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相片里的婴儿长大了,女人过世了,男人衰老了。这株与庄园同龄的咖啡树,也早已不复往昔盛荣,再结不出甜美的咖啡樱桃。得益于庄园大家的精心呵护,它仿佛深知自己特殊的象征意义,一直顽强地活着,变成了暗夜精灵的乐园。
一处最治愈的所在。
感知到路东祁不规矩的小动作,周蒾本能地缩了缩手指,挣脱未果,就由他去了。
她没有看他,单手支颌一直望着如梦似幻的精灵树。
“我师傅说,他只要一拿起手冲壶,心情会立刻变畅快。我爸不顺心的时候会去库房,坐在一一袋袋咖啡豆中间,心无旁骛地拣瑕疵豆。我呢,”周蒾支起一根手指戳戳自己的鼻尖,“喜欢来这里寻找儿时的回忆。你失忆,是车祸后的应激反应,是大脑有意识地对你的保护。我好像也失忆了,一点也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可那明明应该是我最快乐的几年,为什么大脑要让我忘记它?”
“周蒾,你喝假酒了吧。”路东祁听得云山雾罩,“想不起来你怎么知道是最快乐的?”
“我妈讲的呀。”周蒾回脸冲他抿唇浅笑,“那时候我还没上学,我妈有空就带我来庄园玩。我爸会让我骑在他肩膀上,一起进咖啡田里摘鲜果。我为能看眼咖啡花,在田里睡着了,我爸半夜抱着我回的庄园。我全忘了,忘了我们曾经那么亲近,忘了他……”
尾音渐弱,周蒾低下头,借夜色掩盖她惘然若失的神情。
默了会,她轻声呢喃:“抱我的感觉。”
“什么感觉?”路东祁太想听清她说的话,换到她正对面,半蹲半跪。
周蒾不想重复,摇了摇头。
“不说不说吧。”路东祁岔开两条腿原地坐下,“我能
问你个问题吗?”
周蒾点头。
“那天在是啡之地,你说你已经放弃了咖啡,为什么你又放弃了你的放弃?”
路东祁当时没深想,也不敢多想,第一直觉告诉他,周蒾是在用“人情淡漠”拒绝他蓄势待发的爱情。
几天不见,他冷静下来,才开始细细咀嚼她当时的每句话。巨大的疑问应运而生,他现在敢问出口,是因为比起被拒绝,他更愿意多了解一些周蒾。
对于他的疑惑,周蒾并不意外。
如果那天他没有催促她回庄园,她会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故事。
现在也不迟:“意大利有一家历史悠久的咖啡馆坐落于威尼斯,叫弗洛里安。”
“花神。”路东祁自动翻译。
“对,花神咖啡馆。”周蒾继续娓娓道来,“几百年前,喝咖啡是一件奢侈的事。花神咖啡馆常有贵族出入,也广受艺术家和文学家的青睐。拜伦,歌德,巴尔扎克都是那里的常客。咖啡馆经历过数次搬迁,仍一直保留着19世纪初期的模样,墙上挂的全是传世名画。我一直有个愿望,有一天能去古老的花神咖啡馆,坐下来喝杯咖啡,感受历史的余味。”
朝圣两字何其虔诚,路东祁听笑了:“原来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
“不是的。”周蒾立即纠正,“我想去是因为它是最早接纳女性的咖啡馆。”
“想去就去啊,一张机票的事儿。”路东祁不假思索,一股子纨绔子弟挥金如土的做派。
周蒾深深看了他一眼,停顿两秒才说:“1720年创立,三百年里,先后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和数次经济危机,它始终屹立不倒,却在疫情期间被迫暂停停业。”
听起来似乎答非所问,但路东祁有百分之二百的耐心。
周蒾沉默,他也沉默,周蒾凝望熠熠闪烁的咖啡树,他凝望她。
周蒾很快感觉不自在:“你能离我远点吗?”
“离你远了我害怕。”路东祁坐回她身旁,双手后撑半仰头也望去咖啡树,“这样行了吧,你继续。”
周蒾斟酌着措辞说:“那几年,云南有很多庄园经营不下去陆陆续续倒闭。我被困在北京回不来,知道我爸咬紧牙仍在苦苦支撑。太难了,可我从没听他抱怨过什么,他总在电话里说还能坚持。其实我宁愿他不要坚持,甚至产生出一个卑劣的想法,希望玫瑰庄园也关停倒闭。”
“为什么?”路东祁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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