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37节(2 / 2)
迷茫,碌碌无为,却又被人推着,飞快地往前走。
戌时一到,英国公府内外便响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鞭炮声,一道道美味佳肴流水似的从厨房端出来,装在食盒里,送进各位主子的房中。府门外,京城各大酒楼前来送宴席的马车络绎不绝,赶来送礼的更是排起了长龙。
外面忙成了一团,绮竹轩内,却格外宁静。
云舒给所有丫鬟放了假,又赏了她们好些银子和新年礼物,让她们吃酒玩耍去了。自己则窝在屋里,一边和汐月文妈妈打牌,一边和文妈妈的妯娌钱妈妈闲聊天。
钱妈妈是四太太房里的人,原本只是想来看望看望文妈妈,给她送些自己做的油果和酥鱼,结果得了云舒好大一笔赏钱,便干脆留下来,再说些俏皮话来逗这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未来姨娘开心。
钱妈妈性子开朗,说话风趣幽默,话匣子一旦打开,收也收不住。她先说了七岁时念四夜那一天,她哥哥不小心把羊粪当成炒豆吃了的事,又说了十岁那一年,腊月二十五烧松盆,不慎点燃了自家猪圈,撵着受到了惊吓的猪满街跑的事,一边说一边模仿猪被火燎时的惨叫声,逗得汐月哈哈大笑,一个劲让她多讲些。
难得气氛融洽,云舒也不愿扫大家的兴致,便装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聆听着,实则十分恼怒自己的手气——一连摸了六把牌,怎么把把这么臭呢?
苦闷间,文妈妈淡定甩出四个二,问:“谁管?”
汐月睁大双眼,“这谁能管得了?”
文妈妈得意地一挑眉,“没人管得了,我可又要赢了。”
说完,又扔出两张牌,一张上面写着大王,一张上面写着小王。
汐月一脸绝望,“文妈妈,你太过分了。”
文妈妈哈哈一笑,潇洒地将一张三扔在炕桌上,道:“又赢了,姑娘得给我二两银子,汐月一两。”
汐月撂了牌,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荷包里摸出来一两银子,道:“文妈妈,你都赢了多少回了?你之前肯定打过这种牌!不像我,我到现在还没记清楚牌面呢!”
文妈妈笑着将银子收进自己的荷包里,道:“姑娘画的这种牌虽然花哨,却十分简单,还没我们常玩的骨牌难呐。”
“我瞧着怪难的。”钱妈妈道,“云姑娘,这种牌是从你们老家传过来的吗?我们可都没见过。”
云舒想了想,心道这纸牌还真就是从她老家传过来的,便点了下头,“是的。”
说完老实巴交地给了文妈妈二两银子。
文妈妈这一晚上收入颇丰,心情大好,正准备再杀上一局,外面忽地响起一阵霹雳吧啦的鞭炮声,夹杂着烟花绽放的声音响彻云霄。
四人立刻朝窗外望去,奈何有高高的院墙挡着,什么样的热闹都看不到。汐月一脸向往地道:“好大的动静,也不知是哪一院在放鞭炮。”
“似乎是从菡鸢阁传来的。”钱妈妈道。
文妈妈不予认同,“世子未归,何人敢入菡鸢阁?”
“谁告诉你们世子没回来?”钱妈妈道,“世子酉时就回来了,到各个院子里坐了坐便去看望了大老爷,结果两个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这会儿正在倾云轩和三少爷喝酒呐。”
云舒与文妈妈对视一眼,未语。
菡鸢阁是大夫人生前的居所,也是她自缢身亡的地方,之后的每一年除夕,薛恒都会去菡鸢阁祭奠她。
阖家团圆夜,孝衣身上披,别人欢欢喜喜贺除夕的时候,他们姊妹四人却要在亡母的灵位前磕头上香。
抛开与薛恒之间的仇怨,云舒还是挺同情她的,汐月则一心想弄清楚薛恒和大老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伸手扯着钱妈妈的袖子问:“世子和大老爷为什么吵架啊?因为大夫人吗?”
“肯定有大夫人的原因。”钱妈妈一本正经道,“不过似乎也与世子和四小姐的婚事有关,再有就是官场上的事,世子一向不喜欢大老爷指手画脚,大老爷又总想让世子按照他的想法来,父子俩不吵才怪。”
说完朝云舒一努嘴,“云姑娘,如今老夫人和四小姐不在府上。除了三少爷,世子与你最为亲近,你可要好好安慰世子,莫要叫世子太过伤心。”
闻言,云舒微微一愣。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薛恒了。
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密考,早出晚归,日不暇给。即便回英国公府也未踏入绮竹轩的门,只时不时派人送些有趣稀罕的小玩意给她,她拿来做纸牌的栗山纸就是薛恒前些日子送她的。
只要不想起这个人,云舒的心里还舒服些,一旦想起来,连打牌的心情都没有了。
便放下手中的纸牌,道:“快要子时了吧。”
她不过随口一问,意在岔开话题,钱妈妈却当她在下逐客令,立刻站起来道:“呦,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不打扰姑娘守岁了。”
云舒一顿,正想说让文妈妈送送钱妈妈,一名婢女在外扣了扣门,道:“姑娘,世子身边的左护卫来了,说来接姑娘往抱鹤楼去。”
“抱鹤楼?”钱妈妈一听眼睛亮了,“抱鹤楼可是除夕夜最热闹的地方,世子愿意带姑娘去抱鹤楼玩耍,足见对姑娘的喜爱。”
云舒闻得薛恒要见她,心中已是无限烦忧,再一听钱妈妈的话,更是郁闷的不得了,便苦涩一笑,让文妈妈把钱妈妈送出去了,自己则坐在梳妆台前,打着不好让世子多等的名号,潦草梳妆打扮了一下后就跟着左英走了。
夜已深,盛安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只能听到一阵阵的鞭炮声和狗吠声。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被各家各户门外挂着的灯笼点亮,红光相连,宛若一片星河火海,蔚为壮观。
待到了抱鹤楼前,云舒眼里的红色灯海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耸入云的七彩灯帆,琉璃碧瓦的六角阁楼,巍然耸立的飞桥栏槛。阁楼上赫然立着一对振翅欲飞的白鹤,虽看不清是什么材质所制,却是活灵活现,宛然如生。
虽未入阁楼,已知阁楼内人山人海,沸反盈天,这里流光溢彩,瑶台银阙,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与幽暗的夜空完全割裂。
望着无数进进出出,公子佳人的背影,一身松绿交领襦裙,披着烟灰色斗篷的云舒慢慢踏进了抱鹤楼。
楼内的喧嚣昭示着何为纸醉金迷。
云舒全程目不斜视,踩着一浪盖过一浪的欢声笑语跟着左英上了楼,四处寻找薛恒的身影。
楼上虽比楼下安静许多,奢华许多,却也大了许多。云舒转了一大圈也没见到薛恒,正想着去望楼吹吹风,却发现栏槛前站着两个人。
一人手执玉壶,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一人微微弯腰,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槛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楼下的声色犬马,灯红酒绿。
他身上穿着一件极为华美的玄袍,好似那织女剪下最灿烂的一片星河,做成衣裳穿在他身上。乌黑顺滑的头发半束半散,佩戴着与衣袍相得益彩的乌银冠,抹额穿过两侧鬓角,妥帖地戴在额头中间。
他一半身子被绚烂的灯烛笼罩,一半身子藏于楼阁连廊的黑暗之中,一明一暗间,那张本就出众的面庞显得越发秾丽动人,好看得近乎妖冶。
是薛恒和瑞郡王李君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