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声名狼藉了 第31节(2 / 2)
男人一时无语。
姜敏道,“躺着。”自己提着佩刀出去。西北寒冷积雪未销,阴冷处仍有许多坚冰,姜敏寻一块极其坚硬厚重的,斩下一块拿回去。
男人爬起来,扶着榻沿笔直坐着,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看见姜敏明显地松一口气,“陛下,不用麻烦——”
“躺下。”
男人不敢言语,默默伏回枕上,看着姜敏用三块干燥的布巾裹住冰块,又用油纸裹严实做一个冰袋,整个压在伤处。坚冰触及伤处的瞬间,尖利的疼痛混着刻骨寒意直插脑海,男人咬着牙,指尖掐住枕褥,哆嗦着一声不吭。
姜敏扶着冰袋,感觉掌下男人的身体紧绷,忍不住便骂他,“即便要探地势,等一日不行么,你急什么?”
男人颤声道,“军机要……要紧……陛……陛下不……不也是……连……连夜去探……我再晚些……即便寻到法子,也来不及布……布置……”
姜敏被他怼得脑袋疼,手腕下沉用力按一下,“如此说来你还挺对的?”
男人被锋利的寒意激得发抖,咬着牙只不言语。
姜敏见他着实受不住,便把冰袋移开一时。男人缓过神,“陛下……我痛得很……”
第38章 斗阵
姜敏低头,眼前的男人面白如纸,乌长的发散开来,散在颊边,搭在肩上,缠在没有血色的皮肤上,发丝被暗夜灯火映出流动的光晕,像是有毒的蛛网牢牢铺陈在他二人之间。
姜敏隐秘地深吸一口气,“你要怎样?”
男人怔住,忽一时笑起来,他不笑时如冰雕雪铸,冷冽到视之即伤,眼前一笑又如春光坠地,漫野生花,叫人移不开眼睛。
姜敏皱眉,“你笑什么?”
“陛下的意思是——”男人抿着嘴,越发笑得停不住,“我想要怎样……便能怎样?”
姜敏一滞,拾起掷在一旁的冰袋,重又按在伤处。男人猝不及防一声尖叫,闭着眼睛又哆嗦起来。男人忍耐一时终于慢慢适应寒意,伤处的疼痛也变得麻木,忍不住困倦上涌,“陛下,刘奉节远道而来,不似我军粮草充裕,断其粮道便可不战而胜……”
姜敏“嗯”一声。
“只需先挫其锋芒……”男人道,“刘奉节乃当世第一悍将,常将军不在……无有能与之匹敌者,只有挫其锋芒以壁城固守,再断其粮道,才能破军。否则坚壁不出,若我军士气先堕……就不好了。”
姜敏看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明日再说。”
男人摇一下头,“痛得很……也累得慌……我怕……怕醒不过来——”
“胡说什么?”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明日睡太久……”男人续道,“天下都是陛下的,西北军若不是刘奉节一个人顶着,早就归附陛下了,西北军指望只有刘奉节一人。若能杀了刘奉节,西北军军心必乱——不出月余即可退兵。”
“都说那厮是当世第一悍将了,只怕不好杀。”姜敏说着话查看伤处,感觉已经差不多,掷去冰袋,扯过锦被搭在男人身上。
男人早困得死去活来,寒意一去立刻支持不住,咬住舌尖勉强维持清醒,“不必等他死,只要西北军以为那厮身死,必定军心溃散无以为战,到时候只需一员勇将领一千精骑便能势如破竹。”
姜敏重复,“让他以为刘奉节身死……”她心中一动,追问道,“怎么以为?”
悄无声息。
“虞暨。”姜敏唤一声不得反响,俯身看时,男人双目轻阖,口唇微张,竟然就这么睡过去。她忍一时忍不住,抬手掐住男人尖利的下颔,“虞暨——说清楚再睡。”
男人在她掌中挣一下,不住皱眉,艰难醒来,便糊里糊涂地望住她——
夜灯流光下,眼前人颊生双晕睡眼朦胧,乌黑的眸子像浸了酒,周围的一切便在男人这样的目光中沉寂下来,慢慢染上微醺的酒意。男人盯着她,忽一时抬手,勾在姜敏颈后。
姜敏瞬间僵滞。
男人一瞬不瞬凝视她,手臂用力往下用力,将她拉低,嘴t唇便轻轻贴在姜敏耳畔,“引开刘奉节……再寻一替身悬于城上,三军高呼刘逆为陛下秘杀……短时必能收获奇效……等他们反应过来……来不及了……”
姜敏感觉男人微凉的唇贴在自己颊畔,一颗心跟过了电一样砰砰跳,半日勉强定住心神,“只怕……没那么容易骗过西北军。”
“我昨日出去探过,城中流行绘身,易装技艺可称妙至毫巅。陛下放心……我见过刘奉节……那厮面貌形容一丝也错不了的……”男人松手伏回枕上,“有我呢……错不了,明日遍寻三军,找个身形面貌近似的便使得。”他定定望住姜敏,慢慢眼皮下沉,又睡过去。
姜敏抬手按在自己心口,克制凌乱的心跳。原地坐着琢磨一时,出去寻齐凌。齐凌正睡得昏天黑地,听见皇帝亲自过来寻他,一骨碌爬起来,衣裳也不及穿,赤着一双足踩着布鞋见驾。
姜敏如此这般嘱咐过,齐凌只敢在心里暗暗吐槽“何不等到天亮”,口里恭敬道,“臣即刻去办。”
姜敏回去时男人早睡得人事不知,姜敏坐下,伸手握一握男人铺陈的黑发,仍旧湿漉漉的,便取一块大巾子裹住,慢慢擦拭。
男人有所觉,含糊地叫一声,“陛下……”闭着眼睛抬手阻拦,“我自己来。”
姜敏攥住男人手腕,男人安静下来,果然不足一刻又昏睡过去。姜敏飞速拭干男人湿沉的发,拢好锦被,自己也回去里间睡觉。
……
姜敏驻军壁城的第四日,西北王刘奉节亲自引军十五万杀来。姜敏命众军城门紧闭避战不出。刘奉节到壁城才知道中京城那个当今小皇帝居然在城里,一时间兴奋不已,亲自在外叫骂五日,姜敏只命偃旗息鼓,一副害怕会战的样子,连面也不敢露。
刘奉节一时间也没得法子,只得命西北军后退往平康寨下扎营。期间屡次叫阵,壁城全无响应,第八日上刘奉节探得皇帝领轻骑秘密出壁城往南方走,寻思着姜敏必是恐惧自家武德昌盛——这是要跑。
刘奉节越琢磨越觉机会来了,若是能生擒皇帝,或是杀了她,姜氏一脉再无人,江山就要跟他姓刘了。天与弗取反受其绺——刘奉节心动不已,亲自点精骑一千,引军追来。
刘奉节刚出门,薛焱点精兵一万,突袭到平康寨下,西北军将领朱存德仓促率军迎战,双方斗得正酣,壁城方向忽然传来三军欢呼,惊天动地,“陛下生擒逆贼刘奉节——陛下生擒刘奉节——”
便见远处城上缓缓竖起一根高竿,高数丈,竿顶悬着一个囚笼,笼中一人,远观居然然完全是西北王的形容。
朱存德大惊失色,一个恍神间,被突入众军杀来的薛焱一刀斩首。薛焱举刀叉起朱存德的头颅,纵马扬刀四处游走,在亲卫的欢呼声中示与西北军众人。西北军这边看着自家上官斩首,那边看着西北王被俘,瞬间军心溃散,抱头鼠窜往平康寨涌去。
平康寨守军唬得不敢开门,城下三万军将被薛焱当场斩杀五千,生擒二万余。薛焱大获全胜,引兵回城。
刘奉节急追姜敏一日夜,对方就在一箭之遥,撵又撵不上,打又打不到,放又舍不得,只得苦追不舍。到惊雀山下道路难行,眼见有望,还不及欣喜,四下里杀声四起,齐凌率五千精骑从山谷中杀出。刘奉节只一千人,还长途奔袭一日夜,根本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