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2 / 2)

只因他害怕有朝一日,有人拿祁青棠威胁他。

他怕自己会屈服会心软会出卖朱砂,所以选择死在她手上。

朱砂翻身靠在罗刹怀中,平静地说出最后的结局:“我杀了他,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齐叔死前,让我找到妹妹。后来,我借着捉鬼,四处找她。结果她去了南诏,我这几年白跑了。”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埋怨的意味,罗刹轻笑几声,顺势搂紧她:“不算白跑,你若一直留在长安,怎会遇到我这个大俊鬼?”

彼此的心跳,如弦共振。

罗刹正欲亲几口,朱砂却翻身下床,赤脚走向窗边,取下灯笼。

再一晃眼,她的脸近在他的眼前。

朱砂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他:“二郎,你提着灯笼。”

罗刹虽不解其意,但依言照做。

灯笼昏光圈出咫尺之地,她的所有动作,尽落他的眼底。

朱砂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刀,快速割开手指。

罗刹来不及阻止,因为她的血已经碰到他的手背。

灼烧的痛感自手背迅速窜起,游走向每寸骨缝,煎熬着每一寸筋骨。

那是一种绝望的痛,好似熔岩之火在血脉里奔涌。

那团火无法熄灭,那阵痛深入血肉。

须臾间,燎原之势已灼遍四肢百骸。

他疼得大叫,伸手去寻朱砂:“朱砂,我疼……”

可是,朱砂不救他,反而夺过他手中的灯笼照亮她的脸:“二郎,你必须记住这阵疼痛。”

罗刹太疼了。

疼得留下血泪,泪眼模糊痴痴地望着她。

和他一样,她脸上也淌着两行血泪。

她站着,姿势僵硬,灯笼光影在她苍白的面容上跳跃。

好在那阵疼痛没有持续太久,等罗刹缓过去时,已是满头大汗,口干舌燥:“朱砂,我想喝水。”

房中并没有水,朱砂思来想去,索性坐在床边俯身吻上去,严丝合缝地压住他干裂的唇。

唇舌勾缠,长驱直入。

细微而濡湿的呜咽声响,在死寂的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朱砂努力吻了许久,罗刹不渴了,又开始拍床生气:“是,我是瞒着你,偷摸藏了二十文私房钱。可你也太狠了,方才快把我疼死了。”

“二郎,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我的血,会杀鬼。”

朱砂怔怔盯着他,眼神毫无波澜。

可过于惨白的脸与不自觉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她此刻有多么不安。

她怕,她怕他头也不回地跑掉,她怕他的眼中流露一丁点的恐惧。

罗刹眨眨眼睛,从朱砂的脸上又挪到她不再流血的手上。

片刻,他猛地起身抱住朱砂,眼中满是欣喜:“朱砂,日后罗大郎再敢欺负我,你就把血涂到他脸上,疼死他。”

“……”

朱砂无语地推开他:“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罗刹笑着点头:“知道,你和阿娘口中的那个人一样,血能杀鬼。”

朱砂最大的秘密,不是身为姬珩与祁南钦之女。

而是她同太一道的天尊姬后卿一样,身负可诛灭百鬼之血。

两岁那日,她在院中摔倒,头磕在石子棱角上,登时磕出血来。

祁南钦慌忙抱起她,手方一碰到她的血,便疼得放开她。

他历经漫长岁月,曾亲眼见证一人一剑的姬后卿杀伐四方。

灼烧感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时隔数百年,鬼族又一次迎来他们真正的克星。

一个如姬后卿一般,横空出世的天才。而与姬后卿不同的是,朱砂是鬼婴,与天地同寿。

她可能会活得比鬼族还要久。

她的血会压制鬼族,直到死亡之日。

朱砂:“我生下来便与其他鬼婴不同,我不用阿耶渡修为便能活,我的鬼炁无色无味。那时阿耶宽慰阿娘,说我没准是个人,不是鬼婴。阿耶的话说对了一半,我是人,亦不是人;我是鬼婴,亦不是鬼婴。事到如今,连我也闹不明白,我到底是人还是鬼?”

姬珩得知女儿血中的秘密,更不敢将女儿送回太一道。

身为姬家人,她太明白朱砂的结局。

太一道与鬼族此消彼长,相安无事数百年。

然而赤方窥破秘密,知晓了当代与继任天师体内诛鬼之血已然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