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1 / 1)

(' 见状,崔无为直摇脑袋,连连说了几句“辱没斯文”。 又来回拉扯了几轮,忽闻身后马蹄声嘚嘚。 众人扭头,只见一列铠甲鲜明戈矛锃亮的士兵威风凛凛地小跑而来,前头十余人骑高头大马,领头那位身着青衫头戴天青色堂帽,一派潇洒文人打扮,于一众五大三粗披铠穿甲的武将中分外吸睛。 崔无为认得此人,乃谢府总管邱业。 别看他不过执掌一府总务,因沾了主人的荣势,在外头架起膀子也自称是圣是贤,谁见了他都得卖他三分薄面儿。 “邱总管,好久不见。”崔无为堆笑凑上前寒暄,“枢相大人他……” “大人在前头茶楼里饮茶,催我来问问,眼看着天都擦黑了,怎么这帮暴民还未散去?”邱业趾高气昂端坐着,见了一部尚书竟也不下马行礼,就连他座下的马也格外傲慢些,马鼻子里喷出的腥膻热气不客气地呼了崔无为满脸。 “您看看,这不还劝着呢嘛。”崔无为搓着手,“望枢相再宽宥一些时。” “劝?”邱业不悦,虚挥一记马鞭,斜睨道,“若劝得住,还调来这些兵做什么?” “毕竟都是读书人嘛……” “读书人最是嘴硬不讲理,你说一句,他那儿便有一百句等着你,喋喋不休,你来我往,哪里还有尽头?” “总管说得很是,只不过……” “大人官服在身,自然有许多事是不方便做的,我懂。” “哎呀,不是那个说法……” “那就劳烦大人站远一些,免得待会儿弄脏了衣裳。” 堂堂刑部尚书,这会儿卑微地架着手,连句整话也不给机会说完,邱业催马急冲几步,奋起的马后蹄差点将他撂倒。 “什么东西,狗仗人势!” 崔无为呸了一声,抬头见邱业一声唿哨,带领府兵纵马冲进人群,不管不顾地左突右撞,马蹄所到之处,原本熙攘的人群不得不四散奔逃,来不及躲避的或被马踩折了腿,或被马上府兵手持的棍棒攮中腰子,刹那间遍地都是哀嚎喊骂,场面愈发混乱。 乱中有人高呼:“枢相家奴竟于闹市纵马行凶,大雍还有国法没有?” 邱业闻声勒马,问:“你就是领头的?” 那人从地上灰头土脸地爬起,义愤填膺:“我等都是自发聚集于此,为求讨个公道,没有领头人!” “那为何旁人都不吭声,只你大喊大叫?”邱业阴狠一笑,刷地拔出腰间佩剑。 闪着寒光的剑尖只是在半空划了个圆弧,那仕子便没了声响。 待他收剑入鞘,众人回过神来,却见那仕子缓缓朝后仰倒,双手死死捂着喷血的喉咙。 砰的一声,沉重肉体撞击地面,血与尘土同时飙起。 周围霎时静了。 “叛民首领业已就地正法!”邱业指着仍在地上痉挛抽搐发出喀喀怪声的濒死之人,叫嚣道,“余下闹事者若能就地散去,则从轻处罚,仍负隅顽抗坚决不去者,当如此徒!” 这招杀鸡儆猴很是奏效。 眼睁睁瞧着一个鲜活的人就这么在跟前断了气,无人不胆寒心惊,惊惶万状。 但自古骨头最软的是读书人。 骨头最硬的亦是读书人。 十年寒窗,熬干了心血,为的就是一朝登科,金榜折桂,光耀门楣。 如今这盼头没了,被人以一种不光彩的手段掐灭了,往后余生如何向自己向家族交代? 寂静过后—— “蕞尔家奴,安敢在此凌辱百姓?” “士可杀不可辱,吾宁守节而死,不肯苟活于淫威。” “哀哉!痛哉!我大雍尽毁于此等骥尾之蝇之手!” “此生不能行鸿鹄之志,生亦何苦,死亦何惧?” “今次科考的取士标准究竟是什么,求请告知!” 微弱的声音一点一点扩大成呐喊长啸,逐渐形成浪潮,一波高过一波,排山倒海,振聋发聩。 邱业亦自诩文人,但文人也是人,世上竟有不怕死的人? 他强按心下慌乱,剑指马下一人,威胁道:“再喊,我就杀了你!” 那人瞧上去弱不禁风,浑身颤抖着迎着剑尖,闭上眼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的身后,更有数十人梗着脖子迎上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邱业惊诧,不由勒马往后退了半步。 恰在此时,两列橘甲黑靴的骑兵呼啸着狂奔而至,雷霆万钧,声势浩大,正中一匹枣红大马膘肥体壮,抖擞飒沓。 “大公子。”一见马上之人,邱业立刻恢复了在主子跟前的畏缩气质,速速收剑,滚鞍下马,殷勤干练地行礼,瞟了一眼谢戎阳身后肃穆严整的缇骑兵,小声问,“您怎么带了禁军来?” “我是殿前司都指挥使,不带禁军,带什么军?谢家的府兵吗?”谢戎阳素来不喜姓邱的在外头拉大旗作虎皮招摇充大,奈何 ', ' ')(' 此人颇得父亲器重,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容忍,但往日能容,今日亲眼瞧了他的做派,心下分外厌恶,再容不下分毫,冷下脸公事公办,高声道,“传圣上口谕!” 邱业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刑部尚书已噗通一声跪下了。 两列缇骑兵也全都下鞍,单膝砸地的声响震得人心慌。 “传,圣上口谕!”传令小校一个接一个地高声传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