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2 / 2)

这样缺衣少食的日子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到了今年旱灾时,军营中的怨气便尤为重,隐隐约约有了要哗变的征兆。营中到底动乱成何种地步,叶晨晚并不知晓,毕竟朝廷也不可能任由此等丑闻散播。但想来情况也不容乐观,因为很快朝廷就下拨了赈灾的银两,派其他州郡为暨州运送粮食以户部那堆蛀虫的效率来说,确实很快。

在银两拨出后,这件事很快就没了水花,不知是真的解决了问题,还是发声的咽喉都被扼杀。

但暨州远在西北,既不在北地,也远离墨临,所以叶晨晚以为事情解决,并没有将这件事再放在心上。

自然是又出了些状况。这些赈灾的粮草,消失了。墨拂歌双手一合又复而摊开,露出空空如也的掌心,说消失到也不合适,禀报的人说,那些粮草送到暨州后,不仅数量少了许多,而且大半都变成了陈旧生虫的劣米。

被私吞了?叶晨晚挑眉,银两与赈灾的粮食层层下放经过无数人的手,路过都要被薅一把油水,缺斤少两并不奇怪。但整个都被替换成劣米,可见这当中有人胃口之大。

墨拂歌摇头,唇角勾起一点意味深长的弧度,私吞一事,现在上面还没有动作,因为没人敢在中秋家宴前上报此事。

叶晨晚唇瓣翕动,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化成唇边溢出的一声不屑冷笑。

墨拂歌所说,她也见怪不怪了。是了,无非是几点西北的黄沙,几片颗粒无收的庄稼,和几张食不果腹的嘴,怎能与天家中秋夜宴,阖家团圆相比?

阿拂专门来告知我此事,到不知这事与我有何关联?

赈灾一事,是太子这边派人做的。盏中茶汤清透,映出她漠然眉眼。

墨拂歌说话点到即止,叶晨晚心中了然。太子最近不受宠,处处受制于宣王,暨州大旱一事,便急匆匆将事情揽了去,想借此立功。他以为无非是几张挨饿的嘴,花些心思花些钱,把粮草送到了也就行了,这些下面的平民,总是最好打发的,吃饱了,就不会惹事。

他简单的脑回路自然将这件事也想得简单,却不知暨州经年的怨气,一直不曾建成的灌溉河道,背后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都在把这件事放在火上不断炙烤,变得棘手无比。

他又要找人给他擦屁股了?叶晨晚一手撑着下颌,倚靠在桌边。

既然墨拂歌来找她,那便说明,太子想来找她帮忙解决问题了。

多加小心,郡主,此事蹊跷。不同于叶晨晚甚至打出一个哈欠的松弛,墨拂歌显然思虑更多,城郊最近来了批流民,便是暨州的。

叶晨晚终于面露讶色,暨州与墨临相隔千里,这流民怎么会跑到皇城脚下来?

细想也知,一批流民能到皇城郊外,显然也是有人在暗处有心操作。

派人去探了探口风,那批流民一路伸冤,想要状告暨州刺史。

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此事至此已然明了,暨州刺史杨复方,正是太子的人。

杨复方有那个胆子侵吞赈灾的粮食么?叶晨晚并不这样觉得,他本就为太子做事,若因为此事连累太子,反而得不偿失。

况且,暨州刺史虽是太子的人,暨州地处朔方,朔方,可不仅仅只有太子的人马。

墨临城内最大的药店丹溪堂内,人来人往,弥漫着药材的清苦气息。

人潮往来间,紫衣女子卓然而立,仰头注视着整整一面墙上盛装的药材。

药房伙计见她眼如秋水,容胜春花,一副风姿缱绻的好皮囊,忙殷勤地上前询问,姑娘,要什么药材?可有带药方来?

那姑娘转过头来,在夏末初秋的时节,却似是嫣嫣然盛开一怀春色,眸光流转,皆若有情,鸣溪潺潺,花落纷纷。她眼底倏忽流过一尾波光,便像是山涧淅沥落下春潮夜雨。

归元草。她开口时,却是意外简单地只说了三个字,清澈如溪。

小二困惑地挠着头发,想了半天也没听说过这味药材,归元草?姑娘,归元草是什么药材啊?

游南洲悠悠看他一眼,转念一想,这偌大的药房内都看不见归元草的标牌,这打工的伙计不知道也属实正常。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干净利落地抛了块碎银至他手中,让你们司药或者是掌柜的来。

伙计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喜滋滋地收了银钱一溜烟跑去叫人。

不过片刻,药房内的司药便到她面前,面上带笑,姑娘,不知你要抓什么药?

归元草。她仍是言简意赅三个字。

司药一愣,随即面上又堆起笑容,归元草是何其名贵的药材呀千金难求一株,咱们这小店内当然没有。您不若给我看看药方?固本培元的药材别的倒是有许多,根据这药方调整一下,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