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里小辣椒(2 / 2)
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简泠无奈地蹲下身,轻轻握住妈妈冰凉的脚踝,把自己的鞋子给她穿上。欧阳爱林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抬起脚。
妈妈二十出头便经历了丧夫之痛,但命运的打击并没能成功锻造她,反而让她的心停留在了最无助的那一刻,她疯过几年,治好后依旧敏感脆弱,像一件摔坏的漂亮瓷器,此后的人生只能勉强应付。
这些年来,总是简泠在前面冲锋陷阵。小的时候,她拎着比她还高的扫把,像只炸毛的小兽,硬是把那些调戏妈妈的混混赶出巷子;长大了,她学会用更狠的手段——往那些想占便宜的房东门口泼红漆,在骚扰妈妈的工头车上划下深深的刻痕。
生活所迫,她不得不成为一个硬茬,街坊们背地里叫她“南陵里小辣椒”,说她没家教、不像个姑娘。简泠从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她可以满身污泥,可以声名狼藉,只要能让妈妈安然无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妈妈不需要变强大,不需要像其他家长那样为孩子遮风挡雨。对简泠来说,妈妈只要还存在,只要还能在清晨对她温柔地笑,就够了。这份存在本身,就是她战斗的全部意义。
“只是没电了。”简泠依偎在妈妈颈侧,轻声安抚她,“我出门前告诉过你呀,同学升学宴会玩得晚一点。”
欧阳爱林摸着她的发尾:“妈妈攒了钱,也给你办升学宴好不好?”
简泠鼻子一酸,埋头蹭着她,该怎么告诉妈妈,她高考出的意外,该怎么告诉她,她今年收不到那张录取通知书了,她要去复读。
“省着吧。”她挤出笑,“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多留点钱我才放心。”
哄着妈妈回房,听着三道锁依次咔哒落下,她才松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父亲早逝,母亲疯癫,简泠的人生像一捧碎玻璃,靠强大的自控来维持人生的秩序,她已经过了遇事崩溃失控的阶段,苦难之于她是养料、是淬火的铁,命运给的,她照单全收。
咽下去,炼成骨;磨利了,就是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