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2 / 2)

原来缠在晋欢身上的两截麻绳,一条来自他。

而另一条,来自湖底的另一具沉尸。

随着绑在沉尸身上的重石被卸下,一具泡得发胀发白的尸身浮出水面。

从衣着,依稀可辨出是一个男子。

他的五官因肿胀而变形,好似一个狰狞的大头鬼。

眼部那两个深陷的黑窟窿,诡异地渗人。

“所有人等,即刻离开。”禁军首领脸色铁青,“将两具死尸拖回岸上!”

因两具浮尸,今夜的屑金阁,成了神凤帝的问责堂。

一问浮尸是何人?

教坊使道:“回禀圣人,二人均为甘棠院的乐师。江奉死于三日前,晋欢死于昨夜。”

二问两人因何而死?

大理寺少卿关惇道:“回禀圣人,江奉与晋欢生前均腹部遭刺,因失血过多身亡。死后遭捆绑重石,沉尸于湖。两人死因与沉尸手法相似,臣怀疑,两人之死,或系同一凶手所为。”

三问晋欢昨日失踪,为何无人上报?

教坊使战战兢兢回话:“晋乐正昨夜……昨夜……”

神凤帝:“他昨夜到底去了何处?”

天子之怒之下,教坊使再不敢隐瞒:“晋乐正昨夜与赤副使从甘棠院离开。臣私以为……以为他们有要事商议,便未曾上报。”

赤副使,指的是赤乌。

他身份特殊,依制不该留宿宫中,神凤帝便让他做了教坊副使。

晋欢彻夜未归,教坊使以为他在月王殿伺候神凤帝,故而不曾上报。

甚至于今早点卯时,有意为其遮掩。

神凤帝眉头紧锁:“十一郎,去叫他过来。”

“喏。”

十一郎步出屑金阁,与一队禁军径直向闿阳宫深处的月王殿而去。

满阁人等待赤乌的间隙,神凤帝收敛怒气,看向站在角落的朱砂与罗刹:“前几日,宇文爱卿与朕说,她蒙你们相助,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妹妹。今有亲妹代其尽孝,使她得以稍解牵挂,专心王事,甚好。”

看来宇文娴已与神凤帝坦白宇文婧的真实身份。

朱砂与罗刹上前行礼,恭敬回道:“回禀圣人,尽己之能,行己之责。些许微劳,实在不足挂齿。”

这番自谦之语,惹得神凤帝总算展颜一笑,开口便是赏赐:“尔等办事妥帖,甚合朕意。赐赤金十铤,以示恩眷。”

上回才三铤,这次竟有整整十铤。

罗刹乐得喜形于色,先于朱砂之前行礼谢恩:“多谢圣人。”

不多会儿,宦官呈上一盒金铤。

朱砂笑着收下,入手嫌重又转手抛给罗刹。

阁中气氛缓和不过一炷香,十一郎匆忙入内:“圣人,崔郡王被赤副使所伤,危在旦夕!”

上首的神凤帝身子微晃,指节捏得发白:“赤乌在何处?”

“他跑了!”

“跑了是何意?”

“禀圣人:左监门卫将军适才报称,赤副使已于今日戌时出宫。”

从初始的震惊到眼下的愤怒。

神凤帝深吸一口气,死死抓住桌沿,勉强稳住身形:“急召……姬天师入宫!”

十一郎踉跄离开。

阁中众人低头跪下,一时无人敢说一句话。

神凤帝独自在椅子上呆坐良久,方道:“去永定宫,朕去看望崔郡王。”

“摆驾永定宫。”

左右宦官一声高亢尖锐的喊声过后,神凤帝连带阁中的大半人全部消失。

永定宫为寝宫,大臣非召不得入。

关惇起身揉揉久跪的膝盖,打算就此出宫回家。

踏出屑金阁前,有人喊住他:“关少卿,可否带我们去瞧瞧尸身。”

关惇回头,满面狐疑:“二位道长,此案无需你们查。”

朱砂莞尔一笑:“我们刚得了赏赐,自该为圣人分忧。”

今日不仅接二连三做他人的棋子,竟还敢把她骗去芦苇荡看可怕的死人。

朱砂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查出背后的执棋之人。

不图报仇雪恨,只求以牙还牙。

关惇心觉她说得有些道理,索性带二人去岸边查看尸身。

夜色沉沉,夜风吹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气。

越靠近尸身,臭气越甚。

关惇平日闻得多,倒不在意:“二位道长,可用手帕掩住口鼻。”

罗刹从胸前的褡裢中翻出手帕,递给朱砂。

关惇看他的褡裢鼓鼓囊囊,笑道:“罗道长似乎很喜欢金铤。”

方才在阁中,他看罗刹抱着金铤,一直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