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话至此处,叶晨晚也能猜到几个孩子的身世,她们的母亲,都是红绡阁的姑娘?

折棠颔首,有的男人知道她们怀孕后,当场就跑了个没有踪影。再有些,连孩子父亲也不知道是谁。阁内本就懒得管这些怀孕的姑娘,生产九死一生,多数都没活下来。活下来的,孩子也是贱籍,月子还没坐完,就又被拉起来接客,多数都落下一身病痛早早就去了,只留下无父无母,生下来就是贱籍的这些孩子。

她皱着眉,叙述的语气平淡,却遮掩不住鲜血淋漓的刺痛,她们的几位母亲在阁中时对我颇为照拂,离去后,我想办法收养了这几个孩子。

怪不得疏星说,你是有朋友的。叶晨晚了然,折棠说得简略,但她肯收养这几个孩子,尽心竭力抚养,定然是有着极深厚的情谊。

疏星这孩子最年长,她母亲去世时已经记事,故而知道。她眉睫低垂,晚间的阴影浓重,遮住了眸中情绪,别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以为是我收养的孤女。一声喟叹,不知道也好。

叶晨晚回想了一下今日见到的六个孩子,倒是奇怪,这六个都是女孩?

折棠在茶杯氤氲的水雾中匀出一道目光看她,如是康健的男孩,总不愁没人收养的,又哪里轮得到我为这种事劳神。但平白无故来收养女孩的,能存有几分好心?能当童养媳都算个好去处了。

折棠目光难得辛辣,叶晨晚头一次自觉不能承受如此目光。对方说得不错,倒是她甚少接触这些腌臜事,没想到背后诸多辛酸,只能轻咳一声,是我想得太轻松。

容小姐不用在这啖人血肉的地方苟活,自然想不了这么多,这是幸事。她冰凉的掌心握紧茶杯,只有这样才能从杯壁汲取温度温暖手心。

这样的幸运过于沉重,叶晨晚想起这院子中的六个孩子,神色复杂,我知晓姑娘的难处了。这几个孩子生来就是贱籍,本该一生为娼妓,但姑娘私自收养他们,户籍是一个大问题。想来姑娘每个月的银两,都拿来打理户部的官员和来查户籍的官吏了吧。他们狮子大开口起来,那就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无底洞。

折棠没有言语,叶晨晚知晓自己是猜对了。虽是知晓了折棠真正的困难,叶晨晚摩挲着腕上手链,还是觉得有些头疼。这女子看上去温柔无害,却着实大胆,私藏贱籍孩童,按律亦是大罪,她一藏还藏了六个。

沉吟许久,她做出了决定,姑娘可真是留了个大麻烦,解决起来有些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户部的官员也能打点,将这几个孩子藏去京城外两年避避风头,伪造身世户籍,这些年旱涝不断,重新编一个良民身份,就说是涝灾的灾民,户部那些人懒得去个个核对的,打个招呼问题不大。心中大概对这件事有了个估算,重新有了户籍之后,也算一了百了,不用每个月都去应付户部那些蠹虫了。

折棠终于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您这样的人想解决这些事,总比我们要轻松一些。

她虽如此说,但眉间始终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忧色,叶晨晚知晓她还有顾虑,稍一思衬也能猜到,你的东家也知道这几个孩子的事?

自然。折棠苦笑,毕竟我能摆脱红绡阁,还要感谢他们。

白玉楼也不算麻烦,我再寻一处更安全的宅子,把这些孩子都安置过去。她当即回答,毕竟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最后临门一脚了。

折棠微张着唇,斟酌了片刻措辞才道,如此的话,姑娘怕是要和白玉楼结下梁子了。

叶晨晚无所谓地放下杯盏,两家在江对岸抢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有仇也不差这一件。扶风楼在墨临城开了百年,也不是它一家就能挤垮的。若是这些都怕,我也不必做生意了。

再说,我看这几个孩子,也快到了开蒙的年纪。姑娘该早做打算,毕竟若是贱籍,是去不了私塾读书,也没有先生愿意教的。灯火照亮她琉璃色眼眸,神色诚挚,我想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抚养她们,都走到这一步了,自然也是想她们能好好读书,日后有机会做些想做的事。

良久沉默,杏花簌簌飘落,在初春里落下一场雪来。折棠终于是站起,在叶晨晚面前欠身,*为了让我来扶风楼,容姑娘付出良多。如此深恩,无以为报。

叶晨晚伸手扶起折棠,亭内灯火映出她眼底波光,不用这么客气,就当我感慨姑娘高义,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这句话的确出自肺腑,折棠一个无依无靠的风尘女子能有这样的善心收养孩子,她想要拉拢这样的人,那也总该做些什么。

在送走叶晨晚后,折棠仍在杏花树下伫立良久。

叶晨晚给出的条件的确诱人,让人几近怀疑这样的好心是否是一个陷阱。但她仍然想要尝试着去相信,或许是信她的说辞,或许是信同为女子,她真的对这些从青楼里救出的孩子有所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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