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再开门时,里面的酒气铺面而来。

周予夏坐在厨房门口那条黑色的瓷砖上,身边空酒罐东倒西歪散落一地。

黎初临心一滞,放下东西后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把那罐半举起来的啤酒拿走,看见予夏露出来的胳膊,脖颈,双颊连双脚的皮肤都是醉酒的红色。

她身上那件轻薄的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松了两颗,露出肩头的皮肤,粉粉的,肩胛骨上的黑色肩带清晰可见。

周予夏醉意上头,歪头抬眸:“你,还在?”

她已经全盘托出自己的病态,还在母亲去世后不久强吻他。

如她所愿,刚刚黎初临离开了。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总该对自己的温柔善良的幻想破灭了吧。

为何还要回来,任她自生自灭不好吗?

最好能让她烂在这间屋子里。

周予夏没管被他拿走的那罐,伸手去拿新的,又被止住。

黎初临半蹲下,在她身边温声说:“别喝了,你不能喝酒。”

她瞧了眼挡住自己动作的手掌,突然轻笑一声,复仰头看他。

“不喝,心里难受。”

她嘴角弯弯,扯出一个比哭还绝望的笑容,双眼肿着,在通红的眼白中,那些红血丝也显得不足为奇。

周予夏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所有秘密,我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温顺阳光的人,我是个坏女人,我是自私的……”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被她尘封的形容词,“白眼狼。”

周予秋从小就这样叫她,她不愿意听,可是现在的她,抛下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一个人逍遥快活,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和母亲最后的对话也是在吵架,不就是白眼狼吗。

周予夏眼皮有些发沉,边推他边说,“你走吧。”

黎初临没动。

她又推了两下,可是根本使不上力气。

“我配不上你,黎初临……我求求你,离开我……实在不行,我走,我不回江立了……”

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如同刀子割在心脏上,每跳动一下,心脏就扯得生疼,总要稍作停顿缓和疼痛。

黎初临敛眸,“予夏,你不是一个人,让我陪在你身边。”

周予夏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我不值得你爱啊。”

黎初临把她揽在怀里,“你值得,你比任何人都值得。”

周予夏默默摇头,执拗地掰开他手指,想要从怀里挣脱,奈何她哭闹了一天,又没吃饭,力度轻得如同羽毛飘落。

无论她怎么使劲,黎初临都不放手。

这次,他没再由她。

许久,周予夏放弃挣扎了。

她想做一个温柔,坚定又强大的人。

可是自己不争气,不够坚强,还装作谁都不需要的模样。

黎初临说的对,她太渴望了被人关爱,自顾自地把他包装成完美形象,逃避和他在一起,实际是在逃避她自己。

害怕被爱,也害怕去爱。

是她懦弱,躲在自己精心织造地蚕茧里,不肯出去,也不让他进来。

偏执地认为,只要不开始,不幸就不会发生。

她是学精神医学的啊,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病态心理。

黎初临或许真的会成为她的救赎,终能治愈她。

明知如此,还是忍不住逃避。

她长久努力着,摆脱这份幼稚的自卑感,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陷在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黎初临用那只让她倍感安全的手掌护住后脑,侧脸贴在她耳边。

低声浅语,慢条斯理,字字郑重。

“我说过,我会等你。就算你不信自己,相信我就好。我这个人,这颗心,永远属于你。”

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安抚她,“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用坚强。”

他拉过予夏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的位置,让她感受肆意跳动的心脏声。

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声逐渐与自己的重合。噔噔噔地好似随时会冲破肌骨。

忽的,刚刚空腹猛灌了很多啤酒发挥作用,周予夏感到从胃里自下而上的一阵翻江倒海。

她从黎初临怀中挣扎跑到洗手间,直接跪坐猛吐,把刚刚喝的酒全部呕了出来,到最后嘴里满是苦涩的胆汁味道。

不少啤酒顺着食道反到鼻腔里,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嗓子火辣辣的,脑袋也晕。

黎初临蹲在她斜后方,轻拍她的后背。

折腾了许久,周予夏双手撑著地面,最后扑通一声,卸力瘫在地上。

幸好他在。

黎初临轻轻一揽,把她横抱到卧室的床上。

已经六七年没再家里住过。

那件狭小的卧室被母亲塞了很多杂物,从锅碗瓢盆到一些养生保健品。书桌上她的照片被摞起来倒扣在桌面上,和她有关的一切物品全被塞进衣柜或者书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