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薛廉一听,气得胡子都歪了,脚步却真的慢了下来。
薛齐与萧雅里两个,趁机一左一右扶着薛廉的胳膊,状若虔敬,实则促狭,把人夹着往前走。
谢临川抱着手臂在后头看,简直乐不可支。
能把大名鼎鼎的薛御史气得说不出话来,也只有他这小儿子了。可惜的就是,没让朱明瞧见这一幕,也好出出他的恶气。
恰此时,陌山气喘吁吁地跑来,附在谢临川耳边道:临安府署的刘爷,找您有急事。
刘爷便是刘长风,长公主的故交,他的师父。
师父从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说有急事,一定是大事。
正好,薛家这点子破事,谢临川也懒得看,抬脚便走。
薛齐送了老父进去,却又追出来,拱了拱手:今日薛某家丑外扬,让世子见笑了。
谢临川停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施施然就往外边走了。
他突然觉得,这薛齐还有点儿意思。
那方才在杏花饭馆里
他忽然有点儿后悔。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暂且不提。
冬月初二,王蕙娘从集市回到杏花饭馆时,怀里揣了一封信。
她四下一看。
虎子与团团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蹲在河边的草丛边,看得认真,应是在帮女孩子捉蚂蚱。
她便掏出那信,低声道:妹子,这是我汴梁的一个朋友写的信,你帮我念念可好?
王蕙娘不识字,但因为常年做女侩,跟儿子苦学了些常用字,一般来说,信还是读得通的。
她见江清澜面露诧异,解释道:我这朋友不识字,是找的街上的书信先生代写的。
看着上面那佶屈聱牙的字,她揣测道,我估摸着,是写字先生换人了。这次写的,我都看不懂了。
江清澜听罢,就仔细看去。
抬眼是嫂嫂两个字。
底下第一段,写的是:问嫂嫂、虎子贤侄安。兄墓前松柏,亭亭如盖否?弟在汴梁,日日思君
江清澜看罢,心道:
上次在松林村,蕙姐姐说,她的夫君是在战场死了的。全靠一个叫郑旺的结义兄弟,千里迢迢带了骨灰回来,才得以魂归故里。
原来就是这个人。
她道:既然是虎子义叔来的信,怎不叫他来念?再去一封回信,一是全了他们叔侄情义,二也考较一下他的功课。
说罢,便要唤虎子进来。
王蕙娘一听,脸色大变,忙摆手:不不不,此事不可叫他知道。
见江清澜好奇,她只扭捏道,好妹子,日后我再与你细说,你先把这信念了。
江清澜便细细再看。
这人东拉西扯的。大到汴梁换了什么府尹、开了什么酒楼,小到金明池的睡莲开了朵蓝紫色的花,拉拉杂杂的,写了个全。
最大的篇幅用在了写吃食上。
他称,如今汴梁流行一种面食,唤作诸色夹子。
是将藕、茄子、瓠瓜等根茎类蔬菜切成连刀块,再将调制好的肉馅儿夹入其中,入蒸锅蒸,或是下油锅炸。[1]
在这些夹子中,他以为笋肉夹最好吃。
猪肉馅儿要四分肥、六分瘦的,用野葱末、生姜水调制,于两片冬笋中夹满。
给夹子裹一层薄薄的面粉,下菜籽油锅中炸制。
吃时,冬笋清鲜,略带回苦,且口感软中带脆。
而肉馅儿呢,肥不腻口、瘦不塞牙,野葱的香味儿回味悠长。
笋夹较小,都不用像吃茄夹、藕夹那样咬断,一口一个,怎么吃也不腻。
江清澜仔细看完,笑道:
这郑阿兄倒不嫌写字先生收价高。写这么多,怕是要花一两银子呢。
写的金明池的睡莲开了啦;他邻居家的小子中了秀才啦;他那名叫小柱子的小伙计又长高了;还有,他在老张头儿那里买的面粉发了霉,他要去找人算账
王蕙娘啐一口:他历来就是个傻的!又着急慌忙地道,还说了什么?
江清澜便把那笋肉夹说了,还道:他说已然学会了做,过些日子,上临安城来,做与你与虎子吃。
又看落款,这封信竟是两月前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