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 第33节(1 / 2)
油纸覆好后,他取下腰间的水壶,缓缓的在沈全方的脸上倒水。
只见沈全方呼吸愈发急促,却因为手臂无法抬起,只能发出绝望的嘶鸣。
可他呼吸愈急促,油纸贴合得越紧。
张钺好整以暇地,转动了一下手里的匕首,“这种死法,你熟悉吗?”
“有些……我不会用在你身上。”张钺的神色一沉,“因为,我嫌脏。”
沈全方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但他无能无力,只能睁大眼睛,五感被死亡放大十倍,他能清晰地感知着自己的性命在流逝,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头猛地歪在了一边。
跳动的火舌将张钺的身影拉长在石壁上,那张脸隐在阴影中,沉默了许久,看不清表情。
许久后,他取下油纸,随手扔在了一旁。
沈全方此时面目狰狞。
张钺想,原来再癫狂的恶鬼,也是怕死的。
他抬脚走出牢房,对着守卫说道,“将他的尸首带走,别脏了咱们的地方。”
张钺走出暗牢,忽然重见天光,刺得他眯起眼,神色恍惚了片刻。
沈全方死了。
他终于摆脱了这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张钺小时候老家闹灾,他随父母南下时走散,为了活命,他跟着一个走南闯北的艺班讨生活。
某次在一大户人家卖艺,被作为贵客的沈全方一眼瞧中,说他的骨架是块料子,便将他买下,送入了天珺卫。
他原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没曾想,这却是他噩梦的开始。
那时候的天珺卫,不过是沈全方手里的一把骰子。
高兴了他会找几个天珺卫新人去他房中,陪他听曲品画,饮酒作乐。
不开心了也会招几个天珺卫新人进去,不一会儿便能听见他们的惨叫。
有时候,惨叫声中还透着几分难辨的嘶咛。
某次沈全方得圣上急招,他胡乱地套上官服便急急出门。
张钺忍不住好奇,往房里瞧了一眼,他瞬间立在原地,浑身血液凝固,久久无法呼吸。
天珺卫新人,十人能活一人,也许这便是大多数人的结局。
某日,沈全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张钺便知,不尽力一搏,他的下场便会如那些人一般,悄无声息地,没有尊严的死去。
于是他总是找机会在众人面前表现,拼了命地立功,终于让圣上注意到他。
朝堂上,人人都嫌他爱出风头,说他不知收敛。
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是他保命的法子。
他只有站在人前,才不至于哪天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
后来,他接管天珺卫,明面上他和沈全方亦师亦友,他对沈全方尊敬有加,私下却是暗流涌动。
那时,众人怕遭沈全方报复,都不敢与他来往。
唯有刘江死心塌地跟着他。
后来沈全方随便寻了个由头,拿油纸糊了刘江的脸,活活将他折磨至死。
……
天珺卫二人用糙草席卷了沈全方的尸首,麻绳草草捆了几道,然后扛起来,跟在张钺身后。
见张钺站在一处悬崖边,久久沉默。二人不敢出声,只得将沈全方的尸首继续扛在身上。
忽地,听见张钺说道,“就在此处安葬吧。”
二人应声,却见此处荒凉,脚下都是坚硬的岩石,根本无法下葬。
张钺抬手,指了指崖下。
二人顿悟,利落地将沈全方的尸身朝崖下一抛。
张钺想着,运气好的话,还能让崖底的猛兽饱餐一顿。
这也算是沈全方这些年,做过的唯一一件功德事。
第28章 岭南行(二十七)来接她了……
十月,阳光已褪去了盛夏的灼烧,微风穿过半开的窗户,带着几分初秋的爽利,又残留着夏末的余热。
空气中浮动着院前那棵老桂树初绽的幽香,才开了零星几点的嫩黄,香气便淡淡的透了出来。
清枝弯腰从木桌下摸出个粗陶罐子,哗啦一声,将里头的玉米粒尽数倾倒在桌上。金黄的玉米粒骨碌碌地滚向周围,清枝赶紧将它们拢到一起,又一颗一颗装回陶罐里。
自打来了这儿,她每日往罐里添一粒玉米。
起初罐底空落落的,丢一粒进去,能听见清脆的“哒啦”声。如今黄澄澄的玉米粒已堆了小半罐,再添新粒时,只有闷闷的一声“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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