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此事与绬儿何干?”赵瞻怒声喝道,“阿筠对我情深,不愿受俘,被敌军所辱,自刎殉国,朕也恨不得立即随她而去!”

“陛下还做着与她伉俪情深的美梦吗?”逝川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若她真的爱你,为何要将你幽禁在此地?”

“她是,舍不得我离开她,不是吗?”德昭帝提高了声调,“朕也同样不愿离开她!”

“真是可歌可泣。”逝川敷衍地地抬手鼓了鼓掌,“不过有一件事从刚才起晚辈就想问了,陛下始终安坐于身下的石台,未曾挪动分毫,这究竟是陛下自愿端坐于此,还是说,陛下压根就无法离开那一方小小的石台呢?”

“其实,陛下连在这间墓室里自由活动都做不到,对吧?”

此话一出,德昭帝的脸色彻底被阴翳笼罩,周身散发的气息也愈发冰冷压抑。

“将由嫉妒产生的变.态占有欲视作.爱,”遥岚摇了摇头,“实在是可悲。”

德昭帝盛怒之下,猛地一掌拍向身前木琴。刹那间,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杂乱无章的哀鸣,木琴不堪重击,生生断作了两半。

赵瞻双眼通红,浓烈的怨气自他周身汹涌弥漫开来。一番发泄后,他刚要仰头,却冷不防撞上了一件坚硬冰冷的物什。

他下意识地用余光扫向遥岚和逝川,却见那二人依旧站在原地,未曾移动分毫。

赵瞻皱眉,满心狐疑地顺着眼前之人刺目的红色袍角向上看去,在目光触及那张面庞的瞬间,他的身体猛地一僵,一张早已被尘封在岁月中、模糊在记忆深处的脸真切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赵瞻愕然地张着嘴看向她:“你怎么……”

“我什么?”兰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眸中浓重的恨意令人不寒而栗,“我已经死了?”

“你也早就死了,怎么,你能出现在这,为何我不能?”

“阿筠,救下了你?”赵瞻颤声问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这么叫她?”兰绬冷笑。

剑身冷硬的触感终于传了过来,赵瞻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其实他最怕兰绬。

因为兰绬无所顾忌,眼中没有半点敬畏,赵瞻知道,无论是以前也好,现在也罢,兰绬从未将他真正放在眼里过。

“你还有问题没有回答。”兰绬漫不经心地压了压手腕,剑刃在赵瞻的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却因为他是已死之身的缘故,并没有鲜血涌出来,“子桑筠,是怎么死的?”

赵瞻忽然抖着身子大笑起来。

兰绬知道他往日里所有的不堪,至此,他的伪装再没有任何意义。

他大力地握住兰绬的剑尖,双目猩红,身体抑制不住地疯狂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畏惧:“你问朕?朕还想问你!”

“你不是早就死在琉沙了吗?朕怕她伤心,便告诉她,你一直过得很好,可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拖着你那身残疾,冲着她摇尾乞怜!”

兰绬的脸上出现了愕然的神色。

赵瞻看着她的反应,脸上逐渐浮现出扭曲的快意,笑容中满是狰狞与得意:“你觉得是朕,把她困在宫里,是朕,把她逼死在皇陵的吗?”

“不是!”他癫狂地吼道,“是你!”

“是因为你,她才心甘情愿放弃相位,留在朕的身边,也是得知了你的消息,她才心如死灰,自刎于皇陵,你恨朕?朕又何尝不恨你!”

“我什么时候……”兰绬张嘴就要反驳,却忽然顿住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琉沙部落坐落在广袤无垠的大漠之中,那里环境恶劣,资源匮乏,族人们终年以流浪放牧维持生计。也正因如此,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中磨炼出了精湛的骑术,个个英勇无畏、善骁勇善战。

那一年,琉沙王病重,瘫痪在床,野心勃勃的琉沙王子迫不及待地将长矛对准了丰饶富庶又江河日下的东丘。

彼时,兰绬已不在军中,偌大的东丘,竟无人能与琉沙王子一战。琉沙铁骑如狂风一般席卷了东丘大地,眨眼就临近了安沂。

安沂之中一片兵荒马乱,贵族们携家眷仓皇出逃,连帝后也不得不撤出了皇宫。

皇后的辇轿晃晃悠悠地走在街上,若在平日,少不得众人围观。可如今,百姓们都忙着逃难,心力交瘁,再没有闲暇给予车队丝毫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