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2 / 2)
苏达摸进苏父的屋子,就看苏父正在执笔练字,她瞬间怂了一瞬,又想起小时候被强逼着练字的苦痛时光。
“阿耶,上次的事有结果了吗?”
半响过后,苏父收笔,才抬头沉吟半刻,缓缓开口,“这件事,确实有。就在两月前。江北的许家镖局,家中有兄弟两人,不知道招惹了何处仇家,居然买凶灭门。据说找的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一门三十口,除了两兄弟呃尸身未找到,其余无一活口。”
“苏时清应该叫做许译,是家中长子,其余不详,但是听闻他十岁便过了童试,几年前就已经过了乡试。家中应该是期望他考科举做个官老爷,可惜已经家破人亡。若不然,应该是明年二月参加会试。”
苏达想起这两月相处,不由唏嘘,“这样吗?虽然能看出他肯定读过书,但我觉得他武功或许更好一些。”
又想起其中蹊跷,“可是,若是举人的话,还能不会楷书吗?”
“此话何意?”
“上次我与他一起写字,他写的书草书很好。”
苏父平日也素爱写草书,一时间推己及人,便开始为苏时清辩解,“会草书,难道就不会小楷了吗?况且他还记忆还有些问题。倒是可以理解。”
“阿耶你激动什么,会就会嘛。”苏达噘嘴撒娇,脑中还停留在年纪轻轻便中举人,看来是块读书的料子。眼睑半垂,猛然看向苏父,把正准备洗笔的人惊得手下一哆嗦,精致玉柄毛笔“叮”落在瓷罐笔洗中,溅出一桌混着丝丝墨色的水点。
苏父瞬间黑了脸。
苏达还毫无察觉,惊喜道,“会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参加科举了?!”
说完就跑出去找苏时清,一眼都没留给苏父。直到晚上吃饭,她还纳闷阿耶怎么今晚心情如此之差,明明下午还好好的。
她还想说去安慰安慰,却没想到,刚说一句话,就被阿耶怼了回去。唇刀舌剑地,活像吃了枪药。
关于科举一事,她有些自己的想法。
其实苏达自小就见过各类官员,除了簪缨世家的宋伯伯,还随着阿耶四处辗转,也听过不少贪官污吏,被惩处的大多是一些滥废国帑,搜扩金帛,卖官鬻爵,草菅人命造成大案的官员。
她幼时一直有个疑惑。像她阿耶,为官十几载,整日奔波,四海为家。甚至阿娘难产去世,他都不在身边。十几年所攒积蓄也不过区区二百两银子,连长安城的二进院子都买不到手。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夜以继日的苦读诗书,前仆后继的考科举。穷人或许可以以此温饱度日,可那些世家子弟受门荫入官场,商贾买官、吏人转职等,图的又是什么呢?
图的是地位、尊重、资源、声望。就拿买官之事来说,买官虽说是触犯法律和道德,可在大晟确实朝廷暗中默许的。像这样的暗中默许的灰色地带很多,比如受贿、比如利用职位之便谋私。只要拿捏有度,即便是御史台也可无奈何。
苏达觉得阿耶过于迂腐,至少在为官上是这样的。都说为官的三点:雨露均沾,和光同尘,花花轿子众人抬。【1】却只有再平等对待人事物这件事上堪堪能做到,什么随波逐流,报团取暖,她阿耶是全然不放在眼里。以至于虽然官至三品,与之交好的也只有宋丞相一人。
若是有个人,既有为国为民之心,却也处事圆滑,深谙为官之道,定能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