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2 / 2)

夫萍树根于水,木树根于土;鸟排虚而飞,兽踱实而走;蛟龙水居,虎豹山处,天地之性也,两木相摩而然,金火相守而流;员者常转,窾者主浮,自然之势也。

女子坐在床边,随着指尖翻动书页,清越嗓音亦温柔地念出书中字句。

而床榻上的少女安静地倾听着她的诵读,只用一条素白轻纱蒙住了双眼,看不出神色。

殿外珠玉叮咚声响,拂开翠玉五色珠帘。

尽管自己已经刻意放轻了脚步,苏暮卿还是一眼就瞥见了自己进入,叶晨晚做出噤声手势,从苏暮卿手中接过了书卷。

苏暮卿识趣地准备起身离开,在她临走时,叶晨晚眼神示意她在外等候自己。

粗略扫了一眼书卷,寻到苏暮卿先前读到的位置,叶晨晚继续念出书中的内容。

是故春风至则甘雨降,生育万物;羽者妪伏,毛者孕育;草木荣华,鸟兽卵胎;莫见其为者,而功既成矣。秋风下霜,倒生挫伤;鹰雕搏鸷。昆虫蛰藏;草木注根,鱼鳖凑渊,莫见其为者,灭而无形。

她的嗓音温柔而富有磁性,如同琴弦拨动的尾调,在此刻念出书中字句时,亦有了几分隽永味道。

墨拂歌安静地等待着叶晨晚念完这一段内容,才开口道,殿下回来了。

嗯,刚从含元殿回来。她旋身在榻边坐下。

只有片刻的沉吟,墨拂歌的唇瓣浅淡地勾了一下。从时间来看,不算太顺利,今日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唔也不算太麻烦。叶晨晚沉吟着,并不太想让这些事扰墨拂歌烦心。

可你听起来不算开心。她伏在膝上,面向自己,说出来或许能够有解决的方法,殿下。

叶晨晚看向墨拂歌,虽然现在她双目失明,但墨拂歌本就擅长察言观色,现在的感知似乎比从前还要敏锐。相反,在眼睛蒙上一层轻纱后,外人似乎更难从她面上得知情绪了。

而一头乌发沿着肩廓披散而下,被轻纱蒙住双目的面容露出清瘦又苍白的颌骨,她还是如从前一般,单薄又易碎。

叶晨晚也并没有想瞒着墨拂歌,她自有自己的耳目与手段,就算自己不说,她也会有别的手段知晓。

先前墨临城破的时候,本已经派人去控制所有血缘密切的皇子皇女,现在无论是外地的藩王,还是京城的皇嗣,都在严密的监视下,只有一人没寻到踪迹七皇子玄昀。

墨拂歌看不见此刻叶晨晚微蹙起的眉头,但也能听出她语气中那点细微的烦躁。

我本以为是有尚还对玄朝忠心的人救出了他,但没想到会是洛祁殊的人救出了玄昀,他现在已经到了朔方,就在洛祁殊手中。

嗯,那现在呢?

毕竟洛祁殊也不会这样好心接个祖宗回去供着的。

叶晨晚轻叹一声,在听说玄昭登基的消息后,洛祁殊无非是找了那些借口,说玄昭并非正统,只是被拥立的傀儡罢了。而后拥立了玄昀继位,自封为太傅。朔方地带他本就经营多年,纷纷响应,好在朔方以外的地界识时务,并没有什么人多理会他。

不过现在的确是已经失去对朔方的控制了。

玄昭怎么说?

他倒是个识时务的,没有轻举妄动,跑来问我该怎么办。

今日在含元殿耽搁了许久的时间,也是为了商议此事。

墨拂歌一手撑着颌骨略一沉吟,玄昭不来给你添乱,此事就也算好解决。毕竟玄昳已死,无嫡则立长,无论怎么样,也是轮不到玄昀继位的。洛祁殊名不正言不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现在虽没有余力出兵对付他,但写好诏书昭告天下,他在朔方一隅也暂时翻不起浪来。

她只是有些担心,朔方地处玄朝西北边境,洛祁殊若是去与外邦勾结,倒是的确会麻烦许多。虽然现在暂时不用因为洛祁殊烦忧,但长久下去也终究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当初她算漏的一着,终于还是变成了现在的隐忧。

还有元诩,现在没有他的消息,但算算路程,应该是已经逃出玄朝国境了。关外草原想寻这个人就难上加难了,不过魏皇也不可能容忍这个曾经的叛贼大摇大摆地回到国内,他重回魏国境内一定是有人接应,以此为基点出发,倒也有查到他踪迹的可能。

墨拂歌在心中已经快速地思虑了一番,不过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我也曾考虑过扶玄昀上位,他毕竟年幼,易于掌控,除了他之外,玄若清的其他子女都已经成年,许多人都有自己的算盘。叶晨晚面上还是有些懊恼,在墨临城破时,她满心都是寻找墨拂歌的下落与追杀玄若清,以及杀掉玄昳以便让自己名正言顺地扶植傀儡。

没想到反倒是让洛祁殊钻了空子。

若是当初自己思虑再周全一些,现在也不必留下这么多的麻烦

不,玄昭是最好的选择。他在身份上更加名正言顺,也是诸位皇子皇女里最没有背景的一个,于你来说最好拿捏,玄昳已死,你打着立长的借口拥立他,旁的人也反驳不了。其余的皇子皇女,要么愚钝暴戾,要么母族势力庞大,都不便于控制。傀儡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坐,而玄昭,既不会愚钝到不识时务,也不会聪明到足以反抗你。墨拂歌摇头,打断了她的苦恼,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