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杜令舒聪慧好学,自小深谙佛法,颇具佛缘。

到齐州的时日虽短,却已经数次造访西林寺,算得上是常客。

主持元净大师亲自率领寺众在山门迎候。

“大师,我又来叨扰了。”杜令舒微微福身。

“阿弥陀佛,杜施主言重了。”元净大师合掌口呼佛号,笑道:“施主佛法造诣深不可测,肯来敝寺与我等切磋,实乃幸事。”

“我今日不为切磋。”杜令舒歉意微笑,牵起雪宝的手,“只是和朋友上香游玩而已。”

“哦?”元净向雪宝微微一笑,带着犹疑的口吻询问杜令舒:

“......施主携友而来,老衲原不该多嘴打扰你们相聚,只是近来敝寺来了位游僧,辩倒我寺众无数,本想引你们一见,不知......”

杜正律用腰间的玉佩戳戳雪宝的胳膊,小声咕哝,“杜令舒这个臭丫头肯定会撇下我们,去见那个秃驴,你信不信?”

他凑得太近,温热的呼x1喷到雪宝后颈,激起一层J皮疙瘩。

陌生感令雪宝很不适,忙向前几步拉开距离,不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正律尴尬地甩着玉佩玩,当他什么洪水猛兽不成?这般避之不及。

不过......

鼻尖萦绕一缕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是她身上的味道吗?

他看到雪宝腰间悬着两只很小很JiNg致的香囊,里面装的什么?

于是很好奇地一直盯着看,打量花纹样式。

果然,杜令舒听到有佛法JiNg深的游僧在西林寺,双眼顿时一亮。

却依旧婉言谢绝,“有劳大师引见,不过我未作准备,怕贻笑大方不敢贸然请教,不如改日备了厚礼再来,大师以为如何?”

“阿弥陀佛,还是杜施主思虑周到,各位请进。”

杜令舒先和雪宝去大殿上香,杜正律不跟她们进去,抱着胳膊靠在廊柱,听台阶下的僧人为信众解签。

雪宝跪在佛前的蒲团上面胡思乱想,不知该许什么愿好。

想要爹爹平安健康,早日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想鸢儿能有好前程、好姻缘,与她心许之人恩Ai和睦,白头偕老。

刘家嬢嬢少为生计发愁,周叔叔官做得更好、百姓更加Ai戴他,林远寻到真正Ai慕他的人,江家的人不要再来找麻烦......

这么多......好像菩萨也忙不过来吧?雪宝担忧地想。

那就先许爹爹......

此时一人迈入殿中,“听闻施主大名,贫僧神觉,特来请教。”

元净大师匆忙跟在后面,急命两名小沙弥请他出去,向杜令舒赔罪,“老衲安排不周,万望施主恕罪。”

神觉轻松挣脱拉他的小沙弥,掸一掸打满补丁的百结僧衣,踩着一双草鞋闲步到大殿中央,盘腿坐下。

“贫僧遍游海内外,向人请教真法,以期了悟菩提。不想疑惑愈深,愈加驽钝,离我佛更远了......请施主救我。”

随行的四名丫鬟立在杜令舒前面,其中一人横眉怒目喝斥道:“放肆!哪里来的村野和尚,出去!”

另一人稍和软些,“便是要辩经论道,也该有礼有节才是,大师如此相b,怕是不妥。”

“正是,正是。”元净在旁边打圆场,俯身到神觉耳畔道:“师兄这般行事,敝寺如何再敢收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令舒轻挥衣袖,“小星、蒹葭,你们退下。”

她走向那面h皮皱的迷途僧人,语带无奈,“我年小痴愚,学识浅薄,大师横山跨海都解不了困惑,我又如何能解?”

神觉端坐地上岿然不动,耷拉起来的泛青眼皮掀开,灰暗双目之中突然神光湛然。

“贫僧于襁褓之时剃度,长于佛门之中,闻道招提之境。如今年近花甲,反而对我佛生出怀疑怠慢之心,此乃心魔所致,解与不解、通与不通,皆在贫僧一念之间。”

“今日小施主之言或许便是助我扫相破执、驱尽魔障,再度皈依我佛的那道神光,请施主赐教。”

一直在殿外等候的杜正律听到动静,不知何时也步入殿中。

这秃驴不依不饶非要辩什么经,想必正中臭丫头之怀。

也不驱赶神觉,反而对雪宝说:“看来小姑姑有事要忙,不如我们先出去?”

雪宝不情愿同杜正律相处,可是......如果留在这儿,杜令舒必定要顾及她。

杜令舒亲近佛法,想必她很好奇这僧人为何一心向佛,却说自己深陷迷障远离佛陀。

雪宝为难点头,悄声对杜令舒说:“殿里香火太旺,我头有点晕,出去转一下,一会儿再来找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神觉的话使杜令舒深深动容,但是佛法何时谈不得?何必非在今日?

不愿因神觉冷落雪宝,挽住她,“我陪你去。”

雪宝摇头,轻轻拂开她的手,“我想听你和大师辩经,你们先开始,等我头不晕了,马上进来。”

杜令舒只好让小星和另外一名叫绿衣的丫鬟陪着雪宝,临了不忘白杜正律一眼。

“有小星和绿衣陪雪宝散心,你就别跟着了。”

杜正律故意绕到她跟前,压低声音得意道:“要、你、管!”

偏要跟着!

若不跟在雪宝后面,这西林寺岂不是白来了?

雪宝近日一直住在刺史府,整天除了看书就只能待在花园,有些闷坏了。

现在正好在西林寺多游逛一会儿。

杜正律数次想找她搭话,都被雪宝礼貌避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半个时辰后回去寻杜令舒,却见她与神觉切磋正酣,于是悄悄坐在角落旁听。

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句句都是金玉之言。

从七处证心聊到X相抉择,又从佛教各宗分歧谈到小乘佛法与大乘佛法,最后执着于sE空、有无之辩。

中间元净大师命人递送茶果斋饭,都无法打断辩经的两人。

雪宝听了一个多时辰,云雾缭绕,肚子也饿了。

一直坐在不远处关注雪宝的杜正律见她头垂得越来越低,心中暗笑。

还以为她有多喜欢听那个人小辈分大的臭丫头显摆学问呢,原是应付的场面话,还不是腻了?

于是使唤脾气好的蒹葭撺掇雪宝到外面,他自己先出去。

“柳夫人?元净大师派遣沙弥说斋堂备了茶点,让我请您过去歇息。”

先前柳寂带雪宝到杜府拜访时,言道雪宝是他的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杜府上下,不管知不知内情,皆以柳夫人称呼雪宝。

除了杜正律,刻意撇清雪宝和柳寂的关系,偏要唤她的名字。

杜正律觉得如果雪宝知道他也在斋堂,肯定会远远避开,不去斋堂。

于是等雪宝和蒹葭进去后,他才慢慢悠悠进去,坐在她对面。

雪宝看到又是他,心里确实烦闷不少,不过转瞬之间便又想通了。

不管杜正律有何图谋,要对她说多少爹爹的坏话,她又不信,怕什么?

于是坦然向他点头示意过后,就安静饮茶吃点心。

西林寺乃佛门胜地,饮食不沾荤腥。

寺院虽属于净土宗,主持元净大师却是在律宗南山寺皈依出家的,重视清规戒律,寺众平日用的尽是粗茶淡饭。

只有贵人们来上香拜佛时,斋堂才会准备一些点心小食供应,不常做,口味自然平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宝才咬了几口就腻了,默默想念爹爹做的点心。

不好剩下浪费掉,那样太失礼了,又想偷偷用手帕包走。

杜正律眼眼尖,看到她包咬掉小半的点心,“不喜欢吃?放下便是,自然有人处理。”

“不是。”没想到被人发现,雪宝红着脸摇头,“很好吃,我想带回去慢慢吃。”

杜正律狐疑看她,接着恍然大悟。

差点忘了她父母双亡,听说幼时家境也不大好,想必吃过不少苦,所以才这般节约?

不由自主更加怜惜雪宝,看她的眼神添了一丝同情,更加复杂耐人寻味。

向来张扬凌人的说话语气也变成扭捏而诡异的温柔,“你喜欢的话,我让他们多做些包起来。”

???蒹葭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不用不用,这些已经够了。”雪宝无奈之下往帕中又塞了两块完整的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包好后擦g净手,从腰间解下一只小香囊,打开cH0U出卷在一起的绣袋,将点心装进去,然后挂在另一侧。

杜正律看愣了。

原以为她那小香囊中装的是香草之类的物件,不成想别有乾坤,竟装了条口袋,这下更好奇另外那只小香囊中的东西了。

自上次雪宝将没吃完的点心在手心攥了一路之后,柳寂就专门准备了绣袋给她。

平时卷作一团放在香囊里面,需要时也能拿出来装东西。

没过多久周潜就派人来接雪宝,好友不在,他不敢疏忽。

“不过未时,这般着急作甚?怕我们丢了雪宝不成?”杜正律不给周潜派来的人好脸sE。

那两人好声好气陪笑,“杜公子误会了,我家大人怕雪宝姑娘身子弱,游赏太过累着她。”

杜令舒有事要忙,雪宝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请蒹葭转告杜令舒,过两日再去杜府寻她。

然后对杜正律行礼,“我先告辞了,杜公子请留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徐徐行于官道,等到快进城时,已近h昏。

城门即将关闭,格外喧嚣。

雪宝轻轻掀起车帘一角,看向外面。

余晖投在巍峨城墙上,青灰砖石上的金sE浮光一点一点消融暗淡。

要进城的百姓怕赶不上落锁时间,到城里办事贩货的农人着急出城,来去皆匆忙不已。

雪宝静静看着行人,又开始想念爹爹。

正出神间,目光被城墙底下的一道身影x1引。

那人衣衫褴褛,须发凌乱、形容枯瘦,戴着沉重的枷锁,脚踝拖着很粗的铁链,背靠城墙而坐。

他也注意到雪宝,向她看过来,眼神温润清亮,令雪宝好感顿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面容灰败、嘴唇g裂,只有眼睛灿若星辰。

在与雪宝对视几息过后,那双清亮温柔的眼逐渐模糊,泪意朦胧。

马车驶过数丈,雪宝仍回望那人。

眼看城门就在前面,雪宝请人停车,想去城门右侧的茶棚买一碗茶水与他。

周潜派来的侍从劝阻,“小的知道姑娘心善,可这人身戴枷锁,肯定背着案子,咱们还是不理会为好。”

“谢谢您的提醒。”雪宝轻轻点头,想了想,“我只送水给他,别的什么也不做。”

那人看她的眼神复杂而空洞,深情而恍惚,有几个瞬间莫名让雪宝感到很熟悉。

城门即将关闭,茶棚的茶水早已售罄。

隔壁好心的面摊店主取了一口粗瓷碗,本想舀煮到偏浓稠的面汤给她。

但见雪宝打扮不俗,不像缺这口吃的的,转身倒了一碗自己解渴用的粗茶递出去,“小姑娘,不嫌弃的话喝这个。”

雪宝连声道谢,放了两枚铜板给店主,小心捧着茶水走向城墙底。

走近才看清,粗重铁链一头拴住他脚踝,另一头缠在押送的官差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何故,天sE将晚也不见官差带罪人进城到馆驿歇息,反而头盖斗笠,翘着二郎腿躺在旁边睡觉。

雪宝蹲下将水递给那人。

他看起来十分虚弱,却直起身躯,扛着枷锁作揖行礼,非常吃力地接过水。

声音嘶哑到几乎说不出话,“多谢姑娘,多谢。”

他双手套在枷锁里,看起来很不方便饮水,雪宝只好重新捧过瓷碗,将水送到他唇边。

他合眼皱眉,略犹豫一瞬,才微微张开紧闭的嘴唇,只小抿了一两口,就向雪宝扯出一个微笑。

看起来那样渴,他怎么不喝水呢?

雪宝觉得奇怪,也不说什么,将茶碗放到地上。

想起从西林寺包回来的点心,打开绣袋取出一块完整的,问他:“你要吃一点吗?”

他轻轻摆手摇头,“不了,多谢。”

说着艰难往后挪了数尺,怕自己身上的脏臭熏到雪宝。

他不吃也不喝,雪宝找了块g净的石头,将没动过的点心全部取出放在上面,打算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起身时又对上他的目光,热切却又隐晦闪躲。

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这回雪宝才明白为什么。

因为很像爹爹从前看她时那般,炙热深情总在不经意间流露。

待她细看时则匆忙收敛,只剩下晦涩难言的回避和酸涩。

以前雪宝不懂,现在每每回忆起爹爹当初克制小心的样子,都会心疼。

尤其还要一次次被她以母亲的遗愿为由,坚持要和林远成亲来刺痛他,惹得他经常发脾气。

那时雪宝常在心底抱怨爹爹脾气越来越坏,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发怒。

后来才知道,他只是吃醋而已。

这个人像爹爹,又不像。

爹爹看着她时,雪宝心中温暖甜蜜。

会羞涩脸红,想躲避也想迎着他的目光偷偷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个人的目光令雪宝心生同情。

他看的不是她,而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所以眼神缥缈恍惚,所以才会热泪盈眶。

许是她们有些相同之处吧,雪宝想。

雪宝起身走了没两步,睡觉的官差醒了。

见罪人身边放着茶水糕点,抄起斗笠拍拍衣服上的土,捡起块点心放进自己嘴里大吃大嚼。

“狗娘养的下作东西,老子以为你真要绝食。”

陈旧的官靴故意将另一块点心踢入粪土踩扁,才捡起捏着罪人的下颌强y往里塞。

“吃啊!吃!”

“taMadE狗b养的,你Si了和你那浸猪笼的小娼妇团聚,让老子怎么交差?!”

官差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强灌食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罪人青白的脸sE涨得通红,呼x1噎在喉咙痛苦声嘶。

雪宝被官差响亮的声音吓了一跳。

粗俗言语和暴力举动更让她害怕,慌得捏着衣角手足无措,手心出汗。

却仍旧勇敢上前阻止暴行,“他不想吃,你不要b他了。”

官差头也不回,野蛮肘击雪宝,“哪儿来的多事小娼妇,滚开!”

“莫非你也b痒了想让你爹的那根ji8日,才可怜这老病鬼?”

雪宝肩膀挨了重创,痛得小脸儿煞白。

兼之羞辱惊吓,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官差笑得猥琐油腻,“不知道吧?这老鬼背着nV婿和亲生nV儿偷情通J,还J出来个短命孽种。”

身戴枷锁的罪人双眼赤红,痛苦愤懑交加。

拖着虚弱的身T扛起沉重的枷锁往满嘴W言Hui语的官差身上砸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官差轻松躲过,罪人扑空重重倒地,瘦枯脏W的脸一半泡在h泥中,一半被磨损严重的发臭官靴SiSi踩住。

“狗娘养的,还想逞能英雄救美?”

说起来,还没细看这小Y1nGFu的模样。

等看清雪宝娇美漂亮的脸之后,官差身TsU了大半。

再一眼看到雪宝身上穿着象牙白的团窠刺绣翻领袍,瞳孔一缩,心生惧意。

这些底层官差惯会趋炎附势、欺软怕y,平日只敢欺负良善小民,看雪宝的穿衣打扮,生怕她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可转念一想,谁家的千金小姐会傍晚独身出现在城门外?

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于是更加肆无忌惮,丑态毕现。

肥厚白腻的舌头T1aN着嘴唇,y笑调戏,“你说,莫不是亲爹的ji8吃起来和别人的不一样,日进b里滋味更足?这老SAOhU0的ji8确实大,粗似驴d,你要不要和他试试,啊?......啊!!!”

周潜派遣的两名侍从将马车停在城门处,与守门官闲聊等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好心的面摊店主收完摊,往雪宝那儿瞟了一眼。

瞧出不对劲告诉他们,他们才急忙赶过来。

远远就听见这流氓癞子对雪宝说这等y话,先前劝雪宝的那人飞起一脚踢翻官差。

刺史大人亲自交办的事,若办不利索......

原以为自己的地盘上不会出差错,谁知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了差错......

两人对视一眼,懊悔不迭,忙问雪宝:“姑娘?没事吧?”

雪宝流着眼泪摇头,请侍从救那罪人,“快看看他,救救他。”

两位侍从是周潜的人,自然也是官差。

一个扶起满脸泥W的罪人,一个揪着押送官差猛扇巴掌。

“罪犯自有王法律令处置,他既已被判流刑,你好生押解便是,私刑nVe待做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押解流放罪人的官差虐待罪犯,亦是违法。

若在平常,其他官差们见此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完全放在心上。

现在事关雪宝,怕不好向刺史周大人交待。

来接雪宝的那两名校尉向守门官借了几名兵丁,将渎职的官差连带罪人一起,押往州府监牢,等候周大人发落。

雪宝被周潜派来的人接走,杜正律游山的兴致骤减。

他不是什么尊佛重道的善士,对杜令舒和神觉的经筵兴趣缺缺。

又不太放心得下雪宝,于是打马远远跟在后面。

见她乘坐马车即将入城,才彻底放心。

正准备掉转马头重回西林寺,继续保护那个令人讨厌的黄毛丫头。

却听到喧哗声,转头一看,雪宝似乎和人起了冲突。

她那样的绵软性子竟也会与人不和?怪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正律还未辨明雪宝因何事与人纷争,就模糊瞧见那官差蛮横肘击雪宝。

顿时怒从心头起,急策马向她奔去。

当他急急忙忙赶了过去,欺负雪宝的人已经被制住。

雪宝也安然无恙被护送入城,高大沉重的城门在他眼前缓缓关闭。

夜幕下青黑色的城楼雄踞前方,杜正律心中陡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好像他总是来迟呢。

唉。

周潜听说了城门口的事,忙放下手头一大堆公务,去探望雪宝。

要是出些什么事,可不好向孤言交待。

他在妾室莲袖和几名下人的陪同下迈入雪宝住的厢房。

只见雪宝茫然坐在桌边,双手轻轻交迭放在膝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肩袖处蹭了很大一块污渍,衣襟沾了不少灰土,漂亮考究的象牙白衣袍看起来黑黢黢的。

周潜心一沉,这副模样他看了尚且心生怜意,若孤言见了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

他带着愧意快步向前,“雪宝儿,受伤不曾?”

雪宝听到声音,站起向周潜和他身后的莲袖行礼,心不在焉地摇头。

周潜见她如此,忧虑至极。

既担心她受伤或是受到惊吓,又怕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他已经问清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也知晓那罪人因何获罪。

有心对雪宝隐瞒罪人的事,打算模糊揭过。

好友飘零半生,情缘淡薄,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心许爱慕的人。

若雪宝因此事而明白,她和孤言之间的感情不为世俗所容,更有甚者与朝廷律令相左。

心生惧意而退步逃避,孤言将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雪宝不是昏昧无知的孩童,她年已十六,就算较其他孩子单纯些,也总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伦常大事,能瞒骗一时,焉能瞒骗一世?

总有一天雪宝会知道他们的关系悖逆人伦,若届时对孤言心生怨怼。

觉得孤言骗她一生,误她一生,又将如何?

更何况看孤言小心翼翼爱护雪宝的样子,未必就情愿瞒她。

又或许这些事他们两个早就说开了,即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依旧两情相悦。

那他裹在中间瞎操心,岂不是添乱?

周潜暗自摇头,打消要隐瞒雪宝的念头。

他吩咐莲袖使人请女医来为雪宝诊伤,另外多拨派了两名丫鬟照顾雪宝。

雪宝只肩膀处有一点淤伤,是遭那官差无礼肘击所致。

沐浴后涂抹了药膏,她就静静坐在灯下,不看书消遣,也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很久,烛台上的灯花绽开,室内更加昏暗。

雪宝没有唤人添灯油,随手拿起桌上的玉簪拨了拨灯芯。

比方才稍亮了点儿,她取来自己的两只小香囊。

拈起很重的那只,放到灯下看了又看,捏在手心似有不舍之意。

过了会儿,很果断地拿剪刀剪开,外面裹的锦绣应声破裂。

里面滚出一颗颗金豆,还掉出一张很小的木制护身符。

准确来说算不得护身符,仅是指甲盖大小的一片雷击木。

这是雪宝六岁的时候,母亲到悬青山上求来的辟邪之物。

至于那些金豆,则是每年除夕夜,柳寂给她的压岁钱。

一年两颗,一共十六颗。

贵重的金银,本不该随身携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婚期将近,雪宝打算请工匠做一只漆制书箱,用这些金子来錾金做花纹。

送与爹爹存放他的《濯雪堂集》的文稿和印稿。

这些年她总向爹爹索取,从未回馈过什么。

虽然这些金豆原本也是爹爹给的,她不过借花献佛而已。

现在......这些金子雪宝却想用在别处。

做书箱送爹爹,不过是左手倒右手,东西还是这些。

可若给别人用,雪宝便觉得很不舍。

倒不是稀罕金银财物。

雪宝脾气温柔,性子也淡,虽出生贫寒之家,对这些黄白之物却一向不怎么看重。

不舍的是,这些金豆于她到底意义非凡。

不过,她和爹爹是要岁岁年年,相守一生的,何须信物缅怀过去这几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宝暗下决心,将金豆攒到一处,用绢帕包裹好,塞放到枕下。

翌日清晨,就揣好金子,到前衙求见周潜。

周潜屏退身边一干主簿、长史,命人给雪宝上茶点。

他手持公文翻看,嘴角挂着笑意,“小雪宝儿想你爹爹啦?我听说过几日是你的生辰,孤言定会在那之前赶回来的。”

雪宝没有坐他安排的席位,继续站在堂下。

坚定郑重之中透着些愧疚,“周叔叔,我可能要做一件使你为难的事。”

“哦?”周潜闻言搁笔,抬眼看她,“说来听听。”

“我想见昨天那个罪犯。”

周潜眉头一皱,看来雪宝还是对此人上心了。

“雪宝,你和孤言的事我本不该多嘴,但是你要知道,孤言和那个人不同,他不会让你们沦落到那个地步的,他会保护好你。便是我,拼却官身性命不要,也会竭力帮助你们,你不需要为此过于忧心,明白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宝轻轻点头,她明白。

她取出包裹金子的绢帕,放到周潜面前的案上,微微散开帕子,露出里面的金豆。

“我想把这些东西送给他。”

周潜先是流露出一缕疑惑不解,而后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雪宝。

“你!......你是要......雪宝儿......若被人披露出来,这可是重罪......”

雪宝再次点头,“我想杀他,也想帮他。”

“那人不饮不食,看着已无求生之意。我给他这些金子,如果他死意已决,吞金自尽略略快些,免得再受苦。如果他想通了,暂时没那么想死,大可拿这些钱当作日后的盘缠。”

周潜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神,这小丫头,真是小看她了。

以为她呆缓单纯,会被父女逆伦之事败露、不免刑罚加身的事实惊吓到。

不想她倒好,没被吓住不说,反而盘算如何送人趁早上路,解脱生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叔叔?可以吗?”雪宝见周潜沉默,小声询问。

她心里其实非常愧疚不安,知道自己在给周潜找事。

也知道她这样做,定然要周潜帮她善后。

雪宝很不愿意麻烦周潜,但是那人绝望灰暗的眼神已经深深印入她脑海。

甚至记忆不断闪回浮现时,那双眼睛会变成爹爹的。

那人的女儿大概是死了,可能是浸猪笼死的。

雪宝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她也死了,留下爹爹一个人,身扛沉重的枷锁,欲求死而不能。

只能靠绝食,一点一点渴死自己,饿死自己......

如果是她,不舍得他经受这样漫长的痛苦折磨。

只希望他松快地死,干净利落地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叔叔是齐州刺史,有流刑的罪犯到他治下的地方死了,他也难脱干系。

不如先来问过他,假如他不同意,雪宝就不做了。

毕竟此事需要劳烦周潜下令配合,还要帮她处理烂摊子。

来问一声,总好过她鲁莽行事,不告诉周潜就自行闯下祸事,害他被迫善后。

同样的事,知情与不知情,情愿与不情愿,主动还是被动。

区别很大。

周潜顶着满脸的一言难尽,摇头苦笑,“我派人送你去见他。”

没有被吓着,也没有因计划“杀人”而乱了方寸,还知道来和他通气......

看来人真不可貌相啊,周潜心底暗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潜安排昨日的校尉护送雪宝去大牢。

这校尉姓杨,豪爽热心,见雪宝要去狱中探望罪人,有心劝说。

“姑娘,监狱里阴湿腌臜,我看还是不去为好。这获了刑的人,多少都不大端正,不要被他们现在的可怜模样骗着。”

雪宝是个女孩儿家,有些话不好对她明说。

父女毁逆人伦的丑事更不能对她讲,杨校尉隐去故事,挑能说的说了两句。

“我知道了,请大人请放心。”

校尉是武职,有官衔在身,并不是普通的侍从,雪宝很懂事地以尊礼相称。

“那不管他说什么,姑娘都不要听,只当是疯话。”

狱中阴暗潮湿,气味浑浊难闻。

霉味儿裹着汗液的酸臭和尿液的骚臭迎面扑来,闷臭熏得雪宝眼睛疼。

她难受得紧了紧眉心,和杨校尉跟在狱卒后面,到关押罪人的牢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罪人面向墙壁,身体虚弱蜷缩在一起,由于过于消瘦,节节脊骨清晰透过单薄衣衫排作一行。

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也纹丝不动。

狱卒走过去朝他肋下狠踹几脚,“别装死,起来。”

话音未落,又去拽他蓬乱的头发,大力扯着干枯板结的发根,强迫他起来。

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雪宝看向杨校尉,希望他能制止。

谁知杨校尉一脸漠然,站在牢房门口任由狱卒折磨虐打罪人。

与昨日的态度截然相反。

杨校尉也是为人父的人,对罪人父女间的事膈应唾弃,看他的眼神有如看牲口。

奸淫亲女,岂不正是畜生所为?

雪宝心里难过,跑过去阻拦狱卒,“可以先停手吗?我有话要对他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狱卒转头看向杨校尉,杨校尉朝他挥手,“搬个凳子给姑娘。”

然后一起退到外面。

罪人口含血沫趴伏在霉湿的草堆上,听到雪宝的声音猝然抬头。

温柔多情的眼眸瞬间充斥一缕光亮,盯着雪宝看了良久,痛悔羞愧取代深情,他缓缓低下头去。

他的故事周潜早上的时候详细跟雪宝说了。

正如昨日官差辱骂的那般,此人名叫温越,父女通奸并有了孕,被女婿识破奸情。

女儿怀着六甲身孕,被女婿带领族人装进猪笼沉江。

而温越当场被打个半死,之后被告上公堂。

温越是当地县令手下的幕僚,平日甚得县令爱重,虽闯下这等惊天丑事,无奈县令大人有意回护。

极力压下事情,既没有上报朝廷,也没有立即处理,拖了数日待水花平息之后,判了个流放千里。

雪宝大概知道温越因何痛悔,因何羞愧,蹲到他身边,十分轻盈地道:“她不恨你,她爱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这句话,温越再次抬头,泪流满面看着雪宝。

随即压抑的情绪犹如山洪暴发,抱头痛哭,不断以头撞地,涕泗横流。

喑哑呜咽的声音哀怆悲痛。

他们错了吗?

错了。

很错很错。

与尘世背道而驰,毁坏姻缘,伤人至深。

他们为此经受代价,有今日的结局,是活该。

雪宝自忖,如果是她……

也甘愿接受这样的代价。

不过,一个人变成鬼也太孤单了,希望爹爹早点去陪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宝掏出绢帕,将里面的金子一颗颗取出。

她攥着一小把金豆递过去,温越一愣,脸上终于露出释怀和解脱的笑。

“多谢姑娘,大恩无以为报……”

他顿了顿,咬牙似做了个极为艰难的决定,“我怀里、左侧胁下,有个东西,劳烦姑娘帮我取出来。”

因贴着皮肉,温越亦知这样非常不妥,“冒犯了。”

雪宝蹙了蹙眉头,秀气的眉毛拧到一起。

很不情愿,但是温越的双手扔困在枷锁里,动弹不得。

她只好用原先包金子的手帕缠在手上,隔着帕子伸手到温越怀里,取出他说的东西。

是一枚不大不小的玉坠。

“如今我只有这个,虽比不得姑娘的金子贵重,但也勉强能抵一部分。”温越看着玉坠又红了眼眶。

雪宝拿在手上看了看,玉质剔透无杂质,哪怕隔着绢丝也能感觉到温润的触感,是上好的玉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极隐蔽的地方刻有一个很小的“璃”字。

雪宝摇摇头,将玉坠塞了回去,“这个,我不能要。”

接着起身欲走。

“姑娘。”温越在后面叫住她。

“此路艰难,及时回头。”

雪宝头也不回地慢慢走了出去。

当夜,温越在狱中自尽。

过境的罪犯死在了齐州监牢,不是小事,但周潜很轻松便处理了。

一般押送罪人的官差至少有两名,温越一开始也是由两名官差押送。

实在是温越有意寻死,一路上蓄意自戕数回,失败后干脆不饮不食,想绝食而死。

官差们没办法,怕他死在半途难以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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