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苏达在出门前特地往桌案上扫了一眼,见门口处就已经能看见显眼的笺纸,才放心去找暮色拿那半瓶酒。

这坛梅花酒是昨日苏父下值时排队买回的。苏达虽然酒量不好,但却喜酒,平日里也就是一两的量,多喝必醉,但好在她酒品不错,即便醉酒也就是老老实实睡上一宿,第二日将喝酒时发生之事,忘却一二。

比上那些喝酒闹事,撒泼,嚎啕大哭的人来说,实在是过于乖巧。苏父有股子文人身上抛之不去的雅好,喜欢圆月浮空时与人小酌,他又没什么朋友,就会拉上苏达一起执起拇指大小的瓷杯,饮上一杯,诵上两句:风恬月朗,郢中白雪。

苏达拎着半瓶子晃荡的酒坛,脚步轻悄地从小厨房往后厅走。酒水咣当地砸上瓶壁,在寂寂无声的小院里仿若穿云裂石,吓得她缓缓放下前脚,抱紧手中土陶酒坛,调整好气息后,才有抬高大腿,尽量使自己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人走在院中,能将所有屋里的灯火瞧得一清二楚。

西厢与东室已经熄灯,白纱窗在夜色中好像也回归它的原本色。只有西室还燃着微弱摇曳的烛火,也不知苏时清在屋里干嘛,看到她留下的笺纸了吗?

院中柿树经过春夏的发荣滋长,昔日伸展有致的粗干秃枝,此时已经茂盛繁荣,俨然有遮天蔽日之感。不知等到金秋送爽时,将会是怎样的绚烂光景。

苏达鲜少回长安城,即便回来也都大多在二月左右。因为阿耶的公办时间大多止于此时,在长安顶破天待上半月余,便又会启程。故以,她还真的鲜少见到院中柿树的生长全貌。但却对红澄澄似小灯笼的柿子一直留有模糊印象,大概幼时对此甜腻果子的过分喜爱吧。

从今往后可以安然地见它四季生长,她心里竟然涌起一股难言喜悦,余韵中又缠着淡淡酸涩。

“咣当”,酒水又撞上坛壁,清脆水声描绘出它的形状,似浪涌翻滚,遗韵悠扬。

巨大的芭蕉叶早已经高过纱窗,再也阻挡不了内外美景。

脚尖受着月色指引,踏入银毯,直到走进前厅。她才恍然想起,家中这一亩三分地,如何能不被打扰亦或是不打扰别人呢?!

她怎么就脑子一热,什么都没想,就草率地做了决定。

懊恼之心席卷全身,五指按在木质门板,却空悬着,不知当不当进。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门被“吱呀”推开,屋内一览了然,苏时清坐在摇曳烛火后,冷白指间正是那张百花笺,嘴上噙着来不及收回的笑意。

好像也并没有要收回的意思,他闻声抬头,琥珀色的眸子中晕染着艳红火光,眸光细碎,好像穹幕中的那颗荧荧似火的赤星。一眨不眨的只望着她,勾起的唇角逐渐加深,露出整齐皓齿,若云兴霞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