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 第45节(2 / 2)
清枝忍不住抬手拍了拍门,连唤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她咬了咬唇,手上使力一推,那院门“吱呀”一声竟开了条缝,露出里头黑黢黢的堂屋。
清枝杵在门外,又犹豫了片刻。想起平日里老婆子那有些瘆人的面庞,她不敢一个人贸然进去,于是转头快步走回家中,喊来徐闻铮,两人一起进了老婆子家门。
老婆子的院子不大,青砖地上扫得干干净净,瞧着倒是整洁。只是屋里头光线暗,窗纸又厚,外面的日头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
清枝摸到桌上的半截蜡烛,又找到落在旁边的火折子,轻轻吹燃后,点上了蜡烛。
烛光颤颤巍巍地亮了起来,她拿着烛台往屋里缓缓走去。
烛光一晃,猛地照见老婆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灰白的头发散落在地上。
清枝心头猛跳,刚要上前,忽地被徐闻铮一把扣住手腕。
他轻声说道,“我来。”然后将清枝拉到了身后。
徐闻铮俯身探了探老婆子的鼻息,眉头微微松了些,“还活着。”
说着双臂一用力,将人稳稳托起放到床榻上。
清枝见老婆子干裂的嘴唇颤了颤,气若游丝地挤出个“水”字,于是连忙放下蜡烛,转身去倒水。
她小心地将茶盏凑到老婆子嘴边,一点一点将水喂了进去。老婆子的眼皮子动了动,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清枝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可还要我们帮衬些什么?”
老婆子浑浊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脸色一沉,硬邦邦地摇了摇头。
清枝将蜡烛挪得离老婆子近一些,然后拉着徐闻铮往外走。
外面的日头明晃晃的,照得人一时有些睁不开眼。
清枝回到家中,趁着做午饭的间隙,熬了一锅小米粥。她盛了满满一碗,来到了老婆子面前。
老婆子见清枝端着粥进来,干瘪的嘴唇颤了颤,却把脸扭向墙头那边。
清枝也不恼,轻手轻脚地将小米粥搁在床头的小几上,米粥熬得稠稠的,上头还飘着几粒枸杞。
“要不……我去给您请个大夫瞧瞧?”
她问得小心翼翼。
老婆子依旧不吭声,连头都没动一下。
清枝见状,也不再多言,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门。
她回到院里,瞧见徐闻铮还对着那木珠子出神。她伸手拿过来,仔细地转着瞧了一圈,忽然说道,“这儿怎么有个小眼儿?”
徐闻铮浅声答道,“许是昨晚摔在地上,碰到了里面的机关。”
清枝暗叹,这么小巧的木球里,竟还藏着机关?
她眯着一只眼,对着日头又瞧了瞧,将木珠子在掌心,“这么细的孔眼,怕是只有绣花针的尖儿才能戳进去。”
徐闻铮闻言神色一敛,他伸手接过木珠,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清枝,帮我拿一根绣花针来。”
清枝快步回屋,从绣包里挑了根最细的银针,回到院中时,徐闻铮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了。
她将针递过去,徐闻铮捏着绣花针往那小孔里一顶,手腕突然发力。“咔”的一声轻响,木珠子竟裂成四瓣。里头滚出颗花生大小的泥丸,裹着一层朱砂。
徐闻铮两指一碾,泥壳便剥落开,露出里头卷得极紧的绢布条。
清枝屏住呼吸,不自觉地往徐闻铮的肩头靠了靠。
徐闻铮手指极轻地捻开绢布,那布料薄得几乎透明,细瞧之下,才能看见上头的一丝丝墨迹。
她眯起眼睛,上头只有几个字,底下还描着好多道弯弯曲曲的线,像是画了处宅院的布局。
清枝不识字,那纹路也极为复杂,瞧不出什么门道。
徐闻铮眸色骤然一沉,起身拿了一只火折子,对着它一吹,瞬间燃起了火星。
将绢布置于火星之上,绢布刚触到火星便卷曲起来,转眼就烧成了灰烬。徐闻铮盯着那点残灰看了半晌,喉结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清枝看见绢布化成了灰,有些可惜,问道,“这东西没用处?”
余音未落,一阵风掠过,将最后一点灰屑也卷得无影无踪。
徐闻铮沉声道,“如今,确实无用了。”
因为他已将绢布上的内容悉数记在了脑子里。
清枝的胸口像堵了团棉花。这一路她风尘仆仆,丝毫不敢懈怠的东西,转眼就化作了青烟。
她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院门。
徐闻铮整个下午,都静坐在窗前,面上毫无波澜,但心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忽然低笑一声。如今他终于看清了圣上的棋路。
徐家这场灭顶之灾,果然和南岭的那份密报有关,而藏在暗处的那人,一定也在岭南。
徐闻铮盯着散落的木珠瓣出神,眼下他想不明白的是,祖母为何偏偏选了清枝来藏这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