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一片微凉的铃兰清香拢了过来。
黎星斓认命地揽住他腰,往他怀里靠了靠。
两个人贴得近的话,空间倒也绰绰有余。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黎星斓心想,又让他得意上了。
她躺了会儿,身体虽疲累,头脑却还清醒着,很多信息都在她脑海中被反复拆开,分析,串联,一时半会儿忘不掉。
她忽然想,既然张云涧就在她旁边睡着,不如干脆趁机让黄粱编织一个记忆梦境,她再进去看看后来发生的事。
但这个念头只闪了下,便放弃了。
不仅她累,张云涧也累,他不停受伤,疼痛如影随形,又始终维持警惕不安,说来,也的确没有好好休息过。
黄粱梦境的事干脆下次再说。
……
黎星斓睡得一般,她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再次来到那片彩色沙滩,但是天不再晴朗,而是灰蒙蒙的。
她一路循着记忆穿过森林,来到墓厅。
那具黑红的棺材下,小张云涧穿着宽宽大大红色长衫,一双不合脚的鞋子,他的头发似乎比之前还要长,没过脚踝拖到地上,与身上的红衣极为相称,乍一看宛如另一具小一点的棺材立在边上。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双臂也软绵绵地垂下来。
黎星斓喊了他几声,他都没什么反应,便急急跃下石梯过去。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刚要开口。
小张云涧猛地抬起头,惨白的脸上涂了通红的胭脂,嘴也涂得猩红,一双黑色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后,嘴角咧开一个极不自然的笑。
她还未来得及诧异,他的双臂便朝她僵硬伸出,乖乖地说:“抱。”
黎星斓一愣,忽然发现他手臂上绑着银色丝线,透明得几乎看不出来。
再仔细一看,何止手臂,手腕,甚至每一根手指都缠着银线,还有背上,脖颈,腰肢,他像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连笑也是因为有人扯动了嘴角两边的肌肉。
她顺着银线往上看去,那具棺椁中,坐着那个鸟妖,细小的瞳仁里凝聚着疯狂,目光落在小张云涧身上,脸上却露出温柔而满足的笑。
黎星斓皱眉,正想做点什么,那鸟妖便又操纵起银线了。
小张云涧维持着笑容,踢踏着绣花鞋,在她面前跳起舞来。
宽大的衣袖如同戏台上伶人的水袖,时而上扬,时而旁落。
咿咿呀呀的戏腔,正从鸟妖的口中发出,刺耳得很。
这场景诡异到令人不适。
黎星斓取出小刀,打算割断银线,忽然间,像是惊到了那鸟妖般,他骤然抬头,向她冷笑了声,双手向两侧张开——
登时,有什么四分五裂了。
黎星斓心头一跳,惊醒过来。
静室中是有夜光石的,可随取随放,她睡前只留了一个,此刻便朦朦胧胧的,透着浅碧色的光。
张云涧没在她身边躺着,而是坐在床边,手里似乎摆弄着什么线……
线?
黎星斓正因那个梦感到诡异,一见张云涧手中的丝线,下意识便泛起几分凉意。
定了定心神,她问:“张云涧,你在干什么?”
张云涧身影一僵,手上动作停了停,才道:“没什么。”
语气也有些不自然。
黎星斓满心都觉得不对劲,索性坐起来,取出夜光石照亮。
张云涧手上已空无一物。
她望着他静默片刻。
张云涧抬眸,侧向她:“黎星斓,你白日扒我衣服时,把发带扯松了,我刚刚在缝。”
黎星斓:“啊?”
她视线移挪过去,凑近看了,果然那发带下又多了一圈歪歪扭扭的线脚,比她的还差。
她愣了一秒,笑出声。
半夜偷偷摸摸地缝针线,怪不得不直说呢。
“哦,这样啊。”黎星斓重新躺下,长吁了口气。
没事就好。
但是梦中的小张云涧又浮现在脑中了。
那惨白的脸,黑洞洞的眼,以及他向她伸出手,说:“抱。”
熟悉的气息轻轻靠近。
黎星斓翻了个身,抵在张云涧怀中,柔声问:“你养父被杀以后,你是怎么离开岛的?”
“我也不知道。”张云涧想了想,“因为那次我也死了。”
黎星斓陷入长久沉默中,然后伸手抱住他,摸了摸他头发。
“好,再睡会儿吧。”
-
张云涧没有放弃双修这件事。
翌日,他就去了凌天宗秘法阁。
黎星斓自然跟着去。
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向来是她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