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枝 第27节(1 / 2)

张钺怔在原地。

这个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少年,此刻双目猩红如困兽,那张永远戴着完美面具的脸,此刻碎裂得不成样子。

张钺矮身欲接过清枝,轻声劝道,“我来吧。”

徐闻铮恍若未闻,只是将怀中人搂得更紧,踉跄着起身,往前迈步。

张钺觉察到,徐闻铮的脚步已经开始虚浮,整个人摇摇欲坠。

还未等他上前搀扶,徐闻铮便如断折的青松般轰然跪地,怀抱着清枝一同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第二日,清枝在山洞里醒来,她猛地坐起身,只觉喉间一紧,嘴角颤了颤,像个掉了牙的老妪,只能挤出“咿咿呜呜”的声音。

直到看见徐闻铮靠坐在自己身边,她才歇了说话的心思,嘴里依旧充斥着一股铁锈味。

“他没事了。”

张钺将新拾来的柴火抱进山洞,转身对着清枝说道。

他走到清枝旁边,端了碗水给她喂下,“你不要命了,若是我没来,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咬着?”

清枝笑笑,但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张钺摇了摇头,手中的枯枝“啪”的一声折断,被他随手抛进火堆里。

“昨日我不小心踏空,中了猎人布下的陷阱,在坑里待到许久才爬出来。”

说着他指了指山洞口,“不过我在陷阱里,捡了一只野兔。”

清枝抬眼看去,果然有只肥兔子前爪后蹄都被韧草捆得结结实实,圆滚滚的肚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泥渍。

她转头又朝徐闻铮看去,见他依旧在昏睡。

张钺抽出腰间的匕首,大步走向洞口,他粗糙的手掌掐住兔子的后颈,兔子的后腿在空中徒劳蹬动,拼命挣扎,却逃不出张钺的手掌。

转眼张钺便消失在洞口。

没多久,他便将拾掇好的兔子套在木棍上,拿在火堆上翻烤。

“今日先在洞里休整一晚,明日再走。”

清枝点头,现在她和小侯爷都没办法上路,只能在这山洞里凑合一晚。

待兔肉烤出肉香,清枝指了指自己的包袱,嘴里“嗯嗯”两声,张钺见状将包袱递给清枝。

清枝从里面拿出一个罐子递给他,张钺接过,打开一看,是蜜浆。

他问道,“要刷这个?”

清枝点头,见张钺照做,她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徐闻铮也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清枝苍白却明亮的笑脸。

这一瞬,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胸口的那道裂痕里,竟然硬生生的长出了一条软肋。

第23章 岭南行(二十二)连痛都要咽进肚子里……

原本五日就能到信州,偏遇上山洪,耽搁了三日才到。

徐闻铮的手掌因为抹了伤药,七日沾不得水,所以每次梳洗都是清枝伺候他擦脸净手。他隐约觉得,清枝待他似乎有些不同了,可细想之下,又像是自己多心。

她依旧将他照顾得妥帖周到,事事上心,处处留意。

他偶尔会想起之前在山崖上说过的那番话,想起清枝的眼泪落在他背上时的滚烫,这时他总会心头一紧。

清枝倒像没事人似的,每日照旧嘻嘻笑笑,仿佛那日的事从未发生过。

徐闻铮更不愿在她面前提起,索性将这些记忆深埋,再也不去触碰。

清枝的嘴因为长时间承受重力,咬合还需要几日才能恢复,吃饭时只能微微张开条缝,一勺粥要分好几次才能慢慢喝下去。

此时入了仲夏,信州的午后闷热难当。

青石板路被晒得滚烫,街上行人稀稀拉拉的,连街边的茶摊都懒得出来招揽生意。

清枝要了碗冰镇后的荔枝膏水,在码头找了处阴凉地坐下,慢悠悠地喝着。

粘稠的热浪里,柳叶都卷了边。蝉鸣声穿透凝滞的空气,在码头边此起彼伏地响着,反倒衬得四周更加闷热。

这几日她面上依旧笑吟吟的,可只要一靠近小侯爷,那日山崖上的话便会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她明白,那般情急之下,他说那些话全是为了保全她。

道理都明白,她总劝自己,莫要放在心上,可那念头偏生不听话,时不时就要窜出来,搅得她心头一阵翻腾,难受得紧。

清枝深深吸了口气,唇角又抿出个笑来。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守住做丫鬟的本分才是。

突然,一阵急雨重重地砸下来。本就冷清的街道上,转眼间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清枝慌忙躲进路边酒肆的屋檐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积水顺着沟渠流向江河。檐角的雨水连成银线,在风中斜斜地飘摇,潮湿的空气中渐渐泛起泥土的腥气。

暑气,似乎就这般骤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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