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2)

尤其今晚多了一桌年轻人,阿乐姨更高兴。

这桌是旧雨,那桌是新知。

这桌是云南咖啡的今天,那桌是云南咖啡的明天。

少数民族多才多艺,唱完歌助完兴,阿乐姨酒意阑珊,轩昂高喊:“姑娘小伙子些,你们各要听故事?”

路东祁最先举手附和:“我想听!”

“想听故事,你各听得懂我们云南话?”阿乐姨打趣。

“听得懂,我还能说几句。”云南话不能白学,管他标准不标准,路东祁放得开,鲁班门前耍大刀,“各活?咋个说?克哪点?整哪样?板扎得很!改手克这边!上厕所去这边。”

最后一句最标准,神态语气模仿得入木三分,瞬时笑倒了众人。

周蒾暗暗扯他衣角,眼里也满是熠熠笑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又没喝酒。”连屁股带板凳一齐转向大人那桌,路东祁兴致勃勃,“阿乐姨,我现在有资格听你讲故事了吗?”

阿乐姨连回两句有资格,扭脸就问周博平:“他各是想和你一样,做我们云南女婿?”

“看他个人造化。”周博平呷口酒,舌头早麻了喝不出是苦是涩,热辣辣穿肠而过,心头滋味亦是复杂微妙,“我不问。问多了管多了,你又该骂我倚老卖老,爹味太重。”

“你还多记仇呢嘛。”将他的酒杯倒扣,阿乐姨劝道,“你某喝啰,听我讲故事。”

把酒满上,阿乐姨擎着酒杯站起身,满目含笑环顾一圈。

她个子不高,长相不锋利,着装也不贵气,一眼看上去就是平凡普通的劳动妇女。

眼睛澈亮有神,眼神和善,却绝不温顺驯良。

方下颌厚嘴唇组成刚毅倔强的线条,光阴在她脸上雕刻出的细腻沟壑也清晰可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历经风雨后,不忧不惧的淡定从容。

不十分美丽,但非常迷人。

第59章 一个“疯”女人的史诗

1

阿乐姨开口先自报家门:“我是佤族,生在佤寨长在佤寨。上头有六个姐姐,全家人都喊我阿乐阿乐,快读书啰才有了自己呢大名。

“佤寨重男轻女。从我一生下来,我就认得,新谷子打下来,男人先吃,家里呢大小事情,男人来做决定。男人出克打工赚钱,女人留在屋头照顾一家老小,一辈子某翻出过家门外那座大山。她们某得一分钱收入,全靠男人养活,连买根扎头发呢皮筋也要看人脸色。

“寨子里呢女娃娃某得几个读过书,我是唯一读到小学毕业呢。读过书也某得用,照样该嫁人嫁人。十八岁出嫁那天,我认得我会和寨子里呢其他女人一样,把我这一辈子全部奉献给我呢男人,我呢娃娃,我呢公公婆婆。

“我男人常年不回家,一回家稍有口角就往死里打我。我实在忍无可忍要离婚,全寨子呢男人女人都说我疯啰。我确实疯啰,我是我们寨子第一个提离婚呢女人。我不光疯啰,我离了婚还要出克打工。克北京克上海,自己挣钱自己花,发誓再也不看任何人脸色!

“到着上海,我一边打工一边学习,你们各晓得我最先学呢是哪样?普通话!学完普通话,学缝纫,学

做保洁,学做家政,学用电脑打字,哪样能挣钱我学哪样。每天起早贪黑打好几份工,常常想啊,总有一天要把我儿子接来上海,带他去克逛外滩,爬东方明珠塔。

“我从书里看过一句话,‘人生的拐点,往往出现在不经意间’。”

讲到这里,阿乐姨用的是普通话,她笑看去路东祁:“我呢普通话各标准?”

被点名的小路同学站起来,竖起大拇哥:“标准,比我的云南话标准多了。”

“你坐你坐。”

阿乐姨隔空与他碰碰杯,小酌一口,继续她的故事:“在上海打着几年工,我有天突然想赶赶时髦,学本地人克逛淮海路。逛呢路上,我看到一家咖啡店门口摆着个牌牌,上面写呢‘云南小粒咖啡’。怪啰!我就是云南人嘛,我咋个不认得我们云南有咖啡。小粒咖啡又是哪样咖啡?

“我好奇得很呢嘛,卯起胆子走进克,花啰整整35块钱点了一杯云南小粒咖啡喝。我呢妈妈耶,一股焦糊味,苦得要死!像喝中药!太贵啰,再苦我也要把它喝完,一滴不剩!走回家呢路上,我一直在算,我吃一顿炒饭4块钱,一杯云南咖啡35块钱,我如果回云南种咖啡,岂不是会发大财!”

阿乐姨说完开怀而笑,笑声爽朗欢快,感染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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