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1 / 2)
大哥二哥很是宠我,阿却和阿骏亦是对我照顾有加,我年纪虽是最小,在他们之中却是老大,我说什么,他们都应着我,久而久之,便变得骄纵起来。
我没有不敢去做的,只有不想去做的。肆无忌惮。就算闯了祸,也会由他们出面帮我担待着,一一摆平,我处在他们的保护之下,毫无后顾之忧。
一日,风伯布了课业,要我们待在学堂好好完成,不许胡乱走动,叮嘱完后,他便出去了。我托腮看着书上那些风水注解,只觉无聊得紧,将书本毛笔一甩,拉着大哥,二哥,阿却,阿骏跑了出去。雪山上雪翎野鸡多,我们在林子里设陷阱捉野鸡,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早就将风伯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一直玩到大中午,我们才回来。玩耍的时候,浑身冒了一层热汗,路上被风雪一吹,那些汗几乎冻成了冰,黏在身上,难受得紧。进门之后,便看见风伯背着手,铁塔一般堵在面前,身上寒气比外头白雪还要冷上几分。
我们晓得情况不对,慌忙站成一排,身板挺得笔直。
风伯捏着戒尺,环视一圈,道:谁的主意?
我们都不吭声。我心里有些害怕,这逃学之事,可是由我最先撺掇,风伯向来说一不二,他要罚你,那便是货真价实,罚你到底。他手里的那把戒尺,断不会掺半点水分。
阿骏抬起头,一张脸白得厉害,低下头,捏了几下指节,这才嗫嚅道:爹,是我。
我一听,惊得立时抬起头来,大哥个子高,站在我身后,抬手又把我的头轻轻按了下去。
我只得乖乖低头,只拿眼风去觑风伯的脸色。
风伯的脸黑得像锅底:课堂上,叫我先生。
阿骏这才恭敬道:先生,是我。平日里他像个姑娘,但是这次,说话却分外有底气。
风伯冷冷道:手。
阿骏撩起衣袖,将手果断伸了出来。
啪,啪,啪。
戒尺击打在手心,发出阵阵脆响。
阿骏咬着牙,脸颊泛红,眼里含着一包泪。我不敢再看,只得深深地,将头低了下来。
风伯处罚完毕,哼了一声,便径自离开。我趁他走远,飞快跑回去取了家中最好的伤药过来,为阿骏擦药。阿骏的手肿得老高,像冬日里的红色萝卜,我一面轻轻在他手心抹药,一面骂他:蠢材。
他红着脸,只是摇头:阿霖是女孩子,手被打坏了,就不好看了。
阿却点头附和:女孩子不能挨打,如果阿骏不说,我也会说是我做的。
大哥也摸着我的头发,微笑道:阿霖,我们都是你的兄长,断不会令你受半点伤害。
我心里酸涩,只是自责。
从小到大,他们四人,处处予我关照,有好东西总会第一个想到我,遇到坏事,定会挺起胸膛挡在我的前头。大哥二哥亦总是说:我们的阿霖是最聪明漂亮的,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所以日后阿霖的夫君也要品貌才学兼优,万里挑一才对。日后要是有哪个混小子敢欺负阿霖你,打你的主意,我们一定打断他的腿。
他们是我成长路上,伸展开来的羽翼。
只是那时的我还太青涩年少,有些道理根本想不透彻,自然不会晓得,庇佑我的那些羽翼,终有一天,也是会要折掉的。
折掉的羽翼,再也返回不来。
我九岁的时候,大哥死了。
死得毫无征兆,太过突然,我一时傻了。
他历来身体健壮,无病无灾,这样的结果,令谷里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
大哥死的时候,爹爹却是在的。他只是怔怔地弯腰站在大哥遗体旁边,一面帮他擦拭身体,一面低声呢喃:是我的错。擦拭身体的时候,我就在旁看着,大哥的衣衫被爹爹剥开,露出平坦的胸膛来。
胸膛上面纵横几道红色的细线,自小腹,到肩头,诡异非常。
爹爹自然也瞧见了,他沿着那红色的脉络抚摸而去,脸上似犯了癔症般,轻轻哽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头七之后,爹爹将大哥的遗体葬入祠堂后的墓室,与我娘亲合葬。
然而噩梦并未终止。又过了两年,二哥也死了,同样死得突然。
同样,胸膛上也出现了与大哥那般的红色细线。那些就像是死亡的线,纵横地缝在二哥的胸口,刺得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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