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在缺乏客观证据的情况下,过于依赖嫌疑人或是被告人供述,确实往往会以帮信罪作为兜底罪名。可现在我们不是没有证据,而且举证中需要更侧重强调他的‘主观明知’。技巧性的权衡当然重要,但不能滥用,不能把定罪量刑当成达成指标的一种交易,你觉得呢?”
这番话绵里带针刺中最根本的问题——实务中为了避免风险,控辩审三方时常会在庭下悄悄达成交易。譬如只要嫌疑人认罪认罚,检察官就会给出缓刑的量刑建议,而量刑建议又被法官广泛采纳,庭审完全成了走过场。
此外,更深层的后果是,极有可能导致重罪被从轻发落,对被害人而言无疑是二次伤害。
整个会议室都为之默然。见承办人无言,应泊也留有余地,总结说:“所以我的观点是,按诈骗罪的从犯起诉更合适。”
一场会议两个多小时,应泊坐得腰酸背痛,总算捱到了散会。他把笔插进口袋,夹着笔记本离开会议室,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徐蔚然:
“蔚然,等一下。”
徐蔚然正抱着自己的本子,低头补着笔记,听到他的声音即刻回头:
“怎么了,师父?”
应泊紧走几步迎上去,与她一同进入电梯。借着个子高,他斜睨了一眼她的笔记,问:“刚才的会议有没有觉得很难理解的内容?”
“会议上的案子还好,都听得懂。”徐蔚然急匆匆地写完最后几个字,向他扬起一个笑脸。应泊听出话里有话,挑眉问:
“那……会议外的呢?”
徐蔚然赧然道:“就是咱们手上那几个毒品案子,我阅卷时总是前面看后面忘,看不了几页脑袋里就成一团浆糊了。”
电梯停在三楼,“叮”地一声打开门。应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她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解锁电脑,调出文件展示给她看:
“你看,思维导图,上下游犯罪事实、金额、数量与口供都列举出来,这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他滑动着鼠标滚轮,继续解释:“很多时候,办理毒品犯罪需要秉持‘差不多得了’的思路,才能办得通顺,当然死刑案件仍然要慎之又慎。犯罪和侦查过程都过于隐蔽,太高的证明标准只会导致看谁都无罪。”
每一幅思维导图都简洁明晰,还附有应泊自己手画的分析图。徐蔚然倒吸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想……”
“我会发给你的,你结合着看案卷会容易很多。”应泊点点头,又佯作无意地问,“对了,我妹妹没给你添乱吧?”
“啊,没有,卓尔特别乖,我很喜欢她。”徐蔚然忙答。两个人各怀心思,却都心照不宣地对张继川绝口不提,犹豫半晌,徐蔚然还是忐忑不安地问:
“师父,你们昨晚任务还顺利吗?”
早料到她沉不住气,应泊勾起一个笑,话音却冷冷的:“有惊无险吧,虽然差点折在那里,但至少抢在最后一刻救下了一条命。”
他刻意突出几个字眼,用余光观察徐蔚然。徐蔚然身子晃了晃,颤声问:“折在那里……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外而已。”应泊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面上仍然不露声色。他把自己的办案笔记和导图都上传到办公内网,言语间仍然温润如初:
“都发到云盘了,希望能帮到你。去吧,有问题随时来问我。”
待徐蔚然走远,应泊关上办公室门,脱下制服外套,疲惫地躺倒在椅子上,拨通了电话:
“马老师在吗?”
自从马维山出狱后,他还没来得及亲自上门慰问过,为了避嫌甚至没有主动打过电话。接通后,电话那边首先传来一阵女声,是马维山的女儿:
“喂?应检,您稍等,我去把我爸叫来。”
而后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几秒后,马维山欣喜的声音响起:
“应检,应检,我在呢,总算等来您的电话了。”
“出来后过得还习惯吗?有人刁难你吗?”应泊习惯性地寒暄。
“呃,还可以吧,还可以。”马维山干笑两声,听得出些许苍凉,“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您直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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