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陷落 第73节(2 / 2)

冰冷的提示音彻底点燃了他最后的耐心。他阴沉着脸,手指翻飞,一条带着浓浓责备和怒意的信息发了过去:

【苏晚晴,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躲?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回老家?遇到事情就逃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以为躲起来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徐若年的事,我只是要一个合理的解释!立刻开机,给我回电话!】

信息石沉大海,再无回音。顾沉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烦躁地扯开领带,下车上楼想先去林小满家取了苏晚晴的舒缓药再去她老家逮人。

林小满顶着两个黑眼圈开门,一脸无奈和担忧:“顾大哥,晴宝真的走了,手机关机了。她昨晚……很难受,吐了很久,胃疼了一夜。”

听到她身体不适,顾沉舟心口一紧,但随即又被她逃避的行为激起的怒火盖过。他拿了药转身离开,立刻开车直奔那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小县城。

然而,当他风尘仆仆赶到苏家书店时,面对的却是苏家父母疑惑而温和的脸。

因为这两个月他表现良好,苏晚晴也渐渐恢复,苏爸苏妈对他满意度直线上升,称呼都从小顾变成了沉舟。

“晚晴?她没回来啊。”苏母惊讶地说,“她早上倒是发信息说去什么山上玩几天寻找创作灵感,让我们别担心。这孩子,神神秘秘的。”

山上?顾沉舟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他立刻调取苏晚晴的通讯记录和可能的支付信息,一无所获,苏晚晴关机了,也没用手机支付,她有在包里放现金的习惯,一时半会除了查监控这个笨办法们也没有其他方法。

苏爸苏妈也意识到不对劲,忙问顾沉舟发生了什么,顾沉舟只好说,因为前面两个阶段的治疗很顺利,第三个阶段是要接触犬类,苏晚晴害怕了,就说回老家散心。成功把苏爸苏妈骗了过去,苏爸还笑呵呵的说苏晚晴胆子小,从小就怕狗,现在估计是跑到山上那个农庄躲起来。拜别了苏爸苏妈,顾沉舟给助理打电话,要他查监控追踪苏晚晴去向。

苏晚晴在慈云庵的日子,是近乎与世隔绝的宁静。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手机的干扰,没有那些让她心乱如麻的人和事。只有晨钟暮鼓,袅袅檀香,以及女尼们平和安宁的面容。她住在一间简朴却干净的禅房里,窗户对着后山一片苍翠的竹林。每日清晨,跟着女尼们做早课,听那空灵悠远的诵经声,心绪似乎也能沉淀下来。三餐是简单的斋饭,清粥小菜,豆腐青菜,虽然寡淡,却奇迹般地抚慰了她饱受折磨的肠胃,疼痛渐渐平息。

无聊时,她便去庵堂后的藏经阁,借几本浅显的佛经,或者坐在禅房的窗下,铺开庵里提供的笔墨纸砚,一笔一划地抄写经文。墨香混合着窗外的草木清香,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成了她唯一的背景音。抄经需要极大的专注和耐心,她强迫自己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笔尖,不去想那个暴怒的男人,不去想那张该死的照片,不去想那场让她身心俱疲的风暴。抄写的过程,仿佛也是一种自我疗愈,一种对混乱心绪的强行梳理和镇压。

偶尔,她会去前殿,跪在庄严的佛像前,看着那些虔诚叩拜的香客。有时候目光落在手腕上交缠的红色平安绳和银杏手链上,心中百感交集。当初父母带她来这里求得平安绳时,心中是对未来的茫然和祈求庇佑的虔诚。如今再次归来,竟是带着一颗酸涩的心在这香烟缭绕中寻到了一丝莫名的、脆弱的安全感。

第四天清晨。

苏晚晴如往常一样,早早起身。胃已经不疼了,眼睛的红肿也消退了,只是眼底还残留着淡淡的青影,她打算下午就离开慈云庵回县城爸爸妈妈身边,在慈云庵待久了总有一种想多住几日的想法,她太喜欢这种宁静祥和的氛围了,就算是夜晚一个人会有些害怕,但是听着寺庙的撞钟声,她又立刻感觉到了浓浓的安全感。

若然是应了那一句:"心安古刹中,万魔自退散。"

她洗漱完毕,坐在窗边的矮桌前,铺开宣纸,研好墨,提笔开始抄写最后一遍《心经》。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笔尖游走,墨迹在宣纸上缓缓晕开。禅房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她清浅的呼吸,宁静得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一边写一边在心里慢慢的品味每一句的禅意:你以为的“你”其实不是真正的你,烦恼都是自己抓出来的,看透了就轻松了。世界就像一场电影,画面是有的,但本质是光影,别太当真。你的心本来清净,烦恼就像云,来了又走,但心性永远不变。你纠结的事,换个角度看,可能根本不是问题。不纠结过去,不担心未来,活在当下,最自在。别想太多,该放就放,轻松过日子!

突然!

“砰——!”

禅房那扇老旧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门板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瞬间打破了满室的宁静祥和!

苏晚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颤,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宣纸上,浓黑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污了刚刚抄好的半篇经文。她惊惶地抬头望去——

逆着门口刺眼的晨光,一个高大挺拔却带着一身风尘与凛冽寒意的身影矗立在门口,如同一尊从地狱归来的煞神。他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但外套有些褶皱,裤脚和昂贵的皮鞋上沾着清晨山路的泥泞和露水。那张曾经让她心跳加速、此刻却只感到窒息的英俊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深邃的灰眸里,翻涌着压抑了三天三夜、跨越了千山万水追寻而来的滔天怒火、疲惫,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钉穿在椅子上。

是顾沉舟。

第88章 断绳之殇

禅房内,檀香的余韵尚未散尽,却被门外骤然涌入的、裹挟着山林湿冷与男人身上凛冽怒意的空气冲得七零八落。

晨光斜斜地打在顾沉舟高大的身影上,在他脚下拉出长长的、极具压迫感的影子,一直延伸到苏晚晴脚边。

那扇承载着几日宁静的老旧木门还在门框上微微震颤。苏晚晴僵坐在矮凳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腔。

她看着门口那个如同从地狱追索而来的男人,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获得片刻安宁的心湖。

顾沉舟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一寸寸扫过这间简陋得近乎寒酸的禅房。矮桌、蒲团、叠放整齐的素色被褥,窗台上几卷摊开的佛经……最后,死死定格在苏晚晴身上——她穿着庵里提供的宽大灰色居士服,素面朝天,长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颊边。她坐在那里,面前是抄了一半的经书,手边是墨砚和毛笔。这副模样,这副场景……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顾沉舟早已被怒火和恐慌灼烧得滚烫的神经!

他一步一步踏进禅房,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满室残留的宁静。带着山间清晨的寒意和一身风尘仆仆的戾气,他瞬间逼近,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檀香的气息被浓郁的雪松香和男性强烈的侵略感彻底驱散。

“苏晚晴,”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嘲讽,“你跑到这深山古刹里来……”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她身上的素衣,落在她手边摊开的《心经》上,那嘲讽瞬间化为尖锐的、带着浓浓侮辱意味的质问,“抄经念佛?怎么,被我伤透了心,看破红尘了?打算剃了头发,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做尼姑?!”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吼出来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狭小的禅房里炸响!那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被愚弄的耻辱,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不见底的恐慌——她竟然为了一件小事逃到了这里!逃到了这种地方!穿着这种衣服!抄着这种东西!她怎么敢?!他们明明就是情侣之间的吃醋和吵架而已,她就给她玩失踪,来到这种地方刺激他。

苏晚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恶意的质问震得浑身巨颤!她抬起头看他,红肿消退却依旧带着疲惫的眼睛里,盈满了震惊、屈辱和无法言说的愤怒!

抄经念佛,是为了静心!是为了平复那些几乎将她撕裂的情绪!是为了这具饱受折磨的身体能好过一些!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这样恶毒的语言来侮辱她?!

“顾沉舟!你胡说什么!”她气得声音都在发抖,猛地站起身,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却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

“我胡说?”顾沉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阻止了她后退的动作。他俯身逼近,灼热的气息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喷在她的脸上,灰眸死死锁住她惊惶愤怒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穿着这身该死的衣服,躲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对着这些破经书,是在干什么?!嗯?!”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剜过她身上的灰色僧衣,那眼神,仿佛她穿的不是一件普通的居士服,而是什么肮脏不堪的耻辱标记。

“我在静心!我在养病!不行吗?!”苏晚晴被他捏得生疼,也激起了倔强的反抗意识,她用力想抽回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里清净!没人打扰!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这几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积压了数日的委屈和控诉。

“所以,你对我的定义是乱七八糟的人?”顾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斩断尘缘,投入佛祖的怀抱了?苏晚晴,你这逃避的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怎么?觉得佛祖比我更能保护你?更能给你安全感?!”

他猛地用力,将她狠狠拉向自己。苏晚晴猝不及防,踉跄着撞进他坚硬的胸膛,鼻尖撞得生疼。他身上浓烈的雪松香和一路奔波的尘土气息混合着未散的怒火,将她牢牢包裹。

“还是说……”顾沉舟低下头,滚烫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充满了恶意的揣测和羞辱,“你是在这里忏悔?忏悔你那天在电影院,在徐若年怀里那副欲拒还迎的样子?!觉得亏欠了我,所以来抄经赎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