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2 / 2)
终于,她还是没能忍住,猛一弯腰扶着床沿,大口呕吐起来。她昏迷多日未曾进食,所吐出的也不过是几口肠胃里的酸水,再无其他。莫大的痛苦不住挤压这无形的空间,将她紧紧包裹,终而窒息,昏迷过去。
再苏醒时,已到了与段逸朗约定之期的前一日夜晚。
沈星遥让所有人都退出了屋子,自己独坐床头,一手托腮,看着桌上的镜子发呆。她本以为到了这个时候,脑中极力设法摆脱的,应是永失所爱的悲痛,却不曾想,取而代之的只是无尽的空旷——空荡荡的脑袋,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做,只是空着,似乎就能远离这世上的一切,远离纷扰,远离痛苦,从此抽身于世,一切生老病死,再无挂碍。
直到透窗的月光移至床边,照亮案上的刀。
她的佩刀,玉尘,也是母亲张素知留给她唯一的物件。
寒月灵璧下那一瞥所见,转瞬涌上脑海,一招一式,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她手边无物,随手一摸,抓在手里的,却是一支攒珠发簪。是那日灯会,凌无非为她赢来的彩头。
也是她丢了玉簪之后,唯一用过的发誓。
沈星遥的心忽然定了下来,胸中气息,顷刻贯通。
翌日天还未完全亮起,大宅院外,便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声。喜服是头天便送来的,成衣铺里购置之物,批量缝制,绣花华而不实,尽管贵重,却无生机,一双凤凰的眼珠像极了池塘里被炸死的鱼儿翻肚后的眼神,异常呆板。
沈星遥临出门前,光明正大把玉尘拎在了手里。
这般毫无忌讳的举动,走到门前便被鼎云堂的下属拦了下来。
沈星遥一语不发,大大方方抬头,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神没有丝毫遮掩地直视骑在马上的段逸朗。
“让她带着,又能如何?”段逸朗信手一挥,“上轿!”
沈星遥一甩裙摆,劲风飞扬,将对方来人都逼出身周二尺开外,抬腿迈入花轿,却觉背后一阵森凉,回头一看,竟见段逸朗打马回旋,已然到了花轿一侧。
“怎么他都不来送送你?”段逸朗说着,挑衅似的把脸往前凑了几分,故意压低嗓音,道,“不会是死了吧。”
沈星遥冷眼乜他,一把撤下轿帘坐了进去,眼不见为净。
段逸朗这厮,放着满城大好的宅子不买不租,偏把她往山里带。沈星遥也不多言,只浅浅掀帘扫了一眼轿外风景,又把帘幕放了下来。
送亲的人马一水顶着和段逸朗相同的脸,一个比一个恶心,她根本不想多看,下轿之后见本尊下马,将她往一偌大的山洞里领,想也不想便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