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2 / 2)
“你我都不曾亲历,谁也不会知道他们究竟遭遇过什么。”凌无非直视她双目,话音平静,“还活着的玉华门人,只怕已不多了。剩下的事,连程渊自己都说不明白,何况外人?”
沈星遥不觉长叹,摇头不言。
凌无非起身走到桌旁,斟上一盏茶水,回转而来,递给沈星遥,略一俯身,替她捻了捻被角,道:“你左肋有刀伤,夜里翻身,尽量莫往左侧,褥子我让掌柜多垫了一层,若还觉得不适,我去把我房里那床也给你拿来。”
“不用。”沈星遥不免感到一阵别扭。
怎的偏等她习惯他的冷漠后,又给予诸多关怀?哪怕明知他过去种种冷落源于失忆,仍旧觉得别扭。
她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顿觉渴意上涌,当即仰起头来,把剩下的茶水一口气灌进肚里。
“慢点,别呛着。”凌无非接过瓷盏,又给她倒了一杯。
“你的伤怎么样了?”
凌无非听见这话,递水的手微微一颤,受宠若惊似的朝她看过来,刚想说“我没事”,便留意到了她那异常寡淡的眼神。
“我是想说,我看你伤势好像并不重。为何不先去找你师姐?”
“你当我是畜牲吗?”
沈星遥不觉一愣。
“你都伤成这样,我还丢下你不管?”凌无非说着,却像是想起何事,唇角挤出一丝古怪的笑:“已经错过一次,就算于事无补,也当改了。”
沈星遥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是上回去往五莲山查探吕济安旧居时,他一心寻归朔光等人,将她留在客舍一事。
她都快忘了此事,却不想他还记得。
“难怪,”凌无非眼中自嘲之色,久久未退,“我那时所为,一事更比一事荒谬。无怪乎你觉得过去七年,一文不值。”
他说这些话,胸中伤怀如潮水上涌,几欲窒息,未免失态,只得仓促回头,调整一番呼吸,沉声嘱咐:“你伤得不轻,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有事唤我。”言罢,逃也似的拉开房门,大步跨出门槛。
眼底泛起的那抹红,根本不敢让她瞧见。
丑时将至,客舍早已打烊,整个大厅的灯都已熄灭,只剩下她房里透窗而出的光。
没一会儿,这一抹光也熄了。
凌无非陷落在无边的黑暗里,一手支着额头,无声落泪。
悔恨与不甘纠缠于心,藤蔓一般缠绕着记忆里的一幕幕,那段混沌岁月里,对她的每一次伤害,如今都化为一道道利刃,回旋刺入他心底。
得来不易的美梦,全系他亲手摧毁,而后再也无法安眠的夜,不过报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