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吴邪是否沦陷尚未可知,但危夏显而易见地沦陷了。她痴迷于这张漂亮而富有韵味的脸,对这张脸的主人的爱意如虚构般野蛮生长。

她从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更甚于黎簇所带来的情绪,那份喜悦令她有些飘忽所以,她觉得自己拥有了吴邪,这种喜悦近乎于拥有了整个世界。

然而危夏实际上并不了解吴邪,她对吴邪的认知大多来源于那些诞生于“门”中的幻觉,在幻觉里的吴邪简直是世上最好的人,即使她说不出对方究竟好在哪里,但她可以将其解释为爱本身就不需要太多理由。

危夏不需要解释,她只需要爱。

吴邪正在抽烟,他的指尖总是夹着点燃的香烟。危夏的目光透过薄薄的烟雾落在吴邪的脸上,她惊讶于对方对尼古丁的依赖,就像她依赖于药物来影响自己的多巴胺,据说幸福和爱也来源于多巴胺,危夏不清楚那些药是否也会对这造成影响,但药的确抑制了那些“幻觉”的产生。

萦绕在她耳边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或许有药的作用,但吴邪一定也在其中有巨大的功劳。

她想要忽略一些东西,那样她才能觉得舒服和轻松。可是吴邪也有想忽略的东西吗?

“你有什么烦恼呢?”危夏趴在他身上问他。

吴邪很明显地愣住了,他的指尖微微一顿:“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危夏纤细而柔软的手指拂过他的眉眼,她也曾这样抚摸着黎簇,然而黎簇的脸是年少而柔软的。吴邪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他的皮肉给人的触感暴.露了他的真实年龄。她说吴邪有时候看起来会很疲惫,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说,但她直觉对方遇到了某些不可言表的困难。

吴邪沉默下来,他被对方猜中了心思。这在如今是罕见的,时隔多年,他早已不像当初还跟在三叔身后那样懵懵懂懂,他现在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吴小佛爷,一出面就能引得无数人揣摩用意。

危夏那敏锐得有些过分的直觉,令吴邪心头发颤。

“你想得太多了。”吴邪沉静下来对她说,“想得越多烦恼就会越多,不如什么都别去想,反而会轻松很多。”

“可换作是你,你能做到什么都不去想吗?”危夏反问道。

吴邪最终无言以对。他做不到,他心里有不得不想的东西,言未尽、意难平。这不是他说不想就可以不想的,世上没有那么多顺心如意。

“原来你也做不到。”危夏解读了他的沉默,她笑了起来,噙着笑意跟他接吻。

其实吴邪的烦恼不是危夏一定要去了解的东西,吴邪在她心里的重量跟黎簇没什么不同,她依赖于对方,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更多的爱,但她并不想看清对方的心,也无意于和对方分享他心中那沉重的一切。

危夏想要的只有自我的满足,她想要变得更加轻松和快乐,所以她对爱的理解浮于表面,她此刻觉得吴邪是能给她爱的人,所以她爱吴邪。在过去承担这个角色的是黎簇,而未来她也不知道有可能是谁。

黎簇失约后,她轻易地将对黎簇的爱转移到了吴邪身上,理所当然地认为吴邪也会同黎簇那样纯粹而热烈地爱她。

“你有许多可以做到的事……”危夏执着于得到他人的承诺,可这并不代表她会相信他人对自己的诺言,她所渴求的不过是此刻的真实,哪怕这只是转瞬的欢愉。

她向吴邪寻求承诺,却忘记了吴邪不同于黎簇,她自然而然地以为吴邪也会像黎簇一样顺从于她,因为后者无论何时都几乎对她言听计从。然而她忽略了黎簇本身也没什么执念与追求,她本就不了解黎簇是怎样的角色,她对黎簇的认知不过是她的自我臆想。

可吴邪心底里有放不下的东西,世事无常,他不敢轻易许诺。

人的一辈子太长,变数太多,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在人生中要做的事情没做完之前,吴邪自己都不敢保证真的能活着做完那一切。他不敢再对危夏许诺,十年前的诺言已经让他负重至今。

没有得到回应的危夏抬起眼来看他,她的眼神空洞虚无。危夏那张苍白而美丽的面庞上时常流露出笑容,但她分不清快乐的真假。所以她更多时候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朵死去的花。

看着这张脸,吴邪忽然意识到了她的年龄,她本不该将时光虚度。

“你不用上学吗?”吴邪问她。像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挣扎于学业之中。吴邪虽然现在干的是下地的活计,但以前他学的其实是正经的建筑专业,是有毕业证的大学生。

“……我休学了。”

危夏自己也不大清楚休学了多久,现在是否已经错过了高考,从“门”里出来之后,这些都不再是她关心的东西。危夏说不清自己究竟在那里面看到了什么,她只觉得一切的重量都消失了。人生之中没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她的心变得空荡荡的,不再有需要放在心上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