则鸣心里就不得劲儿。
前两年康博承刚提拔上来的时候,眼里揉不得沙子,自以为伸张正义地往圣上跟前上了几次折子,可圣上不仅坐视不理,还在朝上借机将康博承斥了一顿。彼时康博承还不知所以,大有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意思,蒋则鸣实在看不过去,稍稍提点了他几句,康博承当时愣在原地,这才消停下来。
可这人脾气倔,反反复复的,这些年若不是有蒋则鸣压着,以他的性子,哪日不留意恐怕就要把工部捅破天。蒋则鸣也惜才,不愿这样一个能办事的人被贬谪流放,处处替他周全着,可没想到……
他会是党争之下,牺牲的第一个。
蒋则鸣深知康博承的死绝对有内幕,可追究此事没有意义,他们从先帝时期走过来,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死个人而已,不该是大惊小怪的事情,眼下的局势如何变化才是该着眼之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蒋则鸣把心中那点悲悯压了下去,说回方才朝上的事,“一个女娃娃,心思倒是毒,我这被参的折子,恐怕一半都是她的手笔。”
张吉笑了一下,道:“我看你也别犟了,公主这回奉的是皇命办差,如今不是公主要找许相的麻烦,你得看清圣上的意思。”
蒋则鸣沉默下去,“往后又有的折腾,没个安生日子过。”
工部办事处与户部就隔了一道高墙,两人在墙外分道扬镳,蒋则鸣进到院里,没立即进值房,而是站了片刻,转头去向存放文册的档房。眼下在查档,几个官吏埋头翻看档册,只那办差的速度不敢恭维。
最里头隔开了个单间,统管此事的梁田,这会儿正背着身子给他那株绿萝浇水。
蒋则鸣走过去,“你倒是好兴致。”
梁田手一歪,浇水壶里的水洒了出来,cy他拍了两下打湿的衣袍,忙拱手说:“尚书大人怎的来了?可是要找什么文册?您差人吩咐一声,卑职送过去便是,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蒋则鸣坐在他的座椅上,说:“我哪敢劳动你梁大人,公主的差事都敢糊弄,焉知不敢糊弄我?”
梁田一顿,忙说:“大人,这不是……按您说的办吗?”
蒋则鸣蹙眉,凌厉的眼神陡然扫向他,说:“我何时吩咐过你们敷衍公主?”
“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田无言以对,蒋则鸣是没直说,但他不愿意配合公主的态度摆在那里,底下人自然有样学样,且公主这回一副要将工部整个掀翻的架势,那总归是人心惶惶,生怕受到殃及,自是能避就避……
诚然也有些想趁机攀附升官的,但人么,还是胆子小的多。
蒋则鸣懒得与他兜圈子,“给你五日,把该呈给公主的通通呈上去,若有一件疏漏,那就是你渎职有罪!”
梁田怔了怔,“可是……”
“你要是办不到,就把这个位置让给别人。”蒋则鸣平日不管事,可这工部尚书的威仪拿起来却是正正好。
梁田被吓住了,忙躬身应下。
不到三日,梁田便通宵达旦地办完了差事。
程慕宁瞧着那堆得跟山似的书案,便知自己的法子奏效了。果不其然,往后几日,办事官吏都勤勉不少,除了蒋则鸣对她态度反而更淡以外,一切都很顺利。
这日,户部帮着稽核的官吏到了,两司的人坐在一处,核对着历年的工程营造和账目。过了晌午,程慕宁便差人给各位大人准备了饭食,坐了一个上午,众人皆是腰酸背疼,起身就要移步廊下。
蒋则鸣也要起身,就听程慕宁道:“蒋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蒋则鸣被摆了一道,气还没有消,冷声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程慕宁笑了笑,说:“先帝时康博承便因修建沟渠小有功绩,可彼时先帝便未着急提拔他,你可知为何?”
蒋则鸣顺势说:“为何?”
“因为工部有蒋大人啊。”程慕宁温声说:“一山不容二虎,康博承是个能臣,蒋大人就不是么?当初城池修浚、屯田、水利,哪一项不是蒋大人一一着手办的,就连地方督查你也从不假手于人,先帝任人唯贤,他的眼光向来独到,如今工部鱼龙混杂,本宫信不过别人,只能用你。时间太紧,偶有不周之处,还请蒋大人谅解。”
蒋则鸣面色微动,似乎僵住了。
陆楹接过银竹递过来的饭食,心中忍不住啧啧道,杀人诛心,这还不给蒋则鸣感动坏了。
【作者有话说】
咱们公主哄人是一流的,不限性别和年龄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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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45章
程慕宁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刻意恭维,但却直击人心。
蒋则鸣年近半百,为官二十六载,单是在工部就已经二十三载,若是对这个地方没点感情,以这两年工部的势态,他不想沾惹是非,大可请调担个闲差,腾出一个工部尚书的位置,想必许敬卿也十分乐意。
其实为官资历够久的老臣都知道,先帝时期,蒋则鸣也曾是御前的红人。彼时他还是个从五品的工部郎中,因为差事办得出挑而被先帝看重,短短三年时间,就从从五品的小官升至四品侍郎,一时风头无俩。他那时也年轻气盛,一心为了朝廷为了圣上,与后来的康博承实则很是相像,于公务上勤勉得可怕,先帝对他是十分看好。
可以说,先帝是他的伯乐,而蒋则鸣势衰时,也正是从先帝领兵出征,败退回京开始。
打那以后皇权下移,先帝自身难保,卧床不起,对朝中乱象他有心无力,蒋则鸣也就是从那时起渐渐收敛了锋芒,“能臣”这两个字,他现在听起来都恍惚。
蒋则鸣捧着食盒坐在廊下,碗里的饭食却一口没动。他怔怔仰头,那日光刺得他微眯起眼,而后垂目重重一叹。
闻嘉煜近来把工部上下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一日傍晚,趁着公主进宫得了闲,他去见了许敬卿
许敬卿的书房里摆放着许多古玩字画,单看他的书法,也是笔走龙蛇,走势雄健,可窥其孤高与野心。
这是个表面稳重,但实则极度傲慢的人。
他站在博古架旁擦拭着那一樽玉麒麟,待闻嘉煜细说了工部详情后,才吹了吹灰,说:“意料之中,蒋则鸣在工部多年,对工部内里情况心知肚明,可他从未插手分毫,既不阻拦也不徇私,你知道这种不偏不倚,就已经摆明了立场,他本就不是个能用的人。不过从前也罢,如今他既已倒向公主,往后你在工部做事要小心。”
闻嘉煜应是,又问:“当年……许相怎么不寻机将他移出工部?若是换个人,办事岂非更得心应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敬卿闻言,瞥了闻嘉煜一眼。
闻嘉煜低了低头,忙说:“我只是觉得,以许相之势,安排好蒋则鸣应当不是问题……想来是有更深远的打算,子陵不才,没能揣摩出来。”
许敬卿把那玉麒麟摆回去,仔细挪了挪位置,让其与其他摆件在一条横纵线上,才说:“蒋则鸣一走,康博承就得顶上去,此人太过刚烈,这些年若非被蒋则鸣压着,都不用等公主回来,早就把工部掀翻了,与其如此,倒不如把蒋则鸣放进去,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为了圣上,他也得知道轻重。”
的确,一下把工部尚书与侍郎都换掉,动作太大容易叫人拿住把柄,也会令圣上不安。不过不得不说,许敬卿把圣上拉下水这招实在太妙了,武德侯在朝中行贿受贿,可贿赂谁能比贿赂圣上好使?
圣上自己或许还不觉得是多大点事,稀里糊涂就当了别人的盾,待反应过来时已措手不及。
闻嘉煜低垂的眼眸划过一瞬间的沉思,又说:“可眼下这么下去,会不会牵连到许相?”
“此前经手这些事的工部官吏是何进林,他们何家在工部瞎折腾,与我有什么干系?”许敬卿嗤了声,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闻嘉煜眯了眯眼,便知道此次工部的事许敬卿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的。
意料之中,朝中依附许党之人众多,许敬卿办事向来无需自己动手,就算惹出什么麻烦,他两手一背,自是事不关己。
但经此一事,工部是许敬卿费心筹划起来的,里面不知道搭进去了他多少钱和心力,经此一事,折损的不仅是许敬卿在朝廷的经营,还断了他借工部与地方联系的渠道。
这么大的损失,许敬卿定不会这么算了。
然而许敬卿却并没有要与他在细说的意思,闻嘉煜在他这里,到底还没到能全然托付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敬卿丢下擦拭摆件的帕子,坐下道:“皇后那里,近来可有动作?”
闻嘉煜思绪回笼,摇了摇头,说:“娘娘只让我在工部多替公主周旋,她盼着这案子能早早办完。”
许敬卿挑了挑唇,“她盼着许家能早早给姜家腾位置。罢了,你且应付着吧,不过你要知道,皇后不打紧,打紧的是姜家父子,你得博得他们的信任才行,这姜覃望在翰林颇有名望,他一日维护公主,公主就多一分胜算。”
说到这里,他又斜了眼闻嘉煜,“说来也怪,姜覃望是个爱才之人,杜蔺宜那个愣头青他都能高看一眼,怎么偏偏你不得他的心?”
闻嘉煜笑了笑,“哪里知道,兴许……杜公子的确有过人之处吧。”
……
工部的记档明面上没有问题,排查需得把采办到施工的各项环节,再与户部拨下的款项一一核对,且这采办里最多门道,光是看白纸黑字绝看不出什么古怪来。
程慕宁对工部的章程并不了解,若是只她一人来办,这案子兴许真要不了了之了,好在蒋则鸣这十几年的尚书也不是白当的。
这些日子蒋则鸣一改往日闲散,连带着办事态度也强硬起来,又移交了几桩当年地方报上来,由工部承办的几项有问题的营造,挨个盘查了当年经手的官吏,竟又捉到几条漏网之鱼,且拔出萝卜带出泥,今日殿前司的人来,直接押走了好几个。
殿前司今夜怕是又不得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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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边红云卷日,已是黄昏时刻,程慕宁已经两日没见裴邵了。刘翁在旁侍菜,见她只囫囵吃了几口,不由问:“可是今日的菜式不合公主的胃口?”
“没有,很合胃口。”程慕宁说罢,搁筷道:“刘翁,这饭菜再备一份,还有干净的里衣,我给裴邵送去。”
刘翁恍然大悟地笑了笑,说:“公主体贴,不过那地方脏,公主要是挂念主子,老奴着人跑一趟便可。”
“不用。”程慕宁搪塞说:“我有事儿呢。”
刘翁只好应了。
两炷香后,程慕宁坐在班房里,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出。
这里是狱卒的值房,空间逼仄狭小,虽与牢房隔开了距离,但依旧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铁锈的味道,并不好闻,所幸还算干净整洁,想来是特意为裴邵收拾过的。
案上摆着一沓卷宗,程慕宁顺手拿起来翻阅。
裴邵从审讯室回来时天色已暗,推门就见程慕宁撑在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卷宗,一手捂着唇,轻轻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太累,她眼睛都熬红了,那纤长卷翘的睫毛因为困顿而沾了点湿。
裴邵微微一顿,“怎么过来了?”
程慕宁这才察觉身后有人,侧过身子,揉了下眼睛说:“你回来了。我替刘翁送饭……顺便看看案情进展,这些是刚整理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翁向来不会特意给他送饭,他又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哪里的饭菜吃不得。裴邵知道她的话应该反过来听,应该是来看案情进展,顺道给他捎个饭,他也懒得戳穿,褪了外袍,净手坐下,说:“嗯,要呈到御前的,圣上很关心这些卷宗,得一一过目才能放心。吃过了吗?”
程慕宁道:“吃过了来的。”
“再吃点。”裴邵把那乌鸡汤从食盒里端出来给她。
程慕宁也不推拒,握起勺子陪他慢慢用饭,再将这几日工部的情况细说与他听。其实工部与刑讯室的消息每日都有人传达,程慕宁只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这几日忙得头昏脑胀,她也不知道裴邵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看一眼心情都好了。
裴邵用饭速度快,尤其今日不得空,他从午时就空着肚子了,这会儿犹如风卷残云,但动作并不粗莽,相反有一种别样的好看,总之很下饭。程慕宁晚膳没吃好,这会儿看着他,竟然真的饿了,待裴邵吃完,她那碗乌鸡汤也见了底。
只是桌上每道菜都几乎一扫而空,唯独剩了几只虾。
大抵是怕麻烦,裴邵好像不爱吃这种带壳的东西。程慕宁心下一动,将虾去了壳后,用帕子递到他嘴边。
对面的人也跟着停住,他抬眼静静看向程慕宁,那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好像没太多情绪。
程慕宁眨眼问:“不要吗?”
但她脸上的表情太真挚了,真挚到甚至有点无辜。裴邵缓了缓,败下阵来,拉过她的手把那只大虾送入口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冁然一笑,正要去剥第二只,那盘虾就被他整个端进食盒里了。眼看裴邵起身收了碗,动作干净利落,似乎急着走,程慕宁擦了擦手指,问:“这会儿要去接着审吗?”
裴邵原本是打算夜宿班房,今日押了那么多人,连夜审完才好上报,但他现在只是站在架子旁简单洗漱了一下,看着她说:“回府。天黑不好走,我送你。”
【作者有话说】
小心翼翼奉上红包嘤qaq
第46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程慕宁读懂了他这个眼神,当下只扬了扬眉,抱起了剩下还没翻阅过的卷宗。只是没想到还要捎上裴邵,刘翁备的这辆马车小了点,程慕宁刚坐稳,就被人箍住了腰,铺天盖地的吻压了下来。
卷宗掉在地上,她刚想伸手去够,舌尖就被重重吮住,那瞬间的酥麻感让程慕宁呼吸一紧,放弃了一心二用的想法,捧着他的脸颊热情地回应。她能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变化,但狭小的空间没有给裴邵发挥的余地,他只能捏着程慕宁的手,挨着她吻出了一身汗。
马车到了裴府,两人从小门进。月黑风高,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廊下偷懒的侍女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行礼,裴邵说:“备水。”
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了。
程慕宁被抵在门上,裴邵的动作有点重,她忍不住抽了抽气,“别拽……”
她试图把繁杂的丝带从他手里抢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扯又要坏……”
但下一刻就听见撕裂的声音,裴邵财大气粗地说:“坏了买。”
紧接着程慕宁被扛了起来,她倒吸一口气,虚垂的手只能抓住裴邵衣裳,颠簸中还不忘问:“用圣上赏你的金子吗?我还没有问你,这事你想怎么办,要……要不要我替你吹吹风?他现在肯听我说两句……”
说话间,她整个人陷在被褥里。
“不用。”裴邵说:“不是时候。”
至于为什么不是时候,程慕宁心里也明白,她眼下彻查工部就是在打压许敬卿,程峥又向来把许敬卿与裴邵当作制衡的天平,此时再给裴邵添兵力,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
接二连三,过于操之过急,程峥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一点风吹草动能把他吓死,的确要缓缓再说比较好。
程慕宁正走神地想着,腿就被握着抬高了些,裴邵完全挤占了她的身体,把她那点游离的思绪蛮横地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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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几天过去,程慕宁身上已经没有他的痕迹,裴邵抚摸她的脖颈,露出异样的神情,程慕宁一眼看穿,当即捂住了他的唇,刚说了个“不”字,就被咬住了指背。
“不要吗?”裴邵挑眼看她,把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程慕宁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便俯身咬住了那片侧颈。
她轻“嘶”了一声,忍不住躬起了身子。
幔帐还没有放下,挂钩下坠着的铃铛晃荡个没完。暮夏的风裹着热浪,顷刻间就能把程慕宁淹没,连带着她的眼泪一起吞噬,她在痛苦和欢愉里往下坠,这一刻所有的烦闷和心力交瘁似乎都得到了缓解。
她抓住裴邵的背,指骨用力得泛起了白。
……
酣畅淋漓后是缠绵的拥吻,吃饱餍足的两个人都格外有兴致,这个时候的裴邵才有从前的影子,温柔,耐心,吻到情动时会用唇去蹭她的脸颊,克制地喘.息。
程慕宁很轻地哼了声,精疲力尽地闭了眼,汗湿的乌发杂乱地贴在脸上,裴邵拨开它,手探进被褥里,摸到她还在抽动的小.腹,眉头一跳,看了她一眼,随后摊开掌心揉了几下。
刚停住,程慕宁便挨了过来,扣住他的手腕不让挪走。
公主眼都没睁开,命令言简意赅,带着点懒懒的尾音,“继续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收手的力道顿了顿,在她耳畔落下一声哼笑,把人揽了过来。
但裴邵揉了几下后,忽然想起什么,动作慢了下来,说:“上次跟荀叔拿药的时候,跟他要了避子药,他说吃药伤身子,研制了新的香囊,一会儿给你拿。”
“我用不着这个。”程慕宁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音落地,帐内顿时沉默下去。
裴邵搭在她腹部的手也停住,压下来的力道无意识地收紧。
程慕宁陡然睁开眼,撞进裴邵逐渐沉下的眸光,但转瞬他就敛了情绪,变成一副仿佛只是寻常对话的模样,“嗯”了声,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程慕宁的目光在他脸上停滞了半响,一手覆住他的脸颊,凑过去亲了亲男人的唇,“裴邵……”
她的指腹在他脸上小幅度地摩挲,那是哄人的姿态。
荀白趋自然也提醒过裴邵,可荀白趋说话留了三分余地,但到程慕宁这里,她如此不假思索如此笃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遭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但她轻飘飘的,这种习以为常又不当回事的样子,裴邵在那瞬间有杀了程峥的念头。
程慕宁凑过来却让这股戾气调转了方向,扎疼了裴邵自己。
裴邵喉咙发紧,程慕宁真知道怎么往他身上扎刀子能让他疼,他甚至怀疑她是故意来骗他怜惜的,可那张脸上真的看不出别样的意图,她捧起他的脸时表情那样虔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没有动,只是这么盯着她看。
直到程慕宁哼哼唧唧地没了声音。她这些天太累了,别看她面上气定神闲,但实则每日都要提心吊胆,这种时时紧绷的状态在这一晚得到松懈,她贴着裴邵的唇,呼吸绵长而缓慢。
裴邵拿开她压在自己耳廓上的手,就见她眉心微微拢起。
裴邵敛下眸,想到了年前——
裴邺每年都要入都述职,半年前他进京时,鄞王起兵北上已初见端倪,朝廷已然乱了起来。
兄弟俩一年只这么一次能面对面坐下交谈,说的却大多是公事。裴邵问:“圣上有让朔东出兵御敌的意思,大哥和父亲是怎么想的?”
裴公自三年前打了败仗伤了身子,军中事务大多都由世子代持,裴邺说话有分量,他代表的是整个裴氏的立场。他说:“阿邵,功高盖主任何时候都要不得,从前父亲忽略了这个道理,你才会被困在这里,我没有别的弟弟可以送进京了,再像先帝那样来一封诏书,要的就是我们裴家的命。”
裴邵便明白了,朔东不打算出手。
无论成败,于裴氏来说都无半点益处,一个不慎,或将牵连满门。
裴邵思忖道:“大哥想要另立新主吗?”
裴邺闻言一笑,“啧,别试探你哥。你几次三番让人去邓州打探情况,不是已经打算把公主接回京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没有说话。
裴邺的眼神打量着他,脸上露出了点不太稳重的兴味,“不过,我看卫嶙也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你真的还要留在京城吗,那位公主……要的恐怕不是个在榻上嘘寒问暖的驸马,而是一把能替她斩蛇逐鹿的刀,你是么?”
裴邺的话里也有试探的意思。
裴邵沉默,说:“大哥年年出入京城,远比旁人更明白,我比卫嶙更适合留在这里。殿前司三万禁军与朔东的兵不一样,他们不是我裴家的军,不会因卫嶙和我一样是裴家的人就轻易认主,我训了他们三年,他们只能是我的兵。”
裴邺知道,兵是认将的,将帅一换,军心浮动,那就是一盘散沙,这也是为什么圣上无法从裴邵手里拿回殿前司的原因。
“而且,”裴邵当下眉峰微动,语气平静地说:“我是不是公主的刀,要看她与我是不是一条道,但做不做她的驸马,她都是我的。”
裴邺扬唇,听懂了裴邵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
很好,还有点理智在。
裴邺笑道:“我们阿邵果然长大了。既然你这么费尽周折,我和父亲就在朔东搭好戏台子,准备着下注了,若是公主赢了,咱们朔东就与她井水不犯河水,过门礼我也就不备了,我把弟弟赔给她,但她要是输了,你就把人带回家成亲,父亲说了,裴氏十五万的兵力,保下一个儿媳绰绰有余。”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知道裴邺是在给他留退路,可是他在程慕宁离京后,才对她真正有所了解。
“她不会走的。”裴邵说:“她只能赢。”
……
裴邵坐在榻上,伸手将程慕宁的眉心揉开,才弯腰捡起散落的衣袍,穿戴好了出去。他站在廊下吹了吹风,眼神已然没了耽溺情爱的迷离,仿佛倒灌了夜色似的,整个沉了下来。
须臾,他叫来了白日里守在工部大院的禁军小旗,询问了工部的情况。
那小旗跑来,一一详说,说的比程慕宁那拿来搪塞他的三言两语要仔细多了,最后犹豫道:“殿帅,那个蒋大人……问您什么时候把他儿子放了?”
裴邵扯了扯唇,漫不经心道:“等他把案子办完吧。捎句话让蒋尚书放心,蒋公子在我这里除了吃不好睡不好,一切都好,劳他多费心公务,不必挂念这里。”
小旗挠了挠头,为难地应下了。
殿前司也要跟六部打交道,这么将人得罪了实在不好,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虽说那蒋小公子是自个儿犯了事,可那事也没大到能被殿前司直接扣进牢房里,事情闹大了,殿前司也不占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显然,裴邵也是吃准了蒋则鸣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闹事,他自己还一身腥呢。
果不其然,工部大院里,蒋则鸣闻言,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垂桌说:“他什么意思?我这两日可没有为难公主吧?!”
张吉在旁边拨算盘,一双老眼也熬得乌青,叹气说:“他也没别的意思,不就是让你再快点嘛,这么大的贪赃受贿案,牵扯工部半数官员,朝廷都盯着呢,早结早了,你看我都坐在这儿呢。”
蒋则鸣重重哼了声,甩下一本档册说:“本来也没说不干!这臭小子,亏得我当年还说裴氏一门皆是仪表堂堂,有浩然之气,呸,他也就看着正气,实则满肚子坏水,骗鬼呢!”
【作者有话说】
下个早上见
第47章
孟秋将至,京城的气候凉快下来,朝廷的也是阵阵低压。
南山行宫倒塌引出了工部的腐败,随着案情进展,朝廷每日都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要知道,朝廷各司都不是单独运转,工部要办事,光是走章程就要经由多个部门,如此一来,各司难免受到牵连,一到朝上就互相推诿攻击,唯恐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程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最怕这些朝臣吵架了,一吵能吵两个时辰,他如坐针毡,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唯恐哪句话说岔了引火烧身,他这个皇帝当得很是战战兢兢,只盼着这事能早日了结。好在工部的案子进展顺利,今日一早殿前司就已将卷宗递呈御案,洋洋洒洒六十几个涉事官员的名字,这还不包括地方官,地方官另起了一份卷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卷宗之前的供状程峥前几日都一一看过,阿姐果然靠谱,没有将事情牵扯进宫里来。
且分寸拿捏得正好,没有波及太广,避免了难以收场的结果。
程峥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但贪污受贿分个轻重,怎么处置还得具体分析。
早朝前程峥原是请了程慕宁来一并商议此事,可程慕宁却以公主干政落人口实为由拒绝了他。
程慕宁是这么说的:“虽说我奉命办了这桩案子,但实则也不过挂名而已。众人皆知此案乃圣上授意,自然不会太刁难我,我不过是在工部闲坐了几日,若非把功劳归功于我,那实在是愧不敢当,且也寒了诸位办事官员的心,届时受损的还不是圣上?”
也对,从前为了政事堂那一把长椅这些人都能吵得不可开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还是把这案子了结最重要。
只是程慕宁不要功劳也不要苦劳,连在朝中露面的机会也能舍去,说实在话,程峥心里要没一点动容是不可能的,他郑重谢过程慕宁,又说:“有阿姐在,朕心甚慰。”
这才匆匆戴冠上朝。
只是这太和殿上向来是芝麻大点小事都能吵一上午,程峥几次三番插话未果,最后攥着那卷宗泄气地坐在龙椅上静静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是谁先提了一句,“工部贪污腐化,难道蒋尚书就没有渎职之责吗?”
蒋则鸣这些日子被参得够多,早已淡然,且他的确有责任,这点推无可推,他冷静出列,拱手道:“臣有罪,甘愿受罚,但工部官员与地方勾结,是由何进林在中间牵线搭桥,我听闻何进林在地方打的是许相女婿的名号才得了便宜,他在地方督查营造时,连地方知州都得礼让他三分,许相对此难道毫不知情?”
这几日他受气颇多,又与许党结下了梁子,一改往日鸵鸟之态,竟出言反击了。一旁的张吉都纳罕地看他一眼,心下啧了声,看来这两年是真把他憋坏了。
然而这边话音落地,许敬卿还没有说话,就有人替他辩驳了:“许相日理万机,怎么管的到地方的事?工部用人不当监察失利,难道竟要把责任甩给旁人?蒋大人这尚书做得倒是轻快啊。”
此时,另一官员道:“蒋尚书自有他的过错,可许相与武德侯府交情匪浅,知情不报也是罪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咱们大周律例,定罪总得讲证据,何时有空口论罪的先例?那要说走得近,武德侯在朝中走得近的有的是,难道各个都有罪?”
“但也不是谁都是何进林的岳丈——”
这边正吵得不可开交,沉默了一早上的许敬卿却陡然出列。他这几日身形颓丧,看着疲惫不堪,但嗓音却一如既往浑厚,出声便能震住众人,“禀圣上,臣有本启奏。”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四下一静。
程峥忙说:“舅——许相,许相请说。”
许敬卿双手奉上一沓书信,道:“臣要揭举,上年为接待外事,鸿胪寺大修,臣膝下次子与何进林有私相授受之嫌,此为证据。”
话音落地,满朝哗然。
不要说人群末端站着的许沥有点懵,就连程峥都愣住了。他接过郑昌传上来的书信,看了看,犹疑道:“许沥?!”
许沥供职鸿胪寺,不过是个闲差而已,平日在朝中多是浑水摸鱼,哪能想到还有被点名的这日,他哆哆嗦嗦出列,上前跪下,不可置信道:“父亲……”
“朝堂之上何来父子!”许敬卿呵斥,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面朝上首说:“自工部出事后,臣痛定思痛,反躬自省,不知臣的身份竟成了孽婿作恶的由端,是以自查自纠,这才发觉许沥与何进林私下素有银钱往来,臣不敢偏私包庇,还望圣上秉公处理!子不教父之过,臣也自知有罪,还请圣上——”
他说着跪了下来,摘了帽冠,说:“一并处置。”
程峥吓了一跳,惊慌起身:“许相这是何意,何至于此啊……”
大殿之上交头接耳,唯有为首的那几个老狐狸最为淡定,了然地互相望了眼,再看裴邵,连头都不曾转动一下。
许沥被罢官在意料之中,至于许敬卿那顶乌纱帽,自然是被程峥苦口婆心地劝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余人见状,也不敢再攀咬他,识时务地闭了嘴。
散朝后,裴邵走在最前。他腿长,两腿一迈就出了太和殿。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殿帅走这么快,看来是家中有人等啊。”
裴邵顿步,转身看到面含微笑的闻嘉煜。裴邵瞥了眼后面被朝臣绊住脚的许敬卿,说:“许相劫后余生,闻大人不去慰问一下你的贵人?”
闻嘉煜笑了,道:“贵人身边人太多,哪里有我的位置。倒是方才殿上那一出殿帅似乎并不意外,看来殿帅还是十分了解许相,若是殿帅得空,闻某很想讨教一二。”
裴邵很淡地笑了笑,“巧了,还真不得空,家中有人等。”
……
堂间茶香四溢,程慕宁正捣鼓着刘翁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好茶,裴邵在府里这么久,竟都没有闻过这味儿。
他脱去外袍时看了刘翁一眼,刘翁淡定一笑,硬拽着趴在程慕宁膝头的虎斑犬出去了。
程慕宁闻了闻调茶的木匙,又加了小半勺盐才说:“为何不去?他几次暗地里的动作都不是站在许相那头,今日这番话是有与你交好的意思,听听看他说什么,指不定能交个朋友呢。”
“我不像公主,四处都能交朋友。”裴邵坐下,品了口茶说:“此人暗地里小动作太多,看着谦和,端的却是拿捏人心的态势,此时应了他的请,谈话间都要落于下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说罢,两人具是一顿。
裴邵不是有意内涵程慕宁,但对面的公主的确有被内涵到。
程慕宁眉梢微扬,半响后调开话题,“许相此举以退为进,圣上心中对他定然有愧,你办好了工部的案子,长远来看于你并不是好事。”
程峥肃清工部是为把自己脚下的浑水撇干净,但他也清楚这何尝不是一种过河拆桥,这件事上许敬卿又相当配合,算是给了程峥极大的面子,朝会上再有人想拉许敬卿下水,已经令程峥心生不悦。
虽说许敬卿摘冠请罪也就是做做样子,但这招对程峥已然够用了。
今早裴邵若是穷追猛打的话,那就是真趁了许敬卿的意,幸好他沉得住气。
两人又谈了谈早朝的事,程慕宁按住了裴邵要斟茶的手,“别喝多了,这茶提神的,晚间睡不着。”
裴邵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程慕宁笑了一下,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捏住他一根食指,说:“对了,方才周泯来过,瞧着走动也利索,说是好全了,想来是怕差事让人顶了,回头在你跟前没脸。我想工部的事也已了结妥当,往后也不好劳烦陆姑娘再走动了,还是让周泯跟着我吧。不过说起来我也该谢过陆姑娘,你替我想想,送什么好?”
裴邵被她捏住的手没有动,程慕宁向来擅长投其所好,陆楹最喜欢钱,其次是战马。
她早就把人查得明明白白,哪里用的着裴邵拿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眼下京中贪污受贿的风波还未完全平息,银子自然不是首选,思及此,裴邵眉头一跳,转而望向廊下还与虎斑犬对峙不动的刘翁。
刘翁似有所感,匆匆撇过头。cy
程慕宁这时缓缓说:“我方才看过马厩,里头有匹赤血宝马,成色不错。”
裴邵挑眼看她,冷冷地说:“松手。”
傍晚时,陆家姐弟就着三素两荤用晚膳。
陆楹近来心事重重,频频走神,陆戎玉与她说话也没个应答,他敲了敲碗筷,唤她:“姐,阿——姐——!”
陆楹吓了一跳,斥他说:“吃饭就吃饭,敲什么碗,仔细父亲瞧见再骂你!”
陆戎玉道:“父亲又不在,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鹭州?前两日父亲就来信问过了,我倒是不想回,这京中好吃好玩,回了家又要被拘着看兵书,你知道我对那些最没兴致了。”
陆楹叹气,说:“京中有什么好的,你这没心没肺的,把你丢在这里只怕活不了两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陆戎玉还要反驳,就听有人叩了门。他起身嘟囔道:“怎么还有人敲我们的门……”
拉开门栓,只听陆戎玉微微抽气,“阿姐!”
陆楹搁筷,皱眉走过去,“是谁来了——”
陆楹也微微抽气。
周泯牵着那匹赤血宝马站在门外,那马儿个头高,通身赤色,两鬓却雪白,就连陆戎玉这样不通兵马之人,也认得出这匹马是上年朔东跑马场里赛出来的头马。
朔东每年年底军事演练练的不止是兵,还有马,鹭州又紧挨着朔东,陆楹必不会放过每年这个偷师学艺的机会。这匹马她印象深刻,不仅战力了得,就是模样也是百里挑一,往马场里一放,那姿色绝对碾压群芳,习武之人没人能抵挡住它的诱惑。
她当日掏光私房钱,费劲口舌也没能从裴邺手里得到这匹马,那位世子笑着说要给弟弟,陆楹就知道自己没戏。
万万没想到……
但从裴邺,甚至于从裴邵手里得到这匹马,都和从公主手里得到这匹马,性质全然不同。前者顶多欠个人情,后者么,以她这几日对公主的了解,怕不是要替她卖命。
陆楹面上克制,深吸了一口气,问周泯:“你们主子,真的没有把柄落在公主手里吗?还是公主近水楼台,偷着给他下药了?他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
1/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忙着,勿cue
第48章
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案几上的膳食一口未动,早就凉透了。裴邵换了身圆领窄袖衣袍坐在案几边,皂角香似有若无地飘着,男人眼尾还带着点意犹未尽的红,他垂眸扫了眼刚递到案前的书信,隐约还能听到里间荡漾的水声。
片刻,那水声停了,裴邵合起信说:“知道了,让他等着,再叫个人把菜热一热。”
家将尽量不去看他领口处的抓痕,囫囵应了声便退下去。
不一会儿,珠帘晃动,程慕宁带着一身水汽,绕过博古架坐到桌边。刚坐下来她就倒抽了一口气,调整了坐姿后,握起银筷要挑盘子里的菜。
裴邵挡住了她的筷子,说:“让人热过再吃。”
“不要。”程慕宁拨开他的手,就着冷菜吃了两口,饿狠了的模样。
不是饿狠了,是累狠了,仔细看她捏着筷子的手都还打着颤。程慕宁发觉裴邵才是那个绝不吃亏的人,他的便宜没有那么好占。
程慕宁拣了两片桂花糯米藕,裴府的厨娘也是从朔东带来的,手艺比宫里的还要好,她在这里总能多用半碗饭。程慕宁咬断藕片,问出了一个许久的疑问,“你这些花样,都是从哪里学的?”
毕竟在回京之前,程慕宁对裴邵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吻到深处会脸红紧张,担心冒犯她的时候。
程慕宁曾经与沈文芥说起裴邵时,甚至用纯良两个字形容过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面挑着鱼刺的人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不及裴邵回答,程慕宁伸手夹了枚软香糕,说:“宫里宫外,都给你送过人吧。”
程慕宁语气平常,毕竟这事也没什么可惊奇的。裴邵的身份摆在这里,无论是程峥还是别的什么人,想拉拢他的比比皆是,这京中拉拢人的手段,无非就是钱权色三种,往高门大户送女人,是最常用的手段。
裴邵挑眼“嗯”了声,当然也没有否认。
程慕宁眉梢微扬,吃着软香糕没有抬眼,半响才问:“碰过吗?”
那半垂的眼睫遮挡了瞳孔,裴邵没法从她眼里分辨出情绪,只是她的语气过于平静,彷佛只是随意一问,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裴邵眯了眯眼,说:“碰过也没关系?”
程慕宁手里的银筷微顿,她把软香糕咽了下去,抬眼“唔”了声,说:“有关系。”
她说话时神情依旧带着笑,但却不是敷衍和哄他的语气,那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审视窥探的意味,似乎想从裴邵的脸上直接揣度出答案。
裴邵脸色缓了缓,把碗里挑完刺的鱼肉递给她,起身说:“没碰过。”
他说罢便进了里间。
程慕宁唇畔微翘,那神色里又带着点不出所料的松动。她吃着鱼,见裴邵扣好腰带从里间出来,不由问:“要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裴邵整理衣袖,道:“工部事成,武德侯想喝这顿庆功酒。”
程慕宁心下了然,没有多问,只点了下头。
裴邵走后,程慕宁又吃了片刻才歇下。侍女前脚收拾了碗筷,后脚银竹挑帘进来,道:“公主,陆姑娘来了。”
程慕宁并不意外,弯了弯唇说:“请她到偏厅稍候片刻。”
……
陆楹没有等多久,吃过半盏茶,程慕宁便来了。
不得不说,这位公主的确仪态万千,那不是锦衣华服撑起的门面,即便眼下只着一身单薄的常服,在昏黄的油灯下也难掩高雅之姿,哪怕陆楹已经近身跟了她好一阵,这么打眼一看也还是会被她惊艳。
陆楹搁下茶碗,正要起身行礼,程慕宁拦住她,道:“我与陆姑娘这几日同吃同行,也算相熟了,私下里不必如此生分,有什么话坐下说就好。”
陆楹便没有强行客套,落座道:“今夜冒昧前来,一是想谢过公主,那匹马金贵得很呢,只是不知道殿帅可否应允,别明儿一早再跟我要回去吧?”
程慕宁笑了,“自然不会,本宫给你了,那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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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嚯,好大的口气,看来的确是能做裴邵的主。
“公主这么说,那我就放心收下了。”陆楹笑了笑,抿了口茶,又敛神说:“至于第二件,我也就不与公主兜圈子了。鹭州算得上是个富庶之地,否则朝廷要粮也不会打鹭州的主意,可这么个地方,却常年无法形成大规模的军事屏障,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若是哪日外敌从燕北至朔东长驱直入,鹭州连个御敌能力都没有。”
程慕宁道:“鹭州虽富庶,且城中军防也十分坚固,但抵不住邻州落后,不仅无法为你们提供支撑,还要反过来求你们庇护。据我所知,你们左右的鹂鹤两州常年受匪患侵害,两地知州为求安稳,上年起不仅没有剿匪的意思,还与土匪勾结,所以不要说有朝一日燕北朔东战败,就是现在,鹭州左右其实就已经是匪帮环绕。”
“不想公主远在京城,竟对我们鹭州的情形如此了解。”陆楹攥着空了的茶盏说:“的确如公主所言,虽说眼下他们还只是安分地盘踞在自己的地界,但难保有朝一日不会联手夹击鹭州,且如此下去,也不利于发展军事屏障。这回鄞王起兵,我见龚州境况,便愈觉不妙,便想趁此次进京求请圣上,整顿鹂鹤两州。公主当日在酒楼说得不错,此举必得有兵力财力支撑,南边战事未了,朝廷刚渡过穷困潦倒的时候,我知我人微言轻,不足以说动圣上,还请公主开个条件。”
程慕宁笑,“我还是喜欢与陆姑娘这样的直爽人说话。倒也算不上条件,整顿军事必得有人手,显而易见,这两地知州难堪大任,若无能人相助,便是朝廷拨款调兵也不过是竹篮打水。”
“公主想安插自己的人手?”陆楹扬了扬眉。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程慕宁没有回答,只说:“陆姑娘可知道前兵部侍郎杨伦。”
陆楹一愣,道:“你是说先帝时期的兵部侍郎杨伦?听说当年瀛都与乌蒙的那场战事,他是先帝的前锋,虽说瀛都战败,但他当时打的几场战都相当漂亮,且我听说他还在危急关头突破重围救过先帝。”
程慕宁道:“对,是他。”
“此人擅兵法,连我父亲都称赞过他,可我记得四年前他便因牵扯兵部一桩倒卖军械的案子而被罢官流放。”陆楹看向程慕宁,道:“后来便再没听说过他的下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道:“他如今是邓州知州府上的幕僚。”
陆楹眉梢一跳,邓州,这么巧的么?
“那公主的意思是……”
程慕宁道:“杨伦已被罢官流放,按理说没有圣上旨意不可再继续为官,但以他之力,当个知州的门下客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希望届时陆姑娘能将他放在鹤州,做个僚属以助知州一臂之力。”
陆楹一时没有说话。
看来这杨伦是公主的人,且不论当年他的案子有没有内情,单论他的能力,那鹤州知州哪里是他的对手。公主也真会挑,统共就两个知州,她还特意选了个胆小好说话的,届时杨伦一来,还不将人拿捏得死死的,用不了多久,鹤州军防就要落到他手里了吧?
如此一来,往后鹭州与鹤州之间打交道,便是她与杨伦打交道。
陆楹无端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但这几日出入工部,程慕宁行事议事都并未回避她,陆楹多多少少也知晓了一些工部的内情,的确因此对公主的态度有所松动。
但对这样一个攻于心计的人,陆楹还是本能防备,道:“无论如何,我们陆家绝不做那乱臣贼子,大周在一日,我陆家便忠于朝廷,忠于圣上,但凡有人意图不轨,我绝不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闻言一笑,“那我先替圣上谢过陆姑娘大义。”
陆楹大义凛然的恐吓被程慕宁堵了个彻底,她噎了噎,实在有些不明白,公主发展兵力若不是想图谋不轨,那她大费周章做什么?
诚然,长公主心思深,有些话陆楹知道得不到答案,便也不去白费这口舌。
只是,陆楹有些好奇,“敢问公主,倘若我今日不答应,公主计划怎么做?”
以陆楹在工部的观察,这长公主一向是先礼后兵,不可能没有后手。
对上她探究的眼神,程慕宁莞尔道:“没有计划,陆姑娘一定会答应。”
陆楹蹙眉。
程慕宁的语调平缓,在夜里颇有一种娓娓道来的轻盈,她拂了拂衣袖,说:“陆姑娘是个女子,陆指挥使无意将鹭州军防交由你,眼下不过是拿你做陆公子的磨刀石罢了,可他想必也瞧出你这块石头对陆公子无用,于是早早替你相看好了一门亲事,是那鹭州知州的嫡子,倒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不过你这些年为鹭州军防倾注了这么多的心血,定舍不得将它拱手让人,哪怕是自己的弟弟。所以你想在鹭州做一番功绩,此番进京若不能找到良机——”
程慕宁顿了顿,尽可能委婉地说:“你将被你的父亲,彻底放弃。”
陆楹的脸色逐渐淡下,被人这么赤.裸.裸的看在眼里,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她面无表情地与公主对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2/2
来了来了
写了一整天,瘫倒
第49章
夜幕低垂,城中已宵禁。裴邵示了腰牌出城,一路七拐八绕,到了京郊的宅子。
刚下马,家将从巷子口出来,拱手道:“主子。”
裴邵拴好缰绳,看向那座低矮的宅子,窗内漏出烛光,内外都有人看守,他盯着那窗纱上的人影,问:“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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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家将顺着他的目光,挠了挠头,叹气说:“这侯爷也忒挑剔,吃穿用度都要用最好的,光是每日三顿饭,就能累死跑腿的兄弟,不过其余倒是安分得紧,这些日子从未闹着要出过门,所以今日晚膳后他说要见主子,我等不敢不报,唯恐耽误了主子正事。”
裴邵“嗯”了声,从马背上拎起一坛酒,说:“你们与他说过朝廷的事?”
家将忙说:“没,兄弟们不敢与他多说话。”
裴邵边朝宅子走去边说:“他与外面联系过?”
家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盯梢的日夜轮替,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是吗?”裴邵倏然顿步,侧目而视,语气微凉道:“那他是怎么知道工部案情进展的?”
家将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裴邵就把那坛酒扔进他怀里,说:“侯爷要的庆功酒,拿好了。”
而后阔步上前,推门进了屋里。
这座宅子不大,一进一出,一眼就能观望全局。武德侯坐在堂前,一只眼睛戴着眼罩,正拿糕点喂手背上的麻雀,见裴邵跨进门来,眼也不抬地说:“我如今也是这笼中雀,拘在殿帅眼皮子底下,是哪里都去不了。”
家将紧随其后,把酒放下便退了出去。
“我的人只是为保侯爷安全,侯爷若不怕被人察觉,自然想去哪去哪。”裴邵说话间拔了酒塞,从桌上翻过一只碗,倒酒时不动声色地四下一扫,“悦来楼的糕点远近闻名,侯爷也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糕点整整齐齐叠在盘子里,一口也没有被动过,角落里还堆着几个悦来楼的纸袋。
武德侯稍稍一顿,“啊”了声说:“还成,它家枣泥酥不错。”
裴邵笑了一下,把酒推给他,坐下说:“侯爷今夜寻我,有什么要紧事要谈?”
武德侯将那麻雀关进笼子里,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向裴邵,“我给了殿帅我的诚意,便是想往后能跟着殿帅混,求一份庇护,眼下工部的事办得顺利,许敬卿那里栽了个大跟斗,我与殿帅,算不算有了交情?”
“当然。”裴邵说:“我今夜来,就是要谢过侯爷,侯爷有话可以直说。”
武德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搁下时“噹”地一声,引得门外盯梢的人一个激灵,扶了扶刀。
那是个随时准备拔刀的姿势。
武德侯也不慌,咽了酒才说:“进林也死了。”
裴邵垂了垂眼。
武德侯嗤地一声苦笑,说:“我如今是个孤家寡人,连唯一的指望也没有,只有殿帅这一个倚仗——”
“未必吧。”裴邵盯着门框下的一滩月色,转眸看向武德侯,说:“侯爷要是真觉得孤单乏闷,要不要我将姚州的小夫人与小公子接过来,陪侯爷叙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德侯脸色当即一变。
武德侯好色人尽皆知,后宅里光是纳进门的妾室就有十几房,但他子嗣却单薄,统共没几个儿子,因此格外注意给自己留后。他在京中是刀尖舔血,跟在许敬卿这样的人身后,就要有随时被卸磨杀驴的准备,是以武德侯早早将自己的爱妾及幼子送回了姚州。
也算他看得长远,此举的确保住了他们何家的根。有了根,便是还留有青山,是以眼下他虽颓靡伤心,但却也不至于真像他说的是个孤家寡人,一副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裴邵这边刚一说完,果然见他变了脸色,噌地起身道:“你……你做了什么?你最好不要胡来,本侯与殿帅,如今不是敌人!”
“我们当然不是敌人。”裴邵面上不动,语气平和,道:“侯爷把那样重要的消息递给我,是想与我化敌为友,那我这个朋友,自然也要费心保全侯爷的家人,都是应该的,客气什么。”
武德侯捏紧拳头,盯了裴邵片刻,还是坐下说:“只要殿帅愿意与我联手,凭我知道的内情与殿帅在朝中的地位,足以把许敬卿往下踩!而裴氏兵权在手,往后有的是机会往上走,能走到哪里,那全看殿帅的意思。”
裴邵与他对视,长久静默后,眼里逐渐浮出笑意,“侯爷接二连三,是在替谁试探我?不若让他出来,躲着藏着可不是交朋友的姿态。”
“你,你这是说什么——”
裴邵却忽然起身,道:“那就等那位愿意露面了我们再谈。”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帘子一掀,裴邵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武德侯本想追他,却被盯梢的拦在门外。裴邵站定,朝家将道:“往后送进来的吃食需得留意,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种大话,别再说第二次。”
家将一怔,当即明白过来,难为情地垂首说:“是!”
“还有。”裴邵转了转扳指,在夜色中说:“明日一早,找个理由查封悦来楼。”
京郊路途远,裴邵回府时已是夜半。
屋里还点着灯,他被夜风吹得僵麻的脸色骤然一缓,虽然知道里头的人定然不是有意等他。推门一看,程慕宁果然是倚在软椅上翻案牍,虎斑犬安静趴在她脚边,被她光着脚踩在背上,那染着朱红蔻丹的脚趾一下一下轻点着,虎斑犬也不恼,竟然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听到动静,虎斑犬也只是轻轻动了下眼皮,程慕宁随之仰头,说:“回来了,顺利么?”
她心情很好,看来陆楹今夜来过了。
裴邵“嗯”了声,褪去外袍,松了松袖口,走近看她手里翻的是这两年吏部的官吏变更情况,不知道她又从哪里拿到的吏部文书。三年不在京城,门路倒是一点没少。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踢了踢虎斑犬的前爪,平日他根本不许它进屋,程慕宁一来,倒是又把它养坏了,瞳孔一抬,竟敢装作没听懂。
裴邵“嗬”了声,绕到另一侧净手,隔着山水屏风将适才宅子里的事说了。
程慕宁阖上文书,抬眸从屏风上那层月影纱里看裴邵的身形,“你怎么确定武德侯背后有人?”
“以许敬卿对侯府下的死手来看,他根本不打算留活口,派去的都是死士,武德侯一个手无缚鸡之人,若无人相助,想要轻易逃脱,除非他真是运气好。”裴邵拿起桌上已经被喝了一半的杯盏,看着杯沿上的唇印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抿了口,润过嗓子说:“他放火做局利用许婉来转移众人视线,连许敬卿都骗过去了,以武德侯的脑子,只怕想不出这样的招数。”
程慕宁偏头听他说话,脚上的动作一时停住了。
虎斑犬不高兴地拿爪子扒拉了一下她的裙摆,程慕宁才继续踩着它,想了想说:“是闻嘉煜?”
能事先打探出许敬卿要对侯府动手,闻嘉煜的确可以近水楼台。
裴邵饮尽杯中水,喉结微动,说:“不确定。”
不确定只是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程慕宁把视线从他的喉结移开,道:“看来他的确与许敬卿不是一条心,姜覃望不喜欢他,他挑中了你做他似锦前程的青云梯。”
他甚至看不上程峥,才会找上兵权在手且谣言不止的裴氏,从而再三试探,或者说是挑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程慕宁垂目睨着虎斑犬,道:“竟然有人敢在朝中乱局中挑挑拣拣选边站,这闻嘉煜究竟什么来头。”
程慕宁并非是在问裴邵,显然她也动用人手查过这位新科状元郎,自然没有查出什么异常,她只是对朝中出现这么个人物生出了一点兴致。此人胆大聪明,能在许敬卿手底下游刃有余,又能趁着工部的乱子接近皇后。那日程慕宁在工部见到张吉,趁着空隙闲聊了两句,就连张吉字里行间都对他颇为赞叹。
能来事,也会办事。
姜覃望不用他是因为他心狠手黑,眼下种种迹象来看他也的确如此,但凡事都有两面性,朝廷不是皇宫的后花园,风云诡谲搅动的,也从来不是清水。
程慕宁脸上那点兴致愈发浓郁,她眼珠子一转,裴邵便知她在打什么算盘。
男人蹲下拎起虎斑犬脖颈上的细链,虎斑犬被迫起身,程慕宁一只玉足跟着滑落,被裴邵稳稳抓在手里,“想要他?”
程慕宁思忖着没有注意,只是顺势把脚踩在裴邵肩头,这样的姿势没有任何作践他的意思,她做得无比自然,往后靠了靠,沉吟道:“这样的人做心腹的确太危险,但做一把刀却正正好。”
“是吗?”她脚腕那一圈的淤青未消,裴邵把那她截裤腿往下拉了拉,才将其从肩上拿开,说:“刀要趁手才算好刀,我劝公主,还是挑一把趁手的刀为好。”
【作者有话说】
小裴: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50章
话是这样说,但裴邵也是打算见一见闻嘉煜,否则不会在明知武德侯与闻嘉煜通过悦来楼传递消息后,还大费周章查封悦来楼。
只是他本可以在那日早朝后直接应闻嘉煜的邀,可裴邵偏不,他就是要转个弯逼得闻嘉煜不得不求见他,以此调转局势,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翌日一早,悦来楼门上就被贴了封条。
闻嘉煜这日休沐,那掌柜的匆匆找上门时他正坐在书房里练字,闻言笔端一顿,很淡地笑了。
掌柜的急道:“公子怎么不着急?”
闻嘉煜撂下笔说:“殿帅点我呢,再不顺着台阶下,就不礼貌了。李伯,替我给裴府下一张拜贴。”
那被称为李伯的掌柜应下,匆匆就下去办了。
这张拜贴裴府收得利索,并没有刁难闻嘉煜,开门将人迎进来,刘翁客气道:“工部的案子正收尾,殿帅这会儿还在刑部,还请闻大人先在厅堂稍坐片刻,我这便遣人去通传。”
闻嘉煜端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和煦道:“有劳管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翁将人引进偏厅,命人奉了茶,这才退下去。
人一走,闻嘉煜脸上的表情便淡了些。他下意识地环视四周,住处能反应出一个人的性子,若观察得细致,还能捕捉到更深的东西,可方才一路走来,前院一应陈设都中规中矩,除了这府里家将多了点,看不出什么特点。
可见此人没有特别的喜好,没有喜好的人最是难办,也怪不得武德侯那样财大气粗的人两年都拿不下裴邵。
闻嘉煜抿了口茶,静坐须臾。
香炉上的线香折了一半,院子里不见半个人影,茶盏也见了底,这是把人晾在这儿了,闻嘉煜也不催,就这么干坐着,直到那支香燃尽,他脸上也没露出半点不耐。
半个时辰后,裴邵才姗姗来迟,迈进门来说:“闻大人久等,工部的案子圣上盯着,拖不得,我跟刑部的几位大人正谈着结案事宜,这会儿也不过得了个午膳的闲暇。”
闻嘉煜连忙起身,裴邵身上哪里有牢狱里的腥臭味,那一身闲闲的步调,身上还沾着淡香味儿。闻嘉煜朝他拱手,笑说:“我知殿帅事忙,工部的案子若还有下官能帮得上忙的,殿帅尽管说。”
这“还有”就耐人寻味了,裴邵挑了下唇,意味深长地说:“闻大人已经帮了许多了,若不是闻大人,这案子也不能办得这样大。”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指的是康博承死在南山行宫的事。
正是有这件事,才把行宫倒塌的案子一下推到万丈高,众目睽睽之下,圣上想敷衍都没法敷衍。
诚然一条人命,谈不上什么光彩的事,但闻嘉煜没有否认,只说:“既然圣上不得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多年前我便听过裴公横枪跃马的功绩,都说裴氏儿郎多骁勇,我对殿帅也是钦慕已久,自赴京赶考以来,就盼着来日能做殿帅门下客。”
他半边身子都侧向了裴邵,脸上的笑意隐去,变作一派诚挚之色:“我也知道裴府的门不好进,此前种种,不过是给殿帅的见面礼。”
话音落地,裴邵微不可查地眯了下眼。
他把之前背地里那些小动作说成是给裴邵的见面礼,倒让人一时很难计较他的密谋暗算,且他目光那样恳切,裴邵眼神犀利地与他对视,也难辨真假。
不知为何,裴邵在这瞬间想起了程慕宁。
闻嘉煜与程慕宁倒是莫名相像,都生了双温情脉脉的眼,脸上时时挂着笑,一副春风和气的样子,漂亮的话张口就来,但十句里不一定有两句是真的。
思及此,裴邵倏然一笑,流露出了别样的情绪。
闻嘉煜游刃有余的神情被他这一笑打断,他稍稍一顿,还没来得及揣摩,裴邵就已经敛了神色,说:“闻大人这样的人,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何必来趟党争这滩浑水,何况许相待你不薄,许相可是圣上的亲舅父,跟着许相不比跟着我强?”
“许相固然很好。”闻嘉煜说:“可我也不想步何进林的后尘,沾亲带故的尚且可以被迅速抛弃,我一个区区僚属又算得上什么?再说想在这朝堂立足,不沾党争,可能吗?与其到时候像蒋大人那样被推着走,倒不如我主动些,殿帅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挑了下眉,捧起茶盏说:“闻大人看得长远。”
闻嘉煜微微一笑,“殿帅背靠裴氏,就算,将来被一脚踩下去,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无论来日裴氏是偏安一隅还是乱世逐鹿,跟着殿帅都让人安心。”
裴邵侧目看他,那一眼有点长,直把闻嘉煜的从容不迫看得失了三分底气时,裴邵才玩笑似的说:“但是闻大人,好像更希望是后者?怎么,闻大人与圣上有仇啊?”
“怎么可能?殿帅可不要害我。”闻嘉煜笑了笑,撇开眼说:“闻某只是觉得天下当以能者居之,我志在青云直上,但也盼山河永定,我与裴氏保疆卫土的初衷,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好大的口气。
裴邵认真打量了眼闻嘉煜,说:“看来,是我低估了闻大人的胸襟。”
闻嘉煜道了声不敢当。
厅堂骤然静下来,闻嘉煜安静等裴邵的回答。
半响,裴邵搁下茶盏,还没开口,卫嶙就从门外踏进来,道:“殿帅,刑部的大人来催了,您看……”
他为难地看了看闻嘉煜。
闻嘉煜当即就明白了这对主仆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裴邵撑膝起身,道:“闻大人的话我听明白了,只是今日实在不赶巧,刑部那里催得紧。”
闻嘉煜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与他设想的不一样。他抿了下唇,勉强一笑,说:“那下官便先告辞,待殿帅得空,我们再详谈。”
裴邵微笑,“卫嶙,送一送闻大人。”
卫嶙应是,挑开了帘子,说:“大人请。”
闻嘉煜面上冷静,体面地说:“卫将军伤势重,圣上特意嘱咐多修养,哪里敢劳烦将军送我,还请留步。”
卫嶙只道了句“有劳记挂”,要送他的姿势不曾改变。
闻嘉煜也没多言,接过撑起的帘子,然而一直脚迈过门槛时,又倏地顿住,“今日不见周侍卫。”
卫嶙扬眉,说:“周泯如今在公主跟前当差,今日随公主进宫去了,怎么,闻大人有事找他?”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闻嘉煜说:“前阵子在工部与周侍卫打过几日交道,也算是相识了,便想着提醒一两句,这身边人再亲近,也还是不要轻信为好,仔细让人有机可乘。”
卫嶙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然而没等细问,闻嘉煜已经迈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能说的都说了,闻嘉煜背对着身后两道视线缓舒出一口气。
李掌柜等在大门外,见他面色郁郁,迎上前问:“怎么,姓裴的没有答应?”
“他没明说。”闻嘉煜上了马车,道:“这人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先前动的那几次手脚只怕碍着他的眼了。”
“可……”李掌柜拧起眉头,“那不是也是形势所迫,况且也帮上他了,这人,怎么不分轻重?!”
闻嘉煜叹了声,坐稳了说:“先回去吧,他今天既然肯见我一次,就一定还有下一次,只是这回,咱们得安生等了。”
“那武德侯那里如何是好?”
“他连圣上都敢胁迫,也不怪落了个满门被屠的下场,眼下出门让人瞧见就是个死,在裴邵那里藏着挺好的。”闻嘉煜扯了扯唇,说:“若非留他还有用,这种蠢才,死一千次也不足惜。”
李掌柜驾了马车,点了点头,又说:“但裴邵万一把事情捅出去,届时许相得知,公子两边都没讨着好,往后岂非危险?我看……咱们挑错人了!一开始倒不如直接找公主,依公主今时今日在圣上跟前的地位,得了她的青睐,做什么不是事半功倍?也不必在这儿与裴邵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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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公主无兵无权,一个不慎连命都难以保全,眼下风光不过是过眼云烟。”闻嘉煜说:“再说,你以为那位公主是有多好说话。”
闻嘉煜想到在工部与程慕宁打交道的几次,忍不住眯了眯眼。
李掌柜自然不知,只说:“可公主与裴邵……不是那种关系?”
“嗤。”闻嘉煜笑了,“男欢女爱,玩儿呢。当年以裴邵头上这个裴字,他想留下公主那不是一张嘴的事,裴氏要迎娶公主,圣上敢不答应?可裴邵他当时要真尚了公主,还有今天什么事。那时便如此,真到了逐鹿天下的时候,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闻嘉煜说到这里,脑中晃过一个人影。李掌柜又说了什么,他也不答了,只闭眼小憩起来。
……
堂间,卫嶙把人送走才回来复话。
裴邵面上不显情绪,只坐在上首尝着茶水,片刻后才说:“你去查查周泯身边那个女子,把人查仔细了。”
卫嶙下意识地应了是,脚下一转,回首惊讶道:“周泯……有人了?”
裴邵掀眸看了他一眼,“同吃同住,你不知道?”
卫嶙自知失察,轻咳了一声说:“这就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他这边刚一转身,就撞上cy了前来递消息的家将,那家将块头大走得急,卫嶙肩上才刚愈合的伤口倏地崩开。他脑仁一跳,说:“什么事?”
家将呈上信封,说:“宫里递的消息。”
殿前司的人在宫里也不是当摆设,平日圣上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在册,小到他今日吃了几口菜,大到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会被逐字逐句递到裴邵眼前。
卫嶙忍痛接过密信,按照往常的规矩,看过再择重点报给裴邵。
只是今日这个……
裴邵看他吞吞吐吐,眉心不由拢起,略微不耐道,“拿过来。”
卫嶙双手呈上,边揣摩裴邵的表情,边说:“公主……想必也只是哄圣上,说的未必是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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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一早,程峥就坐在御书房里叹气。案上的奏则堆成山,他疲倦地把折子推开,捏着鼻梁往后靠。
许嬿捧着碗参汤侍奉在侧,眼下没有外人在,她说话的语气娇滴滴,道:“表哥这些日子为了前线和工部的事寝食难眠,眼下工部的差事也办好了,还愁什么呢?”
工部的事委屈了许敬卿,程峥这几日对许嬿格外好。张口喝了许嬿喂过来的参汤,程峥道:“武德侯的家底充入了国库,户部都还来不及清算这笔账,这不,鹭州等地就发来奏报催军粮的欠款,今早陆家姐弟又进宫请安,拐着弯讨赏,竟然想要朝中拨粮调兵去扶持鹂鹤两州,添堵!眼下各司又运转起来,哪哪都是用钱的时候,这钱还没捂热呢,眼瞧着就要流水一样地花出去,想到前几个月囊空如洗的时候,朕心里就发慌。”
许嬿站着喂汤不方便,干脆侧坐在程峥腿上,“这钱给了户部,就该户部操心,张大人也是,什么都要表哥定夺,户部尚书的位置干脆换个人坐好了。”
这话言重了,程峥揽着她的腰身说:“张吉是父皇在世时重用的老臣,朕若不是皇帝,还得拿他当叔伯看。而且他也是谨慎,事事都呈报于朕,也比那些瞒着不报的好。起码,他真拿朕当皇帝。”
“表哥就是太顾念旧情了。”许嬿低着眉说:“长公主若也念点与表哥的姐弟情,想必也不会让表哥这般为难。”
程峥蹙眉,说:“户部的事与公主何干?”
许嬿把汤匙一放,道:“户部的钱怎么发放虽不由公主做主,但那陆姑娘的折子她拦一拦还不简单?前阵子陆楹不是在工部贴身护卫公主么,她上的这封折子,公主难道事先不知,明知圣上难,公主也不拦着点,说不准……”
程峥厌烦人说话吞吞吐吐,“说不准什么?”
许嬿搁下汤碗,正色道:“这鹭州挨着朔东,两地之间素有往来,若是鹭州等地再强大起来,难保这是不是在给朔东添砖加瓦,再加上殿帅手里的三万禁军,往后表哥想牵制裴氏岂非难上加难?公主不是不知道表哥的难处,她不拦着陆姑娘,不会……是在替裴氏打算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胡说什么?”程峥脸色微沉,显然是不爱听这话。
许嬿忙站起身,委屈道:“臣妾说错话了,只是……臣妾身为女子,最知情爱一事是心不由己,正如臣妾待圣上重于许家,无论圣上如何对待父亲,臣妾心中,圣上永远都是第一个。”
“……朕也没说什么,你又哭。”程峥拉过许嬿的手,抿了抿唇,有些理亏地说:“朕知道这回舅父受委屈了,不过这事断干净,对舅父也没坏处,往后咱们还是一家人。”
“嗯。”
许嬿含泪应了声,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却没有让程峥心软,他此时神思已然飘远,正琢磨着许嬿的话。
去到皇后宫里时,忍不住与皇后谈及此事。
前三个月程峥困在寝宫里,日日只有皇后相伴,大事小事竟都习惯与她说道了。姜亭瞳体贴,最能把话说得恰到好处,即便不能解决问题,也能使程峥少点烦闷。
可这回姜亭瞳却没有剖析此事,只说:“事关朝政,臣妾不敢多言,况且……臣妾久居深宫,没听说陆楹与公主有什么交情,实在不敢妄下判断,珍妃所言的确也有道理,不过圣上耳清目明,公主究竟如何,想必圣上心中自有一杆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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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顿了顿,“皇后谨遵本分,是朕糊涂了。”
他紧接着蹙了下眉,前阵子他让许嬿闭门养病,可皇后都不知的消息,她那里倒是灵通。
姜亭瞳仿佛是见他烦忧,笑了笑说:“正巧,今日初一,公主要进宫请安,圣上有什么话,不若直接问,亲姐弟何必搞得如此生分?”
程峥正犹豫,便有宫女打帘入内,躬身道:“娘娘,公主到了。”
姜亭瞳忙说:“快把人请进来。”
……
程慕宁进到殿内,程峥与姜亭瞳正一左一右端坐着,乍看之下男才女貌,很有琴瑟和鸣的味道。她上前行过礼,姜亭瞳让人扶她起了身,三个人坐下温情脉脉地叙了叙家常。
不多久,姜亭瞳便以头风发作为由退了下去,独留空间给这对姐弟相处。
殿内却一时沉默了下去。
程慕宁莞尔道:“圣上怎么瞧着没个精神劲儿,又碰到什么难事了?”
“倒也没什么。”程峥唇瓣微动,挣扎片刻还是问:“阿姐可知陆楹上折求情朝廷扶持鹂鹤两州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只是停顿片刻,没有回避,道:“此前的确听陆姑娘提过此事,不瞒圣上,陆姑娘曾为这事求到我跟前过,想让我在圣上跟前美言几句。”
程峥没想到程慕宁这样坦荡,愣了愣说:“那,阿姐是如何想的?”
“涉及军政,我若替她求了圣上,届时传到前朝,难免又要引起非议。”程慕宁道:“是以没有应她的请,此事还是圣上自己定夺为好。”
程峥琢磨着她的意思,“那阿姐打心底里是觉得,朕应该应允?”
程慕宁唇畔始终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她很了解程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假模假意地否认,“是,不过即便我不说,我相信圣上也会应允。”
程峥心生疑惑,但他不能把这种迷茫表现出来,只稳重地说:“为何?”
“因为鹭州是鹭州,朔东是朔东。”程慕宁看着程峥这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说:“但如果鹭州受鹂鹤两州连累而无法自保,鹭州与朔东的那条界限,就说不准了。”
程峥心中“噔”地一声,那缕混乱的思绪忽然被人扯断了。
鹭州紧挨着朔东,这些年没少受朔东庇护,也因此两地之间往来才比较频繁,许嬿说鹭州强大会给朔东添砖加瓦不是不无可能,可程慕宁所言却也在理。
鹭州有耕地,有粮有兵,此地若是彻底依附了朔东,难道不也是另一种添砖加瓦?
怎么做都是个难,程峥觉得头疼,“阿姐可是想好主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寻常地方难有再让朝廷插手军务的机会,这种好事,可是千载难逢,圣上何不利用起来,趁着调兵遣将,将此三州都抓在手里?”
程峥思忖道:“阿姐的意思是,趁这机会安排人手?但鹭州偏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想要抓在手里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万一……”
岂非是在给朔东做嫁衣?
“此事简单。”程慕宁就像程峥腹中的蛔虫,不必他言明便知悉他心中所想,道:“当初父皇怎么拿住朔东的,圣上有样学样即可。”
程峥一怔,“你是说陆戎玉?”
程慕宁道:“陆公子于军务上没有天分,他又喜欢京中繁华,若能得一闲差留在京中,这不也是皇恩浩荡么?”
“这倒是个好主意!”程峥一时欣喜,撑着桌案起了身,来回踱了几步,想了想说:“朕再赏他一座大宅子给他栽花种草,他若想要再培育什么稀有花种,朕再将花房的人给他送去,这不比他在鹭州强?”
程慕宁缓缓点头,笑说:“还是圣上思虑周到。”
程峥松了口气,但同时也冷静下来。他原本可以直接驳回陆楹的请求,甚至可以当作没瞧见,说实在话,眼下不止是张吉,经过上回国库的一贫如洗后,程峥现在也像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凡是能省钱的地方,绝不多给一个铜板。且此事涉及军政,又是个那么敏感的位置,若是旁人来与他说,无论是劝他点头还是劝他驳回,他只怕都有所疑心。
即便是程慕宁,他也没有完全卸下心防。
程峥沉吟道:“阿姐这些日子出入裴府频繁,朕还以为,你会因为裴邵而偏帮朔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闻言一笑,只是那笑很淡,显得有些苦。
“圣上将我接回京,我知道圣上的用意,我与圣上是姐弟,圣上的难处便是我的难处。当年我可以做的事,如今也一样可以为圣上做。”
程峥动了动唇,心中顿时一阵酸涩。
当年……
程慕宁与裴邵的谣言四起时,程峥就吞吞吐吐地向程慕宁打听过这件事。只是彼时姐弟二人尚还亲近,程峥对程慕宁更多是关心和好奇,问话时虽磨叽但也直接。
他问:“阿姐是看上了裴邵,要他当驸马吗?此人才刚入京没多久,尚不知人品,若要做朕的姐夫,还得再考察一二呢。”
而程慕宁告诉他说:“圣上多虑了,裴邵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但他背后的裴氏若能成为你的助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届时不必你柔声下气,自会有人跟你伸手。”
程峥那时明白过来,震惊道:“那怎么行?阿姐可是公主,公主的名誉……不行,这太委屈你了!”
一旁的永昭甚至红了眼,说:“如此一来,长姐以后可不好挑驸马了,这是终身大事呀,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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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程峥的心境却已全然不同,眼下的踌躇更多是被戳穿用意的难为情,他抿了抿唇,道:“但阿姐对裴邵,当真没有一点情谊?若是阿姐愿意,朕可以给你们赐婚,如此也堵了悠悠众口,免得他们再毁阿姐清誉。”
“逢场作戏当不得真,再说我的清誉与圣上的江山稳定比起来,不值一提。”程慕宁云淡风轻地说:“而且,我没有忘记父皇下旨命裴氏次子进京的用意,朔东掌兵十五万,我们要用它,却也要防它,但拴着裴邵的这根绳并非是我,而是圣上的态度。倘若一朝尚公主就要将他手中权柄架空……圣上,物极必反,困兽犹斗,兔子急了还咬人。”
话音落地,程峥呼吸一滞。程慕宁这么一点,他当下竟然有点后怕,那手握三万禁军的可不是兔子,他确实有点着急了。
“阿姐说得对。”程峥缓了口气说:“只是要暂时委屈阿姐了。”
“我不觉得委屈。”程慕宁温柔地说:“父皇临终前要你我相互扶持,为你做什么,都是我这个姐姐应该的。我们是姐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离了皇宫,银竹才敢说话:“公主提议将陆公子留在京城,那陆指挥就这一个儿子,此举会不会得罪鹭州?陆姑娘那里也未必同意。”
“跟朝廷要钱要兵,总不可能真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凡是有舍才有得,陆戎玉在鹭州发挥不出用处,在京城反而能替三州百姓免匪乱之苦,这是他的荣幸。”程慕宁踩着青石砖,走路格外仔细,一谈及正事她总是语气平平,显得冷漠:“而且,没有陆戎玉,陆楹才能在她父亲身边施展手脚,她该谢我。至于如何与鹭州交代,那是她的事。”
银竹无言以对,公主说得不无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等在宫门口,程慕宁弯腰上了车,银竹自觉让车夫将车驾回了裴府。下了马车,程慕宁从偏门入内,在院中撞见了步调仓促的卫嶙。
程慕宁顿步,迟疑道:“午膳的时辰,有什么差事这么着急办?”
“呃。”卫嶙看到她的那一瞬脸色怪异,然后才拱手说:“主子让去查个人,属下不好耽搁。”
程慕宁没有多问,侧身让他先行了。
此时堂间已经摆好碗筷,裴邵坐在席上,边喝汤边翻看手里的册子,程慕宁走过去,温声道:“你看什么呢?卫嶙匆匆忙忙的,你让他去查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公主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小裴擅长……没关系被伤过的心脏很强大
第52章
程慕宁说话前先净了手,坐下时攥着帕子把根根手指擦得干净。裴邵一口将汤闷了,合上册子,说:“军务上的事,怎么样,说动圣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侍女在旁添了饭,程慕宁拾起筷子道:“圣上性情不定,此时若有人故意唱反调,再给他吹吹耳边风,指不定又变了。等等吧,让他再想几日。”
程峥耳根子软,谁的话都听两句。
裴邵不爱吃甜的,但程慕宁喜欢,自打她来了府上后,后厨备菜四道菜里三道都是甜口,裴邵挑挑拣拣,只能夹了块乳腐,说:“我要提醒公主,如果事情没成又折了个儿子,陆楹无法与鹭州交代,届时圣上要平鹭州的怒火,这个账只能算在你头上。”
程慕宁夹起鱼片的筷子一顿,她才刚进门,还没与裴邵说适才与程峥交手的情况,这人怎么知道她提过陆戎玉?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奇怪,御前的禁军和内侍大多都是他的人,想知道什么都很容易。
程慕宁抬眸看了裴邵一眼,那一眼里她脑中飞快转过方才在宫里与程峥的对话,但猛地一下竟然想不起来具体说了什么。
尤其是还有视线干扰。
裴邵替她将那片掉落的鱼肉夹到碗里,神色瞧着很平常,说:“公主在想什么?”
“嗯?”程慕宁的思绪被他带走,挑开鱼刺,说:“我在想,看来陆指挥是急脾气。”
她当然知道,一旦程峥被她启发而留下了陆戎玉,最终又不肯下旨整顿鹂鹤两州,那么她这个提议将陆戎玉留下的公主,必定要被推到陆家人面前泄恨,可瞻前顾后会错失良机,纵然不能一步制胜,但出手了才有见招拆招的机会,无论如何鹭州的事要解决,杨伦她是一定要放到鹤州去的。
程慕宁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张狂的赌徒,只要她想就会倾其所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乳腐味道不太好,裴邵撂下筷子喝了茶,说:“何止急,他奉行的不是忠君二字,他所忠于的,只有鹭州的百姓和自己手底下的兵,一旦有任何差池,恐怕不是公主三言两语可以糊弄过去的。”
程慕宁扬了扬眉,“这么说来,圣上那里是非说动不可了。”
“也有转圜的余地。”裴邵说。
程慕宁吃着鱼看向他。
裴邵一本正经地说:“只要陆戎玉成为驸马,没有什么比这更名正言顺留在经常的理由了,纵然是陆家也挑不出错来,将来成为了一家人,陆家自然不会为难公主,公主说是不是?”
程慕宁手里的筷子轻轻抵着唇,闻言眉梢轻轻挑了下。
裴邵一笑,提壶添了添茶,说:“逢场作戏而已,当不得真,谁当驸马又有什么关系。”
“逢场作戏”这四个字,让程慕宁眼皮一跳,总算想起来那股不对劲的心虚感是打哪来的。走神的片刻,嘴里的鱼肉仓皇从喉咙里滑下去,她倏然剧烈咳嗽起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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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宁喝过水,咳得眼睛都红了。
而始作俑者正悠哉坐在对面,方才一筷子没动的糖醋藕片,竟然也吃得很得劲。
程慕宁看过来的眼中含着泪,竟然有点可怜的意味,她皱了下眉,懊恼中带着点怨念。裴邵却没忍住笑了,刚才还有点不爽的情绪陡然消散,克制了一下才没把手伸过去揉她的脸,只能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茶盏,将剩下的水含在口中,跟着笑意一并咽下去。
……
饭罢,漱过口后,程慕宁在书房里看吏部新拟的填补工部空缺的官员名单。裴邵进来的时候,书案边唯一一把罗圈椅被霸占,椅子后还垫着软枕,座上的人没有让位的意思,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架势。
裴邵走近,拿了桌上的腰牌,说:“看出什么门道?担心许敬卿继续在工部安插人手?”
“难说。”程慕宁道:“这是个大好机会,谁都想来插一手,你的人不也在里头……坐吗?”
她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留的半个空。
这么点大的地方坐什么,裴邵看了眼她有意卖乖的神情,不上当,说:“不坐。”
程慕宁见他吊上腰牌,合上名单,道:“进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刑部。”裴邵道:“工部的案子还没有彻底结案,怎么判刑需得商议,斩首流放,都要殿前司协理?”
“殿帅辛苦了。”程慕宁拉住他的衣袍,起身说:“发冠歪了,低下头,我替你正一正。”
裴邵伸手扶了下发冠,鼻息间逸出声心知肚明的讽笑,但还是低下头。
这人生得高大,程慕宁纤瘦的身体站在他面前很没有压迫感,反而有一种任君采摘的蛊惑,她踮脚伸臂去碰他的发冠,衣袖往下落,露出一截嫩白的手臂,有意无意地蹭过裴邵的视线。
她仰头看他,笑说:“殿帅神通广大,往后宫里的消息能不能给我也透露一些?”
她说话时呼吸喷洒,隔着层层衣衫烫到了裴邵。男人眼神微暗,垂目与她对视,“公主连鹭州的消息都打听得仔细,哪里用的着我?”
程慕宁双手绕到裴邵后颈,整理着他的衣领说:“那不一样,宫里被禁军围得像个铜墙铁壁,我的手再长也长不过你,总归有疏漏的地方,还望殿帅往后能多多提点。”
她顺着衣领往下正了正他的腰带,看向他的眼神却很清明,说:“今夜回来吗,要让刘翁给你留饭吗?”
嗬。
裴邵拿住她勾在腰间那只不安分的手,往前一步将人抵在桌案前,俯身看她,说:“你再继续?”
程慕宁掌心搭在他肩颈上,无视掉他话里的威胁意味,故意压低了声音:“要让人去刑部给你告个假吗,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话没说完,陡然倒吸一口气。裴邵掐在她腰间的手使了点劲儿,另一只手摁住程慕宁的唇,怎么会有这么能说会道的一张嘴,人前人后说的简直是两模两样,如果这是一种天赋,那这种天赋的杀伤力根本不亚于任何刀枪剑戟。
她在程峥面前说的兴许是假话,但在裴邵这里却也未必是真话。
裴邵忽然很想扒开她这张嘴看看,里面到底哪些是真心话。
程慕宁的下颔被捏疼了,唇齿被迫轻启,裴邵眼神幽暗地盯了许久,才低头下来粗暴地吻住。程慕宁吃痛地皱起眉头,搭在他肩头的手从胸口滑落,又被裴邵一把接住。
亲吻中握住程慕宁腰间的手一紧,她被托到了书案上,坐在那本名册上。
裴邵腰间的牌子硌着她小腹,程慕宁探手去摸,想要摘掉,却摸到了比腰牌还硬的东西。
只听裴邵“嗯”地一声,松开了她的唇,程慕宁借此大口呼吸,但那只下意识要躲开的手被裴邵捉住,原原本本又按了回去。裴邵将人抱起,坐在了那把罗圈椅上。
窗外明光烁亮,初秋的蝉鸣自有它温柔的音调。一男一女在临窗拥坐,时不时亲吻两下,似乎也合了景致,偶尔有侍女经过的脚步声,程慕宁手上的动作会忍不住重两分,伴随而来的是男人粗重的呼吸。
可裴邵除了鬓角的湿发和眼尾那点红,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
程慕宁的耳垂已经被捏红了,一只耳铛不知道滚到了哪个角落,手上的乏力让她分不出精力。
裴邵索性将她另一只耳铛也摘下来,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哑声说:“我刚才说的,怎么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手酸,思绪已完全混乱,“什么?”
裴邵这会儿很有吃饱餍足的松弛,手松松扶着她的背脊,耐着性子提醒她:“陆戎玉。”
程慕宁瞥他一眼,疲倦地说:“没想过。”
裴邵就这么看她,挑眉“嗯”了声。
那显然是个不相信的眼神,程慕宁手上动作渐慢,对他说:“喂点水。”
裴邵倾身拿过杯盏,程慕宁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缓着气道:“若是我没有说动圣上,就必然要面对鹭州的勃然大怒,你觉得我不可能不考虑后果。”
裴邵没答话,那是洗耳恭听的意思。
程慕宁笑了一下,但那笑带着点脾气,连带着手上的力道都没轻没重,裴邵被捏疼了,额角不由跳了一下,就听程慕宁道:“我当然考虑过,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且不说朔东与鹭州的交情,就说以朔东的实力,陆家人会轻易动我么?殿帅……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我当初接近你的目的?”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邵微顿,当年程慕宁的别有所图是横在两人之间的一道坎,哪怕现如今裴邵也因此心有芥蒂。那种芥蒂不是恨,裴邵说不清楚,但即便如此,他也照样能与她水乳交融,耳鬓厮磨,只是在时不时想起这人或许只是在与自己虚与委蛇时,裴邵会有一点走神,包括在刚才这种时刻。
可方才程慕宁提起这件事,不知究竟是哪个字得了裴邵欢心,听起来不仅不刺耳,他甚至有些愉悦。
裴邵喉结微动,低头吻了程慕宁的眉眼,“没忘,你最好也别忘。”
【作者有话说】
公主每日生存通关挑战
……
来了来了
迟到了,发红包跪
第53章
卫嶙领了裴邵的命,三天的时间就把周泯身边查了个底朝天。
周泯是随裴邵从朔东过来的,在京城四年一直近身跟着裴邵,他平日走动很简单,除了裴府的下人侍卫,就是殿前司的禁军,可以说一日除了睡觉那三四个时辰,他几乎都围着裴邵打转,所以卫嶙属实没察觉,周泯竟不知何时有了个小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堂前,周泯耷拉着脑袋站在中央,说:“是上年有一日在酒肆喝酒,碰到萍娘……就是赵萍,我瞧她被几个混账为难,便出手将人救了下来,我见她没爹没妈,一个人孤苦无依,后来一来二去就……没说这事是因为萍娘身份低贱,是个舞姬,她平日总不愿出门见人。”
裴邵坐在上首,“卫嶙,拿给他看。”
卫嶙应下,这才把查到的东西递给周泯。
其实也就几页纸,但将赵萍的身世写得很详尽。
卫嶙看周泯逐渐白下去的脸,不忍道:“赵萍的母亲原是赵宗□□里的嬷嬷,赵萍刚及笄就被赵宗正收作通房了,后来她母亲没了,可也不是孤苦伶仃,她还有个兄长叫赵锦,也是上年过了禁军考核,眼下在殿前司当差。赵锦借着当值与珍妃宫里往来频繁,想来把赵萍放到你身边也许是许相的意思。”
说罢,卫嶙抿了抿唇,说:“殿帅,赵锦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当差,没察觉此事也是我的失职,不能全赖周泯。”
周泯闻言无地自容,已经快把头低到地上了。
自打上回没看顾好公主领了板子后他就很是丧气,毕竟进京四年,周泯虽然性子粗条但也没犯过什么错,好容易挂了官职却失了手,近来本就小心翼翼的,没想到后院起火……
兄妹两人都是许党的人,一个安插在他身边,一个安插在殿前司,一旦里应外合,殿前司出了任何差池,周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届时连累的一定是殿帅!
这本就是敌人挖的坑,而他竟毫无察觉地往里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泯跪下来,说:“是我昏了头,竟听赵萍一面之词而未去细查,请主子责罚!”
卫嶙一看,也跟着跪了下来。
裴邵没说话,殿前司的腰牌被他盘得油光发亮。
程慕宁转着团扇的扇柄,底端两颗彩珠碰撞的声音是堂间唯一的声响,片刻后她才开口道:“看来,闻嘉煜这回是帮了大忙。一年前就埋好的棋子,如此刻意安排,明面上的信息定是假的,若不是特意去查,恐难发觉,你说许敬卿想做什么?”
裴邵淡淡抬了眼,道:“能被闻嘉煜察觉,定是这两人近日与许家有所联系,他想做什么,不日就知道了。”
说罢,他扫向跪下的二人,语气平稳地说:“都起来,还没有死人,脸上那哭丧的表情收一收。赵锦和赵萍我都要留着,你们回去谁都不许动,平日如何就如何,给我装得像样点。”
卫嶙最先反应过来,起身说:“属下明白,定会在暗地里留意。”
“把你手底下的人查干净,再有一次,你就回府里当侍卫,别干了。”裴邵冷冷地说。
卫嶙呼吸都屏住了,“明白。”
周泯从地上爬起来,肃然道:“我也明白,绝不让萍娘……绝不让赵萍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两人是难兄难弟,当下垂头丧气地走了。
程慕宁看着周泯沮丧的背影,说:“一码归一码,周泯也是可怜人,掏心掏肺换来这么个结果,就他眼下这样子,回去对着赵萍也装不明白,好说也是你的人,劝劝吧。”
“劝不了。”裴邵斜了眼程慕宁,又看向周泯,很有经验地说:“这几日让他当差,别让人给他轮值了,既然装不明白,少见那人就是。”
八月十五是中秋,宫中要设宴赏月,这是惯例。
内侍省打月初就开始筹备,近来换季,皇后染了风寒身子不爽利,程慕宁便常进宫帮衬着拿主意,宫里进进出出不方便,中秋前她就宿在后宫,每日早朝过后,宫里总是最快得到消息的地方。
纪芳被丢在公主府那么多时日无人问津,当下回宫,办事更为勤勉。这日从御书房打听来消息,紧赶着就回扶鸾宫给程慕宁说:“公主今日还是不要去御前请安了,圣上这会儿正为步军司的事情不高兴呢,这小半月朝中上折子推举卫小将军接手步军司的人愈发多,圣上都没有理会,今日一早又有人当朝上奏,圣上碍于殿帅的面子没有驳斥,但散了朝便在御书房砸了杯子,公主这会儿过去,小心被此事牵累。”
程慕宁近来有所耳闻,显然这并非裴邵的手笔。
他想要步军司不假,可工部的事殿前司出了风头,许敬卿在程峥跟前卖惨,此时不是裴邵拿下步军司的好时机,更甚至于,眼下步军司于他来说,反而更像是个烫手山芋。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么一封奏折一封奏折地呈到御前,糟践的都是程峥对裴邵那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
纪芳没有拦住程慕宁,程慕宁提着食盒到御书房时,程峥又摔了一份奏折。那殿门一开,折子径直摔在程慕宁脚边,上首的人一震,忙起身上前,道:“阿姐,可砸到阿姐了?”
程慕宁弯腰将折子捡起,随意扫了眼说:“无妨,圣上发这么大火,为了步军司的事?”
程峥默了默,眼神觑向程慕宁,“阿姐怎么看?”
可程慕宁坦然迎上程峥的目光,没有回答,而是先问:“裴邵是怎么个意思?”
“朕问过他,他说凭朕做主。”程峥说:“可这么多替卫嶙请命的折子,这是把朕架在火上烤,朕能怎么做主?”
程慕宁沉默,这哪里是把程峥架在火上烤,被架住的分明是裴邵。他此时进退两难,若是应下,就是默认了这接二连三为卫嶙请命的奏折是他的意思,可若是为了避嫌当面替卫嶙回绝,那便是将步军司拱手让人了。
他现在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程慕宁踱步至案前,打开食盒,拿出膳房温的汤。程峥就这么撇头看她,似乎想知道她究竟会站在谁那里。
半响,程慕宁才终于开口说:“卫嶙押送库银有功,是该赏,但殿前司三万禁军,再加上步军司两万,将此五万禁军都交到裴家人手里,圣上能安心吗?”
自然不能,程峥道:“阿姐懂朕,朕并非不信裴邵,可五万禁军,不是小数目,不得不防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将汤匙递给程峥,缓声说:“论功行赏并无不可,可怎么赏,赏什么,圣上是天子,自由圣上定夺,君王赏赐,难道还有他们挑剔的道理?圣上若不想将步军司交由卫嶙,就抓紧择个合适的人选作指挥使,也好绝了旁人的念头。”
程峥接过汤匙,坐下时忍不住仰头看她,“阿姐真这么想?”
程慕宁好笑地望向他,“不然呢?我难不成看着圣上茶饭不思,日日担惊受怕吗,再说裴邵如今权柄过重,我在他面前也很说不上话,担惊受怕的不止圣上一人,适时挫一挫他的锐气也好。”
程峥心下缓和,叹气说:“可眼下裴邵想要步军司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朝中各个都是属鹌鹑的,一时间兵部竟然择不出人选。”
这些人对裴氏要么忌惮要么巴结,明知裴邵想要,更不会出头来抢,就连许敬卿这边都分外安静,也没有推举出人选。
这样下去,这位置不想给卫嶙也得给。
程慕宁看着程峥,说:“中秋宴在即,宫里人进人出,巡防不可缺人手,圣上要尽早拿主意才好,要不然,还是把高茗请回来?他指挥步军司多年,对宫里的巡防也是了如指掌。”
“那不行!”程峥想到高茗醉酒误事,让刺客潜入宫里的事还一阵后怕,那日若非裴邵带人赶到,只怕要出大事。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说:“朕再想想。”
翌日朝上,仍旧有人上奏替卫嶙请命。
程峥似乎有了决断,但他依旧不死心cy地看了看兵部的几个官吏,见他们个个都撇开视线,就知道兵部仍未拟出合适的人选。程峥又看许敬卿,问:“许相怎么看?”
许敬卿自许沥被罢官后便呈老态龙钟之象,说话间都少了几分斗志,“臣以为卫嶙可堪重用,卫嶙本就是殿前司出来的人,往日素来勤勉尽责,与裴大人又是亲信,同在宫里当差也能互相行个方便。左右这个位置空着,在没择定合适的人选之前,就让卫嶙暂代也无不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一句话都很有意思,但说到最后,这“暂代”二字最有异趣。
裴邵侧眸看他一眼,许敬卿也不疾不徐地转了过来,两人当着程峥的面来了个无声的交锋。
程峥没看到这里的电光石火,点头说:“既然许相也没意见,卫嶙——”
卫嶙出列,上前跪了下去。
程峥道:“朕看你出自裴卿门下,想来也不会令朕失望,今日起,步军司便由你指挥。”
卫嶙跪谢了程峥,“臣定尽忠职守,不负圣上荣恩。”
只是在俯首的间隙,他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散了朝后,卫嶙应付了诸臣道贺,疾步来到裴邵身边,着急道:“殿帅——”
裴邵站在台阶上,“怕了?”
卫嶙蹙眉,道:“明摆着有人故意将我往这个位置上推,这个位置坐着不踏实,我只怕一个不慎连累殿帅。”
裴邵漠然勾唇,眺向许敬卿的视线收了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说:“你若连累不到我,今日也就不会坐上这个位置,他们既然上赶着给你升官,你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打起精神,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畏手畏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卫嶙点头,但面色仍旧紧绷,他不敢再出错。
【作者有话说】
当周泯可怜兮兮地向裴邵取经:被骗之后如何治愈情伤?
裴邵:不知道,反正公主会哄我
……
今天要出趟远门,晚上不更新,明天我试试双更
第54章
盲云怪风,有要下雨的趋势。
卫嶙此时也顾不得紧张,他还得回殿前司把手头的差事做个交接,走之前他从怀中掏出那本记录御前琐事的册子,谨慎地扫了眼四周,低声道:“昨日就要呈上的,盯着赵锦没顾上。殿帅,往后这御前听记的差事还是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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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禁军和禁军之间各有不同,能当裴邵的眼线,只能是殿前司的禁军。裴邵翻开册子扫了眼,说:“不用,交给其他人。”
卫嶙应是,这便退下了。裴邵阖上那册子,想了想,没有往宫外去,转头迈入禁中。
得益于殿前司的差事,他在后宫几乎来去自如,即便这会儿巡防的是侍卫司的禁军,也没有人敢拦他。扶鸾宫里静悄悄的,纪芳坐在门槛上打盹,待人站在他面前,乌压压地黑影挡住了光,他才恍若梦中惊醒,猛地起身,擦了擦嘴角说:“殿,殿帅怎么来了?”
裴邵没答,只四下一扫,说:“人都去哪了?”
纪芳忙说:“公主夜里没歇好,正乏着呢,奴才怕宫人脚步声太重再吵着公主,便将人都打发到外头去了。殿帅稍等,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裴邵“嗯”了声,耐心站了片刻。
程慕宁午后小憩了一会儿,刚睁眼就听到裴邵的声音,纪芳站在帘子外,不等开口,便听她道:“请殿帅进来。”
这里是内室,寻常就算接见外臣也是在偏殿,纪芳若有所思地应了是,赶忙出去将裴邵请了进来。裴邵也很轻车熟路,帘子一挑,问也不问一声就进到了里间。纪芳跟在他身后,放下的竹帘猛一下拍在他脸上,他脚下一顿,摸着鼻子轻咳一声,识趣地停在外头。
好在就隔了道帘子,还能勉强听到个三言两语。
只听程慕宁温声道:“刚散朝就过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
裴邵绕过寝殿里那座雕着大周舆图的座屏,程慕宁坐在案几边添茶,脸上还压出了一道枕头的痕迹。几日不见,她眼下乌青明显,裴邵看了眼,在她对面坐下,说:“没睡好?”
程慕宁“嗯”了声,把茶递给她,“认床。”
裴邵捏住茶盏的指尖微顿,不由抬了抬眸。程慕宁说话的神情一本正经,刚睡醒时的惺忪眉眼看起来慵懒又无辜,无论说什么样的话,都会让人怀疑是自己想多了,但裴邵知道不是,他精准捕捉到了对面人低眸时那转瞬即逝的狡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只停顿须臾,微眯了下眼。他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把眼里那点危险的情绪压了下去,才说:“今日早朝,卫嶙授任了步军司指挥使。”
程慕宁显然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个消息,她眉头一挑,但表情并不惊讶,对这个结果,她似乎早有所料,说:“看来要恭喜卫将军了。”
裴邵道:“可我听说,公主昨日与圣上提议让高铭回来接手步军司。”
如果不是知道裴邵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接手步军司的话,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质问。但他们都心知肚明,结合闻嘉煜递出的消息,卫嶙一旦拿下了步军司,接下来必定有大事要发生。
而裴邵没有拿掉赵氏兄妹,就代表着他不打算避开许敬卿挖下的陷阱,这是要借力打力的意思,可这同时也很危险。程慕宁昨日并不是想劝说程峥换掉卫嶙这个人选,而是要博得程峥的信任,以便之后能够撇清关系,这也是给裴邵留一条退路。
毕竟唯有自保方有余力顾全大局,裴邵不可能看不出她的用意,犯不着为了这事与她为难。
程慕宁沉吟片刻,余光看到竹帘轻晃,纪芳捧着汤药进来了,她福至心灵,说:“我只是觉得卫嶙太年轻,眼下还难堪大任,在殿前司磨练几年再升官调任比较稳妥,高铭之前虽有不周之处,可他到底比卫嶙资历深。”
“公主是信不过卫嶙,”裴邵看着她,说:“还是信不过我?”
纪芳低头走近,只觉得屋里的气氛似有剑拔弩张之态,心里不由泛起嘀咕,这是吵架了?
他搁下汤药,有心缓和道:“公主,太医院刚送来的,趁热喝吧。”
可程慕宁没有理他,视线始终落在裴邵身上:“殿前司调度的是御前的禁军,圣上信你,我又怎会不信?”
“圣上,又是圣上。公主处处替圣上着想,却没有想过我的前程,我裴邵只身从朔东来,靠着皇恩浩荡才走到今日,可京中群狼环伺,周遭皆是虎视眈眈之人,公主看不到?”裴邵语气渐冷,嘲弄道:“公主看到了,看到却无动于衷,为的不就是能将我拿在手里。可惜,今日让公主失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知道皇恩浩荡,殿帅就该感恩戴德才对。”程慕宁平静的语气在此刻却显得凉薄,“殿帅如今位高权重,也不要忘了本宫姓程。”
“公主这是怪我逾矩了。”裴邵扯了扯唇,说:“那我眼下不应当坐着,我是不是得跪下再与公主说话。”
四目相对,气氛愈发冷冽。
纪芳当下有点后悔,不该为了多听两句进到里间。他有心开口缓和,但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只得后退几步,踮着脚尖往外走。
帘子一掀,便迅速闪了出去。
这时银竹捧着一叠蜜饯要进去,纪芳赶忙将她拦在门外。他抚着胸口,好心提醒道:“别去别去,里头正吵着呢。”
“啊。”银竹迟疑道:“不是殿帅在里头吗?”
“可不是。”纪芳压低了声音,道:“我看那架势,都快打起来了,话说前阵子公主不是住在裴府么,这,还没好呐?”
话音甫落,里头果真“砰”地一声响,纪芳深吸一口气,道:“看,都摔杯了!”
银竹顿步,也不敢再上前了,只是心下疑惑,好端端怎么吵起来了?她担忧地站了片刻,可里头却忽然静了下来,一点声响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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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宁舌尖被咬得有点疼,杯盏摔碎的声音让她下意识分神去看,可托住她后颈的那只手不让她动弹,她被蛮横地禁锢在裴邵掌心里,那唇舌之间的吞咽声只有他们能听到。
过了许久,程慕宁几近喘不上气,攥着他衣襟的拳头忍不住推了一下。裴邵这才放开,程慕宁眼睛都湿了,抵着他胸口小声喘息,迅速往帘子外看了眼,“你小心功败垂成,方才的戏白演了。”
裴邵不屑地哼了声,起身站直,指背弹了弹被她攥皱的前襟。
程慕宁也整理着裙衫,把不小心拽掉的腰牌还给他,说:“不过下回可以提前知会我一声,万一我没领悟殿帅大人的意思可怎么好?”
“怎么会。”裴邵垂眼睨她,接过腰牌慢悠悠地说:“装模作样上,公主才是我的老师。”
此时,外面传来银竹试探的声音:“公主?”
银竹等得焦心,只怕里头真出什么事,毕竟要真动起手来,公主肯定不是裴邵的对手。
思来想去,正当她伸手要挑开帘子时,那竹帘被猛地一拽,裴邵阔步从里头出来。银竹一怔,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疾步入内,“公主,您……没事吧?”
纪芳也紧随其后,见程慕宁眼眶发红,眼尾似还有泪痕。
程慕宁平复着呼吸,舌尖抵住下唇内侧被咬破的软肉,心下啧了声,想到裴邵方才在耳边说的那句“做戏做全套”,她吩咐道:“纪芳,我今日就不陪圣上用午膳了,厨房温着八宝汤,你替我送到御前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看着冷静,但那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低落的声调。
纪芳“欸”了声,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退下了。
到了御前,纪芳自然要将此事说与程峥听。
“你说裴邵为了昨日阿姐的几句话为难她了?”程峥听罢,眉头拢起,道:“阿姐哭了?”
纪芳连连点头,没觉得自己添油加醋,说:“奴才听得真真的,殿帅怪公主没与他一条心,诶呦那个凶的,奴才都替公主委屈!”
程峥拍桌而起,险些将碗给打翻,他说:“裴邵他也太放肆了!纵然他与阿姐有些情分,可阿姐是公主,说话行事自然是要顾全大局,倒是裴邵这些年愈发张扬,朕的话在他那里不好使,眼下公主他也不放在眼里,竟敢如此怠慢。”
纪芳又怕程峥一时气急把事情闹大,找补道:“兴许殿帅就是一时伤心,这不也恰好证明他心里真有公主……”
“他伤心?”程峥提高音量,道:“他这些年要的,什么朕没有给他,就连公主朕都……他有什么可伤心的?”
“那……圣上究竟是盼着公主与殿帅好还是不好?”
程峥噎了噎,坐下沉默了片刻,道:“朕自然希望阿姐能替朕拽住裴邵,拽住他身后的裴氏,可若阿姐真一心偏帮裴邵,那如虎添翼添的可不是朕的羽翼。好在阿姐知道分寸,可这事不该摆在明面上,真伤了她与裴邵的情分,她往后可就难过了。”
纪芳应声附和,可不是,公主这一难过,圣上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顿时又来了气,道:“御前的话是怎么传到裴邵跟前的?把昨日宫里当差的人找出来,给朕挨个审,看看哪个吃里扒外的,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时,郑昌领着宫女前来布菜,闻言劝道:“宫宴在即,还是不要见血好。”
程峥一听也是,便说:“这事朕记下了,中秋之后再算账。”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不及……稍稍欠一下,我接着努力去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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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中秋夜宴是皇帝家国同乐的时候,规模自是不能小。内侍省和礼部着手办得有模有样,席面设在湖心岛,祈福花灯照着湖面,波光粼粼甚是好看。男女分坐左右,趁着开席都围在护栏前。
今日风大,程慕宁披着件杏黄缕金藤纹斗篷,手里提着个如意灯,那副温柔婉转的模样,活像九天神女下了凡。
远处陆戎玉看得呆住,被陆楹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跳起来就往沈文芥身后躲。沈文芥不知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看过来,陆楹扬起的手顿了顿,放下了,端出一副稳重的样子,抱臂站了片刻,才朝程慕宁走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楹没有再行礼,熟稔地说:“今日热闹,公主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但她并不是真想知道答案,紧接着压低声音道:“上回照公主说的写了折子呈递御案,可怎么没听到半点动静?圣上是不同意?”
程慕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含笑说:“快了,稍安勿躁。”
陆楹怎么可能不躁,她在京中停留的时间太长了,鹭州那里已经来了好几封信催她,她看了眼程慕宁,心道此人真沉得住气,这危机四伏的,陆楹好像从未见她急过。
不知怎么,见她这般,陆楹七上八下的心竟也稍稍稳住了些。
她缓舒一口气,看向湖面说:“难怪说天子脚下最繁华,上回皇后的生辰宴我便开了眼,没想到中秋夜宴更为壮丽,我从小到大瞧见的花灯,都不如今夜宫里点的灯多,内侍省真是有心了。”
程慕宁拖着尾音“嗯”了声,莞尔道:“好看是好看,就怕风一吹,火星子乱迸,烧了不该烧的地方。”
陆楹一怔,才放下的心倏地又悬了起来,她陡然转向程慕宁,可程慕宁却只是低头拨转了一下花灯,然后将其递给银竹,“去下面把灯放了吧。”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银竹接过,应声退下。
程慕宁朝着湖面双手合十,闭眼说:“陆姑娘今夜放祈福灯了吗?”
陆楹此时心乱,说:“没有,若是花灯祈愿真能实现,还用得着我们保家卫国?大家都坐下来吃茶喝酒赏花灯得了。”
这话太扫兴,陆楹说罢顿了顿,正想来回找补一下,却见程慕宁笑了笑,谦逊地说:“我们这些抗不了刀枪剑戟的弱女子,也只能在宫里放花灯祈福了,有没有用的不知道,图个心安吧。”
陆楹在心里品咂了下这弱女子三个字,还没啧出声,就见程慕宁忽然回头看她,说:“今日本宫这只灯就送给陆姑娘吧,盼陆姑娘今后平安,得偿所愿。”
陆楹被她这一笑晃了眼,挠了下鬓角的发,“哦,多谢……”
待到开席时,陆戎玉见自家长姐脸色不大好看,凑过去问:“怎么,跟公主放花灯放得不高兴啊?”
“我高兴得很。”陆楹面无表情,心下有些懊恼,猛喝了一口杯中酒。
该死,怎么就中了公主的美人计。陆楹面向湖泊,方才没有把话说清楚,她心中隐隐不安起来,可程慕宁已然被簇拥着入了席,举杯与帝后谈笑风生,看不出半点异样。
程峥今日更是神采奕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两日龚州传来军报,敌军折损近半,大捷在望。正是得益于这封捷报,程峥一高兴,才命内侍省在此宫宴上又添置许多,眼下看这五光十色其乐融融的场面,愈发有百废具兴的新气象。
但上回千秋宴的教训还在,程峥四下张望了一下,低声吩咐旁边的小太监,说:“今夜中秋宴,你吩咐下去,让他们有什么要紧事也给我明日再说,谁敢坏了席间的兴致,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小太监忙说:“都吩咐过了,圣上放心,今夜绝对顺顺利利!”
程峥这才松了口气,继续与众人谈笑,只是中途道了句:“裴邵呢?让他坐下一块吃。”
许嬿正要应话,就被姜亭瞳抢了先,“圣上忘了,殿帅今夜要安排巡防,只怕不得空。”
“也是。”程峥叹了声,低声说:“逢年过节的宫宴他最忙了,只是本来想给他与阿姐说和说和,方才两人见到面,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儿。”
裴邵和公主在扶鸾宫吵起来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姜亭瞳自然也听说了,她看了眼正侧首与人说话的公主,皱眉露出不解的神情,而后又缓声说:“这事还不好办,一会儿散了席,圣上发个话让殿帅护送公主回府,他难不成还能抗旨么?”
“也只能这样了。”程峥啧了声,有点头疼地说:“别看阿姐平日说话轻声细语的,其实也是个倔脾气,裴邵看着也不是个会哄人的。”
姜亭瞳笑了笑,“这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各有不同,殿帅与公主分分合合,定有自己的章法。”
程峥“唔”了声,道:“但愿吧,别让阿姐再受委屈就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旁边的许嬿见他二人说起了私话,举杯柔柔地唤了声圣上,将程峥的注意力又引了过来。
这时程慕宁与身侧的妃嫔碰了个杯,掩面饮酒时余光扫了眼左前方的禁军。这人扶着腰间的大刀,神色紧张,不断盯着湖面上的花灯,程慕宁唇畔微翘,不在意地吃了两口菜。
……
宴台上鼓乐喧天,这声音传到四周的瞭望台上,却只剩被风稀释的尾调。今日禁军三衙都归殿前司指挥,卫嶙安排好步军司的巡防,疾步上到瞭望台,说:“殿帅,赵锦已经在席间了。”
这个位置的角度正好能俯瞰大半个宴台,裴邵垂着眼说:“看到了。”
卫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能看到赵锦站的位置。程峥左右都有禁军看护,赵锦就站在程峥左后方,那个方位,与当年春猎时裴邵所站的位置一般无二。
卫嶙幽幽盯着他,说:“那处原本安排的是余万荣,结果就在开宴前一刻踩空落了水,赵锦自告奋勇顶上,属下没有拦他。这么近的距离,一会儿若是乱中救了圣驾,他很快就要成为圣上眼前的新贵了……这完全就是在效仿殿帅当初高升的途径。”
虽说当年并非裴邵策划,但裴邵的确是因救驾有功得了程峥青睐。裴邵不冷不热地勾了下唇角,指腹蹭着刀鞘,说:“让一让他们又何妨,既然这么想看御前的风景,我就让他们好好看。”
不过,裴邵又说:“四周巡防盯紧了,不要生出别的乱子。”
卫嶙应道:“都让人盯着呢,许相也是谨慎,不敢真的伤了圣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不敢,旁人未必,总之今夜都把心悬着当差。”裴邵眯了下眼,看向宴台说:“周泯在哪里?”
“也在席上。殿帅放心,上回的教训他记着,今夜眼都不敢眨,必然看顾好——”
没等他说完,湖面的花灯陡然烧了起来,火光冲天,引起一阵骚动。卫嶙脸色一变,“开始了!”
只闻鼓乐声停,年轻帝王从座上惊起,程峥匪夷所思道:“这水上怎么烧起来的?快叫人去灭火,仔细烧了旁边的树丛!”
跟着程峥的吩咐一并落地的,还有许嬿的尖叫。
这树梢上的灯笼不知怎的爆开了火花,灯笼纸都烧没了,剩下一团火焰从天而降,险些把许嬿的头发给烧了!
她惊慌失措地离了座,“圣、圣上——”
然而此时,接二连三地爆破声响起,各处的灯笼都烧了起来!今夜为显节日气氛,树上也挂了不少花灯,这下浓烟滚滚,场面一时混乱起来。程峥顾不上许嬿,他身后的灯笼也跟着燃起,他避开时叫椅子绊了一跤,被禁军扶起来便大喊:“都愣着做什么,打水灭火!等着烧起来吗!”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内侍连连应是,连滚带爬地迈过火焰,往湖边跑去。禁军中留了几个护在程峥左右,剩下的也紧跟着去打水。
宴台上的火势并不大,但东一簇西一簇看着瘆人。姜亭瞳扶住他,道:“圣上,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吧。”
“对对对……”程峥说:“先离开!”
然程峥刚迈开步子,就听姜亭瞳惊呼,“圣上小心!”
程峥一愣,回头就看到适才那捧着果盘的宫女冲上前来,她手里攥着把匕首,银刃出鞘,直要往程峥的胸口刺去。程峥当下吓得忘记动弹,直愣愣杵在原地。
那匕首没有刺进程峥的心脏,反而是一把长刀捅穿了宫女的腹部。
血淋淋的,宫女瞳孔瞪大,眼看着就要朝程峥倒下去,又被那及时救驾的禁军一把推开。
赵锦上前道:“圣上!”
程峥已经吓懵了,冷汗直下,反应过来说:“有、有刺客!裴邵呢,快叫裴邵来!”
赵锦道:“圣上,刺客已伏诛,没事了——”
他说话间余光瞥见地上有刀影晃过,到底是禁军层层筛选出来的人,赵锦反应迅速,当即反手用刀背抗住,“锵”地一声,震得他手发麻!他看清这个人,是个眼生的太监,这不是他安排的人!且这人力大无比,这一下是冲着要人命来的,怎么会……赵锦几乎是下意识朝许敬卿看去,分神的当下被一脚踹翻在地。
这太监举刀朝程峥劈去,赵锦这会儿来不及深究这是谁安排的人,总之真伤了圣上那就完了!他爬起来拖住了那太监的脚,一时也顾不上别的,大喊道:“快来人,来人!护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席间已混乱,人群被冲得七零八散。方才奔走的禁军掉头回来,程峥抓了个人挡在自己身前,指着那被拖住的刺客说:“快,快杀了他!”
然而那禁军刚抬手就被刺穿了脖颈!
这人好强的臂力,绝不是普通的刺客!
程慕宁的席位本就离上首最近,此刻被周泯护在角落,见此情形,呼吸一滞,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脚上前,周泯将其拦住,说:“公主不可,我去!此处危险,公主先走!”
程慕宁却一动不动,她攥紧拳头,目光冷冽地朝许敬卿看去。然许敬卿的脸色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一个平日里端得四平八稳的人,此时面上竟有惊慌之色。
“这就是公主说的火星子?”陆楹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冷硬地说:“公主可没说还有见血的刀子。”
她看向程慕宁的眼神有探究和质疑,这与看乱臣贼子的眼神没什么差别。眼看场上打斗愈发混乱,程慕宁没有与她解释,只深深看她一眼,掌心贴在她后背,将她一把推到了刺客的刀下。
【作者有话说】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引用自《秋宵月下有怀》
……
还欠着一更我记得qaq今天有点忙,等我挤个时间
第56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那刺客被周泯和赵锦双双拖住,此时一直静默在四周的几个内侍陡然拔出袖中的匕首,纵身而起。
场面瞬息万变,这席间竟不止一个刺客!
且动作整齐划一,步法矫捷,这些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禁军只得先放开程峥,奋力抵挡。
程峥一下失去支撑,只觉得眼前眩晕,他磕磕碰碰地摸到桌角,正要把自己藏进桌子底下,然头顶的弯刀却比他更快。
耳边风声呼啸,他顿时听不到别的声音。
刀光剑影在他瞳孔里不断放大,程峥张了张嘴,连呼救都不能够。他要死了,比三年前在猎场时还要接近死亡!真奇怪……他在这刹那间竟然忘记了恐惧,甚至有片刻的平静和松懈。
直到一道人影撞到案几上!
程峥瞬间回过神,和他的思绪一道归拢的,还有他的恐惧。他唇瓣微抖,“陆、陆——”
陆楹此刻也有点懵,她瞪向那角落里被仪仗遮住了半个身子的公主。来不及思考,她迅速瞥了眼程峥脸上的刀影,看准方位,从案上抓起一只杯盏反手掷了出去!
那杯盏正正击中刺客的手腕,只听“噹”地一声,刺客手里弯刀落地,陆楹伸腿扫过去,虚晃一招将人吓开,随后脚尖踩住刀柄借力勾起,在空中接住刀时甩手划过那人的脖颈。
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程峥才一眨眼就看到刺客倒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陆楹没有结束战斗,眼看她攥着刀就要去帮禁军的忙,程峥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一截衣袍。陆楹一个趔趄险些摔趴下去,低低骂了句脏话,回头时就见这位年轻帝王一张脸白得像鬼,拽住她衣袍的手还在哆嗦,嗓音变了调,说:“不、不准走,朕命你护、护……”
这些刺客明摆着就是冲着要程峥命来的,跃过禁军就朝这里劈来!程峥话音未落,又闻“锵”地一声,陆楹用刀挡住了一招!
她被程峥绊住脚,施展不开,挣了挣说:“快别拉我!”
而这时,嗖嗖几声响,还不等陆楹再举刀,左右太监打扮的刺客就已中箭倒地。
陆楹一愣,顺着浑厚的脚步声抬头,裴邵带着禁军到了。
卫嶙沉声道:“护驾!活捉刺客!”
禁军拔刀,分成两拨,一拨将程峥团团围住,隔出一个安全的空间。程峥见状,脱力地倒在了案几上。
……
这夜人心惶惶,禁军将整个湖心岛围了个水泄不通,要将宫女内侍逐一排查,赴宴的官吏也不能幸免,此时无论品级,都被拦在宴台上,就连后妃都被单独拘在偏殿,不许私自乘船回宫。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殿之上,程峥沉默地坐着,下首依次站着禁军和内侍省的人,还有许敬卿、张吉等大臣随驾左右,只是个个都垂眸不语,殿内针落可闻。程慕宁在旁替他包扎着手上的擦伤,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可程峥只是直愣愣的,仿佛还没有从方才的险境中回过神来。
刚才事发突然,可其实危险并没有持续多久,从起火到刺杀,再到禁军捕获刺客,这前后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但对程峥来说已经是阎罗殿前走一遭了。他又坐片刻,半响才问:“皇后和珍妃如何了?”
程慕宁说:“皇后吓着了,在偏殿歇息,珍妃也只是晕过去了,圣上放心,没有大碍。”
程峥“嗯”了声,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是长久的静默。
“圣上——”纪芳想出言宽慰他两句,被程慕宁一个眼神拦下了。
程慕宁将药箱递给纪芳,起身去到屏风后吩咐侍奉的宫人煎药事宜。偌大殿堂,长公主那温声细语是此时殿内唯一的动静,但却衬得周遭的寂静愈发冷肃。
“刺客,”程峥忽然开口:“都审出什么了?”
这话问的是裴邵,他上前半步,答说:“都是些不要命的死士,在被拿下前就已经服过毒,不到审讯就——”
忽然“砰”地一声,程峥砸了个杯子下来,杯盏直直砸在旁边的太监身上,那带着怒气的碎片飞溅到裴邵脚边。
裴邵话音顿住,掀了掀眸,程峥少有发这么大火的时候,这怒气刚才不知酝酿了多久。
那太监是如今内侍省的二把手,他扑通跪下,带着哭腔哆嗦道:“奴才有罪!”
程峥一掌拍在扶手上,历声道:“今日侍奉左右的宫人都是由内侍省挑选,怎么会混进刺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稳声说:“这些刺客都是已经在内侍省当过一两年差的宫人,并非是近日才混入宫。”
话音落地,郑昌迈着年迈的步伐从一旁走出,颤巍巍跪下,说:“回圣上,老奴乃内侍省掌事,有此惊天疏漏而不知,老奴有罪。”
“郑昌,你年岁已大,这两年都只在朕身边伺候,内侍省的差事早就卸下了,用不着替底下人顶罪!”程峥说:“来人,把此人拖下去,御前疏忽罪该万死,给朕打!”
太监大喊了声饶命,当即被捂嘴拖了下去。
后面抱着药箱的纪芳见状身形一晃,原本在被指去公主跟前侍奉之前,内侍省的差事一直是他安排的……纪芳艰难地咽下唾沫,阿弥陀佛,险些,险些就要丢掉小命了!
程慕宁侧目道:“你抖什么?”
“啊?”纪芳擦了擦脑门的汗,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感动地说:“奴才就是觉得,公主是奴才的福星。”
但比起他阴差阳错的好运,殿前司显然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御前疏忽”这四个字分明是敲山震虎,今日这件事,殿前司作为今夜巡防的主力脱不开干系,先不说刺客,那席间烧着的灯笼都是被人提前动过手脚的,禁军排查不及是实打实的罪名。
裴邵垂眸间余光扫了眼许敬卿。
灯笼是赵锦做的手脚,但那几个灯笼在席间引起的火势并不算大,他不过是想趁乱令那宫女上前,假意行刺,他好救驾立功罢了,裴邵事先知道这小把戏还特意给他放了水,可在那宫女之后出现的刺客一定不是赵锦的安排。
他没这胆子,许敬卿也没有。
程峥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可今夜的刺客却是实实在在想要程峥的命。看来是螳螂捕蝉,许敬卿是假意行刺,有人却趁机想要把事情坐实,许敬卿的心现在定也悬着,否则早就站出来指责裴邵的过失了,但他此刻却异常安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安静到程峥都皱起了眉头。
他要治裴邵的失察之过,可他不敢直言,正需有人能递个台阶,然而许敬卿不说话,也没人敢找裴邵的麻烦,气氛一时僵滞住了。
裴邵也等了许久,那轻轻顶了下上颚的动作彰显了他的不耐烦,正当他要迈出脚自行认罪时,程峥身后的帘子“唰”地掀开,程慕宁走了出来,道:“中秋夜宴,天子在宫中遇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殿前司戍守御前还能让刺客有机可趁,是疏忽还是另有隐情,殿帅就没有话要说?”
裴邵看了她一眼,拱手说:“今夜之事臣不敢辩驳,甘愿领罚,但臣与殿前司上下对圣上忠心耿耿,还望圣上明察!”
“是不是忠心耿耿的确要查。”程慕宁道:“依本宫看,不止是内宦与宫女需要排查,三衙禁军一样要查!今夜众人皆听殿帅号令,眼下最该羁押查办的,就是殿帅。”
“这……”张吉按耐不住,说:“殿帅纵有过失,但也不至cy于背上刺杀天子的罪名,方才殿前司救驾及时也是有目共睹,臣知公主忧心圣上,可兹事体大,还得冷静啊!”
程峥也没想扣这么一大顶帽子给裴邵,脸上紧绷的神色顿时瓦解,他震惊地朝程慕宁看去,这回真信了他二人闹崩之事。
程峥忙说:“是、是啊,阿姐冷静,张尚书说得对,裴邵指挥殿前司的时日不短,他的衷心朕还是信得过,但话又说回来——”他回过头,肃然道:“公主说得对,此事的确要个说法,宫女与内宦要查,三衙禁军也要查!审查的事便交由兵部办,裴邵有失察之过,便先交了调度之权,事后再议吧。”
“不可!”一直默不作声的冯誉倏地开口,一开口就驳了程峥的命令。身为兵部尚书,冯誉很清楚禁军的调度之权意味着什么,群龙无首乃军中大忌,他道:“眼下正是加强巡防的时候,殿前司不可无人指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难道裴邵不在,殿前司就不当差了吗?”程峥冷声说:“朕没有记错的话,这禁军不姓裴吧?”
这话言重了,冯誉说:“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要个临时指挥的人还不简单,就方才那个,你,你叫什么名字?”程峥指着下首一个人问。
这人便是一开始救了程峥的赵锦。赵锦左顾右盼,确认是自己后,脸上欣喜难掩,当即上前跪下说:“禀圣上,属下赵锦。”
“就你了!既然是殿前司的,那便也是裴邵手底下的人。”程峥转眸问:“裴邵,你意下如何?”
裴邵今日看起来毫无脾气,仿佛真的犯了错,说:“臣谨遵圣命。”
程峥脸色总算缓和,“那今夜先——”
“等等。”程慕宁又开口,话里很有赶尽杀绝的意思,道:“卫将军刚调到步军司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依我之见,阖该一道革职查办。”
程峥微微一顿,面露出犹豫之色,一下调离两个指挥使,万一宫中巡防真出什么岔子……而且说革职是不是有点过了,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替卫嶙说话,那边卫嶙就已经自己摘下了腰牌,说:“臣没有异议,听公主吩咐。”
【作者有话说】
程峥:女人真可怕
第57章
责罚分明后,今夜的巡防排查还得继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个费时费力的事,明日还要早朝,不能把人都拘在宫里,于是半个时辰后,殿前司就将赴宴的宾客依次送离了皇宫。程峥到底是信不过别人,回寝殿时还要裴邵亲自护送,命他安排好了御前守卫方才勉强定下心,程慕宁又在御乾宫陪他坐了许久,看他喝了安神药,神色缓和了,才带着宫人离开。
只是静下来,程峥听着窗外风声,难免又生出一阵后怕。
郑昌搭了件外衫在他腿上,却没有哄他,而是说:“今夜这事殿前司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此,宫中巡防离不开殿帅,时日长了必要生出乱子。禁军的调度权迟早还要交还于他,今日圣上又何必要打他的脸?”
程峥往上拉了拉外衫,靠在软枕上,说:“他失察渎职,要真轻轻放过,旁人以为朕不敢处置裴邵,又要怎么揣度朕?如今大捷在即,百废待举,此等谣言就是万象更新的拦路虎!而且步军司的那些折子朕还没有找机会跟他算呢,还有这些年,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仗着行走御前拉帮结派,他想做什么?”
郑昌取过一盏床头的油灯要吹灭,程峥这会儿余惊未定,忙说:“别灭灯!就这么点着。”
郑昌吹灯的动作一顿,把灯重新挂了回去,道:“圣上一直想要削减殿帅手中的兵权,但老奴问圣上,您可有比裴邵更合适的掌兵人选?”
程峥微顿,“父皇在世时,禁军便是由父皇亲自指挥……”
“圣上想收回禁军指挥权,可何必急在这一时?”郑昌打断他,说:“圣上不要忘了当年为何扶持他坐上今天的位置,眼下朝局不稳,圣上要沉得住气啊。”
程峥说:“朕知道,所以今夜只是想敲打敲打他,许相前阵子受了不少委屈,朕也不能一味让裴邵出风头。他二人是朕的左膀右臂,总不好厚此薄彼。”
“可是——”
“好了。”程峥烦躁地捏了捏鼻梁,起身去到榻上,说:“你什么时候这般偏颇裴邵了?待这几日风波平了,朕再让他再回来不就行了吗。”
但前朝后宫向来多生事端,谁知道这风波之后会紧跟着什么浪潮。郑昌从前是侍奉先帝的内官,敏锐惯了,但看程峥的脸色逐渐不好,他只得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放下幔帐说:“今夜圣上受惊了,早点歇息吧,奴才就在门外。”
程峥摆摆手,郑昌才躬身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芳还等在廊下,闻声上前道:“干爹,圣上如何了?”
郑昌叹了声气,走远几步才说:“还有功夫较劲,没什么大碍。”
纪芳脑瓜子一转,便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唉了声道:“殿帅是圣上一手送上来的,可他这上来得太快,圣上早就想挫一挫他,可根本找不到由头,今夜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自然是不能轻轻揭过。”
郑昌浑浊地笑了下,说:“你知道为何圣上找不到机会吗?”
“啊?”一阵子不见,郑昌额头上的纹路愈深,纪芳扶住他,说:“还请干爹赐教。”
郑昌双手倒插于袖中,道:“裴邵姓裴,带兵练兵是他们裴家祖传的本事,自他接手殿前司以来,除了上回高铭喝酒误了事,御前就没有发生过大乱子。他把宫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圣上以为那是监禁,可若非如此,就这两年的局势,你当宫里真能如此安生?”
纪芳哑口无言,是这么个理儿。
郑昌站在台阶上,看着天边明月,说:“圣上到现在都不明白,裴家的人,要么不用,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要用,就得当心腹来用。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不适用于裴邵,这么下去,君臣那点情谊,早晚都要被消磨殆尽。”
说罢,郑昌似才反应过来一般,问:“公主早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纪芳还在琢磨郑昌的话,慢了一拍说:“公主让儿子在这里看顾着,若圣上夜里有什么不适,好及时传消息给她。”
郑昌这一声长叹似有欣慰之意,意味深长地说:“到底还是公主会做人呐,你往后好好跟着公主,那是能保你命的人。”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纪芳愣住,迟疑地点了下头。
什么意思,他……不伺候圣上了吗?
程慕宁这会儿已经离开御乾宫有一段距离了,四周人影幢幢,都是跑动起来的禁军,今夜宫里注定是清静不下来。
避开大道,四下无人了,银竹才道:“方才陆姑娘救驾有功,圣上恐怕是还没回过神来给漏了,公主在殿里怎么不提醒圣上?”
程慕宁踩在鹅软石铺的小路上,步调不疾不徐,“不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银竹知道她自有主意,没有再问,只叹了声说:“方才太凶险了,圣上今夜若是真伤着,殿帅只怕就不是革职查办那么简单了。”
程慕宁声色清冷,面无表情地说:“说得谨慎了,再往大点说,圣上若是驾崩,今夜御前禁军都得为他殉葬。裴邵一经出事,裴氏不可能坐视不理,势必要与京城发生冲突,又是天下无主的时候,正是群魔乱舞的好时机。”
银竹皱眉道:“这背后的人……”
“不是许敬卿。”程慕宁道:“他犯不着这样做。”
银竹道:“不管是谁,今夜既然敢下一次死手,难保不会有第二次,这么看来,宫里还没有公主府安全,公主,咱们明日要不回府吧?”
话音落地,程慕宁还没来得及答话,前方遽然出现一道人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刚出现灯笼起火的事,为稳妥起见,在禁军排查完成前宫里的宫灯都灭了大半,这条甬道上前后只悬着三盏灯,幽暗中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裴邵的身形哪怕在魁梧的禁军里也独树一帜。
裴邵走上前时那身甲胄琅琅作响,只见他眉宇微蹙,把手里的提灯递给银竹,随后骤然蹲下。
大掌握住了程慕宁的脚踝,微微掀开一截裙裤,抬头冷声道:“受伤了怎么不叫人抬辇?”
“嗯?”程慕宁紧绷了一路的身体在见到裴邵时骤然一松,这种变化是微妙的,旁人难以察觉,只听她“啊”了声说:“没察觉,还以为是磕碰到了。”
想来是方才席间被飞来的断刃划到的,程慕宁惦记着程峥没顾得上疼,现在才觉得痛感蔓延开来。
这时银竹提灯一看,顿时惊慌,“公、公主,您流血了?奴婢该死,竟没察觉,这就去喊人——”
“等你喊完人,你家公主血都流干了。”裴邵冷不丁说完,起身时就将人抱了起来。他抱人一点都不费劲,大步流星地往扶鸾宫的方向去。
银竹在后面小跑着追了一路,一到扶鸾宫便立即差人去请太医来。
程慕宁被放在软榻上,说:“别请太医,今夜够乱了,一点小伤不要再闹出动静。”
“可是……”眼看裴邵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找出药箱,银竹只好将啰嗦的话咽了下去,端着盥盆前去打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单膝跪地,脱掉程慕宁的绣鞋和罗袜后让她脚踩着自己的膝盖,就着这个姿势给她简单处理了下伤口。殿内静默,谁都没有开口,显然今夜发生的事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但好在化险为夷,最后的结果仍在他们的计划内。
只是……
程慕宁道:“我一道暂免了卫嶙的职务,是担心有人趁着近日巡防松懈再生事,届时波及卫嶙,最后都得算在你头上,但是裴邵……无论如何,圣上都不能出一点事。”
裴邵握着她的脚踝,不曾抬眼,说:“御前的宫人会重新换一波,都是我的人,此前不换上这些人是没有契机,也怕圣上多想,现在出了这种事,他也没心思想了,至于巡防不必担忧,赵锦想要代替那个位置,他还不够格,我自能安排妥当,但是公主——”
裴邵的话音连带着他手里的动作一并停下,男人抬起头,逆着光的瞳孔显得无比幽沉,“无论如何,圣上都不能出一点事,那敢问公主,但凡有个万一吗,你打算跟他一起死吗?”
“什么?”程慕宁下意识想缩回脚,但裴邵攥得紧,那个力道甚至让她感觉到疼。
裴邵拉过她的脚腕,将腿抬高,让她看清小腿上的伤,语气愈发冷硬,“席间大乱,所有人都知道躲,你为什么不走?火势并不大,周泯护驾前是没有提醒你先走?你当时站在那里,在想什么?”
“我……”
程慕宁张了张口,被问住了。
她在想什么,好像只是吓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刀尖指向程峥的瞬间,程慕宁从未如此绝望过,哪怕是当年被迫离开京城,亦或是她几次三番的遇险,都比不上程峥下一刻可能会死来得让人恐惧。
程慕宁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这一路上她看起来镇定自若,但其实就是惊惧过了头。
先帝只有这一个儿子,而程峥至今都没有子嗣。程峥死了,死的不仅是一个皇帝,更是程氏江山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除了程峥,任何人坐在那个位置上,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包括她,一个公主。
程峥不是个尽责的皇帝,但他坐在那里,就足以使八方安定——哪怕只是表面的安定。
外有乌蒙虎视眈眈,内有贼臣心怀不轨,朝廷经不起没有国君的动荡,程慕宁当年费尽心思把裴邵放在御前,为的不仅仅是制衡许敬卿,还是为了程峥的安全。
她在今夜那个时刻,大脑就像断了弦,因为她一时想不出如若天子驾崩,她该怎么做才能平后续之乱?
她迈不开脚,甚至不知道往哪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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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 '')('程峥泣不成声,说:“儿臣记住,儿臣会争气,父皇不要走!”
延景帝眼尾滑过一滴浑浊的泪,握着程慕宁的那只手用力攥了一下,程慕宁俯身靠近,道:“父皇放心,我会看顾好太子。”
“你最像你母亲,朕相信你……太子平庸,需得有人时时提点,纵有股肱之臣,但衷心易变,你才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们姐弟,一定要互相扶持……太子拿不定的主意,就听永宁的……还有永昭,她受静妃影响,生性怯懦,你们要照顾她……”
永昭跪在最后,两手捂住唇,眼泪从指缝里滑进了衣袖。
延景帝说到最后已然只剩气声,郑昌慌张跪下,“圣上,先让太医进来吧。”
延景帝却只是摇头,他握着程慕宁的手愈发用力,“永宁,你,你也不要委屈……”
话音未落,那只手倏然一松。程慕宁愣住,只听郑昌掩面抽泣,随后抬高音量道:“圣上、圣上驾崩——”
紧接着是阖宫恸哭。
程慕宁在这悲戚的哀嚎中还保持着附耳倾听的姿势,直到郑昌上前她才回过神来。她替延景帝盖好了被褥,退到台阶下,磕下头,无声落泪道:“儿臣不委屈,儿臣会扶持太子,也会照顾永昭,父皇放心……”
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双手颤抖不止,那夜砸在地上的泪都淌进了被褥里。
哽咽声从幔帐泄出,屏风外站着瞌睡的银竹陡然清醒,她上前道:“公主?”
里面没有人应答,只有低声的抽泣。
除了先帝与先皇后驾崩时,银竹没有见公主在清醒的时候哭过,这种情况一定是魇着了。她像是见惯这样的情形,熟练地挽起幔帐,疾步往外走,撩开帘子说:“香苹,快去厨房煮一碗安神茶,太医院上回送来的——”
话没说完,银竹脚下一顿,看到不远处的人,她愣了下说:“殿帅怎么回来了?”
已经夜半,裴邵忙活了半宿,脸上隐有疲色:“腰牌落这儿了。”他说罢皱眉往里面看了眼,道:“大晚上嚷嚷什么,你们公主还没睡?”
他刚才分明是看人睡下才走,程慕宁又装模作样地哄他。
裴邵挑帘进去,银竹顾不得其他,紧随其后道:“公主睡下了,但——”
裴邵当即顿步在那面舆图座屏前,他听到了。
很轻的哭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缓步过去,只能看到程慕宁露在被褥外的半张脸,眼睫都被浸湿了。他坐下扯了下被褥,可程慕宁攥得紧,裴邵没有用蛮力,只蹙眉问:“你们公主,经常做噩梦?”
银竹思忖着说:“也没有很频繁,只是回京后兴许是触景生情,公主一住在宫里就容易梦到先帝,今夜又受了惊所以……”
裴邵抬了抬指,道:“去煮茶,把窗户打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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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槅窗大开,南北两面通着风,香炉里龙舌香的味道逐渐淡了下去。没了这味道,程慕宁睡不安生,她撇开被褥,露出了整张脸,低微的哽咽变成了粗重的呼吸,她不高兴地蹙起了眉头。
裴邵倾身摸她的发,想将她唤醒。
床边挂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照着程慕宁眼睫上晶莹剔透的泪,裴邵用拇指指腹将其擦去。他的动作缓慢,所有的芥蒂和坏情绪都在此刻收了起来,程慕宁的眼泪烫得他心口烧灼,像是嵌着把被火燎过的刀子。
裴邵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的手停在她眼尾处,略有些强硬地说:“公主,睁开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听见了,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嗯”了声,但是人还没有清醒。
而且裴邵越叫她,她眉间的“川”字越深,攥着被褥的拳头也捏得越紧,脸上挣扎着躁意,似乎是在嫌耳边的人烦。
待裴邵不吵她了,她又接着陷入梦里低吟。
此时银竹捧着安神茶过来,说:“公主是魇住了,强行叫醒会惊着她,这是孟太医给的偏方,喂两口便能慢慢醒过来。”
裴邵接过碗盏,不由眯了下眼。孟佐蓝的确很能藏事,程慕宁刚回京那会儿裴邵明里暗里就多次向孟佐蓝问过程慕宁的情况,他可是决口不提这些问题。
裴邵往程慕宁唇缝里喂一勺,半勺都往外流,银竹递了帕子上来,裴邵又耐着性子多喂了几勺。
榻上的人眉心微动,将醒未醒的模样。
须臾,她湿润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在微光里和裴邵对视。
银竹忙上前道:“公主醒了——”
裴邵把碗塞给银竹,“先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竹犹豫,看了看榻上的人,又看看裴邵,只得应声退下。
程慕宁又把眼睛闭上了,她像是在梦里哭累了,眉目间都是疲倦。裴邵没有出声,也没有问她梦见了什么,只是坐在床头看她,直到枕间传来均匀的呼吸,裴邵抬手拨开她的发,却被攥住了手腕。
裴邵道:“不睡了?”
“嗯。”程慕宁道:“睡不着,吵。”
程慕宁要起身,被裴邵一只手带了起来,流泉一样的青丝从肩头滑落,她哑声问:“几时了?”
裴邵捏着她的手,看了看天色,说:“快五更了。”
程慕宁叹息着“嗯”了声,把头靠在裴邵的肩背上,说:“这会儿该上朝了吧?”
裴邵侧目道:“御乾宫的灯点了半宿,圣上才刚睡下不久,早朝大抵要推——”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音未落,耳后滑过一阵温热的触感,裴邵呼吸微顿,偏过头看她一眼,两人默契地接了个温和绵长的吻。
分开后呼吸缠绕,程慕宁的唇紧挨着他,手心贴着他的甲衣,唤他,“裴邵……”
她声音很轻地说:“我想要。”
裴邵抬了抬眼,扶在她肩头的手收紧,顿了半响没说什么,只是起身解开了鞶带,冰冷的甲衣落地,带起的声响搅乱了程慕宁的呼吸,她被推到被褥间,被再度吻住了唇。
梦里的痛楚要在蛮横的情潮中才能被化解,裴邵比她还了解她的身体,手掌触碰到的每一处都能让她颤栗,他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力道能让她欢愉。幔帐上系着的铃铛摇晃,刺耳的声音冲击着程慕宁的思绪,她逐渐听不到窗外士兵走动的声响。她在冲撞碰击中流干了眼泪,好像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哭得痛快。
裴邵吻掉她的眼泪,在喘.息间与她深吻,掠夺掉她的呼吸的同时,也挤占掉她哭泣的余力。
……
五更天的钟声敲响,云端还是一片墨蓝。程慕宁疲惫地动了动手指,眼尾带着点餍足的红晕,她大汗淋漓地倒在枕间平复呼吸,由着裴邵擦拭她的身体,哑声说:“时辰不早了,你走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这话听起来像个翻脸不认人的浪荡子,裴邵闻言看了一眼,见她眉眼恢复了颜色,摸了摸她微微起伏的小腹,说:“舒服了吗?”
程慕宁毫不遮掩地嗯了声,唇角沾上了点笑。
殿外有人在说话,听声音是卫嶙。裴邵真得走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件穿回去,程慕宁就撑着脑袋侧躺在榻上看,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邵穿戴整齐,见她一副怡然自得的惬意,走过去将人揉了一把,捞起来亲过后才离开。
殿内静了静,程慕宁七零八乱地仰倒在榻上,盯着头顶的幔帐想了一会儿事,然后疲惫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沉稳,睁眼已经是晌午,散朝的鼓声从皇宫北面传来。
程慕宁沐浴后坐在食案前,她浑身酸软没有胃口,只让后厨做了粥。银竹把粥端进来时她正捧着面镜子,裴邵细心地没有在她脖颈上留下红痕,但是程慕宁哭了一夜,此时两眼肿得像核桃。
银竹道:“公主这眼睛,奴婢去拿鸡蛋敷一敷。”
“不用。”程慕宁放下镜子说:“挺好的。”
吃完粥,程慕宁就顶着这双红肿的眼睛去到御前。
程峥也刚下朝,正坐在长椅上直打哈欠,他昨夜担惊受怕了大半宿,天快亮了才睡下,早朝耽误了小半个时辰,本想罢朝一日,可昨夜匆匆忙忙,许多事还没个定论,他只好强撑着去上朝。
其实昨日对裴邵的处罚纯粹是趁着事发后的一时惧怒,后半夜他听着宫里凌乱嘈杂的动静,慢慢便有些后悔。冯誉说得对,宫里刺客未清,此时巡防最为要紧,当下把裴邵换掉,的确不是正确的做法。
可话都说出口了,加上今早太和殿上为了此事争论不休,程峥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先照昨日说得办,过几日再寻个由头把裴邵叫回来。
程峥长吁短叹,叫宫女来给他摁着太阳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门外传来纪纪芳的声音:“公主来了,圣上刚下朝,正在里头呢。”
郑昌在旁端立着,提醒旁边的人,“圣上。”
程峥睁眼,又打了个哈欠,说:“阿姐来了啊……”
但他的哈欠下一刻就憋了回去,他从座上惊起,说:“阿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谁惹你哭了?莫不是裴邵?”
程峥脑补道:“朕罚了他,他就去与阿姐置气吗?”
“圣上多虑了。”程慕宁笑了笑,“夜里做了个噩梦,惊着了而已。”
此时银竹接过话,她提着食盒说:“公主还说呢,昨夜您忧心圣上,翻来覆去不肯睡,问了好几次时辰。”
程峥一怔,愧疚地说:“昨夜乱糟糟的,朕也忘了这茬,阿姐也吓坏了吧?”
程慕宁道:“没有,我就是……梦到了父皇。”
郑昌垂眼立在旁,闻言撩动了眼皮。
程峥更是许久没有听程慕宁提起父皇,唇瓣微动,说:“自朕登基后,父皇从未入过朕梦里,父皇在阿姐的梦里,定然很慈蔼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帝最疼爱公主这是阖宫公认的事实,大抵是寄予的希望不同,对太子和公主,先帝的态度截然不同,即便现在说起来,程峥也还是有点羡慕。
然程慕宁很轻地摇了摇头,红了眼说:“昨夜圣上遇刺,险些……想来父皇是怪我,才会叫我梦到他驾崩那夜,说要你我相互扶持,是我做得不够好,昨夜我该挡在圣上前面。”
“胡说什么呢!”程峥一时揪心,说:“昨夜席间一团乱麻,阿姐又能做什么?就算要怪,那也是御前禁军的错,阿姐,你千万不要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程慕宁却是对着程峥无声掉眼泪,哭得程峥手足无措。
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见程慕宁哭过,他把自己的椅子让给程慕宁,扶她坐下,说:“阿姐别哭,朕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时有宫人入内,对着殿中的情况茫然了一阵,才说:“圣上,许相来了,在外头候着。”
程峥摆手,道:“先、先让他回去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程慕宁捏着帕子擦了擦泪,起身说:“我就是替父皇来看看圣上,见圣上无恙便放心了。眼下宫里正乱着,圣上不要耽误正事。”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道:“那纪芳你送公主回去,让小厨房炖个参汤,再让太医去扶鸾宫给公主诊脉,不许敷衍,朕晚些要过问的。”
纪芳连连应是,虚扶着公主退下。
程峥看着程慕宁纤细的背影,心里泛起阵阵难受。
许敬卿等在殿外,槅门被推开,程慕宁脸上已经没有伤心状,她缓步上前,朝他半福了福身,“昨夜事发突然,不知舅父可有磕着碰着?”
许敬卿淡漠的视线扫过程慕宁哭红的脸,道:“多谢公主关心,臣无事,倒是公主看起来不太好。”
程慕宁垂首一笑,低声说:“本宫到底是个弱女子,不像舅父手眼通天,吓着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许敬卿沉默地看了她一阵,“公主谬赞了,这几年京中都不太平,昨日这样的事实在是避之不及,公主体弱,不适合京城,还是早早回邓州的好。”
“那还得看圣上的意思。”程慕宁回头看了眼槅门,莞cy尔道:“我也很想过清静日子呢,不若舅父替我进言两句?圣上向来最听舅父的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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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章明早,尽量早点,我努力把更新时间往回倒倒
第60章
程慕宁此时气定神闲,是因为知道许敬卿一时拿她没有办法。
当年他可以向程峥进言,因为那时程峥对程慕宁的不满已经达到巅峰,只需稍稍挑拨便可达到目的,但现在三年过去,眼看程峥就要忘记当初被胞姐强压一头,事事不能做主的困扰,且因往事种种愧疚横生,现在正是他们姐弟情最深的时候,许敬卿了然,此时进言只会适得其反。
他进到内殿,程峥正双肩松松,走神地坐在椅上。许敬卿行过常礼,便说:“圣上,适才朝中太乱,话没有说完,陆楹递的那封折子,臣与几位大人思虑过后仍以为不妥,当下正是战时,战后南边的几个州县流民均得拨款安置,还有灾后重建,样样都是用钱的时候。眼下虽已入秋,可今年不同往年,这场仗一打,耽误了农耕,光是税收就要少一半,此时难的何止是鹂鹤两州,圣上若是应了陆楹,难免不够公允,遭人话柄。依臣之见,此事先按下,来日再议比较稳妥。”
话音落地,殿内一阵静默。
许敬卿抬眼等着程峥应话,然而程峥只是一动不动盯着食盒看。郑昌低下脖颈,提醒道:“圣上,许相在说话。”
“啊……”程峥捏了捏眉心,强打起精神说:“舅父说得也有道理,这事不急,还待细想。”
许敬卿稍顿,瞥了桌上那食盒一眼,道:“圣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许敬卿最怕程峥心事重重的模样,一个不留神,他的心思便会叫人牵着走,唯有事先干预才能以防万一。然而程峥张了张口,却不打算与他细说,只是摇头道:“朕有些累了。”
许敬卿抿了抿唇,不好多言,只能说:“臣话已说罢,便先行退下,只是臣方才所言,还望圣上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峥点头,“舅父放心,朕会好好考量。”
待人走后,程峥仰倒在,一只手覆住了眼睛。
郑昌给他添茶,“圣上在想什么?”
程峥没有把手挪开,闷闷地说:“我看阿姐身子不比以往,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药的缘故……朕当初……不该听信舅父的。”
郑昌添茶的动作一顿,说:“好在那药作用不大,圣上又嘱咐过用量,看公主如今只是身子弱些,没有危及性命,若是叫许相亲自动手,只怕更糟。”
程峥垂头道:“说到底,还是怪朕。”
郑昌没有阻止他反思,只说:“往事不可追,圣上真觉得愧对公主,来日好生待她便是。”
程峥重重点下头,“那是自然。”
郑昌欣慰一笑,问:“圣上一会儿是先去皇后那儿还是珍妃那儿?”
皇后和珍妃昨夜都受到了惊吓,皇后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磕着了脑袋。至于先去谁宫中看望,这是个门道,程峥当下心中更偏向善解人意的皇后,可是碍于许敬卿前阵子受的委屈,他眼下不能薄待了许嬿,权衡之下,他道:“去珍妃那儿,你命人以朕的名义,送一碗羹汤给皇后。还有,那个叫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昌道:“赵锦。”
“对,朕瞧他身手不错,这几日先叫他在御前跟着。”
……
裴邵在家中闲了几日,得空给裴邺回了封家书。说是家书,其实道的全是公事。裴邵不是报喜不报忧的人,他是朔东的眼睛,京中的局势好或不好他都得原原本本告知裴邺,以便他能根据形式随时做出应变的策略。
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便让周泯差人送出去。
周泯刚把信封塞进胸口处,卫嶙便掀帘跨了进来。
虽说暂时被停了职,但卫嶙也没有闲着,将打探来的消息整理后递给裴邵,说:“这个闻嘉煜,背景的确很简单。他家中原本是做了点小生意,本来还算富裕,但好几年前咸州发生过一场疫病,他爹娘得病没了,得亏他书读得好,书院也肯供他一日三餐,就这样才把书念出来。只是他平日埋头苦读不常与人往来,属下将他翻来覆去查了好几遍,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主子是觉得此次圣上遇刺与他有关?虽说此人不简单,但他办不成这样的大事吧?”
裴邵翻了翻这几页档册,里面还有一张闻嘉煜的肖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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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卫嶙道:“书院会将考上秀才的学生肖像印册宣扬,闻嘉煜是他们书院出现的头一个状元,更是直接将他的画像挂在学堂里了,如今他就是文曲星下凡,听说那书院里的书生现在都要拜他呢。”
画上的人一副儒雅清秀的长相,的确是闻嘉煜,只是这作画的人没有拟出闻嘉煜的神态,端看这画像里的人,看起来分外老实。
不过若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闻嘉煜,他确实不像个心机深沉的人。
裴邵搁下画像,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捻了捻指腹说:“不常与人往来,可我看他这张嘴能说会道,进工部不久就将手底下人拿捏得服服帖帖,不像个只会埋头苦读的人。”
卫嶙道:“都说是文曲星下凡,说不准就是看不上书院里那些凡夫俗子,属下瞧他平日虽和声和气,可那眼神骗不了人,傲着呢。”
裴邵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想事,过了片刻才唤:“周泯。”
周泯应了声。
裴邵侧目看他:“上回公主在工部遇刺,常远是你审的。”
提起这件事周泯还觉得后腚疼,他忍住了去捂后腚的手,应话道:“是,只是这人嘴硬,当时关了几日什么也没说,后来公主做主给放了,属下也不好再追究。”
裴邵道:“咸州人,乡音重么?”
“那当然。”周泯说:“咸州在北边了,紧挨着草原,常远都在京城待了六七年,说话还一股淡淡的膻味儿。”
裴邵扬起手里的档册,说:“闻嘉煜说话是什么腔调?”
周泯与卫嶙皆是一怔,闻嘉煜和常远是老乡,但他说话要是有咸州乡音,也就不会被用儒雅二字来形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前二十二年都在咸州,文曲星下凡也不能不沾一点乡音吧。”裴邵将档册丢到桌上,说:“宫里行刺的内侍进宫的时日最短都有一年,闻嘉煜是今年初才刚进京,但不代表这事就和他没关系了。许敬卿要在宴上上演救驾的戏码闻嘉煜已然知情,他想安排一出螳螂捕蝉也未尝不可。”
周泯疑惑,“闻嘉煜要是想行刺圣上,何必又将许相的事情透露给咱们?”
卫嶙到底脑子转得快,说:“简单,一来我们得知许敬卿的计划,容易将真假刺客混淆,给赵锦放水的同时也漏掉了本可能察觉的蛛丝马迹,他的人才能更安全得隐入其中,他若能因此得逞最好,若不能,即便东窗事发,这些刺客也能推到许敬卿头上,他把消息给我们,不仅卖了殿帅一个人情,还能借我们的手打压许敬卿。只是他若刺杀圣上成功,殿帅也不能全身而退,倒不像是想推裴氏上位,看着是想把我们架在火上烤,这人想做什么?”
周泯听得一愣一愣,正努力消化这些信息时,“吱呀”一声,侍女端了壶茶进来。
平日里这间书房有专门侍奉的小厮,今日进来的却是个女子。这人身形婀娜,正是与周泯相好的女子,赵萍。
赵萍认识周泯一年多了,自打周泯替她跟乐坊赎了身,她便想跟着周泯进府当差,可她隐晦提过几次,周泯都没反应过来,又因为此前内院不要侍女,赵萍只好作罢,只在宅子里安分待着,偶尔做做锈活换些钱,扮个贤惠女子。
直到前一阵周泯伤好后与她说,如今公主住在府里,内院要会做事的婢子,他便央管事的让她进了府。底下人知道她与周泯的关系,对她都很照顾,如今连进书房的差事也肯让她干。
只是周泯受了责罚后心情不佳,时常动怒,这会儿见是她来,历声斥道:“胡闹,此处怎么是你能进的地儿!”
赵萍吓了一跳,手上的托盘一松,幸好卫嶙眼疾手快,连壶带盘都接了过去。
赵萍颤了颤,望向上首的人说:“是、是刘翁让我来的……”
“无妨。”裴邵却不恼,说:“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周泯也是过于小心了。”
周泯绷着脸不说话。
赵萍心下稍安,只觉得裴邵也不像兄长说的那样吓人,她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人走后,卫嶙搁下茶盘,谨慎地拉开门缝张望,然后才朝里面两人摇头,“走了。”
裴邵默不作声地看着周泯。
周泯憋了片刻,气不过说:“我实在对她笑不出来!这刘翁也是,明知这人有问题,还让她进书房里来,要是丢了一两封密信怎么办!不行,我去跟刘翁说道说道!”
卫嶙拦住他,说:“你气糊涂了,若没有殿帅授意,外边那么多暗卫,她怎么走得进来?她不近身侍奉,岂非白让她进府里来了?”
周泯顿住,反应过来,当即看向桌上那壶茶。
裴邵正捏着茶盏在鼻下嗅了嗅,卫嶙松开周泯,一颗心倏地悬起,露出担忧的神色,“殿帅,喝一口就够了……”
第61章
金风送爽,秋意深浓。
入秋的雨一阵一阵,酷暑的炎热是彻底被冲淡了。程慕宁倚在窗边给皇后那盆百合花浇水,半年前拿到手的百合,入秋了也不见衰败,可见皇后栽培时是真用了心思。程慕宁用帕子擦掉花瓣上多余的水,没有抬眼地问:“皇后身子还不见好?”
银竹摇头,道:“原本就风寒未愈,又受了惊吓,偏是换季的时候,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奴婢今早去看过,脸色不大好呢。”
“之前瞧她身子还算强健,没想到也是个体弱的。”程慕宁说:“不过也好,宫里正乱,躲个清闲。”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只是让珍妃占了便宜。”银竹道:“皇后不能侍寝,圣上近来都在珍妃处,公主不知道,今早花房要送去凤栖宫的菊花,半道就被珍妃宫里的人截走了。公主还在宫里呢,她也太跋扈了。”
“她本就是这个性子,前几个月藏着掖着憋坏了,现在可不得——”
“公主!”帘子一晃,纪芳人未到声先到,他脚下打滑地走进来,慌张地说:“公主,裴府出事了!圣上心急如焚,您快去出出主意吧!”
程慕宁看过去,手上动作一重,生生将那柔软的花瓣撕断。
……
外面风大,撑伞也挡不住雨,程慕宁进到内殿时脸上都是湿的。她来不及擦拭,迈进去就说:“怎么回事?”
报信的小太监还跪在殿前,程峥站在上首,一手扶额一手扶着椅子边上的把手,见她来,忙下了几个台阶说:“阿姐终于来了,是、是裴邵!一个时辰前裴邵在府里中毒不醒,他府里的管事进宫来请御医朕才得知了消息,刚才御医回来传信,说裴邵他、他这个毒……”
“究竟怎么样?”程慕宁垂在宽袖中的手攥紧,此时却异常冷静,她朝地上的小太监道:“你来说!”
那小太监气息不定,哭着说:“太医,太医回话说,殿帅所中之毒危及性命,眼下正是生死一线的时候,几位太医都没有把握,只怕不妙啊!”
程慕宁拧眉说:“裴府的医士呢?荀大夫——”
小太监当即接过话说:“看了都看过了!就连荀大夫都束手无策,喂过药,说是听天由命呢!今日当值不当值的太医这会儿都在裴府守着,还在商量新的药方,说是抗不过今夜,就、就完了!”
程峥已经听过一遍这消息,此时再听却还是晃了晃身体,“朕已经加派了人手,但,但朕怕万一……”
程慕宁说出了程峥的担忧,“万一裴邵有个三长两短,圣上如何与朔东交代?刚拿了他的调度权,他便好端端在自己府里遭人迫害,怎么看,都像是圣上欲夺兵权而除掉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朕没有!”程峥露出被冤枉的委屈,“朕怎么可能?!”
程慕宁道:“我知道圣上不会这么做,可旁人要怎么想?消息传到裴公耳边,裴公又怎么想?”
程峥单是一想朔东因此要与京城割袍断义,那十几万的兵力,绝非如今刚经历过轩然大波的朝廷能抵挡的,他慌张道:“这事不能这样传出去,对,那个投毒的人呢!”
小太监答,“据说已经移交大理寺了,但具体怎么个说法还未可知。”
“大理寺?”程峥道:“快去把姜澜云叫进宫,这案子朕要好好查!”
小太监爬起来,“欸、欸!”
程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叉着腰在原地打转,说:“还有,还有……”
“圣上。”程慕宁将他摁住,道:“案子是要查的,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殿帅的安危,人一旦出事,拿什么跟裴公交代都是枉然。”
“对对,宫里的太医不中用,就去坊间征集能人异士!”程峥忙把这事吩咐给纪芳办,他在原地静了片刻,握住程慕宁的手,说:“阿姐,朕实在很担心,可他们拘着不让朕出宫,你替朕去看看吧,若有消息,及时差人回禀给朕!”
程慕宁低眉思忖片刻,程峥扶额道:“这时候阿姐就别和裴邵计较了!人命关天呐!”
程慕宁看程峥一眼,松口说:“好吧,我替圣上看顾着。”
离开御前,程慕宁疾步朝宫门走去,她乘上马车,在雨声里说:“不要绕平坦的路走,要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内侍知道事情严重,一路把马车驾得飞快。到了裴府,门内外家将林立,把裴府层层围了起来,卫嶙更是扶刀站在内院外头,盘查进出的每一个人,表情肃穆,比大门口牌匾下那两尊衔珠的石狮子还要威风。
见程慕宁来,卫嶙面上神情一松,几步上前拱手说:“公主来了。”
程慕宁没有停步,径直入了庭院,说:“裴邵怎么样了?”
卫嶙紧跟上她,压低了声音道:“公主不必太担心,那毒药的药性和药量都是荀叔根据殿帅的体格仔细斟酌过的,只要过了今夜就能安然无恙。”
程慕宁顿步看向卫嶙,那眼神平静如水,却看得卫嶙后撤了半步。
院子里呜呜泱泱都是人,抓药的小厮和煎药的婢子在雨中慌张奔走,太医更是在廊下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原本清静有序的院子顿时杂乱无章。见到她来,几个太医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围上来,哭丧着脸说:“公主,这可怎么办,那下在茶里的毒药经过萃取提炼,毒性极强,眼下温和的药没有效果,这太烈的我们也不敢随便给他试用,过了今夜毒素蔓延,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啊,我等医术不精,实在、实在无能为力!”
程慕宁道:“几位大人都是太医院的老手,医术精湛自不必说,圣上将几位请来,相信你们必定有法子。殿帅的性命关乎着朔东与朝廷,若谁能解了殿帅的毒,就是平了朝廷的忧患,圣上感念在心,必有重谢。”
几个太医目光碰撞,闻言心内却更为惶惶,公主这话反过来听,要是今日治不好殿帅,他们岂非是破坏朔东与朝廷和平的千古罪人了?
那院正深知其中厉害,在众人不敢答话时出言道:“我等当竭尽全力,还请公主与圣上宽心。”
几个太医便跟着附和。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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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的草药味,荀白趋坐在床头,两指搭着裴邵的脉象,周泯一个大高个站在一旁抹眼泪,说:“法子千千万,怎么就非得以身试毒,那药下得那样重,荀叔,这不会出事吧?完了完了,要是让世子和裴公知道怎么是好,要是救不过来,我、我当以死谢罪!”
荀白趋抿唇诊脉,没有理他。
程慕宁走过去,周泯微微噤了下声。
荀白趋这才抬头一瞥,忙起身道:“公主。”
程慕宁拦了拦他要起身的动作,“不必多礼,荀叔,怎么样了?”
荀白趋道:“周泯。”
周泯勉强离开床头,去门窗旁守着。
荀白趋这才说:“圣上多疑,宫里这些太医也都不是吃白饭的,既然做了这场戏,就不得不把戏做实。这毒药药量我是根据他的体魄下足的,一旦服用必有风险,说实在话,这不是个稳妥的法子,我并不同意这么做……今夜是个关键期,度过去便无碍,我需得在此守着。”
他说着揉了揉眉心,脸上的担忧无以言表。
程慕宁静了片刻,坐在椅上说:“我在这里陪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程慕宁面上风雨不动,手上却将帕子缠绕,荀白趋张了张口,却没有劝她,只起身去窗外吩咐婢子把药端来。
程慕宁定定看向裴邵,他脸上毫无血色,原本强健的体魄被压在被褥下,反而比体弱的人病倒更让人心惊。程慕宁知道裴邵要设计赵萍,但的确没想到他能下手这么重,也就是仗着自己体格好。
这夜屋里进进出出,都是来诊脉灌药的太医。
三更的铜锣敲响,周泯又端了碗药进来,后面跟着几个熬红了眼睛的太医。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碗了,榻上的人仍无转醒的迹象,角落里程慕宁微微蹙眉,侧首低声道:“这么多药,药效不会紊乱么?”
荀白趋负手说:“公主放心,后厨煎的药都换成了我拟的方子,适才给他灌了那么多,都是同一味药,只要能将他体内毒血化开——”
话没说完,床榻边陡然传来一声重咳,周泯起身带翻了药碗,道:“荀叔!荀叔快来!主子怎么吐血了!”
他抓住那太医的衣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殿帅!”
那太医吓得腿软,“这这这不可能——”
荀白趋上前查看,只见他从药箱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刚回头要叫人,程慕宁就已经把水递到他手边,道:“怎么样了?”
荀白趋接过水,当即将药送进裴邵嘴里,松了口气说:“毒血化开就好办了,眼下已无性命之忧,只是什么时候能醒来还得看药效什么时候发作。周泯,快把太医放了。”
那太医被猝不及防松开衣领,跌坐在地上,闻言爬到榻边颤巍巍地把了把脉,喜极而泣道:“活了活了!这下能跟圣上交代了!公、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颔首,“太医进宫去报喜吧。”
第62章
夜半三更,大殿内灯火通明,程峥睡不着。
他在御案前抵唇踱步,把裴邵出事的几种后果在脑中一一演练。一来裴氏定不会轻易罢休,这些年因着军粮军饷的问题,朝廷与边境的关系本来就紧张,譬如燕北那回,就得亏裴公善后,一旦朔东生变,乱的就不是一个朔东,而是西边一带的整个边境防线;二来朝中裴氏党羽众多,程峥当初放任裴邵在朝中拉帮结派,就是用他来制衡许党,这下压不住许敬卿就罢,万一这些人生出异心……
年前鄞王起兵的事件将要再次上演!
无论哪种结果程峥都承担不起,他自己把自己吓瘫在椅上,喃喃道:“怎么还没有消息……”
郑昌道:“此刻没有消息也是个好消息。都这个时辰了,圣上还是先歇下,养个好精神,明日大理寺那里,还有的忙过。”
“朕现在哪里睡得下?”程峥道:“你再派人催一催,是死是活总要有个——”
“圣上、圣上!”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跌了进来,“太医来报,殿帅体内毒血已清,暂时无碍了!”
程峥噌地一下从椅上起来,刚扬起的唇角又平了下去,“暂时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答:“说是毒解了,但人还没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可说何时能醒?”程峥紧接着问。
小太监只为难地摇了摇头。
郑昌道:“圣上也不要太着急,眼下没有性命之忧就是最大的好事,殿帅体魄强健,说不准明日一早便醒了。”
程峥半喜半忧,这夜悬着的心仍未放下,平日里懒散的人天不亮就挣扎起了身,打发小太监去裴府打听情况,却没有什么好消息,倒是大理寺那里有了新的进展。
刚过卯时,姜澜云就已经入宫来,与此同时,还有刑部和御史台的几位大人。冯誉也到了,这本不干兵部的事,但上回刺杀案也有了眉目,与此次的投毒案有些关联,他是不请自来。
天才蒙蒙亮,几人齐刷刷地站在政事堂,宫女左右掌着灯,明黄的烛光和幽微的天光交织,照着堂中央那个血淋淋的女子,一大清早显得尤为瘆人。程峥一时呆怔住,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小太监忙用宽袖遮住程峥的眼睛,说:“哎哟,姜大人!怎么这样就带上来了,也忒不讲究了!”
昨日事发后,卫嶙当即将这投毒的女子移交给了大理寺。事情严重,姜澜云连夜审讯,面上稍显疲态,却还彬彬有礼地躬了躬身,说:“圣上昨夜说一有消息立马来报,实在没顾得上,要不……我先将人带下去清洗一番?”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峥拨开小太监的袖子,看一眼那女子,忍住晕眩之意,移开视线说:“别耽误时间,快说要紧事!”
姜澜云道:“此女子虽未松口招供,但臣查到她的身份,这里头有些文章,还要问赵侍卫。”
程峥茫然,“赵侍卫是哪个?”
郑昌及时提醒道:“圣上,是赵锦。”
人已经在御前侍驾多日,程峥却仍未记住他的名字,闻言恍然大悟道:“是他?跟他有什么干系?”
“回圣上的话,此女子名唤赵萍,乃赵锦一母同胞的兄妹。”姜澜云说。
兄妹。
程峥就是傻子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裴邵中毒不是简单的意外,但他看不清整件事的脉络,只说:“赵锦呢,把他唤来!”
内侍应道:“赵侍卫夜半才刚换值,这会儿想来应该在殿前司里歇着,奴才这就去叫人。”
程峥急躁地挥了挥手,指着地上的赵萍说:“你——”
他急忙转开视线,对姜澜云道:“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秋夜宴的行刺才发生不久,想必圣上也还记得。赵锦救驾有功,圣上便让赵锦代行了殿前司的巡防事宜,紧接着殿帅便被赵萍下毒谋害,这两人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实在太过巧合。”姜澜云朝向赵萍,说:“你坚称殿帅吃食里的毒不是你下的,且不说那壶茶是你亲手送进去的,就说赵锦,赵锦在殿前司当差,你又攀上了殿帅身边的侍卫周泯,他二人本就是同僚,又有你在中间,本该亲上加亲,若非心里有鬼,你们为何隐瞒这层关系?”
赵萍打小生得好看,也正因如此才叫赵宗正纳入了房,可眼下泼墨似的乌发像枯草一般凌乱,擅长弹琴的十根手指也被夹断,血淋淋地垂在一旁。可见姜澜云通书达礼,但真办起案子也不会手软,赵萍哭着说:“因、因为我与赵锦出自前大理寺丞赵宗□□上,赵宗正与殿帅有过节,我担心殿帅容不下我们……”
程峥纳闷,觉得越发乱了,“这里头怎么还有赵宗正的事?他不是死了吗?”
今日进宫匆忙,大理寺没有与刑部通过气,刑部的魏甄听了半响,终于发出自己的见解,“死了才怪异呢,这赵宗正死前把人手安插进殿前司,死后这兄妹二人却还在动作,可见赵宗正背后另有其人呐。”
程峥正要揣度他的话,姜澜云就已经拿出了审讯的气度,历声说:“你与周泯相识在一年前,赵锦也恰好是一年前进的殿前司,那时赵宗正尚未出事,是不是他安排你们接近裴邵!”
“不、不!我娘一年前病故,赵夫人她容不下我的容色便将我发卖,兄长为了护我被一同驱出府里,那时我们便与赵家再无瓜葛!后来是周侍卫替我赎身给了我一口饭吃,我深感裴府恩德,兄长也因此才参与禁军选拔,我们是来报恩的,怎么会加害殿帅!”
声泪俱下,梨花带雨!
程峥险些要被说动了,这时冯誉却出声道:“姜大人可有此人下毒的直接证据?”
姜澜云道:“茶是她煮的,并未经由他人之手。”
“那不算。”冯誉说:“兴许是茶壶,或是茶叶本身就有毒呢?”
姜澜云皱起眉头,明摆着有猫腻,不知道这冯大人今日做什么替此人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誉出列道:“既然姜大人的案子尚不明朗,圣上,臣想说说上回中秋宴上的行刺案。”
眼下没有什么比裴邵的案子更重要,程峥得在朔东来信过问前把事情查个明白,他说:“朕知行刺案是要案,但今日所诉的是裴邵的案子,事要一件一件来,冯大人的案子放在明日说吧。”
冯誉却固执地说:“臣觉得还是一道说比较好。”
他说话间从袖口拿出卷宗,做了个双手奉上的姿势。
郑昌看了眼程峥,亲自将卷宗呈上御案。
程峥翻了翻,“这是什么?”
“这是上回行刺圣上的宫女谨兰与赵锦私下往来的证据。”冯誉说:“还有那批烧毁的灯笼,经查实,也是赵锦亲自查验后才运去了湖心岛。”
话音落地,诸臣纷纷挑起眉头。
就连姜澜云都有些诧异,根据他的办案经验,这两桩案子涉及一对兄妹,必有蹊跷,可昨日到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太短,行刺案又发生在宫里,他还没有查到这层。
此时程峥脸色已经变了,翻看卷宗的神情都严肃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结案,魏甄积极地说:“如此一来,两桩案子都分明了,这赵锦假意行刺得护驾有功,先将殿帅踢出殿前司,再另赵萍将人杀害,这原主回不来,那殿前司可不就能由他一直管治?”
可只有险些丧命的程峥知道,哪里是假意行刺,那几个动手的人根本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程峥拍桌起身,怒道:“赵锦呢!怎么还不来,快去把人给朕绑过来!”
赵萍瑟缩了一下,已然惧不敢言。
她可以咬死不认投毒之罪,大理寺也没有确凿证据,但行刺天子的事一旦败露,那是必死无疑!
“圣上!”政事堂外传来声响,那前去唤赵锦的内侍匆匆入内:“圣上,不好了!”
程峥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脑仁疼,眼皮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道:“又怎么了?!”
内侍吓得不轻,哭着说:“赵锦……赵锦死了!上吊自尽,人就悬在殿前司的值房里,眼珠子瞪得那么大,身体都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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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转头看向一并入内的岑瑞,“岑大人,你说,你、你来说!”
今日是侍卫司巡防,宫里发生命案,岑瑞自然要管。数道目光齐聚,他拱了拱手,却说:“圣上,不像是自尽,臣方才匆匆看过尸身,恐怕是先被人捂死,再悬上梁的。”
赵萍已然晕了过去。
……
“上吊?”琼瑶宫中,许嬿曼妙的身姿倚在在贵妃椅上,慢悠悠地闻了闻香,说:“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宫女却惶惶道:“娘娘,不是上吊,是被人害死的。”
许嬿愣了愣,低声说:“谁?是……父亲的人?”
“自然不是许相。”宫女看了眼窗外,也压低了嗓音说;“昨夜裴府事发后许相就察觉不妙,早与赵锦通过信,倘若东窗事发,只要他在御前揽下所有罪责,声称是自己利益熏心,想要取殿帅而代之,就替他养了他那一双儿女。”
许嬿不在意地说:“不管是谁,总之现在人死了不是正好呢,省得审讯再露出破绽。”
“娘娘,不能死啊。”那宫女道:“原本他若不死,认罪伏法这案子也就了了,可眼下人死了,又死在宫里,还是叫人害死的,这事就没完了!”
许嬿反应过来,陡然坐直了身子,“圣上说了没有,接下来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又起身说:“算了,本宫自己打听去。”
“娘娘,圣上正为此事发怒呢,您就别往上撞了!”宫女拦住了她,头疼地说:“许相说了,这阵子娘娘务必安生些,不要惹圣上不痛快。”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迟到了,剧情令人头秃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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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宫里死了人,巡防上就得加强,禁军脚步声肃穆浑厚,队列齐刷刷地从宫道上来回穿梭。
崇圣祠的工匠时不时探头去看,那动静已经盖过了闻嘉煜讲图纸的声音,他话音一顿,待禁军走过去了,安静下来才继续说:“破损的椽片需要全部更换,否则雨势一大屋面就要渗水。还有这两根柱子,下面的柱角已经腐朽了,楹柱上雕刻梵文不可拆毁,只能截去槽朽柱根再接上相同的木料。”
那几个工匠连连点头。
崇圣祠已经断断续续修缮快半年了,有时修缮比重建更麻烦,尤其是崇圣祠这个地方,皇家祠堂,处处拆不得碰不得,十分考验修缮者的技巧和耐心,闻嘉煜又看了看图纸说:“去吧,先跟工部列个单子,把所需材料都备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工匠在册子上记好便退下去,旁边督工的内侍笑了笑,说:“闻大人真是恪尽职守,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也就您还能心无旁骛地办差。”
闻嘉煜也笑,“宫里不是日日都在发生大事么。”
“那可不一样。”不待他细问,内侍就迫不及待地说:“这回牵扯到两个案子,又在宫里死了人,背后指不定要牵扯出什么大人物。”
大cy殿内修缮难免都是尘灰,闻嘉煜挥了挥空气,不解似的说:“哦?怎么说?”
内侍把闻嘉煜当作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难得有个状元郎都看不明白的事,他说:“今早殿前司死的那个御前侍卫,就是那个在中秋夜宴上救驾有功的赵锦,听说上回的刺杀案和这回的投毒案都与他有瓜葛,事情刚露出点破绽,这人就挂在了梁上,你以为是畏罪自杀?不是!他是被人捂死的!”
闻嘉煜露出惊讶的样子,“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内侍压低了声音,说:“你品品,这其中门道多了去。要真是畏罪自杀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被人暗害摆出了个自尽的样子,可见这两桩案子背后另有其人,赵锦也不过是替人办事罢了!且这人眼看东窗事发,急着找个不能说话的替罪羊呢,真不知道谁这么不要命,敢在御前玩这种把戏。”
闻嘉煜没有说话,唇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弧度。
连一个太监都能想到这层,可见这赵锦的死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那么谁会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嘉煜想到了死在南山行宫的康博承,赵锦和康博承的死,某些方面来说是起到了相同的作用,但赵锦的死更高明的地方在于伪造自尽,却又故意露出破绽,这想委罪于人的意图比直接下毒手更令人深信不疑,将让后面线索所指之人无可辩驳,因为圣上先入为主,必不肯再信。
只能说,谋划此事的人很了解圣上。
见闻嘉煜没有说话,内侍侧首要唤他,这一转眼,却见闻嘉煜的瞳孔似乎泛着异光,正当他要再凑近去看时,闻嘉煜倏地转过来,那抹异光消失了,他拉开距离,温和的语气下略显疏离:“宫里的事圣上自有定夺,吕公公,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把崇圣祠修完吧。”
“是,是,咱们还是差事要紧。”内侍讪讪一笑,狐疑地去看他的双目,却不见任何异常,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纳闷道:“老眼昏花了不是……”
……
裴邵还没有醒,这人下手真狠,这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罪名往许敬卿头上扣。程慕宁弯着腰,一边用沾了水的银勺给他润唇,一边听身后的卫嶙禀报今早宫中发生的事,她直起身想了一想,道:“赵锦是你们的手笔?”
卫嶙说:“是,殿帅事先交代好的。左右他都是个死,与其大理寺走一遭,不如咱们给个痛快。”
程慕宁把碗勺递给银竹,接过卫嶙手里的那本册子,翻了翻,说:“御前起居都在这儿?大概多久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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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宁挑眉看他,“到底多久。”
好吧。
卫嶙道:“六日一报,倘若中间有要紧事会提早报。”
程慕宁点头,“往日的折子还在吗?”
程慕宁在程峥跟前也安排了自己的人手,但这三年御前变动太大,探听的消息断断续续,不如裴邵的耳目灵敏,她想查看过去程峥身边发生的所有事。
卫嶙也明白过来她的心思,顿了下道:“这东西不能留档,殿帅看过之后就会烧掉。”
程慕宁也明白,遂没有多说,只颔首让他退下去。她自己没有离开,架了把椅子在床边看着裴邵。
一宿没有合眼了,银竹轻声道:“奴婢在这里看着,公主歇一歇吧?”
程慕宁摇头,“不累。”
说罢,程慕宁沉默下去,银竹张了张唇,没有再说话。
夜里裴邵起了高热,整个身子烧得滚烫。荀白趋来灌了一碗药,把青金石塞进他手里散热,说:“不碍事,病发出来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翁忙活起来,命人去煮药打水。
程慕宁亲自送了荀白趋,行至廊下,倏地叫住他:“荀叔。”
荀白趋眉梢一挑,这还是公主第一次跟着裴邵这么喊他,以他的身份是绝对担不得公主这声称呼的,但荀白趋没有假模假式地做出惶恐状,只说:“公主不必担心,是真的没有问题,他的状态比我预计得要好上不少,也得亏了他自己身体底子好。”
程慕宁松了口气,“多谢荀叔,有劳操心了。”
荀白趋笑,“应该的。”
那边周泯从后面走来,这两日事多,他已经顾不上为那女子动怒伤怀,“公主,那群太医还在偏院,是送走还是?”
“他们奉了御令,不见裴邵醒来是不会走的。”程慕宁吩咐道:“都是听命办事的,不必与人为难,但让人看好了,不要让他们随意走动。”
“是。”周泯应了声,又说:“今早递来几张探病的拜贴,其中不乏与咱们走动频繁的官吏,不知要不要回?”
“人都没醒探什么病,无非是来打探裴邵究竟能不能醒罢了。”程慕宁说:“都拒了,正好趁此机会瞧瞧有谁耐不住性子要倒向另一头,把名字记好了。”
周泯觉得有道理,连连应是。
荀白趋听罢,往槅门里看了眼,心道这小子再不醒来,府里就可以换个主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慕宁进到屋里,烛火通明,侍女架好了盥盆,刘翁解掉了裴邵汗湿的里衣,露出的精壮身躯烧得都泛起了红。程慕宁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刘翁,我来吧。”
刘翁“欸”了声,“怎么好劳动公主,这伺候人的差事还是老奴来吧。”
“不妨事。”程慕宁径直俯身下去擦拭他的身体。
刘翁没有再多言,打了个手势叫屋里人都退下,但仍不放心地在旁站了会儿,可公主照顾人的动作很娴熟,这在她那天去看望许淙时刘翁就发现了,这大抵是身为长姐的缘故。
刘翁曾经听说过,宫里的孩子太少,圣上少时与公主情谊匪浅,十分依赖公主。
裴邵肩头有一道很深的咬痕,程慕宁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才想起来那天在扶鸾宫她咬过他,看这伤口处结的痂,她那夜咬得恐怕不轻,也没见他皱个眉头,她竟然没有察觉。程慕宁缓缓吐了一口气,擦拭的力道更轻了些。
刘翁看她专注的神态,不由笑了笑,悄声退了出去。
“刘翁,给他拿身干净的寝衣——”程慕宁刚一回头,屋里就已经空空荡荡,她怔了下,起身时却听砰地一下,撞到床了,程慕宁轻“嘶”了声,捂住后脑勺的地方闭了闭眼。
她原地缓了片刻,把帕子丢进盥盆里,轻车熟路地从衣橱里翻出了衣裳,只是正要阖上柜门时,程慕宁眼尖地瞥见了一抹紫色衣料,被压在旧衣下面。
倒不是程慕宁疑神疑鬼,实在是这浣花锦的料子太罕见,即便是宫里一年也就那么两三匹,大多还都赏给了那些高门女眷,程慕宁自己都只得过一匹,还是事出有因……想到这个因,程慕宁顿了顿,捏着那一角将料子抽了出来,是一条丝绦。
那上面用金线刺着眼熟的藤纹,程慕宁眉梢一动,几乎立即想起来这是她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准确来说,是她丢失的东西。
那大概是程峥刚登基不久的事情。
先帝的葬仪办完不久,程慕宁就打上了裴邵的主意。那时程峥的皇位坐得摇摇欲坠,程慕宁做事有点操之过急了,她没有与裴邵慢慢耗的意思,只能给他下一剂猛药。
为此还特意将压箱底的浣花锦送到制衣局,命宫里的绣娘赶了一身衣裙,从里到外都是这身滑不溜秋的料子。
诚然那时没有成功,这人推开她的动作太快太凶。
说实在话,那被裴邵一把推到床尾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程慕宁下意识地摸了下方才磕到的后脑勺,连痛感都如出一辙。
彼时信心满满的长公主也很难以置信。
兵荒马乱中程慕宁自然不会在意丢了一两件贴身物件,只是依稀记得红锦归纳衣裳时说:“可惜丢了条丝绦,剩下的料子也不够做呀,料子不搭,这身衣裳不就废了么。”
红锦于是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a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title=""target="_bnk">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程慕宁并不在意,她盘腿坐在榻上,还在皱着眉头思考怎么拿下裴邵这个油盐不进的人。
现在那条丢失的丝绦被攥在原主手里,她隔着屏风看向床榻的方向,垂目琢磨了片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前几天去了趟医院问题不大,最近在努力调整作息,并且发现还是上午更新状态更好,所以之后大概都是这个时间了大概十二点前后,有推迟的话会另外说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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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夜风敲窗,暮色苍茫。幽微的清香随着程慕宁的走动时近时远,裴邵蹙了眉,梦到了刚入京那会儿。
先帝不久驾崩,也就是宁熙元年的孟冬,连老天都应景地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但京城的冷风不如朔东劲烈,裴邵又养了个人高马大的体魄,值守政事堂的禁军冷得直哆嗦,就裴邵还笔挺挺地站在那儿。
风呼呼地刮在他脸上,他连也眼都不眨一下。
他目光错过几株刚栽种的红梅,看向政事堂敞开的窗。
旁边的禁军见他看得认真,伸头过来顺着视线一觑。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瞧见正在大发雷霆的小皇帝,和他斜后方捧着一则奏疏的长公主。只见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皇帝忽然夺过公主手里的折子,猛地往下掷去,怒道:“岂有此理!他做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欸,不知道吧?”禁军倏地开口。
裴邵没有看他,目光还落在殿内,“知道什么?”
这宫里的禁军不少是显贵人家的公子,在宫里当差就是为了镀层金,将来方便入朝为官,这些人说话不似宫人谨慎,有什么说什么,道:“公主啊。打先帝驾崩后,求娶公主的折子都不下五六封了,今早这一封,还是从叙州来的。”
裴邵侧目,“先帝刚驾崩,公主的孝期还没过。”
“所以啊,这不是把天家脸面往地上踩么,要不咱们这小皇帝能发这么发的火?”禁军低声说:“新帝登基,咱们这今上年少不抗事,多少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况且他上月刚处置了穆王,穆王在军中多年,结识的都是武将。武将么,性子轻率莽撞……啊,没说你哈,反正这些人联手要给圣上难堪,有圣上难受的了。就说朝廷在叙州设茶课司,以往每年秋日他们都得把交易来的蕃马送回朝廷,今年秋日因着先帝驾崩这事耽搁了,但都过去一个月了,眼见着入冬,叙州那里却找各种理由推脱这事,今上下旨催促,那边的守备军指挥却回了封求娶公主的奏疏。啧,你品品。”
裴邵不说话,转回了视线。
只见公主起身摁下了新帝的肩,新帝坐了回去,胸膛却还气得起伏。而那个被求娶的人脸上却一派淡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新帝讶然抬眸,露出了思忖的神情。
后来没多久,裴邵就听说叙州茶课司的监正渎职被罢。
裴邵在政事堂外当了一个月的差,竟然能将朝廷当下的情况摸个八九不离十,对那位年少的公主,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诚然他不是主动探听,只是总有人往他耳边长公主来长公主去,他刚一往政事堂的窗子里瞟,旁边的人就要探头过来说:“欸,你不知道吧?公主前两日……”
裴邵听多了,向来少梦的人夜里竟然梦到了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里公主的两条藕臂缠着裴邵的脖颈,她身上的清香化作云雾缭绕,把两个人遮盖得严严实实。
朦胧而隐蔽,给足了他遐想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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