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2 / 2)

我恨不得踢她一脚,不过看她这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我生怕踢伤了她,回头她那堆兄弟还得找我麻烦。

我脸通红,哼了声:你怎怎也不敲门?

雨霖婞将手拿下来,装模作样地抱着双臂:这可是我家,我哪里需要敲门?见门开着,还透着光,我想念友人,便想进来叙叙旧情。没想到我的两位友人们,在啧啧。

说到此处,她已经挑起眉笑得欢畅。

我越发后悔起来,方才,我合该踢她一脚的。

洛神倒是波澜不惊,走过去打量了她一番:好些了么?

死不了。雨霖婞摆了摆手,又道:怎么回事,就这般对待客人?既不看座,亦不看茶。

洛神面无表情地手一伸,微微弯腰做个请的姿势:客人,座位在那,自个去取罢。

雨霖婞作势去踩洛神的靴子,洛神轻巧退开,雨霖婞踩了个空。

雨霖婞啐了口:呸!

我搬了三条凳子过来,围在泥炉旁:姑娘家,呸什么呸,都过来。

三人围在炉火旁坐着,雨霖婞将手拢在火上,慢慢吐纳,看模样冻得狠了。

之前才添过一次炭,炭火烧得正旺,红色火苗跳动,将人脸镀染了一层金色。窗子是半支起的,用来通风,万籁俱寂,偶尔能听到积雪压断树枝的清脆声响,外头屋檐下挂着灯笼,能隐约瞧见泛着红色的雪光。

我用烧好的热水沏了三盏热茶,各自将茶盏捧在手心,白雾缭绕。

雨霖婞喝了一小口,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你们瞧,本朝老白说的诗意,正符合我们三人此情此景,可惜只有茶,未有酒。言罢,微微咂摸了下嘴巴,看似无味。

我嘴角微微抽搐:什么老白,是香山居士白先生,你尊敬些。

雨霖婞微哂:还不是老头子。

洛神站起身来,淡淡道:稍待片刻。

我抬起头看着她:恩,去哪里?

去拿点东西,很快就好。洛神说着,脚步轻盈往外走。

出去了好一阵子,洛神这才返回,手里拎着一壶酒,另带一套温酒的器皿。她坐下来,将酒具至于炉火之上,倒了一半热水进去,再将酒壶搁在热水里,慢慢温着。

不一会儿,热气缭绕,馥郁的暖酒香气在屋子里萦绕开来,更添暖意。

雨霖婞看得咂舌,显是心花怒放:还是死鬼懂我心意,雪夜温酒,啧啧,我欢喜死你!

我轻哼了声,洛神头也没抬:不用你欢喜,我还不想死。

雨霖婞嘻嘻一笑,看了洛神半晌,道:死鬼你怎地脸色不大好,病恹恹的,手上的伤好些了?

洛神今日气色的确不佳,上午更甚,现下已然好转许久。即便这样,我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仍是一阵心疼,在雪山将军墓里寒气入体,加上大大小小的伤不断,又带着寒疾,着实苦了她。我沉默下来,心底恨不能代她去承受。

洛神拿手指轻轻触了下酒壶,用以试探温度,淡道:那点伤算不得什么,歇息一阵便是。

雨霖婞唔了声,又道:酒可好了?先给我来点。你看你,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冰块脸,我也没欠你钱,不过你在说话间看了我一眼:嘻嘻可就不一样了。不过你也在别个面前笑着点啊,来,跟姑娘我学,嘴角上挑,笑一个。

洛神看着她,面上表情淡淡的,眸子里的神色却是柔软的,若有所思地看着雨霖婞,竟有些悲悯。

过得一阵,她唇角勾起,微微笑了下。

我也看着雨霖婞。发生那么多事,风骏惨死,爹爹雨幕声又变作了粽子,与四伯一同埋葬在雪山深处,这一切的一切,对她的打击着实太大,大到无法估量。如今她醒来,看上去笑靥如花,实际上也不过是在强颜欢笑罢了。

悲伤过后的笑容,是世间最沉重的枷锁。

我叹道:你也只是人前欢乐,背后难过而已,我们其实都晓得了。

雨霖婞眼一瞪:呸,谁说的。姑娘我不晓得有多开心。说话间,面上的笑容却渐渐转凉,随即僵硬了,眸子里晃着黯然的光。

洛神表情柔和,拿毛巾握住酒壶,给雨霖婞先倒了盏热酒,再给我递了盏,自个留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