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直接由路从辜本人开展调查,很难不打草惊蛇。应泊只听了一句就把他的算盘猜了个大概:
“你搞大清洗, 让我来做恶人?”
“怎么, 不愿意?”路从辜一点也没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不强求。”
“以前加班的时候领导也说不强求。”应泊哑然失笑。
于是, 两个人在刑侦支队最显眼的一楼大厅演上了一出周瑜打黄盖。应泊难得摆出了盛气凌人的态度,指责支队草菅人命敷衍了事:
“那么大个活人, 在夜总会又嗑又嫖疯了一夜都还活蹦乱跳的,结果白白死在你们审讯室里, 你告诉我是突发急病?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们了?”
路从辜拄着法医实验室好心赞助的人体模型腿骨当单拐, 挫伤的腿不敢着地, 悬在半空晃悠, 气势上却一点不输:
“都说了是病死的病死的, 尸检报告都给你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要不把尸体拉出来, 你亲口问问他怎么死的?”
“你……你简直是无理取闹!”应泊把案卷摔在墙面上,震得其他人都是悚然一惊, “审讯室监控录像呢?怎么就坏得那么巧?”
“你什么意思?”路从辜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杵, 单腿蹦着快速行进。应泊原本下意识地伸手要扶他, 忽然想起现在是在吵架, 不仅缩回了手,还故意学着他的样子往后跳。
“怎么着?还想打我是吗?”应泊也单腿站定,“那您可得小心点,别把好腿也摔瘸了,明天就真得悠着电线来上班了。”
这下从案件探讨发展成人身攻击了。路从辜瞪大了眼睛, 两颊肉眼可见地涨红,他一手扶墙,另一手挥着拐杖就要往应泊身上抡:
“打你怎么了?打你怎么了!轮得着你教刑警队办案吗?”
应泊被打得抱头鼠窜,嘴上还不依不饶,却一直没还手:“行!你行!正好让大伙看看,某些人把活人审成死人,说都不让说了!我看刑警队是装不下这尊大佛,得请高人了!”
领导当众斗殴给大伙看,这好戏实在可遇不可求。保洁阿姨举着拖把愣在原地,民警们鱼贯而出,几乎都涌出来围观。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抓了把瓜子挤过来到处分发。到最后,路从辜竟然扔掉了拐杖,健步如飞,引得众人纷纷感叹:
“应检真是妙手回春啊……”
应泊跑到一半想回头,却被路从辜扯住衣领往后拽,他一把抓住路从辜的领带,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停!”温鸿白连白大褂都没脱就冲了出来,强按怒火,“重新尸检就是了,多大人了,也不考虑考虑影响。”
“再验!”路从辜骑在应泊腿上,一手揉着膝盖骨,一手还死死掐着应泊的脖子,“验不出毛病你把我拐杖吃了!”
应泊开始后悔自己长了张刻薄的嘴,往上顶了顶:“松手……憋死我了!”
吵归吵,闹归闹,别拿下班开玩笑。上午“打成一片”,下班还是要背着所有人鬼鬼祟祟地一起回家。应泊把路从辜搀到车上,接过他手里的腿骨,皱着眉头看了看,说:
“还回去吧,回头去买个正经拐杖。”
“用不着,反正也快好了。”
“那哪行,癞蛤蟆落脚面——不咬人,它恶心人啊。”应泊啧了一声,“而且打人是真疼,给我打出一身红印子。”
接着,路从辜放出消息,诈称自己已经知道谁是内鬼了。他轮流把几个法医叫到自己办公室,对每个人都语重心长地告知诸如“组织很信任你”云云的话,以利相诱挑拨离间。不出几天,就有人来到办公室报告说:
“验血本来是我的任务,但吴启明非要跟我抢,我怀疑……”
“我清楚了。”路从辜垂眼沉吟,“很好。你去吧,有新情况接着汇报。”
他们在深夜的法医实验室把人抓了个现行,当时这个名叫吴启明的法医正在调换血样。路从辜一手扶墙,一手叉腰,目光如刀锋抵在吴启明脖颈。应泊虚虚把着路从辜的腰,在旁边探头探脑,还不忘拱火:
“这么晚了,还不下班吗?”
路从辜记得这个人,他的女儿前段时间刚查出罕见病,以国内的医疗手段很难根治,就算治好了,费用也不是这样一个家庭能够承担的。
一直到被按在审讯室里,吴启明都没说过一句辩解的话。路从辜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同样一言不发。同行的人都知道,路队如果暴跳如雷,说明问题还算不上大,可要是铁青着脸不说话,那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