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 第55节(1 / 2)

王庭溪上个月突然离家,至今未归,临走时只说他要建功立业,旁的什么都没说。

清枝走到秋娘对面坐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又想庭溪哥了?”

秋娘哼了一声,“这个憨子!他哪是什么发达的料子,留在我身边,过个安生日子便行了。”

清枝安抚道,“庭溪哥这两年,靠着种菜,也赚了不少银子。”

秋娘叹了口气,“今日烦心的,倒不是这个。”她压低声音道,“今日二楼最里头那间雅间的客人,就是我那二郎的亲大哥。”

清枝一怔,忽然想起一年多前,那两个上门找麻烦的壮汉,可不就是这位爷派来的?

她定了定神,轻声道,“咱们只管做咱们的买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旁的也碍不着咱们。”

秋娘眉头还是蹙着,“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总跟揣了块石头似的。”

果然没几天,清枝和秋娘刚收拾完铺面,正要上门板,外头突然闯进来几个彪形大汉。

秋娘眼疾手快,一把将清枝拽到身后,脸上堆着笑,“几位爷,实在对不住,小店已经打烊了。您要吃饭,往前头街上走两步,还有几家亮着灯呢。”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轻笑,“秋娘,别来无恙啊。”

话音未落,那位前几日坐在雅间的客人已迈步进来。清枝心头一紧,是秋娘嘴里那位二郎的亲大哥。

那人随手拍了拍条凳,皱着眉头坐下,眼睛在店里转了一圈,“生意倒是红火,秋娘这些年,想必攒下不少体己钱吧?”

秋娘脸色一冷,“我不过是个帮工的,挣几个辛苦钱罢了。”

那人“嗤”地冷笑一声,眼神陡然转冷,“少在这儿跟我打马虎眼。如今知州大人可是我的连襟,我早把你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这铺子的房契上,白纸黑字落了你的名字。”

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语气忽然放软,“这样,你把铺子过到我名下,你们照旧在这儿做生意,工钱一文不少你们的,如何?”

秋娘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都发了颤,“王泽光!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眼眶通红,指着对方鼻子骂道,“二郎尸骨未寒,你就急着去谋夺二房的家产!你那毒妇更是个黑心烂肺的,活活把二郎媳妇逼得投了井,如今连我这个不沾边的外室也要吞下!”

外头逐渐聚了一些街坊,眼睛直直往里瞧着。

王泽光脸色骤沉,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把这泼妇的嘴堵上!”

秋娘眼见那几个大汉逼近,反手抄起柜台上的剪刀。两个壮汉被她这不要命的架势唬住,一时竟不敢上前。

“废物!”王泽光起身,一脚踹翻条凳,“白养你们这些饭桶了?就算闹出人命,也有知州大人兜着!”

“王泽光!”秋娘死死攥着剪刀,声音发了狠,“你这样的黑心肝,迟早要遭报应!”

王泽光阴沉着脸,那脸色活像一团墨汁,黑得瘆人。他阴恻恻道,“秋娘,你可想清楚了。你那大儿子在南洋生死未卜,二儿子前些时日也下落不明......”说着又逼近两步,嗤笑道,“如今的你,拿什么跟我斗?”

秋娘浑身发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还可以跟你拼了这条命!”

秋娘举着剪刀就要扑上去,清枝连忙一把拦住,转身对着王泽光沉声道,“王老爷,我们这小店开了两年,来来往往的贵客也不少,多少攒下些情面。”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张通判和王参军可没少来光顾,每次都要夸我们手艺好。若真闹到他们跟前,怕是不好看。”

王泽光眯着眼睛打量清枝,半晌冷笑道,“今日我好言相劝,你们居然不识抬举。不过这来日方长的,我宽限你们几日,好好考虑。”

他慢悠悠起身,带着人走出了店门。刚踏出门口又回头补了句,“这铺子,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说罢一甩袖子,带着那群打手扬长而去。

秋娘有些气紧,后退了两步,清枝赶紧扶住,秋娘脸色有些发白,对着清枝说道,“清枝,我连累你了。”

清枝扶她坐下,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里,“咱们一起想法子便是。”

其实方才提到的这两位大人物,清枝也没瞧见过,只是从客人的嘴里听见了这两人的名讳,连人影都没见过。

食肆照常开张,清枝借着端茶送水的工夫,从食客们的闲谈里拼凑出了王泽光的底细。

原来他那三弟在连山县当县令,这些年仗着这层关系没少作威作福。如今新来的刘知州,是接替了暴毙的前任,偏巧王泽光的女儿给这刘知州做了妾,这才让他越发张狂起来。

清枝心里有了底。

若是这般,这王泽光倒是没什么好怕的,顶多就是个狐假虎威的货色。

秋娘见清枝神色如常,该招呼客人招呼客人,该算账算账,悬着的心也渐渐落回了肚子里。

如今秋娘家里冷冷清清,她索性就住在铺子后间。

清枝却雷打不动,每日打烊后都要雇张叔的牛车回家。秋娘从不多问,但心里明镜似的,这丫头还在盼着她那失踪一年多的二哥回来。

说来也怪,清枝这二哥走得悄无声息。

刚失踪那会儿,清枝疯了一样在城里打听,茶楼酒肆和西边的集市都跑遍了,整整三个月,愣是没寻到半点蛛丝马迹。

“张叔,走吧。”

清枝利落地跳上牛车,朝秋娘挥了挥手。

张叔“哎”了一声,老黄牛慢悠悠地迈开步子。

秋风掠过道旁金黄的稻田,掀起层层穗浪。清枝倚在牛车围栏上,凉丝丝的风拂过面颊,恍惚间又回到初来韶州的日子。

她和二哥,还有王家两兄弟,四人挤在一辆牛车上,有说有笑地进了城。

如今这田还是那片田,牛车还是那辆牛车,却只剩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坐着。

“哎嘿……”

张叔今日兴致高,忽然扯着嗓子唱起了山歌。沙哑的嗓音混着车轮吱呀声,在暮色中格外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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