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2 / 2)

其实他自己没有死掉,还要归功于运气和敏捷的反应,实在抱怨不了太多了。

沈约是真正散淡的人,他愿意出山协助,虽然说是听闻了顾寰的死讯,其实还是担心齐昭昀,这种话不不必明说。将来由交代清楚之后,齐昭昀要招待师兄,也要提振士气,因此开了一场小宴,替沈约接风。

虽说是小宴,但仰慕沈约高义与风范的人也一样不少,趁机轮番给他敬酒,与他攀谈。齐昭昀固然并无食欲,但也一样在宴上消磨,直到众人散去,他引着沈约到自己院中——沈约不挑拣,齐昭昀又实在无人陪伴,二人住在一起倒方便许多事。

齐昭昀点了灯,两人身上虽然都带着酒气,但其实也都没有醉,于是翻开茶具煮茶。这屋子其实没有怎么变动,看着与齐昭昀的惯常喜好不太相符。沈约四下环顾,看到白瓷瓶里插着几支枯死的菊花,微微挑眉,旋即在桌案旁坐下了,径直道:“此次我随你一起入京。”

没料到师兄与自己单独相处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齐昭昀捏着一只薄胎茶碗回过头,神情愣怔片刻,叹息:“不必了,我知道功名利禄与你如浮云,何必为我深陷红尘中?苍山学舍是你的,庙堂千里是我的,这条路无需人陪。”

沈约本不想说得太明白,触及齐昭昀的伤怀,不过真要说起来,他也是不怵的,径直摇头:“我不放心你。对我你不必装出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你都快心痛而死了,不看着你,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沈约的尖锐让齐昭昀无言以对,但也不想真的反驳。能对他脱口而出这种话的人太少了,齐昭昀在世间就快无一亲故,这种日子着实不好过。其实他很想和人谈谈顾寰,或者谈谈自己,但这都太难了。信任与亲近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能称得上至交二字的也就是眼前的沈约了。于是他静静在沈约对面坐了下来,道:“我知道。或许过一段日子会好的,或许是永远也好不了了。我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不能对你说,其实我没有那么……多情。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办。谁也没有告诉过我,到了这一步,我能做些什么。”

“那就说说。”沈约若有所思用唯一的一只手转着自己面前的茶碗,从齐昭昀脸上挪开目光,盯着眼前的几案。倘使齐昭昀真的落泪,那最好还是不要目睹的好。安慰一个已成了寡妇的挚友着实不容易,何况沈约很清楚,安慰是没有用的,但齐昭昀真的得说说。

所以,他就开口了:“我会回到新都去,眼下也只有这一件事可行。因为……我毕生愿望,毕生精力,所有的一切,最后都在新都了。你不知道,我曾答应过他,绝不死在他之前,如果他真死在我前面,我得好好活下去。但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好好活下去。我曾以为我无所不能,人间之事,公理道义,圆融手腕,我无一不懂,匡扶天下,达成所愿,并没有那么难,但其实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