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声名狼藉了 第52节(1 / 2)

姜敏下朝回来,进门便见男人双手被极宽的布带缚着,勾着头昏在榻上,黑发凌乱,铺了满枕,白皙细瘦的脚踝以一个奇怪的姿态拧着——像是在挣扎中骤然昏死过去。

御医见她进来扑地跪倒,“陛下恕罪——臣等无法,只得如此。”

姜敏走近,低头便见男人指尖血痕宛然,抬手掀开一点衣襟,心口处亦是如此,昨日还只是朱痕,今日已破肤见血,一片胸脯没个完整处。

姜敏摆手,“怨不得你——去看孙勿回来没有,回来让他即刻过来。”便拆了白布,因为束缚已久,男人挣一下,却仍是以那别扭的姿态昏着。姜敏低头,眼前人满面干涸凝固的冷汗,黑发被汗液粘在颊畔颈边,鬼藤一样攀着他。

像是一只布满隐秘裂纹的玉瓶,就要碎了。

姜敏抬手,掌心贴在他额上——滚烫。一日夜过去,热度没降下去,倒仿佛更高了。姜敏倾身拉他起来,将男人发烫的身体拢在怀里,“你别这样……”她说,“别这样。”

男人手足震颤,从惊怔中醒转,感觉自己被她抱着,初醒时紧绷的身体又松驰下来,沉重地搭在她颈畔,“陛下不要我了……我会死的……”

“不会的。”姜敏抬手,捋着男人汗湿的发,“我永在你身边。”

男人怔怔地,“……是谁?”

“什么?”

“他是谁?”男人筋疲力竭,竟然连珠炮一般质问,“他好看吗?他为什么入宫?他凭什么跟着陛下?”

姜敏一时无语,索性将他分开一些。男人失去拥抱便陷入极度的惊恐,不受控制地又要抬手去撕扯心口。姜敏攥住男人手腕,一字一顿道,“我只有你。”

男人怔住。

“从五年前一直到现在,我只有你。”姜敏道,“我心里只有虞暨,你不知道吗?”

男人闻言,脖颈向后沉倒,视线凝在她目中,像在分辨言语的真假。渐渐绷得笔直的身体泄了力,便哆嗦起来,止不住地打着寒颤,指尖拂在她腕上,雨打过的细枝一样,无力地垂着。“莫……”他几乎要哭起来,“莫哄我……”

姜敏道,“你是虞暨,你不必管任何人的事,我只有你。”

男人终于不能承受,双目慢慢失焦,身体便坠下去。姜敏急忙攥住,男人摔在她怀里,手臂坠下来,砸在榻沿,砰地一声闷响。

外间徐萃乍着胆子道,“陛下——刘相求见。”

刘轨居然追到这里——不见是不成的。姜敏低头,男人昏着,因为烧得厉害,张着口,用力又艰难地喘着气。留他一人亦是不成的,便将心一横,“叫进。”将男人推在榻上,放下帐子。

刘轨入内磕头,“陛下。”

“怎么了?”

“臣惊闻陛下驻跸平康坊,乞望陛下即刻回宫。”刘轨低着头道,“朝中物议沸腾,于陛下,于虞相实在不利——即便陛下不计较物议,陛下在此驻跸,平康坊百姓要如何出入?”

姜敏根本没想到这一层,闻言一滞。

刘轨抬头,“虞相长久陷于流言之中——陛下如此,实在是雪上加霜。”

姜敏理亏,一言不发。二人两相僵持间,帐中有衣裳窸窣之声,混着微弱的一声哽咽——男人的声音在内,尤其痛苦模样。姜敏转头,顾不得刘轨在侧,探身入内。

男人垂着头,昏沉地叫,“……疼。”

姜敏初时惊慌,总算记起这人遍身血痕,必是疼痛,看样子并不十分糟糕——至少没有自毁动作。安抚地握他的手,“就没事了。”男人在她掌下慢慢宁定,复归安静。

刘轨在外听得清白,等皇帝掀帘出来又苦劝,“虞相既得陛下恩宠,入宫便是——怎么能放肆至此,纠缠陛下驻跸于他府上?”

姜敏招架不住,“虞青臣病着,不能移动,朕来此——也不是他的意思。”

“如此陛下更应速速回宫,宫中医药总比此间便捷。”刘轨道,“朝臣不知虞相病症,必会弹劾虞相藐视君上。”

“……朕今日便回。”

“虞相陵水一行其实居功至伟,陛下原可厚赏,如此一来倒要避嫌,陛下委实不该如此。”刘轨道,“大功无赏,实在可惜。”

姜敏向来行事恣意,被刘轨进谏初时因为理亏尴尬,挨了半日骂倒变得皮实,眼下也没什么值得她顾忌,索性便道,“他与朕一体,原就不必赏赐。”

刘轨一滞。

“你去——拟诏。”

刘轨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果然皇帝道,“虞青臣为阁臣行事有矩,进退得宜,襄助朕躬,卓有功劳——册秦王。”

秦王是诸王封号中最不同的一个——由王君独有。这与辅政院宰辅的职衔大不相同,从来只有王君能做秦王。一般由秦王兼任辅政院宰辅,所以尊相王。偶然也有例外,祖例便有秦王长于军事,兼的是北郡都督,那一位秦王便尊督王。

虞青臣已是内阁次相,又册秦王,内阁首辅早晚是他囊中之物。比祖制定的相王还要高出一级——毕竟内阁不同于辅政院,正经辅臣,不是给皇帝处理家事的。

刘轨没想到今日苦劝,劝出一个王君,他自燕郡便跟随姜敏,心知这位认定的事必无圜,便道,“臣遵旨——恭贺陛下喜得王君,伏愿秦王殿下早复康健。”

姜敏说出口,只觉天地尽宽,“就由你作册封使,安排册封事宜。去吧——你今日进谏,实出公心,朝廷有你这样的直臣,是朕之幸事,着进一级,册辅国公。”

果然——懂得闭嘴的人运气不t会太坏。刘轨就便沾光,更没什么可说,“臣谢陛下隆恩,必定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便低头退出去。一直走到平康坊门口才如梦初醒——

秦王就这么定了?林奔早以相王自居,这么一来,他那个辅政院宰辅岂不是成了笑话?

姜敏拢了帐子,转头便见男人醒着,强撑着烧得粉意融融的眼皮,失神地望着自己。便道,“你听见了?”

男人迟滞地点头。

“听见便同我回宫去。”姜敏四顾一回,“当日分府我便同你说——这地方不必收拾,你住不成。”

男人一言不发,慢慢支起身体,攀援过去,嘴唇便贴在姜敏颈畔,“陛下是不是被我吓到?”

姜敏就势拢住他肩臂,感觉男人因为烧热不时寒颤,便抱得紧些,“是。”停一时又笑,“原来你知道……你这人,既知道病中吓人,莫再这样。”

男人怔怔地贴着她,“我总是生病……很是寻常,竟能吓到陛下么?”

姜敏忍不住,“虞暨,你这是在得意炫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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