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 对方礼貌地笑了一声,马上收住了。笑声听起来无所适从,像是因为对方说了笑话,不得不笑,但又觉得这样笑不合适。太善良了,以至于对远古的苦难也抱有同情,这让祁染想起了弟弟。 他抬起头,望向来人。这人也许是可以求助的。 看清对方相貌的时候,两人都吃了一惊,显然是相互认出来了。 来人是今天下午来托养所的几名士兵之一。祁染还记得他叫霍尔。 霍尔也吃了一惊:“你不是在彩虹之家工作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祁染只说:“遇上抢劫了。”他把塑胶鞋套上,没管沾满污水的伤口:“能不能借我一下终端?我的被抢走了。” 霍尔爽快地把终端卸下来交给他。 军队的工资大多是直接转到中央银行的账户里,祁染点开屏幕,在右下方找到了银行的紫色图标。 他登上自己的账号,然后在地图里看了看最近的提款机,幸而街角就有一个。他趿着拖鞋走过去,取了些钱。好多年不用纸钞,他都不知道现在的一百克朗上印了蓝晶草。 他订了一间新旅馆,把终端还给霍尔。 “来我家洗个澡吧,”霍尔说完意识到有点唐突,涨红了脸,“我是说……” “我明白,”祁染说,“谢谢你,但我该走了。” 霍尔看起来像好人,但他仍然是105师的士兵。假使钟长诀仍然在找自己,把他牵连进来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霍尔显然是那种帮不上忙,就会愧疚的人,他让祁染稍微等等,又转身跑去。这回祁染看到他跑进了一间古朴的屋子。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叠好的衣服。“这是我高中时候的衣服,感觉你应该合身,”他倒没有顾及话里隐藏的身高优势,“还有这个。”他把一个瓶子丢过去。祁染看到熟悉的消毒水标签,“赶快清理伤口,小心感染。” 祁染不信教,但这一瞬间,他倒是希望圣典中说的是真的,心怀慈悲者能够到达天堂。 他告别路途遇到的好心人,走到新宾馆,处理了伤口,换上衣服。坐在床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他需要补办公民卡,才能乘坐客机,但这样会留下官方记录,钟长诀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不过,既然钟长诀已经注意上他了,以军方的情报网,不管怎样,他都逃不掉。 难道还要再换一次身份?他轻轻用手触碰自己的脸,闭上眼睛。 过去的缠绕牵牵绊绊,绕不开也躲不掉。这一夜,他没睡安稳,时刻提防着有人破门而入。 然而,天光大亮,门口还是安安静静的。 要说钟长诀就这么放过他,不再追问,他是不信的。莫非钟长诀被其他事情绊住了脚?又或者,因为联首的监视,无法轻举妄动? 如果是这样,倒能给他一些喘息的时间。 这么提心吊胆了两天,始终没人上门,等到第三天早晨,他在模糊的睡梦中听到敲门声,一颗心悬了太久,听到追兵到来,反而有种归位的安定感。 来人似乎很克制,敲门敲得不紧不慢,没有催促的意思。祁染走到窗边,发现楼下停着两辆车,上面是联首官邸——夏厅——的标志。 夏厅? 他打开门,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面庞,瘦削文雅,看起来不像军人。 “祁先生,”他说,“我的上司想跟您聊聊。” “上司?” 年轻人没有多说什么,在前面引路,绅士地为他按电梯门。走到那两辆有标志的车边,祁染忽然停下了脚步,脸色苍白。 情况真是糟到不能再糟了。 车里的人是伦道夫,联首的幕僚长。 工作 祁染上次见到这位幕僚长,还是凌河之战后,夏厅启动二重身计划的时候。 一面之缘,祁染对他的印象却极其深刻。 与平民出身,赤手空拳打拼到上校的联首不同,伦道夫出身于历史悠久的政治家族,祖父是外交部长,父亲是驻北疆共和国大使,本人三十五岁就做了议员,政治前途一片光明,大有入主夏厅的希望。可在一次晚宴会晤后,他却退居幕后,倾尽资源支持一位鲜为人知的空军上校,成为他的幕僚长,将他推上政坛,推上联首宝座。 党派内部都知道,如果劳伯·贝肯是联邦的舵手,那伦道夫就是舵手的大脑。 此刻,这位联邦中枢坐在车内,含笑看着祁染。他年过半百,即使善于保养,也不免露出老态。可他老去得优雅,连眼角的皱纹也带着风度。与联首凛然的将星气质不同,幕僚长看起来温文尔雅,坐在那里,就有一种优渥中诞生的从容。 祁染陡然紧张起来。在外人看来,他只不过与钟长诀睡了一觉。这就劳烦联邦的幕后掌权人亲自赶来,未免太兴师动众。 引他过来的年轻人向他介绍了车里的人物,听到名号的一刻,祁染露出惶恐的神情——这情绪是真实的。 伦道夫神色温和,用亲切、礼貌 ', ' ')(' 的语气,邀请他共乘一车。 “抱歉,”祁染在门边迟疑,“您找我是……” “联首想见见你。” 绷住的神经再次拉长:“……为什么?” “他想跟你聊聊前天的事,”伦道夫看出他的忐忑,缓声安慰,“联首私下里很平易近人。” 在车驶向蓝港的途中,伦道夫像长辈一样,询问他的籍贯、亲属、生活近况,并对他的童年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同情。他说起“自己的职业”时,伦道夫也没有鄙薄,只是将话题延伸到战后民生艰难,大有济世情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