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此刻颁奖典礼结束,人群久久不散。兰切斯特在车队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回到赛车维修区,像是察觉到应开澜的视线,他仰头摘下棒球帽,隔着不染尘埃的玻璃窗,朝她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骑士礼。

——她没由来地想起昨晚告知好友,自己今天会与兰切斯特共进午餐并参与巴伐利亚的庆功宴时,对方的反应:

【五千万欧元的威力真是不小哈,把世界顶级车手都调教成小韩爱豆了。】

应开澜失笑,朝兰切斯特扬了扬酒杯。

车队的两台赛车被推进维修区内,随着车手消失在观众席的视野当中,人流终于开始疏散。

正因如此,依旧停留在发车道的两名车队员工便格外显眼。

其中一人啤酒肚、毛发稀疏,靠着这两个特质应开澜可以迅速确认对方是巴伐利亚的总领队ryan.

至于另一人,身型高瘦,除了犹如缎带一般的浅金色短发,比圣托里尼的海水还要澄澈的蓝色虹膜之外,他的五官被被蒙上一层云翳。

应开澜看不清。

f1这场被欧洲人垄断的赛事里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她今天已经见到了无数个这类长相的年轻白男,并不能将其作为辨认的特征。

应该是ryan的单方面输出,金发卷毛男看上去兴致缺缺,有些懒散地依靠在金属围杆上在看手机。

她侧身问夏其,那是谁。

“是车队的另一名车手克莱恩,估计是今天排名靠后受到了批评。”

“其实他发挥得很好,只是别的赛车相撞时正好挡在了他的面前,才耽误了时间,所以他不想听ryan的唠叨也很正常。”

应开澜不太关心——所有掉出积分区的车手都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毕竟兰切斯特从进入f1开始,每场比赛都能至少稳居前十。

她回身放下酒杯,与同在paddockclub的其他赞助商客户行贴面礼告别,准备离开这里。

夏其急匆匆地联系司机。

走到室外的瞬间凉风彻入,银石四月*的天气比应开澜预想的还要冷一些,她这次外套长袖带得有些薄。

经过ryan身边时,对方停下唾沫横飞的输出,朝她极为和善地笑了笑,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句“臭么鱼块”。

(周末愉快)

应开澜尚未回应,头顶倏得传来一阵极轻的笑声,不知是在嘲笑ryan对她的讨好,还是在嘲笑他滑稽的口音。

声音倒是清朗低沉,不像这里常见的teenager那样尖利古怪。

应开澜置若罔闻,用英语向ryan说了一声周末愉快,便在赛会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朝出口走去。

全程没给那名叫做克莱恩的车手一个眼神。

——她可以接受一名车手傲慢,但她无法接受一名车手傲慢的同时还菜。

通和团队没有接受f1官方的机酒安排,所有的食宿费用均从应开澜私账上走,入住的酒店位于伦敦市中心——倒是方便她晚上直奔庆功宴。

回到酒店时间还早,应开澜回了几则工作消息后倒头就睡,身体强制帮她调整尚未周转过来的时差。

一觉睡得有些沉,也依稀做了一些梦。

全都是兰切斯特夺冠时的样子,印有车队logo的蓝白队旗自上而下飘落,蒙住了她的双眼,一切都如梦似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泰晤士河对岸灯火稠丽,议会大厦墙体外侧的灯光秀碎落进粼粼的涟漪。

房间门传开解锁的声音,明明光线充足,视野清晰,应开澜却下意识摆出防守的姿态,牢牢盯住对方的面孔,问:

“是谁?”

来者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慌张地道歉,说:

“kyla,我是夏其,对不起我刚刚洗完澡,没有喷香水。”

应开澜说了句没事,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拿了一套衣服走进浴室。

——六岁那年,她正式确诊了先天性面孔失认症,即通常所说的脸盲。

情况严重到连朝夕相处的父母,甚至镜子里的自己都看不清,年幼的应开澜落下眼泪,问妈妈是不是很快就会生下弟弟妹妹,然后放弃残缺的自己。

第二天,妈妈章思甄开除了在应开澜面前乱说话的住家阿姨,爸爸应千均预约了结扎手术。

他们郑重地告诉她,应开澜不是残缺的小孩,她擅长阅读不同语言的书籍,会分辨树叶和天空的色彩,她的眼睛在忙着发现更美的事物,所以选择了用灵魂去认识灵魂。

应开澜在妈妈和爸爸的庇护下成长,逐渐学会用气味、听觉、行为习惯等因素来辨别周围人的身份,这样的记忆方法准确率甚至远超仅凭长相识人,令她在生活和学习中表现得与常人无异。

她的几名助手均是年龄相仿的女孩儿,

自发地分别使用一款固定的香水,方便老板快速区分。

其实以对她们的熟悉程度而言,应开澜已经不需要通过气味辨别,只是刚睡醒有些精神涣散,才没有立刻认出夏其。

听说庆功宴的主题是alcohol、alcohol以及alcohol,应开澜不打算打扮得很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