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2 / 2)
另一头,两个人搀着陈景,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扇门前。门框上挂着块半尺长的乌木牌匾,上书一个“萧”字,笔力遒劲、饱蘸金漆。
陈景被门板的冰凉激得稍微清醒了一瞬,发出了几声更加含糊不清的呜咽。宽大的玄色披风下,他的侧脸泛着潮红,脆弱得诱人。
陈昊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瞬间发黑,耳朵里嗡鸣一片。
陈景,堂堂南月的三皇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玩物般被两个低贱的杂役送进了萧风的卧榻之处!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暴怒的恶心涌了上来,陈昊胃里翻江倒海,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
“这……”陈晏压得极低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如同毒蛇吐信,“……太子殿下,他们这是……?三弟醉成这样,萧小将军他……怎能如此不知分寸?”
陈昊阴恻恻地打断了他:“何必装模作样,这不就是你想让本宫看到的。”
不知分寸?
这何止是不知分寸!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对整个皇室尊严的亵渎!
陈晏没否认,只是站起身来,与陈昊并肩而立。
“太子殿下,臣弟此前便告诉您,陈景与萧易水关系匪浅,可您不愿相信。”陈晏顿了顿,“如今亲眼所见,您信了吗?”
陈昊阴沉着一张脸,没有答话。
“萧风虽不常居京城,可萧家旧日根基未散,只要他一回来,便是一呼百应——您今日已经见了。”陈晏平静地说,“陈景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我们对他的底牌和过往一无所知,此二人凑到一处,不可小觑。”
“臣弟与皇兄在此前确实有过误会。”陈晏指尖摩挲着腰间玉带,语气陡然沉下来,“但萧风与陈景或多或少都与父皇有仇怨——此刻若我兄弟再这般内耗,这南月江山怕是要落在别人手中。”
“皇兄身为太子,可千万要把这盘棋看清楚。”
陈晏的话扎得陈昊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心里明白,陈晏的话不无道理,可若就此疏远陈景,与笑里藏刀的陈晏联手……
他猛地攥碎了手中的茶盏,青瓷碎片溅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裂响。
此事,还要禀明母后之后决定。
想到这,陈昊斜睨了陈晏一眼,忿忿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朱漆大门被狠狠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陈晏脸上的笑容缓缓散去,只余阴鸷。
第125章 折水篇(十)怀疑
寅时三刻,天光在混沌中挣扎,吝啬地透出几丝灰白。慕容府的书房里只有一盏孤灯,勉强驱散了案头方寸间的黑暗。
慕容影端坐灯下,身形清瘦,一袭素色广袖深衣,几乎与身后的檀木书架融为一体。烛火偶尔轻微地爆开一点灯花,微弱的光亮跳动在他低垂的眼睫上,却映不亮那双深潭般的眼眸。
笃、笃、笃。
三下极轻、极有规律的叩门声打破了寂静。
慕容影摩挲棋子的指尖顿住,悬在半空。他没有抬眼,淡淡道:“进来。”
门被无声地推开,身形佝偻的老仆恭敬地走了进来。
“大人,”老仆的声音沙哑低沉,“萧小将军递来的急信,三殿下昨夜滞留逍遥阁,今晨突发高热,神志昏沉,现下正在被护送回府的路上。”
慕容影的目光终于缓缓抬起。他看着老仆,沉默了片刻,随后平静地开口:
“知道了,备马吧。”
老仆道了声是,轻轻合拢了房门。
慕容影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
延应城中耳目众多,等慕容影到达宁王府的时候,陈景病倒的消息也同时传进了宫里。
睿帝很快遣了太医来诊治,说是陈景冒雪出行,又醉倒在外,导致旧疾复发,高热不止。
这场病来势汹汹,整整十天过后,陈景才勉强能够起身。
沉在深水中的意识带着滞涩的疼痛缓缓浮起,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越过锦被上的褶皱,落在床前的慕容影身上。
察觉到他的动静,慕容影立刻放下了书中的书卷。
“殿下,当心。”
慕容影托住他的后颈,动作轻柔地将他扶了起来。
“子须,我睡了多久。”陈景倚在靠枕上,声音干涩沙哑。
“近十日了。”慕容影重新坐直,端起放在一旁的瓷碗,悉心地给陈景喂了点水,“殿下身体早年亏空,即使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好了大半,也不该如此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