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中段则是扁舟泛于静湖之上,一人站立船头,一人坐在船中,一派悠然自得。

画面右上角书:杏花春雨江南。

诗画一体,作为唐宋文学博士,江清澜简直对这幅画爱不释手。也不知薛齐是从哪里搜罗来的,这礼简直送到了她心坎儿上!

张月娘又把薛齐的一封信交给她:薛郎君说还有些生意上的事,都写在这信里了。

江清澜便叫了虎子,把画挂在杏花饭馆里东边的那面墙正好有些空。

自己展了信看。

薛齐说这幅《杏花春雨江南》是他夫人画的,但她是辽国人,怕引来麻烦,便没有署名。

薛齐的这位夫人,江清澜也知道一二。

原本好像是辽国的一个贵族之女,不顾家族阻挠,跟薛齐来了临安。

这事儿,放到现代,叫自由恋爱,这时候却叫无媒苟合。

女方那边不同意,薛家也不同意,是以薛齐几乎与家里决裂,直到如今,这位夫人还住在外面。

信中还说,薛记拍户连着开了三家,引起了潘家酒肆的不满。他们来找过几回麻烦,薛齐让江清澜也要注意点。

潘家酒肆,也算是拍户中的翘楚,在临安城里开了不少家,背后好像有什么靠山。

江清澜正在那里想,只听咕的一声。

团团吞了口吐沫,苦着脸道:月姐姐说错了,吃饭哪里不急了,很急很急!

拍拍自己的肚皮,阿姐,这下你可知道团团的肚皮是怎么饿的了?

江清澜莞尔一笑,收起信来,招呼大家入座。

只见水曲柳木大方桌上,正中是一口大砂锅。热腾腾的热气,裹挟着酸香与肉鲜,只往人的鼻孔里钻。

细细一看,厚切的肉片肥瘦相间,因为是现炒后炖的,尤带着些微的焦黄。

黄中透绿的,是切得细细的酸菜条儿,浸在汤汁里,一看,就激得人满口生津。

而粉条呢,已经由最初的灰白,炖成了半透明的浅褐色。每根都饱吸了浓稠的汤汁,变得又滑又弹。

旁边一圈儿放着的,有青碧可人的小葱拌豆腐、辛香扑鼻的蒜泥五花肉。

还有东北名菜锅包肉,外皮炸得酥脆起泡儿肉片上,裹满了酸甜可口的糖醋芡汁,闪着琉璃一般的光泽。

红的胡萝卜丝、白的葱丝、绿的芫荽丝,疏疏地挂在肉片儿上,使得整道菜极为好看。

团团嗷的一声,爬上桌就开吃。其他人见状,也言笑晏晏、大快朵颐。

待到酒足饭饱,人人都喜笑颜开,收拾了碗筷后各自回屋睡觉。

唯有张月娘一个,愁眉不展。她想起下午在御街上看到的那个身影,就有些害怕。

此后,她都守在杏花饭馆,绝少出门,但这日,她要把银钱存进钱庄,不得不亲自去。

哪里知道,除了钱庄,走在巷子里,让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郎君拦住了。

张月娘一见他,脸色微变:你干什么?!我现在可是良民!

此人名唤潘开,是张月娘以前甜水巷那家主母的弟弟。起先在那家,就对她多有纠缠。

潘开阴恻恻道:小春说在薛记看见了你,我只当他眼花了,竟是真的。

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啧啧道,攀上了薛齐,竟比在宋家还富贵,都穿上蜀锦了,还来钱庄存钱。

关关你什么事!张月娘柳眉蹙起,甩开他要走。

潘开欺上去拦住,作势要抚她的脸,笑嘻嘻地道:你日子过得好了,就忘了你儿子了?

张月娘浑身一震:你知道他埋在哪里?

当日,她生产时脱力,醒来后人人脸色惊恐,接生婆说那孩子是个妖孽,生下来就没气了儿。

主母潘氏命人抱出去埋了,她一眼都没见上。

我自然知道,宋家主母可是我亲姐姐,什么不跟我商量?

潘开伸手,指尖在她白皙的脸上轻轻一抚,你应了我,我就告诉你。

那酥麻之感令她恶心,张月娘内心天人交战,忍耐半晌,呸!地一口吐沫喷在他脸上,抬脚跑开了。

潘开抹一把脸,对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喊:你帮薛记做事,迟早落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