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母亲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爱情破灭之后果断离婚,出国追寻自己的事业,带走了除他以外的一切。

至于爷爷……那位睿智的老人家也只是放不下自己挣来的万贯家财,想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捏一个继承人出来,才在他上耗费如此多的资源。

周家每个人都怀揣着野心,都将其他人视作工具,因而自己也成了工具,各自在这名为家庭的黑箱里占了自以为最有利可图的位置,各有图谋。

托这些长辈的福,周云鹤的童年也乏善可陈,不顾个人意志的培训班组、社会活动、成绩单塞满人生的前十八年,没有丝毫值得拿出来展示的部分。

不,或许有那么一点。

十六岁在陆家暂住的那两个月,是他童年唯一一抹清新的淡绿。

穿着小恐龙睡衣的陆淮趿拉着拖鞋跑进他房间,下巴搁在摊开的《小王子》上,睁着一双黑亮的圆眼睛,央着他讲故事。

因为是借住,他没有拒绝。

陆淮不是个好哄的小朋友,他也不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但《小王子》在征服小朋友这件事上战功赫赫。

周云鹤还记得,陆淮耷拉着眼皮将睡未睡,放不下小王子和他的朋友,迷迷糊糊说:“云鹤哥哥我也想要一只小狐狸,还要一朵小玫瑰。”

那时候听见陆淮的话,他只觉得陆家的小孩儿养得太天真,世界上没有小狐狸,也没有小玫瑰。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坟场,身在其中的只有死人和将要死的人。

后来离开陆家的那天,陆淮送了他一朵红纸折的玫瑰和一只折得歪歪扭扭还有点丑的小狐狸。

巴掌大点的两样东西,竟然成了他整个童年唯一值得向人炫耀展示的东西。

但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展示过——那不过是稍纵即逝的善意,或许小玫瑰和小狐狸本身都只是陆淮在父母指导下做出来的临别赠礼。

少年时的周云鹤喜欢用黑暗度量周围的一切,但他还是用一个玻璃盒子将这一点点温暖锁在了保险柜的最下层。

贫瘠的土地生长不出健康的根苗,正如十四五岁已经拥有了小兽般敏锐直觉的陆淮不再与他往来。

周云鹤想,其实现在也一样,陆淮不该想要和他在一起,周雨生只是坏在表面,而他……或许内里早就全然腐烂,只剩一具光鲜亮丽的皮囊。

瞬息之间想了许多,但陆淮在面前,他还是竭尽所能藏住了情绪:“银睿毕竟是我的产业,我的作品放进陈列馆容易让别人觉得自己的心血给我作了配,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