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辞盈不停地挣扎,谢怀瑾出声:“冷静下来。”

辞盈冷静不下来,看见这个人,她过去几年累积的情绪都有爆发的趋势,恐惧,害怕,悲伤,哀戚,怨恨,重重情绪纠缠在一起,成为她流下的泪和变大的嗓音。

她大抵从未如此像一个疯子,她红着眼望向谢怀瑾:“是,我没有你冷静,因为你口中那些随意就可以家法处置甚至处死的奴婢,是自小同我朝夕相伴的家人,她们不是、不是你口中恍若一件物品的存在,对我来说不是。”

谢怀瑾却只听见了“家人”两个字,他沉思少许后,蹙眉看向辞盈。

“她们是家人,那我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是狗。

第30章

你是......

辞盈看着面前的青年,将那些曾经在她生命中涌现的词一个一个往青年身上套。

你是我踮脚无数次都够不到的月亮。

你是我被命运推搡着曾以为的彼岸。

你是那个名叫辞盈的少女很多年夜晚转辗难眠的心上人*。

辞盈闭上眼,扶着柜子将自己的身体站立,抬眸看向距离她仅一步之遥的谢怀瑾,青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耳中听见的话似也变得好听起来。

但辞盈没觉得好听,她只是生出重重的茫然。

那些茫然将她层层裹住,她适才好不容易发泄出来的攒积的怒火顷刻被浇灭,一股无力席卷她的身体,她意识到自己的愤怒和从前的悲哀别无二致。

她错开青年欲扶住她的手,撑在红漆的柜子上,手上的青筋顺着她的呼吸涌动,细白一片的手腕有了微微的|凸|起。

她看向谢怀瑾,轻声回复他的问题。

“你是谢家风光霁月的嫡长公子,如今大权在握的谢家家主,你是谢怀瑾。”

少女的声音到这里止住,她的手缓慢地从红漆柜子上滑落下去,垂下头。

“谢怀瑾,我不想同你争论这些,我以前没有同你争论过什么,现在也不想同你争论什么。”

蔓延开的死寂中,辞盈缓慢地看向谢怀瑾,轻声道:“或者......我身上还有什么是谢公子需要的吗?”

“谢公子”三个字少女吐的很轻,但足以让身前的人听清楚,她软弱着姿态,却近乎强硬地将一切界限都划分开。

午后的阳光透入书房浅浅的一块,树梢偶尔传来几声鸟雀的鸣叫,如若谢怀瑾今日没有敲开这扇门,这对辞盈来说是一个还算惬意的午后。

乘着大船来到江南,逃避一层一层裹成她厚厚的壳,她披着这层壳能触到自由的影子,晒到自由的阳光。

但谢怀瑾强硬地将这层壳剖开,不留一分余地,他清淡地看着她,就像很多从前一样。

辞盈面对着回忆汹涌袭来的一切。

此时,她看着他的眼睛,这双她年少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眼睛。

她一字一句道:“只要你说,只要我有,谢公子,辞盈都给你。”

“谢公子”这三个字不再生涩,似乎本该如此,本该云是云,泥是泥,她年少在心中轻唤的每一声“谢怀瑾”都成为咸湿苦涩的风,代替她淌下重重的泪。

在谢怀瑾渐而幽暗的眼神中,辞盈彻底垂下眸:“只求您放过我。”

她没有像那次在刑堂那样跪下去,也没有像上一次在书房那样满眼是泪,她只是很慢地将这些字一个一个吐出来,她看着他,她低下头,她沉默安静地等待宣判。

这样的姿态谢怀瑾在无数人身上见过,弯曲的脊骨,垂下的脸,惶恐带泪的眼睛。

他习以为常。

他本该习以为常。

但他没有,一股大抵算作怒意的东西在他心间蔓延,清淡又浓郁,他的手缓缓从辞盈身上垂下,雪白的衣袖映着盛夏的光。

长身玉立之间,青年声音如霜雪,情绪盛到极点之际,反而淡了下去。

江南和风细雨,杨柳枝总是温柔地拂过水面,青年半垂着眸看着低头的少女,很轻地笑了一声,像是冬日枝上的雪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