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两个经常加班的倒霉蛋难得达成共识。夜色像块浸了水的绸缎,湿漉漉地笼罩在四周,路从辜把车窗打开一条缝,深吸了口气:

“忘记说了——演技不错。”

应泊很快意识到这句话指代的是哪件事,挑了挑眉:“谢谢,你配合得也很好。”

我本来打算假戏真做的,他想。

*

凌晨,三点十七分。

夜色沉沉中,路从辜的睫毛微微一颤。床头柜里的备用机嗡嗡作响,他勉强撑开睡眼,摸索着取出手机,振动却停了。

屏幕冷光渐渐驱散疲惫和醉意,他点开通话键,通话记录最上方是个未署名的境外号码,刚打来一通未接电话。路从辜踩着拖鞋,尽量压轻步子离开卧室,径直来到阳台。

春夜的冷风卷着楼下车流的白噪音,涤荡着一片混沌的大脑。他回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承平哥?”

“小路,这么晚了,不打扰你吧?”手机里传来一个沙哑的中年男声,混杂着电流声。路从辜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后腰抵住窗台:

“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嘿——你这小子。”男人被噎得一愣,随即嘿嘿笑着,“半夜睡不着,放心不下你那边,想着出来给你打个电话,你还这个态度?”

“一切都好。上次的伤怎么样了,没打到要害吧?”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擦燃的脆响,男人深吸一口烟:“放心,子弹擦着肩胛骨过去的,皮外伤,现在扛两袋大米上楼都不喘。”

“那就好。”路从辜稍稍放心。那人接上他的话:“听说你们把——”

说到一半,他突然剧烈咳嗽:“操,这破烟呛嗓子!”

“少抽一点吧,到底有什么好抽的……”路从辜小声嘀咕。

“咳咳、咳……哎,我要说什么来着?”男人咳到喘不上气,喝了口水才勉强把话说了下去,“有老路在上面镇着,他们暂时不敢动你,但你身边那个检察院的需要注意一下,我那天发现他们在调查他的出身背景。”

男人叹了一声:“那小子也是个神人,他们把他参加工作以来的所有经历都翻了一遍,还有他办过的那些案子,也都研究了一遍,愣是一点破绽没找出来。”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路从辜顿时警惕起来。他神情复又变得凝重,问:

“你那边……有什么新动静吗?最近应该不太平吧?”

“老大把老三撸下去了,要扶持新人。”男人嗤笑一声,“现在几个堂口抢地盘抢得跟斗鸡似的。”

路从辜沉吟片刻:“好,我知道了,万事小心。”

“哎,一条贱命,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男人开怀一笑,却被路从辜一句“滚蛋”顶了回去。

“对了,有条件的话,去整整你那张脸。”路从辜话说得不客气,唇边却带着笑意,“很难看。”

“有那么难看?”男人惊讶地提高音量,“组织给报销吗?”

“组织不报我亲自报。”

空了半刻,男人爽朗道:“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虽然还是有点倒春寒,但已然阻拦不住春的萌发,法院楼外的槐花开了,柔风里满是清冽的甜香。暖阳铺在法院灰白的台阶上,应泊停住脚步,掸去落在肩头的花瓣。徐蔚然小跑跟上来,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

“师父,回应辩护人质证那段太帅了,我在旁边都捏了把汗。”

“以不变应万变罢了,证据做得扎实,就没什么可怕的。”应泊只是笑笑,他早就习惯了如何应付辩护人刁钻的攻讦。

手机在口袋里剧烈振动,应泊把案卷递给徐蔚然,手机来电显示是是马维山的女儿。

他想起来,昨天他告诉马维山一家,绍青村案真凶之一的郭子军已经审查起诉了,会是因为这件事来电吗?

他滑动接听键,接通瞬间,电话那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

“应检!我爸要跳楼!在龙德大厦!求求您快来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