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 / 2)

上下眼皮在打架,应泊实在有些熬不住了,束缚着神智的绳索也缓慢地放松。他一手抚上肩膀旁边的那张脸,指腹摸索着脸颊,低头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嗯……”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模糊的鼻音。

应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悬而未决的昨夜纷纷溃散在熹光里,那些未尽的诘问与答案,全都属于今天的朝霞。

*

路从辜是被腿上冰凉的触感激醒的。他困得睁不开眼,用力把眼皮扯上去。屋里没开灯,他向下看去,盖住腿的被子被掀了起来,小山似的堆在他肚子上,后面若隐若现的是应泊的脑袋和脊背,吓得他猛地掀开被子:

“你干什么?”

全貌展露出来。应泊半跪在床尾,两个指头还捏着医用棉签,懵懂地看着他:

“上药啊……还能干什么?”

大脑里反复播放刚才浮想联翩的片段,路从辜顿时懊恼自己都联想到哪里去了。他用手肘支起身子,酸痛感袭上四肢。昨天打架打得太狠,休息了一晚,每一寸肌肉里都攒了不少乳酸,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声嘶力竭地喊痛。

“你、你不会开灯?”路从辜攥着被角。

“开灯你不就醒了?”应泊活动了一下脖颈,“别动啊,还没完呢,结痂裂开了。”

他伏在床边的上半身又往上探了探,路从辜踩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再往上挪,下半身的光景都要被一览无余了。应泊很快会意,顺从地退了回去:

“好,好,我不动。”

路从辜用被子蒙住头,困意又一次占领了意识的高地。不知睡了多久回笼觉,他被应泊摇醒:

“七点二十,再晚要堵车了,我送你。”

“不用。”路从辜翻了个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抓着电线悠过去……”

应泊穷尽自己毕生所学思考,试图理解:“那你怎么上楼呢?”

路从辜被问得烦了,皱了皱眉:“……我可以骑着肖恩上去。”

都说一想二骂三念叨,不知道被念叨的肖恩有没有在城市的另一侧打喷嚏。应泊抽了抽唇角,哑然失笑:“好主意,那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嗯嗯。”路从辜敷衍地应和。数秒后,他猛地睁开眼,坐起来问:“等等,我刚才说什么?”

“你说你要悠着电线去上班,到单位再换乘肖恩。”应泊精准总结。看路从辜手扶着额头张了张嘴,他又欠欠地问:

“还需要问问肖恩的意见吗?”

“闭——嘴——”路从辜抓起枕头作势要打。应泊笑着躲了过去,离开卧室:“不闹了,我去打点水过来,洗漱完送你去上班。”

路从辜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个,应泊看上去却比自己还快活,甚至有点得意忘形了。他盖着外套在副驾驶补觉,应泊趁等红灯的间隙跟着路边店铺的大喇叭哼歌,他勾了勾嘴角,忍不住问:

“你很开心吗?”

应泊把自己的外套团起来垫在他腰下:“不然呢?老话说得好,生存一分钟,快乐六十秒。”

把路从辜送上楼,回到检察院,应泊刚好赶上食堂最后一次加菜。他匆匆填饱肚子,来到一楼,走廊尽头的控告申诉窗口炸开一声愤怒的咆哮:

“上次来你们让我回去补材料,这次材料带来了,怎么还不行?!”

不用想,一定是又有人来闹事了。应泊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过去。他还在基层院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家属举着横幅来闹事,保安和法警以及承办干警好说歹说对方也不肯听,最后甚至泼“硫酸”,把干警们吓得蜂拥而逃,最后发现其实是胶水。

胶水还好,只是不太好洗,他还听说过有人当众拉屎,捡起屎往干警身上扔。从那以后,应泊不仅自己很少凑热闹,还会叮嘱关系要好的同事遇事离得越远越好,可以惹火上身,惹屎上身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